第27章 愛已走火入魔01 (1)

就當上輩子欠的,這輩子還。

——赤西摘月

白幽紫今天陪柳千葉逛了一整天的北京城,去了故宮、頤和園、天壇和老北京四合院。只不過全程都有康三少這個煞風景的跟屁蟲。康三少來過北京很多次,所以全程都是他興奮熱情地給柳千葉作着介紹。

白幽紫似乎成了多餘的陪游。好在……轉頭,看了看和她一樣身為陪游的赤西。他對中國的古典歷史文化非常感興趣,全程聽得聚精會神,時不時會發表疑惑,有了他這個捧哏的,康三少這個逗哏便更有興致了。

此時,結束了一天的旅程,白幽紫被分配送赤西回去。車開到了校門口,赤西道別後下車,白幽紫想了想,叫住了他。

“我送你到寝室樓下吧。”

赤西一愣,轉過頭詫異地盯着白幽紫。平時她就是和他一路都會很嫌棄,今天怎麽會主動要求送他回去?

白幽紫對他淡淡一笑,在下車的一剎那……天空竟然下起了小雪。白色的雪花從天際飄落,灑在她的身上,兩人皆愣了愣,又同一時間擡頭看天。

今天是平安夜,在平安夜下雪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老天對他們不薄,總能在最合适的時候渲染最能讓人動心的氣氛。

白幽紫默默走在前面,赤西垂頭,看着她的背影發呆。

“還不走?”頓足,兩秒後赤西立即追了上來,不近不遠的,站在她的右手處。

已經放假好多天,華然顯得更加幽靜了。沉靜的環境裏還透着些許寂寞。走上往日裏的那條小道,沒打理的落葉堆積了薄薄的一層。踩上去發出輕輕的脆響。赤西低垂着頭默默數着彼此的腳步。

他的心在咚咚直跳。只要一想起,白幽紫是在送他回家,一想起這條僻靜的小道上只有他們,他們并肩走在下雪的平安夜,只有他們……

小鹿亂撞的心根本停不下來。只是簡單的同行都已讓他沸騰。哪怕不說話,竟也是如此滿足。

“過幾天你就要回日本了,所以……我和藍層的訂婚,你來不了,是吧?”白幽紫平靜地說着,眼珠一斜,用餘光悄然注視着赤西的反應。

他還是垂着頭,飄曳的劉海如同此時婆娑的樹影,看不清他的眸。

“咔擦”一聲,踩在落葉上的腳似乎停頓了一秒,下一秒赤西便擡起頭,對着她笑得天真無邪。

“我很快會回來的。”是的,他很快就會回來。

白幽紫勾了勾唇,收回落在赤西身上的視線,她的眼中閃着精明的光芒,仿佛已聽懂赤西的一語雙關。

“要回來的時候告訴我。”她好提前準備,“我來接你。”這話說得溫柔如水,而對于白幽紫的溫柔,小小的赤西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他的緊張和興奮甚至都蔓延到了冰冷的空氣中。

他慌亂地垂下頭,嘴角上揚,耳尖紅了。點了點頭,輕輕應了一聲,“嗯。”羞澀之情難以言表。

白幽紫也笑了,忍不住地笑。

上一世的這個時候怎麽就沒發現她的小赤西這麽可愛?完全經不住一點撩撥,誘惑。現在一想,曾經對赤西一貫的照顧關愛,在潛移默化中把赤西養成了她的專屬物品。

景崇言養成了她,而她養成了赤西。

就是這個意思吧。

一路沉默,走到寝室樓下。男生寝室只有零星的幾個窗口亮着,赤西對她揮了揮手,剛轉身走了幾步路,又回頭,看了白幽紫一眼,連忙垂頭,支支吾吾問了句,“白醬……你一個人走出去啊?”

白幽紫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麽,“對啊。”

“那……我送你到校門口?”

“噗——”白幽紫笑笑,“你傻啊,我從門口把你送回來,你又送我出去,那然後呢?”這樣你送我,我送你的,還有完沒完?

“可是……你一個人出去……我擔心……”

“擔心什麽,這是學校。”

“可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你又是女生……”

白幽紫忍俊不禁,“我是女生,但你是孩子,你不知道這年頭拐賣兒童的很多嗎?”

