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元初之始,緣起之時
謝傳燈試着和這男人溝通。
“名字?”
對方平靜的看着他,不言不語。
“聽的懂嗎,聽的懂點頭,聽不懂搖頭。”謝傳燈非常有耐心。
對方還是不說話。
謝傳燈對他露出一個和藹的微笑。
然後去撸了他那幾乎髒的看不清顏色的黑發,但并沒有在他頭上找出任何傷痕。
他想了一下,拖他附近去水譚邊,給他把頭發洗了。
傍晚的時間,譚水微溫,他洗的很仔細,按摩頭皮的同時,也仔細翻找着痕跡。
終于,他在男人額頭的地方找到一處結痂快要掉落的小孔。
但這不像是武器或者撞擊造成的傷痕,反而像是……
他仔細的摸摸那标準的圓形小孔傷痕,沒有錯,這是他們以前實驗用過的鑽孔器留下的傷,但那玩意是用來解剖特殊生物的頭蓋骨的啊。
壓下心中的疑惑,他幹脆給他一起洗了。
謝傳燈的手法非常不錯,被他在頭上的穴位揉了幾把,那男人清澈的眼眸裏漸漸浮現出疲憊,居然就那樣睡着了。
他長很好看,眉目深邃,是一種刀削斧鑿的英俊,身材幾乎完全按照最标準的比例,找不出一點不好來,看不出是什麽種族,不過大宇宙時代的人除了幾個堅持血統的,大多也看不出什麽種族了。
小舟在一邊嗚嗚地嗥叫着,抗議主人的二心。
謝傳燈又把青年收拾了一下,一邊對二哈道:“你先把他帶回去,回去我也給你按。”
謝小舟不滿地嗥叫一聲,但為了自己的福利,還是聽話背着他回去了,它最近又長大了一圈,站起來有主人那麽高,背個人毫不費勁。
謝傳燈搖搖頭,低頭在河邊收了一筐青草,十指如飛,極快地編出兩張厚厚的草毯,想了想,又編了一條草裙。
織出來的草裙編法精致,宛如一件藝術品,讓他有些感慨地笑了出來。
這門課,居然也能有要用到的時候。
他前世在第一仙門昆萊求學,入昆萊必須經過競争慘烈的十二年外門。外門要求學習的都是為入內門各峰打基礎,其中織經換緯的織造之術也是必學一課,否則将來去不了做布類法器的玉織峰,謝傳燈依然記得當年要求學這一課時好友安娴簡直當場要炸起來,稱自己的目标又不是去織峰做布,為什麽要學這門,當時教這門課的長老不但不理她,反而冷冷說她再鬧就給她加一門刺繡課。
他當年手把手地教了她快五個月,在最後一次補考時,老師看着那兩只鴨子許久,勉強讓她低空掠過,也造成了安娴後來成為劍峰之主後看織峰百般不順眼,有事沒事都要給他們找些麻煩。
如今回想起來,他還是那麽羨慕安娴那恣意妄為的人生。
前世那麽失敗,此世應該會好些吧?
他提着兩張毯子,回到山洞,那男人被小舟當墊子正睡着,昨天編的草墊子因為天氣開始腐敗,已經被小舟嫌棄地扔了出去。
小舟主動去拖了一張墊子鋪好,在上邊側身躺下。
謝傳燈才盤膝坐下,它就挪動着把頭放到他膝蓋上,滾來滾去,滾來滾去。
狗主人無奈地給他按住,一邊動手,一邊用神念去接觸男人的思維。
神念妙用無窮,只可惜血液中精氣對神念提升有限,他也只能簡單溝通。
然而,他立即就發現不對,對方的思維幾乎沒有什麽記憶,只有一種狂暴疲憊的戰鬥意識,這種意識可能被他剛剛的手法舒緩了,除此之外,甚至沒有其它東西,就好像初生的狼,本能想要捕獵,他記憶中唯一的一點印象就是一朵剛剛開放的紫太陽,還有摘了花的人。
謝傳燈收回神念,卻見男人睜開了眼睛,他有些戒備,左右一看,本能就想離開,但是遲疑了一下,似乎想到什麽,然後把傳燈腿上的狗拎開,自己躺到他腿上,安靜地看着他。
謝小舟懵逼了一瞬,随後嗷嗚叫着,咬着人手就要拖走他,但被男人反手就按住了頭,掙紮不得,氣得嗷嗷大叫。
男人也疑惑地偏頭,安靜地看着謝傳燈,好像在問,你怎麽不給我按?
