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軟禁
昨天那章被我半夜重寫了一遍,劇情完全改了,沒看過的記得康一康哈(跑走
陽光是刺眼的。它帶來了炎熱的夏季和擾人的蟬鳴,留下厚重得仿佛沒有流動的空氣後那團點在秋天初始的火終将會被秋雨澆滅。
謝臨君醒了,而且恢複得十分良好,再在醫院裏呆個兩天确認沒有太過明顯的後遺症後便可以出院。
冉秋妤高興得眼睛裏終于有了神采,頭發也不再亂糟糟的披散在肩頭,去廁所挽好頭發後走出來,坐在床邊柔聲道,“你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這句話剛才醫生已經問過許多遍了。
謝臨君抿着唇搖了搖頭,強撐着身子坐了起來。他的腦袋有點兒疼,但還不足以疼到無法思考的狀态。
江路呢?
他記得在失去意識之前餘光瞥見了江路被人一腳踹在了地上,那把明晃晃的刀朝着他砍了過去,自己想過去擋下或者是将那人踹走,可身體卻不聽使喚地倒下了。
既然他現在能在醫院醒過來,就說明最後他們得救了。
那江路呢?
謝臨君有些急躁地蹙起了眉,他越是想起江路心底越是煩躁,仿佛有什麽握不住的東西即将流逝一樣,整個人都踩在了高樓邊緣,随時都會往下落去。
“你在擔心江路嗎?”冉秋妤盯着他看了會兒,忽然開口道。
謝臨君愣了愣,像是沒想過能從冉秋妤嘴裏主動聽到這兩個字,他緊皺的眉沒有松開,也沒有應答冉秋妤的話。
“他已經和他爸爸走了,”冉秋妤的指尖在被子上輕輕點了點,語調十分輕快,“你江叔叔說了,他們這次回來本來就是來照顧林阿姨的,既然林阿姨已經死了,那他就要把江路帶回鄰市去。”
“……走了?”謝臨君只覺得腦袋裏的疼痛又加了幾分,耳畔卻在這一瞬間靜了下來,走廊上人來人往,住院區下面那個小院子裏玩鬧的孩童的笑聲,還有在醫院裏發出的無數欣喜或絕望的聲音在一瞬之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那個熟悉的嗓音,輕聲說着話。
“傷好了就走的,他本來就傷得不重,”冉秋妤笑着說,“你怎麽不問問自己傷成了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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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臨君呆愣地看着她,思緒像是被人抽走了似的,坐了會兒,他突然掀開被子,翻身下了床。無力感和腦部的疼痛在這一瞬間被放大數百倍,空氣中彌漫着的屬于自己的信息素的味道甚至蓋過了房間裏消毒水的味道,謝臨君深吸了一口氣,強撐着站了起來。
“你要幹什麽?!”冉秋妤被他吓了一跳,連忙站起來幾步繞到床的另一邊,扶住謝臨君,“要上廁所嗎?還是要去樓下走走?”
“……是你逼他走的。”謝臨君咬着牙,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每一下都帶着細微的顫抖,讓人分不清他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身體的不适。
“我沒有,”冉秋妤有些急了,“是江徹要帶他走,江徹的項目開展本來就在鄰市,想帶自己未成年的兒子一起過去有錯嗎?你別太執念了,我和你說過江路是個……”
“不可能。”謝臨君推開冉秋妤,緩慢地往前走去,冉秋妤連忙拉住他,聲音有些發顫了。
“你要幹什麽?”冉秋妤緊緊攥着謝臨君的手腕,生怕他下一秒直接消失在自己面前,“我說了,是江徹要帶他走!而且他也沒有反抗!”
謝臨君真的沒有多少力氣和冉秋妤折騰了,幹脆就那麽卸了力,蹲坐在了地上,他仰起頭看着被冉秋妤拉住的那只手,聲音冷得像是剛從冰窖中取出來,“你們會給他機會反抗嗎?”
“……所以呢?你想做什麽?”冉秋妤蹲下來,直視着自己的兒子。
她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謝臨君一樣,漆黑的眼珠子在謝臨君的臉上仔細打量着。
她不怕謝臨君說出什麽要去找江路的話,謝臨君的身份證和錢都被他控制着,這次出院後她也不打算再讓謝臨君接觸除了老師以外的所有人,這是她的兒子,不應該再去找別人。
更何況是江路那個煞星。
謝臨君沒有再應答。
他腦子裏只剩下了那個熟悉聲音的呢喃,那個影子坐在自己床前,聲音有些哽咽,說道,“怎麽辦啊謝臨君,我真的要瘋了……”
那個模糊的影子頓了會兒,繼續說道,“你要快點醒過來拉我一把啊。”
“你和我考同一所大學,我們一起活下去。”
有誰輕輕撚着他的發絲這樣說道,語氣比他記憶裏的那個人輕柔了無數倍,像是怕驚醒一場缱绻的夢境一般小心翼翼,江路擡起頭去,卻只能看見那人背光而立,光給他的身體邊緣上了一層毛茸茸的邊,連帶着被籠罩在陰影之下的五官也看不太清。
江路突然有點兒難受。
那種難受不光是身體上的,心裏,大腦,胸腔和喉嚨都漫開一種腥苦的味道,他試着張開嘴大口呼吸,卻被人蒙住了口鼻似的喘不上氣來。
窒息感迫使他睜開了眼睛。
周遭是熟悉的景象,他正躺在客廳裏,沙發上還堆着他随意丢下的衣服,空氣裏彌漫着難以言喻的臭味。
江徹還在用腳用力踹着自己的房間門,洩憤似的罵着髒話,見江路醒了,便走了過來,“你房間裏放了什麽東西這麽臭?”
