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獵魔人工會亞洲分會

作者有話要說: 前幾章關于寶血的問題,也許是我表達得不夠清楚,所以下面好多親都猜得不大對,請注意,這一章裏出現了兩樣東西:一滴血,和一顆鑽石……哈哈多的我就不說了,後面會慢慢解釋滴

顧頤猛地睜開了眼睛。夢境太真實,以至于他現在身體裏似乎還殘留着那種比初擁還要強烈的焚燒感。不過潛伏在胸口的那一滴血液仍舊沉睡着,并沒有與他的血液相混合。

緩緩籲出一口氣,顧頤只覺得渾身疲憊不堪。多久沒有做這個夢了?迷宮已經在千萬裏之外,三聖器也只剩下了一件還帶在身上,至于那顆可以讓他得償所願的鑽石,現在應該已經不再存于世間,而他兜兜轉轉了這許多年,最後仍舊是兩手空空。機會僅有一次,鑽石也只有那麽一顆,是他自己把機會送給了別人,既怪不得誰,也說不上後悔,只是偶爾夢回之時,覺得有些遺憾與茫然罷了。

然而已經是晚上六點多鐘,哪怕靈魂焚燒也得去上班了。又要在辦公室裏坐一整夜,等待着那些可能來的單據和郵件。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今天已經是周末,明天可以休息了。

顧頤苦中作樂地彎了彎嘴角。重返人類社會,或許別的沒有學到,但是周末的珍貴,現在算是有深刻體會了。

天色已黑,又飄起了雨絲,空氣裏彌漫着一股泥土的氣息。顧頤撐開了黑色油布雨傘,油亮的手柄握在手心裏,傳來一股涼意,倒是讓人頭腦為之一清。

下雨天,無論地鐵還是公交都擠成一團,顧頤不得不動用了幾分真本事,才能準時到達公司。

一進門,張副總還沒有下班,正在給唐骥打電話:“唐總,有個年輕人過來要見您,他自稱叫吳鵬,說他的父親吳戰山跟您是同事……”

吳戰山三個字聽在耳中,顧頤微微一震,不動聲色地往接待室裏看了一眼: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坐在那裏,身邊倚了個裝網球拍的包。

這個包已經很舊了,有些地方明顯綻過線,又自己縫了一遍。針腳倒是頗為整齊而結實,只是用的黑色尼龍線跟綠色的背包不太搭,看起來十分紮眼。

不過舊的并不只是這個包,年輕人身上的T恤,還有運動褲,都洗得有些褪色,手肘處甚至還縫了兩塊同色的布。

這種情況,三十年前倒算常見。為了衣服褲子耐穿,特意在容易磨破的地方先打上補丁。然而現在——至少最近十年在魔都,顧頤是再也沒有見過年輕人肯這麽穿了。

“小顧,你先給小吳先生倒杯水。”張副總一邊聽着唐骥的電話,一邊抽空囑咐了顧頤一聲,顯然是唐骥那邊說了什麽,讓他一下子把“吳鵬”變成了“小吳先生”。

顧頤點點頭,先把傘收起來放到自己辦公桌下,這才倒了一杯咖啡送過去:“吳先生。”

“哦,謝謝。”吳鵬很有禮貌地道謝,同時打量了顧頤幾眼。

他個頭比顧頤矮一點兒,因為剛剛才到青年期,還顯得有些瘦弱。皮膚曬得黝黑,推了個小平頭,長相并不出衆,眼睛卻很亮,打量人的時候帶着點職業性的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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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頤也不動聲色地打量着他。吳戰山的大名,魔都常住戶——不,應該說國內大城市的常住異類應該都聽說過:獵魔人工會亞洲分會會長,退役軍人,曾經打過越戰,據說就是在那場戰争中突然醒覺了獵魔天賦的。退役之後,他做了獵魔人,因為戰績出衆,曾經被借調到美洲去工作了幾年,回來之後被提拔為分會下屬中國辦事處負責人。前幾年,原亞洲分會會長病重,就推薦了他接替自己的位置。

要說亞洲的獵魔人工會其實不是什麽特別吸引人的地方。因為亞洲的“魔”與歐美不同,更多的倒是惡鬼幽魂一類,而傳統對付他們的,稱作天師,有自己的組織,對獵魔人工會并不怎麽感冒。

于是,亞洲獵魔人工會就處于一個比較尴尬的位置:管轄的地盤很大,但是因為專業不“對口”,工作機會相對較少。因此,目前亞洲工會裏有登記在案的獵魔人數量雖然在近幾年有所增長,但比歐洲工會仍舊少三分之一還多,比美洲工會少将近一半,從地域面積對比上來說,這個數目實在少得可憐。