赤西沒有話語權了。只要白幽紫一說他是孩子,他就無話可回。他失落地嘆口氣,垂頭盯着地面。

“沒事兒的,我先走了,你快回去。”頓了頓,“平安夜快樂。”沒有禮物,只有一句祝福。但對赤西來說足夠了。

他擡起頭,發亮的眸盯着白幽紫。她就像此時的雪花一樣,白而純,淡淡的笑如一縷微風,吹動着雪,吹動了他的心。一絲絲甜蜜在空氣中漂浮流動,聞到了,抓不到。

他狠狠點頭,應聲,“嗯!”今夜他很快樂。因為有她的陪伴,他的世界都被照亮了。

“那晚安。”轉身,随着風雪離開。

“白醬!”赤西喊她,“那你不要走小路了,你走操場,我可以看着你……”

白幽紫一頓,轉身往操場走,“好的。”

若大的操場只有白幽紫小小的身影,赤西轉身連忙往宿舍樓跑,一路跑到宿舍的頂層,跳上天臺,還能看見白幽紫正慢慢往前移動的身影。

古老而孤寂的華然被雪花點綴着,而白幽紫像畫卷中的美人,而他就是看畫的那個人,恨不得一朝墜入永世不得脫身。

“白醬……平安夜快樂。”他要和她一起度過每一年的平安夜,聖誕節……他要和她一起走完這一生。

走到操場盡頭,一轉彎她就會從他的視線裏消失。白幽紫愣了幾秒,她能感受到來自赤西灼熱的目光,哪怕距離這麽遠,哪怕風那麽涼。

腳步頓住,她慢慢轉身回頭,下巴微微一揚……

很遠很遠,在天臺上屹立着一個渺小的人影。他迎風而站,不畏懼風霜雨雪。

這麽遠的距離其實是看不清的,甚至連那裏究竟有沒有人都看不清楚。

可是她就是看見了。她知道他也看見了。

記得曾經赤西說過,只要她離開,他都會站在原地遠望。所以,他要她回頭,不然他會很心酸。

天臺上的赤西看見她停在了原地,看見她轉過了身,感受到了她的投來的溫暖目光。這一刻,他感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不管是走火入魔,堕入魔道;還是落入地獄,承受三味真火。

他曾因為赤西家的罪孽想要丢棄盔甲,而今天,他會為了白幽紫的幸福披上一身戎裝。

在他的心裏,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他更喜歡白幽紫,所以他要替她屏除那些虛情假意的感情,她的幸福,只有他可以給,能夠給。

坐上車,她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深思片刻掏出手機翻看一周內飛往美國的航班。藍層不能呆在中國,他必須離開。白幽紫知道藍層的媽媽刑立芊的娘家在六年前移民去了美國。在美國雖不是大富之家,但條件也還不錯。

她要趁着赤西離開的這段時間送走藍層。關于藍層與劉子欣之間的視頻……這個怕是逃不了了。

但這也好,因為這樣他便很可能永遠回不來了。

離開了中國至少不會有他以後的厄運。

在上一世,整個藍家,富裕了三代的藍家都敗在了他的手裏,這都不算什麽,重要的是就連和他肝膽相照的朋友都未能幸免。他身邊所有愛他,和他愛的人全都難逃厄運。

他的下場怎能用一個慘烈來形容?

事到如今,白幽紫相信了藍層,現在的他是善良,無辜的人。或許在上一世也是……只不過這些真相将永遠掩埋。

關于藍層究竟是不是gay,關于藍層有多愛赤西?或者她……所有的一切都無法得到答案,但她也不想去探讨這個答案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把他送走。藍層的處境沒有誰比她更清楚,前有猛狼後有餓虎,以現在的他根本無法抵擋。

惹不起,咱躲。

但問題是,她要怎麽說服藍層讓他心甘情願的離開,再也不回中國呢?

回到景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客廳裏只坐着景崇言,看樣子是在等她。

“怎麽現在才回來?”第一句話就帶着深深的責備。白幽紫撇他一眼,嘆氣,“那個康三少嫌我礙眼,把我支開送赤西了。”這能怪她麽?康三少讓她送赤西擺明了就是支開他們這兩個電燈泡,今天她陪着柳千葉逛北京,就看了一整天的親親我我。

柳千葉不纏人,可那康三少別提多纏人了,巴不得把嘴就粘在柳千葉身上,她看着直惡心。人一不多,他就開始親起來了。一點也不老實!她恨不得把康三少拖過去打一頓!她可沒忘當初康三少是用什麽手段逼柳千葉就犯的,在白幽紫心中柳千葉到現在指不定還想脫離魔掌呢!

