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自己都沒有準備好的節目，為什麽要拿上來給我看呢？”

“不好意思，只能給你一個F。”

“你是覺得你那樣很帥嗎，恕我直言，剛才動作力度根本就不夠。”

“E等級吧，更多就是侮辱這個比賽了。”

“走音了，我都不需要聽我團裏vocal意見了，外行人都能聽見你的走音和破音。”

“到底準備沒有？”

“是沒把這個比賽當回事麽？”

“你還算我今天聽到的最佳，給個C等級吧，高興一點，我之前看了，C等級的衣服顏色不錯。”

……

魔鬼，劊子手，太可怕了……

定級比賽開始沒多久，攝影大廳就變成了人間煉獄，主要煎熬的是練習生們的心。

一開始，所有練習生看着方雲華懶洋洋，舉手投足都像沒骨頭的樣子，還覺得他是一個很和善且好說話的人。

然而等到第一個練習生上臺開始表演，方雲華便正式地扯開了他那張懶洋洋的皮，展露出他嚴格且不講情面的一面。

最令人信心大失的，是他指出的問題沒有任何理由可以反駁。

被打擊到的練習生坐在臺下哭喪着臉。

随着時間推移，哭喪着臉的練習生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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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頭接耳聲響了起來。

“我以為我至少會是一個D等級，但是F……”

“你還是比我好吧，他是說，不會有比F更低的等級了，所以才給我這個的……”

“我不相信。”

“我只想問真的會有A等級存在嗎……現在連一個B都沒有，剛才那個人跳得那麽好，才得了個C。”

“那應該還是存在的。”有人回答，“比如說程鋒，我覺得他就肯定是A。”

這話一出，大家都很同意。

剛才郁悶的心情一掃而空，背着導師悄咪咪地，練習生們開始買定離手，猜測A等級都會有誰。

“陸方知也勉強吧……？”

“那會不會勉強得太勉了一點，他和程鋒完全不是一個level啊。”

“對啊，完全是被吊打……”

如果不是剛才的battle，現在肯定不會有人懷疑陸方知能不能拿A。

但看過程鋒的舞蹈，再看陸方知的，哪怕十個方雲華來評價，都會覺得相形見绌。

陸方知和他的隊友們從後臺走出時，全場都是這樣毫不信任的讨論聲。

還好他們都聽不到。

穿着華美的演出服裝，四個人在winners面前并排鞠躬。

“導師們好，我們是原石娛樂練習生。”

“OK。”方雲華比了個手勢，示意不用多說，“直接開始節目。”

方雲華這句話雖然簡單粗暴，但是卻不會給人任何冒犯的感覺。

原始娛樂的練習生互相看了一眼，趕緊訓練有素地站到舞臺的定位點上。

陸方知向控制室的方向比了一個“1”的動作，那頭會意，瞬間，燈光音樂同步就位。

作為資方的練習生，這是一個非常大的優勢。

對于別的練習生，燈光靠燈光師的藝術素養随意搭配，但資方練習生不同。

燈光設計配合早就互相熟悉，臺子也不止一次地踩過，當然能夠展現出最佳的效果。

于是，整個原石娛樂的表演就成了一場真正的視聽盛宴。

陸方知每一個動作幾乎都在用盡全力，觀感就像是為了給剛才輸給程鋒做一個注解：

“不是我方太弱小，而是敵方太強大。”

當然，他的努力是很有效果的。

就在他跳到舞臺中段，重回C位的時候，所有剛才對他嗤之以鼻的練習生都閉上了嘴巴，又一次地沉浸于整個節目之中。

原石娛樂練習生們的節目完成度相當高！

與他們一對比，剛才那些所謂的評級表演，真的就像小學生的才藝展示一樣。

卯足勁地跳完一曲舞蹈，陸方知和姚嘉瑞又分別一人争取了一次個人solo機會。

陸方知展示街舞，而姚嘉瑞還是展示唱歌。

全部展示完畢之後，原始娛樂的練習生們再次列隊，乖巧地站在導師們面前。

“不錯。”

一番讨論後，仍然是方雲華最先開口。

“你們這組至少讓我看到了一個完成度很高的舞臺。”方雲華說，“我喜歡對舞臺花心思，認真努力的練習生。”

方雲華的誇獎讓原石娛樂的練習生松了口氣，然而下一刻，又聽方雲華貌似不經意道：

“不過我想你們也很清楚，你們之間的等級還是有差異的。”

“現在公布等級評定結果——顧易，B等級；秦朗科，B等級；陸方知……”

似乎是漫不經心地将自己桌子上的紙翻了一頁，方雲華故作停頓，這才宣布：

“陸方知，A等級，姚嘉瑞，A等級。”