因為管轄區域大,工作人員少,所以亞洲這邊的獵魔行動經常出現獵魔人四處游蕩卻沒有捕獵對象,一旦發現了獵特蹤跡卻又因無法及時調集足夠人手,而讓獵物從容溜走的尴尬局面。吳戰山在這樣的分會裏做會長,日子自然也不會太好過。

不過,吳家的日子已經窘迫到這種程度?顧頤的目光在吳鵬的身上掃過,略有些疑惑。就算亞洲工會情況尴尬,吳戰山到底是會長,總不至于讓兒子就穿這個出門吧?像吳鵬這個年紀的孩子,難免會對自己的外表比較注重,肯穿這樣的衣服出門,那表示家裏的經濟确實是有些困難了。

不過這念頭只是在顧頤的腦海裏閃了一下,就抛到了一邊。吳戰山可是獵魔工會會長,而吳鵬看起來也是子承父業,他可沒這個精力去關心敵人的經濟狀況。

張副總跟唐骥通完了電話,一臉笑容地走過來:“小吳先生,請稍等一下,我們唐總馬上就到。”他一邊說,一邊也悄悄打量吳鵬的穿着,想不明白這麽寒酸的窮學生似的年輕人,為什麽能讓唐骥頗為重視。

張副總雖然是個人精,但到底成功人士做久了,難免少了幾分謹慎。吳鵬很快發現了他的打量,年輕的臉龐浮起一層有些羞惱的紅色,兩道眉毛微微往上一立,重重咳嗽了一聲。

他膚色本來黑,即使微微有些臉紅也看不出來,張副總倒是真沒有注意。可他眉毛這一豎,雖然是個年輕人,卻隐隐有幾分逼人的鋒芒。張副總猛醒過來,驚覺自己可能得罪了唐總眼裏的重要人物,連忙幹咳了一聲,轉頭對顧頤說:“你陪小吳先生坐一會兒,唐總很快過來。我那兒還有點事,容我先失陪了。”

後頭這句話是對吳鵬說的。這時候要是道歉,未免也太尴尬,還不如裝做什麽事都沒發生,混過去比較好。

不過吳鵬到底是年輕氣盛,雖然張副總搭了個臺階,他卻并不很想下,冷冷地說:“不敢勞煩兩位了,我自己在這裏等唐先生就行。”

“啊——那好那好,我們就不打擾小吳先生了。”張副總也是能屈能伸的,吳鵬這樣的話根本傷不着他,倒是滿臉笑容地拉了顧頤出來,這才籲了口氣,喃喃地說:“這是哪路神仙啊?”

顧頤瞥了一眼接待室,很想告訴張副總,在這個距離,他說的話吳鵬肯定都聽得清清楚楚——獵魔人如果連特殊的耳聰目明都達不到,趁早還是別幹這行了。

不過他當然是什麽都沒說。張副總也沒有問他的意思,只是說:“你去工作吧,我去電梯口接一下唐總。”還是先把錯誤承認一下,免得唐骥那邊估錯了形勢,萬一釀成更大的麻煩怎麽辦?

顧頤自然巴不得。雖然以吳鵬的實力,應該對他還沒有多少威脅,但那畢竟是個獵魔人,沒哪個異類願意跟他們呆在一起。

唐骥來得很快,二十分鐘之後就到了公司,身邊還有桑琳同行。

“小吳同志。”唐骥笑嘻嘻地進來,跟吳鵬握手。

顧頤從自己辦公桌後面瞥了一眼,覺得有些——慘不忍睹。

唐骥換了一身衣服:白色長褲,天空藍的襯衫本來挺正經的,偏偏他最上面兩顆扣子都不系,還在胸袋上夾了一枚玫瑰形別針,深紅的寶石如同鮮血,襯着他白皙的皮膚……跟吳鵬站在一起,倒更像是驅魔人對面站了個吸血鬼。

這也就罷了。偏偏他穿成這樣,卻叫出“同志”這種老式稱呼,連吳鵬嘴角都抽了一下,仿佛牙疼似的吸了口氣,才問:“唐骥先生?”有沒有搞錯?

“我是唐骥。”唐骥卻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問題,興高采烈地握住吳鵬的手,“總算見到組織了,走走,去我辦公室談。”

吳鵬覺得自己整個腮幫都疼起來了,木然地跟着唐骥進了他的辦公室,桑琳跟在後面,關上了門。

張副總也是一副牙疼的表情,下意識地向顧頤問了一句:“什麽組織?”見到組織了是怎麽回事?據他所知唐骥是美籍,以前也并沒有在中國生活過,為什麽今天說出話來都是一股老幹部味兒?這位小吳先生,到底是什麽人啊?