謝傳燈輕笑出聲,用剛剛的手法舒緩了他的精神。
如果沒有推測錯,這男人可能是那天星艦爆炸時落下來的,一個月裏,他都沒有睡過,不過那種戰鬥意識與男人的思維完全獨立,就好像是被強行注入的……
“嗚嗚嗚——”謝小舟簡直出離的憤怒了,氣憤地退到一邊嗥叫。
謝傳燈搖頭道:“拿你沒辦法,到我右邊來吧。”
謝小舟這才氣憤地走過來。
……
謝傳燈沒有想太多,本着多一個研究素材的想法,收留了這個看起來有二十四下的青年,看着他清澈的眼睛,起個名叫小澈。
謝小舟強烈抗議了這個和它相似的名字,甚至鬧着絕食。
于是謝傳燈叫他阿澈。
謝小舟覺得自己勝利了,多吃了一份晚飯。
狗主人也沒什麽教人的經驗。
每天照常收集數據,收集食物,制作日用品。
只是,他漸漸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
一只二哈飛快地掠過草皮,落向終點,一個急剎,蹭起大片草皮。
“二秒九三,時速一百二十七公裏。時速又進步了一公裏,好好加油。”謝傳燈很滿意地點頭,給小舟一個草編小球玩。
刷!
一個人影也飛快掠過草地,落到他面前,草裙都被吹翻也不管,只安靜地看着他。
“一秒五四,超過兩百公裏的時速,你到底是經過什麽改造?”謝傳燈十分好奇,捏了捏他宛如鋼鐵的肌肉,對方的脈絡與自己不同,他還在考慮研究辦法。
青年看着他,似乎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突然開口了:“嗚嗚!”
二哈和謝傳燈幾乎同時炸毛了,那是可二哈表達“我也要”時發出的聲音啊!
謝傳燈看着對方清純的眼睛,感覺自己簡直罪大惡極,飛快編了一個球,看着對方變亮的眼神,嚴肅道:“說我也要!”
青年疑惑地看着他。
謝傳燈遞給他,然後拿走,認真道:“我也要!”
青年思考了一瞬,便努力控制着發音:“我也要!”
他的聲線低沉漂亮,和他的眼睛一樣迷人,也非常準确。
謝傳燈滿意地把球給他,點頭給按了按頭:“真聰明。”
青年臉頰微微紅了。
被謝小舟趁機叼走了小球。
……然後他們打了起來。
“吃飯了。”謝傳燈溫和地道。
青年也學着謝小舟蹲在地上,然後看着大狗左右搖擺的尾巴,神情有些困擾。
“你不能這樣,起來,端着吃,要用筷子!”謝傳燈粗暴的提起他,将木碗和筷子塞他手上。
謝小舟在一邊用“小樣,你還想和我一樣”的鄙視神情,一臉高傲地看着他。
青年低落地捧着碗不說話,狗都吃完了,他卻一點沒動。
于是謝傳燈坐到他面前,手把手地教他用筷子。
謝小舟在一邊憤怒地嗷嗚。
青年只是用平靜的眼神回視,随後低頭用額頭碰了一下狗主人的臉頰,然後又平靜地看着它。
謝小舟幾乎是狂吠起來。
“再吵出去睡。”謝傳燈皺眉道。
謝小舟委屈的簡直要哭出來。
教了十次後這聰明的青年依然學不會後,謝傳燈終于發現一人一狗的波濤暗湧。
于是他很生氣地把他們留在洞裏,命令他們不許出來,自己抱着墊子出去睡。
一人一狗都在洞口委屈地看着他。
謝傳燈理也不理,只是看到天空星河,趁着難得的清靜時光,推算着還能怎麽強化身體。
穴位刺激對身體的加強,似乎已經到了極限。
腦部的血位刺激,并不能如前世一樣增加精神力。
要怎麽辦呢?
他看着天空星河,突然想起很多術法都是對着星空觀想,雖然星空不同了,但是,星空與思維之間,是不是有着什麽特殊的聯系呢?
如果按現在世界的知識,腳下的巨大土地,也是這億萬星空中的一部份。
都是星空……
他靜下心神,将全部心神沉入周圍,感受周圍樹木呼吸,山風吹拂,還有鳥獸蟲鳴。
不夠。
他繼續将神念侵入土壤,那也是一個豐富的世界,細小的蟲類、菌絲、無數根系構成巨大世界。
再下去,是地下水層,還有更堅固的基岩。
再下去……
“砰!”一個巨大的聲響猛然驚醒他的入定,他這才發現周圍已經下起大雨,遠處電閃雷鳴。
一人一狗各叼着一片大葉子給他擋雨。
“阿澈,”謝傳燈嘆息了一聲,看了一眼小舟,“明天你們一起學識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