剎那間，全場掌聲雷動，所有人都站起來，把自己真誠的掌聲獻給了原石娛樂的練習生們。

這實力是多麽的強悍！

一隊四個人，沒有任何一個人掉到B等級以下！

他們用自己的能力證明了一點：他們不只是徒有公司虛名，而是真的強悍！

陸方知暗自松了口氣，擡頭去看剛才打敗自己的程鋒，想從他臉上抓取一個失落的表情。

然而沒有。

順着座椅往上看，原曉認真地為他剛才表演成功鼓掌，而他身後的程鋒……也在漫不經心地拍着手心。

沒有一點點被打擊到的挫敗。

就好像，他的舞蹈根本不能挑起一點程鋒的勝負欲那樣！

剛才升入A班的陸方知低下頭，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牙齒。

·

“不好意思，接下來需要兩位選手先去後臺候場，拍攝一些素材備用，暫時你們就不能看見節目了……”

程鋒和原曉的拍手只持續了不到半分鐘，穿着黑色工作服的催場人員就來到了他們身邊。

将自己坐過的椅子擺放整齊，原曉和程鋒随着工作人員從旁邊的一條窄路往下走。

走到中途時，原曉感受到了一陣淩厲的目光向他襲來。

扭頭看過去，原曉看見站在中道樓梯上面的陸方知。

陸方知眼眸兇狠，似乎是一個威脅。

但……眼神能夠傳遞的東西着實有限，隔着人山人海，他的眼神虛化後給原曉傳遞過來的信息是……

“求表揚。”

原曉禮貌點頭，随即，他豎起了一個大大的拇指，遞給遠處的陸方知。

陸方知挑釁不成反被遞了一個大拇指，被小瞧的滋味何其難受，他的火一下就沖到了頭頂。

如果不是中間還隔着幾個選手和椅子，他一定會沖過來，直接把原曉按在地上揍一頓。

“……傻子。”姚嘉瑞在陸方知後面跟着，對自家隊友的智障行為做不出任何好評價。

程鋒淡淡瞥了原石練習生一眼，輕點原曉後頸，示意他榜前。

“走了。”程鋒說。

原曉縮了縮脖子，連忙往前走去。

一上場就□□味十足的兩隊分道揚镳，一上一下，原曉走到候場區時，剛好他們之前那一對組合已經去通道內等待了。

“雖然不如你，但是陸方知确實很厲害啊。”

面對敞闊的候場區，原曉說。

“還好。”程鋒回答。

“而且他們的隊伍也很厲害，那個舞臺完成度好高啊，走位基本上靠飛的，一四個人，不是A就是B。”

“挺厲害的。”程鋒道。

“你……不這麽覺得嗎？”原曉聽得出，程鋒并不是那麽的佩服原石的練習們。

程鋒頓了頓：“會有更厲害的。”

“比如說……？”

更厲害？還能怎麽更厲害？

原曉想不出來。

沒有回答原曉的問題，程鋒只是走近原曉身邊，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

那只手從原曉胸前掠過，一路往下，至腰際，終于手指接觸到原曉——身上懸挂着的名牌。

名牌最邊緣貼着程鋒不久前親自粘貼上去的等級。

“A”等級。

原曉身上的“A”等級，程鋒身上的“A”等級，兩個“A”沒有任何不同，透露着一種機器打字的冷峻。

但此時，兩個人的胯部貼得很近，兩個“A”幾乎是要貼在一塊

原曉身上的A，和程鋒身上的A，兩個A本來只是複制粘貼而已。

但此時，一對A連接在一起被鏡頭拍下來時，卻又一種奇異的美感。

候場區攝影師掌鏡，将鏡頭從兩個人的等級卡一路往上，最後定格在程鋒的面孔上面。

“比如說，全A的隊伍。”程鋒說道，“就更厲害。”

·

“導師們好，我們是來自啓耀娛樂的練習生。”

“嗯。”

方雲華回答時顯得有些萎靡，他指了指舞臺，示意可以開始了。

倒不是方雲華故意對小公司的人傲慢，而是真的有些累了。

時間漸晚，錄影棚內晝夜不分，但實際時間已經接近淩晨兩點鐘。

但令他疲憊的真正原因卻并不是時間和高強度的工作。

而是直到目前為止，他也沒看到什麽令他非常驚豔的舞臺。

哪怕是剛才原石娛樂的舞臺，也不過就是“中規中矩”“只是占了完成度”而已。

但那已經算是高水平了。

當然，對練習生們的舞臺抱有希望“驚豔”的想法，這可能本來就是錯誤的。

方雲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将注意力放到臺上的兩個練習生之間——很帥，不過啓耀娛樂什麽的，卻似乎聽沒有聽說過。

原曉和程鋒其實都能看出導師已經陷入了疲倦的狀态，并且對他們的表演期待程度也很有限。

“不過這和我們本來的判斷也沒有什麽差別。”

