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想，亦或者不想，考試就在那裏，不聲不響。

考量子學的頭一天，阿三終于吃力的啃完了一本筆記，轉着蚊香眼有氣無力的對顧亦說：“小四，明天考試你一定要坐在我前邊，我一敲桌子，你就把答題卡往後放，知道不？”

顧亦憐憫的看着她，“三姐，你是不是忘了，每年考量子學不允許随便坐，要按學號坐。還有，量子學老師親自監考，你可別忘了，他可是咱們院四大名捕之一，你敢作弊？”

阿三瘋了，一臉驚恐，“按學號坐？那我不是最後一個？”

D大的學號不按照高考入學成績排，而是按照學生姓氏的首字母，張雨晴，開頭字母Z，是他們班學號的最後一個~

顧亦很真摯的點頭，“是。”所以說三姐，你還是趁着還有一夜的時間，好好地再多看一點吧。

那一夜，阿三腦門上綁着淘寶淘來的勤奮額巾，挑燈夜戰到十二點半，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滿眼都是紅血色。

考試從早上八點半考到十一點，兩個半小時。

顧亦一邊做題一邊感慨，量子學老師果然變态，什麽邊邊角角他考什麽，大變态！

阿三在座位上絞盡腦汁，頭發都揪掉了好幾根，兩個半小時的考試時間，愣是不夠用的。都打鈴交卷了，她還在那裏奮筆疾書。

老師等的不耐煩了，拿黑板擦敲桌子，“張雨晴，趕緊交卷。”

她不動，繼續寫。

老頭威脅她，“你交不交，不交？不交是吧，不交我走了！”

阿三寫完最後一個數字，腆着臉笑，“別走別走，這不是做完了嘛！”

一場量子學考的整個物理學院一片菜色，考完出來，一個個都跟那地裏的玉米秧子似的，慘綠慘綠的。

阿三是飄着回宿舍的，脫了衣服直接上床，連話都沒說一聲。

二丫同情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挺屍的阿三，問顧亦，“很難？”

顧亦點頭，“很難。”

事實證明，考試這種東西，沒有最難，只有更難。

整整兩周的考試周下來，身為D大的學生，再一次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學海無涯。

沒考完一門，阿三就嚷嚷着死過去一次。就這麽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輪了四五遍，終于迎來了最後一門。

流體物理是下午考的，考完出來已經是五點了，申城冬天天黑的特別早，五點多，已經黑蒙蒙的了。

阿三拿着筆袋從教室出來，一臉悲壯的對顧亦說：“四啊，我要是全挂了，你說我媽會不會打斷我的腿？”

顧亦安慰她，“沒事，你不告訴她成績就可以了。”

阿三深以為然，“也是，咱們D大好歹不是我們高中，期末考試成績向來都是直接寄給家長的。”

阿三是個及時行樂的好孩子，考完不過三分鐘，什麽考不好的沮喪通通扔在腦後，滿心滿眼全是考完了她要好好放松一下！

宿舍裏老大是第一個考完的，顧亦和阿三居中，二丫明天還有一門。早就說好了，等明天二丫考完，大家一起去學校門口吃一頓犒勞一下自己十多天的夙興夜寐，然後，各自收拾行李滾回家過年。

二丫十一點考完，連宿舍都沒回，四個人嘻嘻鬧鬧着去了學校門口的火鍋店吃火鍋。

路上，遇到了好多拎着行李箱往學校外邊走的熟人，笑眯眯的打招呼。

學校門口的這家火鍋店是一個D大畢業的師哥開的，物美價廉，口感獨到，十分受D大小夥伴的歡迎。

據說，這位師哥的火鍋店在申城就已經有三家分店了。這師哥俨然也成了小夥伴們津津樂道的話題人物之一。

點了個鴛鴦鍋，肉菜陸陸續續上來，顧亦看着面前滾滾翻騰的紅白湯，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來B城那次。

燈下美人，色授魂與。

阿三眼疾手快撈了一個蝦丸，扔進嘴裏，含糊的問大家這個暑假有什麽安排沒有。

安排，哪有什麽安排。全中國的大學生寒暑假好像就只有一件事，就是長肉。

她咽下丸子，說：“我回家相親去。”

衆人一陣咳嗽，趕緊找水的找水，喝飲料的喝飲料，阿三看着衆人忙亂，十分不厚的把最後一個蝦滑撈進自己碗裏。

老大臉都嗆紅了，“阿三你鬧什麽，你今年才二十，不是三十，學什麽大齡剩女去相親？”