江路想了會兒,才想起來房間裏是空空的屍體。
“貓。”江路說。
江路已經失去意識整整一夜了,江徹把他帶回來之後便沒有聽見過有什麽貓叫,加上此時卧室裏的臭味,江徹很容易就想到了裏面那只貓的結局,臉色變了又變,最後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打電話叫人來開鎖,順便清理卧室。
“為什麽還在這兒?”江路掀開身上的毯子坐了起來。
“**期omega不準上飛機。”江徹抽空答了他一句,似乎被空氣裏那股臭味逼得受不了了,起身走過去将窗戶推開了些,“直到你**期結束,我們都走不了了,高興麽?”
“啊。”江路應了他一聲。
**期。
他在生理書上看到過,**期的omega通常會失去意識,被交配本能支配,**狀态持續十三天,直到注射抑制劑或者被alpha标記才能得到解脫。
江路嗅了嗅,沒有在空氣中聞到明顯的屬于自己的味道,心下明了,是江徹給他注射了抑制劑。
“我知道你不想走,”江徹靠在窗邊,風吹亂了他的頭發,他回過頭,臉上有幾分無奈,“可是我已經答應過冉秋妤了,就算我不走,你也得走,明白麽?這是我們家欠他們的。”
“我不欠冉秋妤什麽。”江路說。
“那謝臨君呢?”江徹反問道,“謝臨君被害成那樣,現在還沒醒過來,我們不欠他麽?”
這些話的邏輯真是太奇怪了。
江路想。
大概是注射過抑制劑的緣故,他的思緒稍稍轉得有些緩慢,但也能從江徹的話裏找出矛盾的地方。
他的确連累了謝臨君,但應該如何去補償不是應該由謝臨君本人來做主麽?
為什麽冉秋妤替他們寫好了結局,江徹便把那份結局傳達到了,完全沒有考慮過他們的意願?
僅僅是因為他們沒有成年麽?
江路沒有去和江徹争辯。
他重新躺回了沙發上,看着天花板,終于從空氣中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臭味。
正是最熱的時候,空空的屍體應該已經腐爛了,或者生了蟲子,在自己的床單枕頭以及空空的身上蠕動着。
可門已經鎖了。
那是他能給空空的最好的歸宿,那麽自己呢?誰來給他一個歸宿?
好像誰也不會來。
發情期的omega按時注射抑制劑就能平穩度過這個敏感的時期,江路睡了一會兒後醒過來,剛好看見江徹拿着針管朝自己走過來,他抿了抿唇,坐起來伸出手臂,江徹的視線落在了江路手腕上那個已經愈合的留下了白色印記的傷上。
他沉默了會兒,低聲笑了起來,“江路,我有時候會懷疑是不是我作孽太多,太多人恨我,所以身邊的親人朋友都會一個一個的離開我。”
“你也會離開我麽?”江徹将針頭輕輕紮進了江路的手臂中。
江路安靜地看着江徹,直到藥物被完全推進後他才開口,“會。”
這是毋庸置疑的。
謝臨君的手機和身份證完全被冉秋妤扣住了,出院回家之後便将門緊緊鎖上,每天的食物都由冉秋妤打電話讓小販送來,她完全沒有要讓謝臨君出門或是接觸到別人的意思——就連小販送菜來時冉秋妤也會把謝臨君鎖在房間再下樓去,笑吟吟地和人道謝。
他完全被軟禁在了房間裏,每天用藥都由冉秋妤親自送上來,吃飯時那雙眼睛也會死死地盯着他,一絲一毫都沒有松懈。
偶爾謝臨君半夜起床上廁所,發出丁點兒動靜,睡在隔壁房間的冉秋妤都會立刻打開房門,站在門口死死地看着自己。
“我在擔心你的後遺症影響到你的生活,醫生說過你剛醒,又碰上分化期,身體會很不舒服的,”冉秋妤笑着給謝臨君盛了一碗湯,“而且你出門想要幹什麽?你……哪裏都去不了呀。”
謝臨君看了眼冉秋妤。
“你還想去找江路嗎?”冉秋妤眯起眼睛。
謝臨君依舊沒有說話。
“回答我。”冉秋妤把碗用力放在桌上,碗裏的湯濺出來,灑在謝臨君的手臂上,她愣了愣,連忙拿了紙給謝臨君擦幹淨,“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啊……”
“他已經被你逼走了,”謝臨君說,“我去哪裏找?你不是沒有要放我走的意思麽?還是說你覺得,直接殺了我,讓我永遠待在這個房子裏更痛快。”
冉秋妤聞言愣了愣,有些慌了,“你怎麽會這麽想媽媽呢?我都是……都是為了你好啊,你看你才剛出院,情緒不能太激動的,我們好好兒說,你別提什麽死不死的,好麽?我們不提那個……我們……”
謝臨君沒有聽她念叨完,起身回到了房間裏。
江路走了,被她逼走了,被江徹帶走了,不管是哪一種,他都沒辦法找到江路。
現在的他甚至沒有辦法擺脫冉秋妤。
江路正在逐漸消失在他的視野裏。
謝臨君咬緊了唇,口腔裏鐵鏽味四溢他卻沒有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