“我知道。”景崇言看了看手表,“但需要這麽長時間嗎?”

白幽紫懶得理他,随意地回,“今天平安夜,我去找藍層約會了。不行啊?”

景崇言也懶得理她,盯她一眼不再深究,從身旁拿出一個小禮盒,扔給白幽紫,淡淡說了句,“聖誕節禮物。”

“真的?”不管到了什麽時候女生始終是喜歡收禮物的,她欣喜地接過禮盒,悉心拆開,在看到禮物的瞬間臉色就不好了。

切~

是那條被當掉的項鏈。

擡起頭,她有些不可思議,“我說言大叔,您有必要這麽摳門兒麽?!這條項鏈本來就是我的!怎麽能送第二次呢!”一點新意,一點驚喜都沒有!

“這條項鏈曾經是你的,但後來被你賣了,它就不是你的了。”景崇言從沙發上起身,“回去睡覺。”

“讨厭鬼!摳門兒鬼!”白幽紫怨念很深。景崇言這輩子和上輩子對她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回去睡覺。”每天必說!

“你要再把它賣了。”

“哼~”能怎樣?

“你就別想和藍層訂婚了。”

額。

白幽紫一路跟着他往三樓走,“言大叔,我訂婚這件事是很嚴肅的,我怎麽感覺你就跟玩兒似的呢!”能這樣随便威脅的麽?而且她說訂婚這麽長一段時間了,景崇言和她讨論的次數……不,壓根兒就沒有和她讨論過這事兒好嗎?!

景崇言一頓,轉身回頭,此時他站在她的面前比她高一層的臺階上,看起來他就跟巨人一樣。偉岸的陰影把白幽紫徹底罩住。

“這話也是我想告訴你的。”他很認真,“你的訂婚是很嚴肅的一件事,別被我發現,你跟玩兒一樣。”

“我……”白幽紫提起一口氣,突然覺得有些底氣不足,“我很認真很嚴肅好嗎!”

“哼~”他冷冷一笑,這目光似乎能把她給看穿,“最好是這樣。”

白幽紫實在看不慣景崇言那麽自信又看破一切的樣子,她一口氣提上來,張嘴道,“言大叔,你是不是真以為我愛你愛得要死不活,天崩地裂,海枯石爛啊?!”

他們此時剛剛走到二樓,在這話說完的前一秒不遠處的房門打開了,康三少探出一個頭,把剛剛白幽紫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他詫異地張嘴,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們。

景崇言一臉淡定地回頭,冷冷掃了康三少一眼,對白幽紫說,“你在這兒等我。”然後邁着穩健的步子向康三少走去。

康三少一愣,不自覺往後退了退,他怎麽覺得景崇言這氣勢這麽吓人呢……是要殺人滅口的節奏麽?

“喂、喂,你有話好好說,別、別亂來,我兄弟可都在外面呢……”他再退,“我剛剛是不、不小心聽到的,不、不,我什麽都沒聽到,真的,我耳朵裏這耳屎太多了。得掏,得掏……我這就是來問你有沒有掏耳朵的,我……”

景崇言不想和他廢話,“有什麽事,說。”

康三少尴尬地笑了笑,把景崇言拉到一旁,偷偷摸摸地看了白幽紫一眼,小聲問,“喂,老景,你們這是怎麽回事兒啊?她……”

“你找我什麽事。”話很冷,冷得康三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過也讓他回過神,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兒。

“我啊,我就想問問你……”再壓低了聲音,“有沒有套套?”偏頭看了看他的卧室,“這幾天把套套用完了,忘了買,我家小葉子說沒套套就不能做……”

景崇言瞪他一眼,這一瞪,把康三少瞪得縮了縮脖子。

“我怎麽會有這種東西。”說完,轉身就走。

“怎麽會沒有?你不得備着啊……”康三少邪惡地笑了笑,“現在開始備着吧,說不定哪天你能有用呢?”目光不自覺掃向了還站在樓梯旁的白幽紫,他笑得更猥瑣了,“你們家小白不……”話并沒有說完。

因為他看見了景崇言那雙殘忍又冷血的眸。已經很久了,沒有再看到過他這樣的眼神。康三少識趣的閉上嘴,同時也明白了,景崇言身上所不能跨越的雷區。

就是他和白幽紫之間的關系。

如果再繼續往下說,景崇言一定會撲過來掐死他的。

于是他聳了聳肩,搖頭,“沒事了,我先回去。”嘶——是非之地,太吓人,他撤!

