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說什麽？！”人群裏面,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陸方知。
他錯愕地看了看原曉扔在地上的紙，又錯愕地擡頭看向原曉, 難以置信地提問。
“我剛剛說了, 我把U盤扔了。”原曉平靜地說。
“你把U盤扔了, 我們拿什麽上臺？！”
看着一臉平靜的原曉，陸方知卻幾乎快要暴跳如雷。
原曉還沒來得及反駁他, 就聽見一道冰冷的聲音。
程鋒：“拾人牙慧，有什麽意思？”
陸方知的炮火調轉頭, 噴向程鋒：“程鋒！你小子說什麽呢？！”
坐在陸方知旁邊，程鋒擡起眼皮, 淡淡地掃了陸方知一眼, 然後以一種冷淡中帶着嚣張的口吻道：
“我說，沒有葉老師的歌你就不能上臺了嗎？”程鋒問，“那你自己是幹什麽的, 大公司的廢物嗎？”
“你！”
借着兩個人挨得近, 陸方知伸手向程鋒的衣領一扯。
不過程鋒反應速度比他手快, 看見他手過來，輕盈地往後一躲, 然後用腰部力量站起來，緩步換了個座位。
陸方知一張臉黑得就像炭盆一樣，單手撐住膝蓋, 剛準備起來和程鋒吵，就聽見原曉溫和的聲音：
“好了好了，大家還是不要吵了。”原曉說, “就算要吵，你也和我吵吧？”
陸方知：“為什麽跟你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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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曉：“這是我的主意，我覺得……如果我們真的用了葉老師的歌，那才是真的輸了。”
“……真的輸了是什麽意思？”劉光忍不住輕聲發問。
“真的用了葉老師的節目，我們還會對自己有自信嗎？”原曉問，“隔壁隔壁能編出自己的節目，我們為什麽不能？”
劉光沉默地點點頭。
原曉：“這個坎如果邁不過去，确定它不會成為我們心中永遠的疙瘩嗎？”
原曉的聲音雖然輕，但是提出的問題卻直指要害。
剛才還撐着膝蓋的陸方知不動聲色地将手臂放下了。
大家都保持着沉默，低着頭。
唯有程鋒的頭一直擡着，安靜地看着原曉。
原曉知道自己快要說服大家了，連忙又道：
“現在還有時間，還有機會，我們還可以從頭再來。”原曉娓娓道，“隔壁能夠創造出葉老師滿意的歌曲，我們為什麽不能？”
“都是人，都是練習生，我們是比他們少一個嘴巴或者一對眼睛麽？”原曉問，“一點都沒有差，為什麽要妄自菲薄？”
回應原曉的，還是長長的沉默。
大家都看着地板。
仿佛地板經過一個中午已經被不知名的工匠換成了純金，鑲嵌各類寶石，大可值得一觀。
過了一會兒，一個沉悶的聲音才輕輕從看地板的人群中傳出來。
居然是宋清。
“但是……葉老師他能同意嗎？”宋清輕聲問，語氣有些猶豫。
也不知道他是猶豫該不該問問題，還是猶豫自己才說了要退賽就又參與了進來。
“他不同意，我們說服他同意。”原曉堅定地說。
宋清點點頭，保持着自己擡頭的姿勢。
與此同時，那兩個和他坐得很近的人似乎也察覺到了宋清狀态的變化，也和他一樣，緩慢地，遲疑地将頭擡起來。
帶着滿眼的疑惑和茫然，已經有四個人看着站着的原曉。
原曉繼續道：“這是我們的舞臺，本來就應該是我們自己決定的。”
“什麽是你們自己決定的？”
一個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來。
葉啓凡走進來。
低頭看了看還埋着頭的兩個原石藝人，他的眼睛裏有些許疑惑，但表情還是一成不變的古板。
“怎麽了？”葉啓凡問。
原曉：“葉老師，我們有話想跟您說。”
葉啓凡：“什麽話？”
原曉：“我還需要征求一下剩下兩個人的同意。”
葉啓凡點了點頭。
原曉轉頭面向依舊看着地板的陸方知與姚嘉瑞，問：“你們同意嗎？”
陸方知：“……”
陸方知：“我當然同意啊！你以為我是那種慫人嗎？”
