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馬車上,香香陰沉着臉。今日是她不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見秦瑞面皮白嫩,心中的火氣就往上湧!男人都是些花言巧語的騙子——只今天這個騙子明明能幫她,竟看着她摔成那樣,下巴到現在還疼呢!
香香不滿的磨磨牙,倒不是因為人家不扶她不高興,而是當時,爹爹不滿意她扔書,她争辯之中說出:這些書就是男人用來奴役女人,控制女人的。
把爹爹氣得半晌說不出話,那秦瑞竟然噗嗤笑出了聲。
小寒并不曉得小姐不悅的心思,只兜自興奮着。從前小姐沉悶着呢,哪像現在,天天帶她出去玩。
她叽叽喳喳說道:“去二店……姑娘,聽聞二店的掌櫃貌比潘安,據說他往店門口一站,縣裏那些有錢的夫人小姐,立刻就往咱們店裏鑽。”
香香又磨了磨牙,嘿嘿幹笑兩聲算是應了。
小寒又道:“聽聞他身姿修長,行動間自帶香氣。哎姑娘,您說老爺是怎麽撿到這麽個寶貝的啊?我覺得二店之所以生意好,定然就是因為那掌櫃的緣故……”
香香翻了個白眼,二店是她出生那年,祖父與爹爹籌謀多時才辦起來的,這麽些年沒有秦瑞,生意不也一直十分紅火?前世她常年窩在閨房,沒見過秦瑞,只是記得好似沒多久秦瑞就走了,也沒聽說生意變淡呢。
等到了店裏,香香眼前卻是一亮,她活了一世,除了每次有新貨,爹爹都會私藏好的,回家給娘親與她做衣裳之外,并沒怎麽接觸布匹衣料。可是今日一來,竟發現有些東西是與生俱來的,她也從前世的抑郁之中,真正的鮮活過來了。
香香行走在布匹衣料之間,即使不認識,也能分辨出好壞。她摩挲着手中的衣料,微嘆一口氣對小寒說道:“小寒你瞧,這蜀錦料子好看,但是略有些厚重。洛城倒是新出了更輕盈的紗料,可惜色彩遠不如蜀錦……”
小寒歪着腦袋看了半晌,搖頭說道:“姑娘,您說的這些,我都不懂……現在入了夏,一般人家扯布料都是做秋裝了,紗料的話,怕是用不上。”
香香抿唇一笑說道:“若洛城的紗料顏色出衆,質地輕盈薄透,可罩在外面,與裏面的顏色相互交映,豈不是更有一番姿态?”
一旁的夥計聽了這話,忙上前躬身說道:“這位小姐,不若先去樓上用些茶點。小姐來得正是時候,咱們店新來了一批貨,各地的布料都有,東家與掌櫃正在清點呢,小姐可稍後些,定能買到滿意的衣料。”
話音剛落,秦瑞從後面走過來,看到香香只是一笑,行禮道:“我在後面就聽到聲音,還想遇到個行家,卻沒想原是少東家。”
香香懶得理他,只好奇的問夥計道:“我們店裏,還有二樓?”
沒等夥計說話,秦瑞便點頭說道:“有些非富即貴的夫人,不喜歡丫鬟嬷嬷選了送上門,就喜歡自己親自來選。我琢磨着若與尋常人一般接待,襯不出客人的高貴。索性就将庫房搬到後面,樓上修整出來做休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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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恍然大悟,原來這點子是秦瑞想的,倒是不錯,還算是有點頭腦:“酒樓二樓三樓設置雅間,我們雖是布商,卻也可如法炮制,倒也不錯。”
夥計忙上前說道:“是呢少東家,秦掌櫃出了這個主意,效果甚好,旁邊的店鋪也都紛紛效仿。現如今那些夫人小姐,自己逛街的多了許多,咱們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
秦瑞又道:“少東家既然來了,可要去庫房看看?東家正在清點剛上的新貨。”
香香決定接手家中的生意,自然是願意的,當下帶着小寒,跟着秦瑞去了庫房。庫房不算大,卻整整齊齊,分門別類整理得很不錯。
顏映富本不樂意女兒接觸這些,又不想當着別人面訓斥女兒,只哄了半天,女兒也不走,反倒問東問西,問那些布匹料子都是什麽品類。顏映富一輩子與衣料打交道,沒問幾句,倒是如數家珍,開始一板一眼與女兒講了起來。
時間過得極快,轉眼一個多時辰便過去了,顏映富意猶未盡,拍着香香的肩膀說道:“果真是我顏映富的女兒,雖沒怎麽接觸,就能有這般敏感……若是個男兒家,定然能撐起這番家業。”
香香故作天真的歪頭笑道:“現下不能嗎?若我有哥哥弟弟,倒也不必管,但我沒有呀。爹爹的這份家業,将來不交給我,要交給誰呢?”
香香心中清楚父親的心思,他一心希望自己能嫁出去,嫁個書生,将來夫君入仕,也算得上高人一等,往後子孫,也能擺脫商戶的稱號。商人無論做得多好,總是矮人一頭,要被人瞧不起的。
從前父女二人從不曾當面談及此事,只隐晦說起過罷了。
顏映富嘆了口氣,看着香香說道:“香香,為了你的将來,父親也不想你沾染這銅臭之氣。你放心,爹爹定會給你尋個最合意的郎君,叫我女兒這輩子順順當當,再不用招人白眼。”
“銅臭?”香香将臉埋在簇新的衣料之中笑道:“爹爹,我倒覺得,憑自己的本事掙來的錢,是最香的。而且我也沒招人白眼,我有錢,有疼愛我的爹娘,才不想嫁出去,伺候公婆夫君,操持一大家子事務呢!”
秦瑞深深的看了看香香,不自覺的勾了勾嘴唇。正在這時,夥計走過來說道:“東家,掌櫃的,一店的黎碩過來了,說是有要是尋您。”
香香一愣,一店在西街,二店在東街,路程可不算近,黎碩雖說不怎麽當值,但給他安排當值的地方,也是離他家最近的一店,怎的今日跑到這裏來了?
顏映富皺皺眉,确認的問了句:“黎碩?”
夥計想了想,點頭說道:“他說是黎碩,衣衫還算整潔,就是有點憔悴,看着像個書生。”
顏映富轉身出去,香香猶豫片刻,跟着走到門邊去。重生了這麽些天,她還不曾見過這個前世最愛又最恨的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