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相逢恨晚
不知道我不回家不去學校會不會惹大小姐生氣?只是我真沒想到小七蜷縮在角落裏哭泣的畫面會這麽快,這麽快就出現在我面前。黑貓酒店裏獨屬于小七的狹小房間裏,有着暧昧粉紅色卻暗沉得不行的牆角裏,小七偷偷地縮在那裏埋頭哭泣。
她以為我不知道。
與沙羅分別後不久,小七的電話就打來了,她的聲音很弱,沒有半點生氣,卻有着一股隐約的堅定,柔中帶剛說的就是這樣吧:“小霏,能不能帶我去一趟終極一班?”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去終極一班,但她似乎花了很久才下定的決心在電話另一頭默默燃燒着火焰,我一個字都沒有問便答應下來了。
我在河邊等來了一個娘炮說着“哎喲亞瑟王,快點好不好”。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緣分,尤其是得知小七要找的正是王亞瑟。
不過,這個娘炮還真的是,好吵。他一直在嘚吧嘚吧,也不看看對面的王亞瑟和丁小雨有多麽的,多麽的嫌棄他。那不停揮舞的小手指,那不停跳躍的內八字腿,那不停嘚吧嘚吧的惡心聲音,王亞瑟,你就依了他,給他一拳吧,一直在這費唇舌作甚?
好吧,那娘炮一句“罪惡始終比美德可取”就驚呆你了,丢臉了吧?活該你不早給他一拳。
“小霏。”小七從身後走來,臉色不是很好,甚至沒有她習慣的紅唇,“我找你好久,原來你在這裏。”
“你今天臉色不太好。”
她點點頭:“有點緊張,沒睡好。”
“什麽?緊張什麽……”
“去終極一班……”
“你到底為什麽要去終極一班啊?”
我的話音才落,小七便回答。不,她不是回答我,她的目光早就離開了我,看着我身後什麽東西,嘴裏嘟囔着一個名字:“亞瑟……”
回頭看去,果然是王亞瑟,只是他的臉上沒有剛剛面對娘炮的不屑與驕傲,反而多了幾分驚愕,多了幾分無措。該不會……小七要去終極一班是因為他吧?哎等等,不會那麽巧吧?該不會……小七的初戀就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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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是不是應該趕緊退出他們兩人對視的行列?
王亞瑟用鼻子深深吸入一口氣,能看見他胸膛的起伏。他又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或者說是嘆了一口氣,似乎是認命,又有些無可奈何:“終于還是見到了。”
雖然覺得氣氛不太對,但對于小七而言,能重見許久不見的戀人比一切都要讓她開心激動,比一切都要更引起她的注意。小七的眼裏含着淚光,小七的步伐裏有着柔弱,她就那樣,不顧一切、忘記一切地撲到王亞瑟的懷裏,将身上所有的力氣都壓倒在王亞瑟的身上,将身上所有的擔子都一次性放開。
她大概是累了吧。
“我就知道那天沒有看錯,我找了好幾天,終于找到你。”小七一口氣說完自己想說的話,滔滔不絕,“我知道你爸不會告訴你我在哪,就算他說了你也找不到我了,我沒有住在那個家裏了,有奇怪的人來抓我……我現在住到黑貓酒店去了。我幫老板去看那個汪……我不記得他的名字了,我那天看到你了,我在那條街上等了你好幾天。我本來打算要去終極一班找你了,那個汪說終極一班也有人叫王亞瑟。亞瑟,太好了,我終于找到你了……我跟你說,我這些日子……”
“紀柒,你冷靜點。”王亞瑟扶緊小七的雙臂,把她拽出自己的懷裏,試圖讓她冷靜下來,“紀柒?紀柒?你先冷靜一下……”
小七,一切都變了,他不再是你的亞瑟了。
今天之前,我跟王亞瑟或許還是朋友,但今天開始,恐怕我沒有辦法再把他當朋友了。只是不想看到他用無可奈何的嘴臉來拒絕一個等了他很久的女孩。比虛僞的嘴臉更惡心,那是一張他在跟自己較真的臉。
跟自己較真,自認為對對方好的人,其實從來都不知道什麽才是對對方最好的。只是自以為是地滿足自己的私心。
“亞瑟,你變了。”小七開始打量起王亞瑟的臉和身體,她的手在不停地輕撫王亞瑟,臉上有着喜悅與苦澀交織的笑容,“你是不是長高了點?你的發型也不一樣了……”
“紀柒,對不起。”王亞瑟冷不丁地道歉。
小七整個人都僵了,她應該早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的吧?她的喜悅本就有些異樣:“你怎麽會叫我紀柒呢?你以前都叫我小七啊……是太久沒見忘了嗎?”