康三少一離開,周圍瞬間安靜。白幽紫站在樓梯上豎着耳朵聽他們剛剛的對話,可是……媽蛋的,跟念經一樣,聽不清楚!

景崇言一臉淡定,走到她面前,轉身往三樓走。

“跟我過來。”這語氣白幽紫一聽就明白了。

又要開始面壁思過,進行家庭教育了。

垂着頭默默跟在景崇言背後,走進了他的書房。

書房是一個具有權威威嚴性質的地方。景崇言對她進行“苦口婆心”的家庭教育時一般都選在這裏,讓她筆挺地站在他書桌前。

今天……還是一樣。

書房內很安靜,整棟景家大宅都非常安靜。景崇言命令她站着,而他慢悠悠地脫掉外套,挽起衣袖,輕輕落座,開始批閱資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審閱過的文件都堆起了小山,時鐘眼看着就要走向十二點。

白幽紫站得雙腿發軟,背挺得發麻,四肢都涼了,越站越冷,越站越困。期間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叫了好幾次“言叔叔”,但得到的都是擡頭一記眼神殺,殺得她又老實了。

景崇言在懲罰她,懲罰她的口不擇言。

他說過了,類似她喜歡他之類的話都不可以再提。但她今天破戒了,犯錯了。

可是,她只知道喜歡他不能再說,不喜歡難道也不能說麽!這簡直是秦始皇的暴政嘛!她為什麽要在這乖乖站……擡起頭,看一眼挂鐘。

她竟然已經站了兩小時。

他娘的,姐姐我不玩兒了。

“言叔叔,我去睡覺了,晚安。”撂下這句話,轉身往門外走,剛剛把手放在門把上,背後立即傳來一個恐怖的聲音。

“不想訂婚了?”

白幽紫一愣,垂頭沉思片刻,回,“是,我不想了。”她也沒法和藍層訂婚了,遲早的事,早說晚說都是說,還不如趁這個時候說出來。

“你以為訂婚是兒戲嗎?可以随便說來玩兒?”景崇言放下手裏的資料,站起身,走到白幽紫身後,“我以前怎麽教你的?”

“你教我的東西很多。”無語地哼一聲,“煩死了。”她沒有回頭,手依然放在門把上,她害怕一回頭看見景崇言的樣子,自己這具身體又給出無法控制的反應。

“現在翅膀長硬了,可以飛了,是嗎?”白幽紫很少這樣抵觸他,這讓他特別煩躁,如果白幽紫回頭,一定會被吓到。

“你覺得你長大了,可以離開景家了,是嗎?”景崇言的話很平靜,可他的表情已經陰沉,“你以為你離開了景家,藍家還會要你嗎?你以為你離開了景家,還能找到那麽優質的男人?或者……你以為你離開了景家還能過上這麽優越的生活?”

白幽紫垂頭,沉默。

而開始訓她的景崇言是不會那麽輕易停止的。

“你以為你找到了藍層,就多了一個庇護之所?”景崇言勾唇,笑得很冷,“你以為就憑那個小子能給你幸福的生活?”關于藍層,景崇言沒少下功夫。他了解了藍層的生活環境,知道他家裏的那些破事兒。

所以最近,為了提升藍層在藍家的地位,他可沒少下功夫,他只是希望白幽紫到藍家後能被人尊敬,呵護。

他就是在告訴藍起,白幽紫是被他從小寵到大的,他決不允許她在外面受到任何冷眼。但是白幽紫呢,什麽态度?

似乎自從她有了男朋友以後就開始不受管制,不受約束了。她是不是覺得以後将徹底脫離景家,脫離他了?

所以現在連他的話也不聽,還開始給他甩臉色了?

