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逮到個屁!
分家這回事,楊繡槐辦的特別有效率,頭一天才敲定下來分家的事宜,第二天就将三個兒子都攆出去單過了。
家裏的糧食原先是打算按人頭分的,蘇崇山和蘇崇文家各三口人,添上蘇崇水家兩口子,蘇老頭和楊繡槐老兩口,再加上蘇崇梅和蘇崇菊,共十二口人,糧食就分成十二份,每家按人頭帶着糧食走。
這個分糧方案剛提出來,就得到了蘇崇文與蘇崇山的一致抵制。
蘇崇文說,“娘,不用給寶丫頭單獨算一份,她現在還小,吃不了多少。不能讓二哥家吃虧。”
蘇崇山道:“娘,我和崇文的意思一樣。我們家雖說是三口人,但分家這回事哪能按照鹿娘她們這一輩的人頭來算?把鹿娘的那一份也抹掉吧,不算鹿娘和寶丫頭,一共分五份,我們兄弟仨各拿一份,你和我爹,還有崇梅崇菊,你們四個拿兩份就成。”
楊繡槐若有深意地看了蘇崇山一眼,點頭道:“這樣也好。不過老大,你問過你媳婦兒的意見了嗎?你媳婦兒同意這樣分嗎?”
張春芽當然不同意這樣分了!
要是将蘇鹿娘的份數也算進去,那她們大房就能多拿不少糧食,往後想怎麽吃都絕對有富餘,可要是不把蘇鹿娘的份數算進去,那她們大房很明顯就吃虧了,兩個人的糧食供三張嘴吃,哪裏夠吃?
張春芽心裏的抗議聲震天響,但她臉上不敢表現出丁點兒不同意來。
分家這事兒本來就是她給挑出來的,楊繡槐饒她一次,已經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要是還敢要求這要求那,怕是楊繡槐會直接逼得蘇崇山寫下休書,将她給攆回老張家去!
在這件事情上,張春芽選擇了‘見好就收’。
“娘,就按崇山說的分法分吧,這樣的分法合情合理,我沒意見。”
楊繡槐一錘定音,“那好,就這樣分了!糧食分成十份,今兒個就分了!另外,竈房就那麽一間,做飯的時候,這麽多人肯定轉不開。這樣吧,崇山、崇水,你們兄弟倆明天一大早就起來就壘竈臺去,別在我眼跟前晃悠,我看着礙眼。分家這事兒,桂枝沒提,崇文,你回去問問桂枝,看她要不要同我們老兩口湊在一塊兒過?要是樂意的話,你們家就不用壘竈臺了,你馬上就要趕考了,沒那個時間,就把糧食拿過來,我讓崇梅做飯的時候,把你們的那一份兒也一并給做了。你看成不?”
蘇崇文自然求之不得。
蘇崇山和蘇崇水卻在這個時候黑了臉。
“娘,這不成啊……既然說是要分家,那就得分得幹脆利落些,崇文家也得痛痛快快地分出來。不然單把我和崇水家分出來了,崇文還和你們一塊兒過,村裏人怎麽看我和崇水?就算咱家裏人心中都知道,你是看崇文家媳婦兒剛生完孩子,又得料理孩子又得做飯的,這有些麻煩,但別人心裏不明白啊!別人指不定會以為是我和崇水不孝順,被你和我爹攆出來單過了呢!要是生了這樣的誤會,我和崇水走出去該怎麽做人?我和崇水都沒臉出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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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崇山是老蘇家的長子,考慮得自然更多。
蘇崇水雖然也覺得楊繡槐這做法不妥當,但他卻不是怕沒臉出門,他就是覺得蘇老頭和楊繡槐攢了什麽金貴的東西,因為對他們兄弟倆徹底失望了,所以想撇開他們兄弟倆不管,把家裏藏着的寶貝全都給蘇崇文。
楊繡槐一掀眼皮,瞅着蘇崇山便發問。
“家都分了,我和你爹想帶着誰一塊兒過,還需要問你成不成?”
“村裏人怎麽看你們兄弟倆,關我什麽事?我負責把你們兄弟倆生出來,養大,成家,還不夠?還要管你們有沒有臉見村裏人?”
“臉是自己掙的,不是別人給的!你要是非得找我要一個答案的話,那我可以給你一個明明白白的答案。我為什麽要帶着崇文家一塊兒過日子,而不是帶着你們兄弟倆?就因為分家這事兒是你們兄弟倆的屋裏人鬧出來的,老三家夫妻倆半個字都沒吭過!這個答案夠不夠?”
蘇崇山自知理虧,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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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蘇家這次分家痛快極了,與別家那種為了争一口鍋争半個碗就能磨蹭十幾天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別家分家的時候,鬧出來的動靜能夠傳遍十裏八鄉,而蘇家分家卻是悄悄摸摸進行的。如果不是第二天蘇崇山和蘇崇水在竈房外的牆根下壘新竈臺的動靜引來了別人看,怕是同村的人都不會知道老蘇家竟然分家了!
楊大山和葛蘆花夫妻倆就是聽同村人說到老蘇家分家的事情後,急吼吼跑過來的。
當舅舅地想要訓外甥,那不是理所應當,天經地義?