原曉一邊想着，一邊看了程鋒一眼。

程鋒依然是那張八方不動的面癱臉，看上去令人十分安心。

舞臺上貼了提供選手定位的定位點，原曉和程鋒按在練習室中練習過無數遍那樣，定點站好。

原曉站，程鋒單膝跪地，兩人背對背。

只有這一次機會。

必須争取到絕對的成功。

兩個人初始造型擺好後，音樂便從音響之中傾瀉而出，于此同時，燈光也同時上線。

舞臺請的燈光師很專業，雖然這位燈光師沒有專門和原曉程鋒磨合過，但打出來的光卻也很配合他們的舞蹈，原曉的光暖，而程鋒的光冷。

方雲華冷眼瞥着。

音樂響起瞬間，原曉轉到程鋒身邊，輕按他的頭頂、

就在原曉觸碰程鋒頭頂的剎那，程鋒打開全身關節，模仿一只關節僵硬的機器人，從地板上站了起來。

剛才暗自松懈了腰的方雲華瞬間前傾，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程鋒。

這種身體控制的能力也太強悍了！

剛才程鋒的每個動作都把“機械感”展現得淋漓盡致，這要多好的肌肉控制能力才能做到？！

他對接下來的舞蹈産生了極大的興趣。

而選手山上，練習生們都相當驚嘆。

反向的驚嘆。

剛才程鋒的舞蹈還行雲流水，怎麽現在就……變得這麽僵硬了？

在原曉伴唱之中，程鋒這一段模拟機器人的很快結束，他站到原曉身前，開始真正的配合舞蹈。

一開始音樂很歡快，是原曉和他的機器人的少年時代，無憂無慮的音樂和無憂無慮的舞蹈搭配在一起，将少年的青春展露無疑。

但很快，音樂陡然轉變。

原曉摔倒在舞臺上，幾個動作，展現他家道中落，遭逢巨變的痛苦。

程鋒默默蹲下身體，以低矮姿勢的舞蹈，在原曉身邊保護。

程鋒伸出一只手遞到原曉身邊，原曉扶住他的胳膊，準備起身，卻又再次跌落。

機器人的金屬手臂接住了跌落的主人，一把将他公主抱起，一個旋轉，把主人穩穩放在地面上。

原曉扶住程鋒，他舞步踉跄，卻總算是站起來了。

機器人保護着主人，帶着他一路往前。

原曉的步伐從歪歪扭扭到筆挺有力，卻再也不是那種無憂無慮的歡快舞步，他的步伐變得沉穩。

漸漸的，他不再需要機器人的保護了。

在虛空中轉圈，原曉流暢地與不知道在哪裏的權貴觥籌交錯，游刃有餘。

機器人的零件卻老化了，他跟不上主人的步伐，舞蹈變得沉，變得拖沓。

最後，程鋒慢慢地單膝跪地，以機器人最初來到主人身邊的姿勢，安靜地告別了主人。

原曉這才反應過來，他奔跑過去，崩潰地趴在程鋒身邊，可無論他怎麽努力，也無法再一次将機器人開機了。

看臺上面的許多練習生都忍不住暗自紅了眼眶。

随着結尾音樂的重音，舞臺燈光全滅，片刻後，第一處掌聲由導師席位傳來。

“程鋒,A級。”方雲華沖着程鋒點了點頭，然後又點了點，“其實想給你S級，但可惜節目沒有。”

這個決定所有人心服口服。

程鋒的舞蹈将一個機器人展現得淋漓盡致，這樣的舞蹈能力，在場所有練習生都望塵莫及。

确實是“S”級別的水平。

聽到方雲華這樣的稱贊，即使是程鋒也忍不住稍微露出了一點開心的表情。

然而只是一瞬，下一瞬，程鋒又下意識地看向原曉。

不只是他，還有方雲華也同樣看向了原曉。

在場所有人都看向了原曉。

回憶起剛才那個節目，沉浸在故事中時還不覺得，但出來之後仔細思考，就會發現原曉的舞蹈能力比程鋒差了很多很多。

他其實有很多出戲和出錯的瞬間，是全靠程鋒才将他帶回去的。

略遜一籌。

如果要他來評判，應該是夠不上A的。

但是方雲華還有別的考量，一時之間，他只是靜默，像是思考，也像是發呆。

原曉站在原地，看着方雲華冷漠審視的目光，手心驀地冒出一股冷汗。

又一次，他察覺到程鋒正在離他遠去。

比起那個相隔數厘米的第一第二的座位，還要遙遠得多。

必須想辦法。

原曉對自己說。

如果不能在這裏脫穎而出的話……

那些答應程鋒的要求，決心一定要更厲害的想法都是一紙空談而已。

一層汗覆蓋了原曉的脖頸，終于，他緊緊地攥住拳頭，擡頭看向了拿着一疊稿紙，正在糾結的方雲華。

“那麽原曉的話……”方雲華的聲音很輕，只有臺上的人，和他的隊友能聽見。

難道要等待命運的審判麽？

原曉的拳頭攥得更加緊，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請給我一個唱歌的機會！”原曉大聲道。

“等一下。”另一個聲音同時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有獎競猜環節。請問：這個聲音是來自哪一位導師呢。

A、林鬼 B、韓在星 C、葉啓凡 D、顏杭

p.s.機器人舞靈感來源：JJ《編號897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