養了她這麽多年,養出一個白眼兒狼麽?

當真是有了男人就不要他?當真被康三少說對了,她以後是藍家的小白了?

越想他越是生氣,話也開始口不擇言,“白幽紫,離開了景家,你什麽都不是。”離開了他,她就是一個無父無母,孤苦無依的孤兒。

白幽紫一頓。心涼下半截。

景崇言從來沒有說過這樣傷人的話。不管在任何時候,發生了任何事,景崇言都是理性的。所以她不會覺得景崇言生氣了,是在說沒經過大腦的氣話。

上一世也好,這一世也罷。景崇言幾乎沒提過她是孤兒這件事。更不會拿她和景家撇清關系。

因為白幽紫介意,這是她的痛。

曾經的她是這樣,最害怕聽別人說她只是景家收養的一個孩子,她會覺得自己随時都可能被抛棄。關于她的身世,據說她媽媽和景崇言的媽媽是好朋友,後來她的家人在一次事故中喪生,獨留下她一個。

景夫人見她可憐,又顧及朋友情誼便收留了她。再後來景夫人離開中國才把她轉交給景崇言。

景崇言就這樣養了她十年。他還是少年的時候就帶着她。

還記得小時候總有人說她是沒父教,沒娘養的孩子,要不然就說她不要臉,見景家有錢就賴着不走。

每次聽到這話,她總是無法反駁,委屈的嘤嘤大哭。那時候景崇言也小,保護她的方式方法很直接。

動手。

對于嘲笑她的小孩兒,他先罵,罵了不聽便動手打人。就連任書倩都是被他打過的。

她永遠忘不了那年景崇言抱着哭泣不止的他,堅定地說的那句話——

“小白,你是我親人。我在中國也沒有親人了,你是我的。”

景家的家業太大了。以至于景家在各個地方都需要有人坐鎮。而景家的人丁對于一個如此龐大的商業帝國來說實在太稀少。

他的父母爺爺外公外婆,都被派上了國外的“戰場”。而景家在中國的市場,從景崇言十八歲的時候就開始熟悉接替,那個時候在工作上幫助他的人很多,他們公司有非常成熟的經理人團隊,可在生活上只有一個老管家。

還有她。

可以說,他們是相依為命到了現在。

白幽紫一直以為,不僅是她,就連景崇言都特別害怕面對他們毫無幹系的這個事實。所以他們兩從不提這個,也不允許別人說。

但是今天,景崇言竟然說了出來。

而說出來後,兩人都沉默了。屋內一片寂靜,漸漸冷靜下來的景崇言突然有些後悔,可身為長輩,又驕傲的他,絕對不會收回自己說過的話,也不會解釋,或者道歉。

白幽紫手一轉,房門被打開一條縫,離開之前,她說了一句話以作應對。

“景大叔,我其實一點也不在乎景家能給我的金錢……權利或者榮譽。”然後回頭,定定地看着他,“因為靠自己得來的,會顯得我更加牛逼。你說是嗎?”沒有等他的回答,轉頭跨步,走出房門。

門一關,景崇言懊惱地轉身,一拳砸在了牆上。

以他對白幽紫的了解……他覺得白幽紫很可能會離家出走。

白幽紫其實是很有個性很有勇氣的,就像求愛被拒絕一樣,她敢自殺。為了所愛,為了尊嚴。她能夠豁出去一切。

而且她還自信,因為她是天才,她确實有自信的資本。她離開了景家不會餓死,或許依然會過得很好很好。

而她的男朋友藍層,也不會因為她不是景家千金就不要她。因為他還為了白幽紫去參加過死亡賽車的。

這一切只要他冷靜下來想,都能想到。他甚至還能想到,今天白幽紫沒有生氣的原因,明天她也不會離家出走。

因為柳千葉還在。

她不會讓自己的朋友為自己擔心。

但柳千葉一走,她或許就會為他剛剛所說的話而有所舉動。

他了解她。就像他知道他拒絕她後,她會做偏激的事情一樣。

景崇言無比懊惱,他不知道自己剛剛是怎麽了,為什麽會那麽生氣,竟然能說出如此不經大腦的話。

可是……現在怎麽辦?