故而,蘇崇山和蘇崇水沒有在分家的時候挨罵,隔了一天壘竈臺的時候,卻被楊大山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一個個的,都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你爹你娘當年的日子難過,夫妻倆勒緊褲腰帶,緊巴巴的過日子,自個兒餓着肚皮舍不得吃,剩下一口糙面窩窩頭都想讓你們先吃飽,你們就是這麽對你爹娘的?”
“你們瞅瞅整個梧桐莊,有哪家的兄弟是爹娘還健在的時候就吵着鬧着要分家的?你們丢人不丢人!我這個當大舅的問你們一句,你們的良心都哪兒去了?”
“當初你們的日子不好過,你娘那麽要強好面子的人,能豁出臉皮來找我借糧借鹽,現在你們兄弟倆運氣改了,翅膀硬了,就想着撇下你爹你娘不管了,是不是?老天爺咋不降下幾道天雷把你們這些不孝順的鼈孫都給劈死呢!”
楊繡槐原先一直都梗着口氣,她心裏再難受再委屈,也沒有掉一滴淚,她就等着看蘇崇山和蘇崇水能把日子過成什麽樣。
可現在聽到自家老大哥給自個兒出氣,楊繡槐憋在心裏的那些委屈頓時就尋到了宣洩口,她的眼淚就仿佛開閘洩洪一樣,止不住地往外湧,她用手捂着臉哭了好一會兒,将葛蘆花給吓壞了。
楊繡槐還沒出嫁的時候,葛蘆花就已經當了楊繡槐的嫂子,姑嫂這麽多年處下來,葛蘆花還是頭一次見到楊繡槐這樣哭。
楊繡槐內心多麽犟,心氣兒多麽高啊!
當初被村裏人說她命硬,眼看着到了出嫁的年紀,卻遲遲嫁不出門的時候,楊繡槐沒哭。
當初嫁給蘇耕,村裏那些爛嘴的人說楊繡槐和蘇耕是要互相禍害,指不定哪天就互相克死的時候,楊繡槐也沒哭。
現在,楊繡槐卻哭得像是要背過氣去。
葛蘆花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楊繡槐,只能坐在一旁陪着,她知道楊繡槐心裏的苦水多,想要倒盡這苦水得一陣子工夫,可她沒想到,楊繡槐哭了一會兒,突然就止住哭聲了。
從口袋裏摸出一張方帕來擦了擦臉,楊繡槐說話聲中都帶着濃郁的鼻音,“嫂子,我和你說,我現在不氣了,一點都不氣了。”
葛蘆花點頭,“嗯,你不氣了,你一點都不氣了,為了這麽點事情,你不值得生氣。”實則她心裏說的是,“騙鬼呢!都哭成這樣了,好意思說自己不氣?當我是瞎的嗎?”
楊繡槐梗着脖子說,“他們兄弟兩個能耐,稍微有了點本事就看不起親兄弟了,我答應他們分家,是為了崇文好!要不是崇文家寶丫頭來了,他們兄弟的運氣能改的過來?”
“沾了崇文家寶貝疙瘩的好運道,日子過得好不容易有了點起色,這些不知福的卻想着踢開崇文家!踢開啊,我讓他們踢開!我真想看看,踢開崇文家之後,那寶貝疙瘩還會不會分好運氣給他們!我現在心裏一點都不氣,就是想看看他們接下來的日子能不能過好過紅火!”
葛蘆花心想,這個小姑子怕是魔怔得越發厲害了。
蘇崇山的打獵技術本來就高,次次上山都能獵到東西,這才是正常事兒,那麽好的打獵技術,每次都空手而歸,那只能說明蘇崇山原先的點兒太背。
蘇崇水也是同樣。
這和那啥都不會做的奶娃娃有什麽關系?
可葛蘆花沒想到的是,楊繡槐一語成谶了!
分家的第二天,蘇崇山和蘇崇水都在家裏忙裏忙外沒有出去,隔了一天,兄弟倆就上山的上山,下河的下河去了。
張春芽也帶着小閨女蘇鹿娘回了一趟娘家,同娘家人彙報了一遍自己的‘戰果’。
張家老太太淚眼汪汪地抓着張春芽的手,哽咽着說,“閨女啊,之後沒了那一大家子的拖累,你和女婿的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的。娘看着你能把日子給過紅火過熱鬧,心裏真替你高興!不過娘得厚着臉皮同你說幾句,你日子過好了,可千萬不能忘了你弟啊!”
張春芽答應得極為痛快,“娘,你放心,春生是我弟,有好事我還能不想着他?之後崇山上山打獵的時候,帶春生一起去,有崇山帶着,咱家肯定不會缺肉吃!”
張家老太太這才放了心。
張春芽在娘家時聽夠了吹捧,雄赳赳氣昂昂地回到了家裏,一進門就高着嗓門問,“鹿娘她爹,你今天在山上逮到啥了?”
蘇崇山氣惱的聲音從竈房裏傳了出來,“逮到個屁!梧桐山上的皮毛畜生不知道都躲哪兒去了,前幾天上山的時候,那些皮毛畜生還滿山亂竄呢,結果今天我再去,就連個影子都看不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楊繡槐:今晚我是預言家,我預言這幾個傻子的日子都會過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