王亞瑟看起來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紀柒,我們不能在一起了。”
小七終于還是冷靜下來了,放開了緊緊抓住王亞瑟的手,後退了幾步。她低着頭。我能看見,能看見她皺緊的眉頭,從側面看來,她的眼睛正吃力地掙紮在閉與不閉之間。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認為“傻”是一個褒義詞。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人們總喜歡說“我很傻很天真”、“我就是個傻逼”、“我真是好傻”,帶着幾分自豪的味道,孜孜不倦地一次又一次說着相似的話語,聽起來倒有點像誇贊。我很讨厭用“傻”形容自己,那不帶有一點真心實意。
“傻”不應該是用在小七身上嗎?罵她蠢、罵她老實、罵她呆,可是同情她,為她感到心疼。
小七真的很傻,她那小小腦瓜裏總有着各種莫名其妙的想法,去掩蓋她腦海裏的真相:“是因為我來得太晚了嗎?我應該再早點找到你的。”
時間能夠改變一切。這是你我都懂得的,小七。你明明就因為陌生而感到畏縮,你明明就沒有你強裝的那樣快樂,你不是已經發現王亞瑟不一樣了嗎?
王亞瑟沒有馬上回答,他竟像求助一般看向我。看了看他,我躲開了他的視線。這算什麽?你果然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嗎?我也不能用“時間改變一切”來說服我自己了嗎?切。
“小七,你不要傻了,已經回不去了。”
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在這兩人的感□□裏摻一腳,我一把拉走了小七。她的身體軟趴趴的,沒有半點力氣,直到最後,甚至整個人癱倒在我的肩膀上。她就像一個熟睡的小孩,安靜地躺在我的背上。她沒有睡,只是在想着什麽吧?
“小七,你是不是瘦了?上次我都背不動你走那麽遠。”
好艱難,好艱難,我才連被帶拖地将她從計程車上帶回到她的房間裏。
這還是我第一次進到小七的房間裏,驚訝的是她也是個愛音樂的人。整個小房間裏唯一的電子設備竟然是一套音響,而且從音響旁壘起的零散碟片來看,她顯然經常聽歌。
“你要不要聽歌?”
“嗯。”小七自己從床上起來,躲到了牆角處。我沒有管她,或許那樣她會更舒服。
那堆碟片看來不全是小七的,除了最上面的幾張看起來還比較新之外,其他都像是放了一陣子,有幾張壓在底的甚至沾了些灰塵。其中有一張确實吸引到我了,那是一張我認識的碟片,好像是去年出的專輯,古巨基的《大雄》,裏面有一首歌剛巧契合現在的主題。
我把碟片放進CD機,選擇了其中一首單曲循環。
小七也許沒有聽過這首歌,她擡起頭來疑惑地看着我:“這是什麽歌?”
“聽聽就好了。”
《愛與誠》的歌詞也許跟小七的心境有些相似,現在這種時候她應該需要一首能表達心情的歌來催生她的眼淚。能夠忍到現在不哭,着實令人着急。
“聽不懂。”小七嘟囔着,她也許還沒有聽過粵語歌。
“就是欺負你聽不懂。”
要是你聽懂了想不開,豈不是過火了?
“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休息。”
讓她一個人靜靜吧。
“嗯。”
小七縮在那裏埋頭哭泣。她以為我不知道。我其實還沒走,還是會怕她想不開。
手機震動起來,我從兜裏掏出手機看,是王亞瑟發來的短信:請幫忙好好照顧她。
王亞瑟啊王亞瑟,你以為一次次把我拖進與我無關的事情裏,我就會一次又一次地幫你嗎?你好歹給我一個充足的理由。我回了他的短信:
你應該不會願意說你的所謂苦衷吧?你自以為對兩個人都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