景崇言猜對了,白幽紫确實很有脾氣,她被氣得半死,當時她真恨不得甩門離開。她沒這麽做的原因,一個是因為家裏還有客人,另一個,她已經不是當初脾氣一上頭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白幽紫。

回到卧室,她撲在床上,用被子捂着頭,如果是曾經那個她,聽到景崇言今天這一番話,肯定會哭個你死我活,可現在她竟然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只是覺得胸口有點悶。

景崇言的話反而讓她警醒了,如果她以後不能呆在景家了,或者出了其它的意外,比如景崇言再對她進行財産管控,那她怎麽辦?她不能什麽事都靠景崇言,她是十年後的白幽紫,能夠自食其力。

如果她想要避免上一世赤西與景家的那些矛盾,那麽她現在就必須開始考慮離開景家。

離開景崇言。

想到這,她猛然從床上起身,雙眼發亮,轉頭盯着窗外。

她要賺錢。她要離開。

就在白幽紫腳下的二樓卧室裏,柳千葉披着外套,赤着腳坐在窗臺邊,她仰起頭,明亮的雙眸看着漆黑的天空。康三少躺在床上,似乎已經入睡。

剛剛她和他也吵架了。為了……床事。

因為一個安全套,兩人第一次吵架了。

吵架內容特別簡單,簡單到有些幼稚。

一個堅持沒套不做,一個堅持要。

吵架內容到現在都還不絕于耳……

“柳千葉,我都說了,你相信我,我不會弄在裏面……不會讓你去堕胎,我不會傷害你!”

“我不。這樣還是很危險。”

“你怕什麽?就算你懷孕了,我會要的,我會負責的,我們要結婚了,等你一滿二十歲我們就結婚!”

“我不要。”

“你不要什麽?!我們說好的,我幫你,你陪我。”頓了頓,他狠狠強調,“一輩子。忘了嗎?”

“我不要。我就不要。”

誰也不妥協,最後竟然還升級到了肉搏。她把他胳膊咬出了血,他又痛又怒之下手一揮,卻沒想到剛好扇了柳千葉一個耳光。

康三少道了歉,可柳千葉不依。情急之下說了句,“我忍你很久了。你別以為我真是聽話的小綿羊。”然後她咬牙切齒,陰險地補充,“我恨你。”

這句我恨你一出,康三少到嘴邊的話全咽了回去。接下來,兩人沉默,背對着背睡覺。柳千葉實在忍無可忍,默默從床上起來,披上外套,坐在窗臺。

她不想靠他那麽近。

她惡心。

康三少引誘她的哥哥,殺了一個女人。他控制了她的父母,她的家。她之前是不知道的,她以為都是他哥哥的錯,她以為康三少還真是那個好心人,願意對她伸出援手。所以她答應了他,把自己最寶貴的一晚奉獻了出去。

但後來,她才發現自己太單純了。

被別人賣了,幫着他數錢不說,還感恩戴德,想奉獻一生。

這件事的真相是別人告訴她的。

臨海市緝毒打黑的隊長,陸警官。他想說服她,讓她做警方的線人。

康三少為人謹慎,做事滴水不漏。他們康家在臨海市嚣張了好多年,走私軍火販賣毒品的事警方早就知道,但一直苦于沒有證據。

康家還有後臺,有眼線。每一次卧底拼死提供的線索總會莫名其妙走漏風聲,每一次的抓捕行動,都無法人贓并獲。警方安排在康三少身邊的卧底死了一個又一個。如今已經沒人願意再趟這個渾水。

最後,陸警官在調查康三少的期間,把目光放在了柳千葉身上。然後,他發現了康三少這個難得的漏洞。

轉頭,柳千葉默默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陸警官說,抓住了他就是為民除害,也是替她報仇,讓她重獲自由。警方還會對他的哥哥法外開恩。