顧頤咳嗽了一聲:“張總,昨天有幾張單子需要您簽字。”他怎麽知道唐骥這是發什麽瘋?組織倒是組織,可——至少他能确定,吳鵬肯定不會欣賞唐骥的幽默。

總裁辦公室裏,桑琳關上門,先調出了監控屏幕。屏幕裏,顧頤拿着幾張單據從張副總辦公室裏出來,就回到了自己桌前,安靜地看起郵件來,并沒有絲毫想要靠近總裁辦公室的意思。

唐骥也瞄了一眼監控,随即轉頭向吳鵬笑了笑:“吳會長好嗎?話說從我來了魔都,就一直沒見到吳會長呢。”

“好。”吳鵬還在木然之中,有些困難地擠出了一個字,及至聽到最後一句話,頭腦才忽然清楚起來,“會長有事情去了北京。但是唐先生如果去工會辦理借調手續,并不需要會長在場。”

唐骥笑了一聲:“我的調令不是已經下達到分會了嗎?”

“但是規章要求唐先生親自前往工會辦理手續。”吳鵬的話說得流利了起來,“因為這樣,工會才能給唐先生辦理地區臨時執法證明。我想這一點,唐先生在調來亞洲之前應該已經得到過通知吧?”雖然唐骥屬于美洲分會登記在冊的獵魔人,但既然要長駐亞洲,按亞洲這邊的規定,是需要辦理地區執法證明的。

“哦——”唐骥仍舊笑眯眯的,單手摸了摸下巴,“通知……好像是有的。”

桑琳從角落的小酒櫃裏拿出一瓶紅酒和兩只杯子,端到辦公桌前,淡淡地說:“聽說吳會長最近是在帝都那邊負責一個展會的安保工作。不知道這個展會與工會的工作有什麽關系,是要進行什麽獵魔活動,需要我們幫忙嗎?”

吳鵬的臉騰地又紅了。吳戰山一個月前去了帝都,是為一個巡回珠寶展覽會做安保。這個當然不是獵魔人工會的工作,而是他的兼職,說白了,就是去賺外快。

亞洲分會的工作尴尬,跟經費缺少也有一定的關系。所以亞洲分會登記在冊的這些獵魔人,很多都是兼職。不過這種情況,大家心照不宣是一回事,被人捅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何況吳戰山是分會會長,出去撈外快被發現,就特別的紮眼。

“這是私人的一點事情……”吳鵬勉強辯解了一句,有點說不下去。他是知道的,吳戰山這次不但自己去了,還拉了一個副手同行,要說完全是私人行為好像也有點說不過去,至少是有以權謀私的嫌疑。

其實吳鵬是不喜歡父親撈這種外快的。從他記事起,家裏的經濟狀況就捉襟見肘。父親不但要養家,還要接濟幾位在越戰中陣亡或殘疾的戰友家屬,以至于母親忍無可忍,終于跟父親離婚,去過她自己的好日子了。

吳鵬從小跟着父親過苦日子,倒是也習慣了,可是他願意穿打補丁的衣服,卻不願意看見父親為了掙外快向別人低頭彎腰,被人呼來喝去地使喚。為這個,他跟父親頗有過幾次沖突,但是父親每次都答應得好好的,回頭卻仍舊我行我素。久而久之,他也懶得再費口舌了,只是對父親這種“私人行動”不聞不問,更不參與。

但是現在,被桑琳這麽當場說破,實在是太難堪了。吳鵬心裏忍不住浮起一絲憤怒,既是對桑琳和唐骥,也是對父親吳戰山。

“哦。就算是私人的事情,有什麽需要我們的地方,也請開口。”唐骥适時地圓了個場子,端起一杯紅酒示意吳鵬,“請。”

吳鵬有些別扭地看了唐骥一眼,仿效着他用三根手指托着酒杯。然而這種陌生的姿勢讓他十分別扭,更沒有唐骥做出來的風度翩翩:“唐先生,昨天晚上,你好像在靜安寺區執法,損壞了一處公共設施……”

“啊——”唐骥做恍然大悟狀,“小吳先生今天不來,我也要去工會的,昨天晚上我在某個娛樂場所發現了一種神經性藥物,據分析,這裏頭的成份很可疑。”

他翹着二郎腿坐在轉椅裏,一手端着紅酒,一手撐頭,微微含笑的模樣讓吳鵬恍了個神,不由自主地被他帶偏了思維方向:“什麽成份?”

說完他才清醒過來,忍不住在心裏暗暗嘀咕:這真是有名的荊棘枭家族出來的獵魔人?為什麽看着更像個衣冠楚楚的吸血鬼?

唐骥卻收起了笑容:“某種違禁成份。小吳先生應該聽說過U9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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