阿三用一種全世界都不懂我的表情說：“你不懂，我娘說了，要趁着年輕趕緊多見幾個男人，才不會被騙。而且啊，現在年紀小，可以挑挑揀揀，要不然，等到年紀大了再找，就來不及了。”

這彪悍的媽媽啊，怪不得生出阿三這麽火星的女兒。

“你就這麽答應了？”二丫問。這麽乖乖的聽從安排，不像是阿三的性格啊。

阿三咽下蝦滑，“那什麽，我也不想答應的。但我媽給我說那小夥子今年二十五，英俊有身材，還是一枚海龜。反正沒事，我就去看看咯。萬一合适，我就是有男人的人了，哦呵呵。”

“三啊，你缺男人缺的也太沒有節操了。”二丫總結道。

“節操是什麽，好吃嗎？”她回答的很無恥，“再說了，二丫，男人，你不缺嗎？”

二丫靜默，“其實，挺缺的。”

誰也沒注意，就在她們讨論男人話題正熱烈的時候，顧亦撈走了鍋裏全部的肉~~~~~~

顧亦和阿三來自同一個省，只是不在一個城市。但是這兩座城市在一條火車線上，區別只在于顧亦先下，四個小時之後，阿三再下。

火車票都是提前買的，為了刷出兩張卧鋪票，阿三和顧亦盯着電腦盯了一下午，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被她們倆刷到了。

吃完火鍋出來已經快一點了，顧亦和阿三是晚上八點半的火車票。東西昨天晚上考完試之後收拾了一些，回宿舍又做了最後的整理。

顧爸爸說的好，一切以輕裝上陣為原則。顧亦整理到最後，就一個很小的行李箱，随身背着一個雙肩包，裏面裝了些吃的，再也沒有其他。

從學校坐公交車到火車站，快的話二十分鐘，慢的話，也就是半個小時左右。但為了以防萬一，顧亦和阿三還是提前出門。

二丫和老大送她們到東門的公交車站，擁抱離別囑咐她們路上小心，有什麽需要及時打電話。

二丫買的是明天下午的票，放她一個人住宿舍老大不放心，就留在宿舍陪她一天，反正老大家就是申城，早一天晚一天回家都沒什麽區別。

檢票上車，快二十個小時的火車車程，就在聊天睡覺和看着窗外冬景中飛快地渡過了。

一下火車，就聞到屬于寧城特有的味道。顧亦的老家，老城寧城，到處都流露着古舊的韻味，安詳而寧和，徜徉其中，連心境都得了平靜。

顧亦的回家給這個安靜的三口之家帶來了歡樂的氣氛，顧媽媽下班之後親自去菜市場買了一只雞，回來炖三黃雞給女兒吃，顧爸爸也不加班了，到了下班的點，提着包就往家趕，弄得辦公室一幹下屬好奇不已。

晚上吃飯的時候自然是歡樂的不得了，顧亦話平時不算多，但到了家裏，就覺得有好多話要說，怎麽也說不完。

顧媽媽嗔怪的看着她，“好了，你個小話簍子，趕緊吃菜，吃完再說。”

顧亦笑，夾了一口雞肉放進嘴裏，感慨道：“媽媽，我在學校最懷念的就是你做的菜了。我們學校的飯菜質量雖然有待提高，但和你做的比起來，差的可不是一點兩點。”

顧媽媽被哄得眉開眼笑，“好吃你就多吃點，以前你在學校吃不到，現在你放你回來了，媽媽天天給你做。”

顧爸爸放下碗，快五十的人了，氣質卓然，看着女兒，沉下臉，“怎麽，只想你媽媽，不想我？”

哎呀，老爸吃醋了！顧亦趕緊讨饒，“想，當然想！一天想八遍都不天黑呢！”

然後，就是好一頓撒嬌賣萌外加甜言蜜語。

回來的時候雖然是買的卧鋪票，但一夜睡得并不安穩，吃完飯陪着爸爸媽媽說了一會話，顧亦就一直打呵欠。

顧爸爸心疼女兒，摸摸她的頭，“乖寶，洗澡睡覺去吧。”

實在困得緊，顧亦點頭，“好。爸爸晚安。”

“晚安。”

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周邊的一書一筆，一桌一架，都是熟悉到骨子裏。顧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熟悉的味道讓她覺得很安心。

紫色小碎花的被子，白天的時候，陽光正好，媽媽已經幫她曬過了，松松軟軟的蓬蓬着，像一朵棉花糖，還帶着一股特有的焦香味，那是陽光的味道。顧亦裹着被子在大床上狠狠得翻滾了好幾圈，才在這熟悉到極致的環境裏，沉沉的睡過去，一夜香甜，連夢都沒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