事成之後會給他們全家安排一個新的身份,去一個安寧的小鎮上過不愁吃穿,與世無争的生活。

他竟把如此重要,又異常危險的事情交給了一個年僅十九歲的少女。

但她想不到拒絕的理由,所以……她答應了。

“哎~”回頭,繼續看向天空。她知道她不該和康三少吵架,她應該費盡心機的去博取他的信任,這樣她才有可能獲得重要的信息。

但是,她就是做不到。首先,自己這具身體就是誠實的,它無法撒謊。

更何況,康三少真的對她很不錯。在她的內心深處,總覺得自己用這樣的手段去獲取情報也是不恥下賤的。

她和他的開始是謊言欺騙,設計陷害;她和他的過程也同樣充滿了謊言和陰謀。

“葉子……”床的方向傳來一個淺淺的聲音。

柳千葉聽到了,卻不願回頭。沒一會兒她又聽到了下床的聲音和腳步聲。

康三少走到她的身邊,伸手捧住她冰涼的腳,擡起頭,一臉擔憂地看着她。

“對不起。”今晚的第二次道歉,“我不是故意的。”然後他擡起手臂,放在她的嘴邊,“要不你再咬,我保證不反抗。”

柳千葉依然盯着無邊的天空,她在出神,仿佛從始至終就沒聽見他的話。

“哎~”康三少嘆口氣,彎下腰輕輕将她抱起,轉身往床走去。柳千葉還是目不轉睛盯着窗外,看着漆黑的,猶如惡魔大口的天,它似乎正在吞噬一切。

——上天能容納多少謊言,是不是就可以容納多少罪惡。

然後,她笑了笑,很凄涼,很無奈。将頭埋入康三少的懷裏,感受他的溫度。用臉貼住他的胸口輕輕蹭了蹭。

“我臉疼。”

就是這句簡單的話便讓康三少方寸大亂,将她放在床上,擔憂地看着她被他打過的臉頰。

“還很疼嗎?”他的心也快疼死了,“我去拿冰給你敷一下?”頓了頓,“不行,這麽冷的天……是應該熱敷嗎?或者給你擦點什麽藥?”他沒有這樣的經歷,不知道被打了臉之後該怎麽辦,他手足無措,心疼得都快死掉了。

“明天會腫嗎?”他看着她,那雙明亮的眸中閃爍着淚花。

他好害怕從她的眼中會掉下什麽。那晶瑩透徹的淚如果從她眼裏流下來,他覺得他會瘋的。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他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有束手無策的時候,埋下頭,将嘴貼近她的臉,“要不我給你吹一下?會好點嗎?”

柳千葉勾了勾唇,她的笑能把康三少迷得神魂颠倒。真的很難想象,殺人都不眨眼的康三少,竟然會為了她這樣一個小傷而大亂陣腳。

她想,康三少是真的很喜歡自己吧。

“不用了,我們睡覺吧。”

“好,我要抱着你。”他爬到她的身後,環過她的腰肢,手一收,将她撈入懷中。

每晚睡覺,康三少都會抱住她,只要她有任何風吹草動,他總能在第一時間驚醒。

不知是誰說過一句話,要知道一個男人是不是真正的愛你……就要看他和你做過之後,還願不願意把你死死抱在懷中。

……

今天藍層在家呆了一整天。臨到深夜才悄悄出了門。藍風站在窗簾後,看着藍層開着車離開了。今天他帶林恩卉來了藍家,見了家長。期間藍起要求藍層明天把白幽紫也帶回家見見面,卻被藍層拒絕了。

藍層最近的狀态很不對,整天憂心忡忡魂不守舍的。難道是他和白幽紫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嗎?

思考間,藍風拿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BOSS,白幽紫最近和藍層出什麽問題了嗎?

沒一會兒對方回了兩個字:怎麽?

他再回:沒什麽,只是最近藍層狀态不對,好像遇到了什麽大事兒。從沒見他這麽郁郁寡歡過。

這條短信發出去幾分鐘後對方才回:繼續觀察。

藍層出去是為了見路安。最近這段時間路安一直在為劉子欣這件事忙,從頭查到尾也沒能查出什麽太有用的信息。

倒是查出一些比較奇怪的事。比如劉子欣居然是個孤兒,無父無母,無親無故。那麽問題來了,她讀書的錢,她的生活費都從哪兒來?

劉子欣确實在外面打過工,勤工儉學過。路安也去查了,可她打工的這些收入根本不夠她的學費和日常開銷。

既然明面上的查不到,路安便動用了各路關系,一直查到了金房。還拍了一張照片。

“藍哥,你看……你還覺得這娘們兒很單純,是處女麽?”路安笑笑,“金房的包間公主,你覺得她還能幹淨?”

但,藍層還是不相信,“據我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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