原曉又看向另一邊的姚嘉瑞，不過，沒等到姚嘉瑞說話，陸方知就幫他做了決定。
陸方知：“姚嘉瑞當然也同意！我們原石都很團結。”
這下，全團所有人都同意和葉啓凡表态。
葉啓凡：“現在可以說了？”
原曉：“可以了。”
原曉轉向葉啓凡，認真地看着他：“葉老師，是這樣的，剛才我們商量一下，覺得……還是希望能夠在這個舞臺上展現自己的作品。”
原曉：“或許……您會覺得我們不知好歹或者是不聽勸告……又或者是不自量力。但無論如何……”
葉啓凡打斷了原曉：“你們為什麽要來問我？”
他這句話，依舊是腔調平穩聽不出情緒的。
正在說話的原曉愣住了，他沒明白葉啓凡的意思。
是……責備嗎？或者是不同意？
好在葉啓凡端着他四平八穩的表情，接着說了下去：“就像你說的，這是你們自己的節目。”
“自己的節目，自己的舞蹈，自己的音樂，代表你們自己。”葉啓凡說，“所以，你們自己決定了要堅持的路，本來就不需要來問我。”
“堅持就好了。”
·
“當然，如果你們有什麽問題，還是歡迎随時問我。”葉啓凡道，“我這幾天都在這裏配合拍攝。”
直到這個時候，原曉才注意到，葉啓凡背後跟着一臺攝影機，顯然是準備進來拍些素材的。
“好，當然，我還有很多問題想請教老師您呢。”原曉有些忐忑，但不失禮貌。
“嗯。”
不知道是不是原曉的錯覺，葉啓凡這一刻看向自己的眼神，竟然……有些溫和？
不不不不，溫和？
葉啓凡可是對自己的隊長也不會溫和的！
“那現在還需要我留在這裏講什麽嗎？原曉隊長。”看了一眼原曉別在胸前的牌子，葉啓凡問。
“我現在……想和成員們繼續交流一下，聊聊對節目的看法。”
“我不是成員，幫不上你，就不在這裏指手畫腳了。”葉啓凡看了攝影機一眼，“我們先去隔壁拍一點素材？”
“當然好，葉老師……”
攝影師對葉啓凡畢恭畢敬。
這個世界上能夠在葉啓凡的冷臉下不畢恭畢敬的人其實也很少。
帶着自己的攝影師離開，原曉又重新坐到了地板上，和大家圍成了一個圈。
“原曉，你說我們還是要堅持自己的節目，你有什麽想法嗎？”第一個說話的，仍然是宋清。
中午提退賽時臉上的頹廢已經一掃而光，現在的宋清精神奕奕，眼睛裏似乎都透着光彩。
原曉笑了笑，把紙翻過來，露出裏面寫好的譜子與歌詞，正是他們這次節目的音樂——《暗夜獵手》。
“是這樣的。”原曉道，“我覺得如果從現在開始重新籌備一個節目時間或許來不及，所以，我想從我們被PASS的節目入手。”
“但是那個……葉老師不是說……”劉光小心提問。
“是的。”原曉點點頭，十分認真，“所以我們要大改特改！從作曲，到填詞，從編曲到編舞，全部改動。”
說到“編舞”的時候，原曉忍不住用餘光掃了程鋒一眼。
程鋒單手托腮撐在膝蓋上，此刻，也在認真地看着原曉。
看見他的眼珠轉動，程鋒微微勾唇，低下頭，換了個手托腮，繼續看原曉。
連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原曉讓自己專注面前的紙頁。
“當然，這一次我想大家一起來改——畢竟這不是我一個人的節目，而是我們團隊的節目。”
大家認真地聽院校說話。
原曉：“反正，首先肯定是從我這裏，也就是作曲作詞開始改起——紙上面是我當時所作的曲子，我給你們講講我的靈感？”
“我想寫的呢是一首有一點小性感的歌曲。”原曉說，“在這裏面，我們的身份是獵人，不過不是舉着□□那種，而是狩獵粉絲心中那個小鹿的獵人。”
原曉一開始是因為程鋒才想到這首歌，後來，則是兼顧市場和節目效果的考量。
不過不管是從哪兒來的靈感，原曉還是覺得自己這個創意有些大膽，頓時臉頰上面有了些粉色。
窘迫地聊完自己創作靈感，原曉深呼吸，跑到練習室內的電子琴旁邊。
電子琴離他們圍坐的地方不算近，在這裏，原曉臉什麽顏色，也就沒人能看見了。
修長十指按在琴鍵之上，原曉說：“我們先聽原曲和原詞，然後大家一起聊聊修改意見。”
原曉彈奏完後，馬上開始詢問大家的意見。
一開始，大家還有些羞于開口，程鋒帶頭挑了個自己察覺到的小毛病出來後，氣氛就活躍起來了。
“我覺得這個歌曲其實還不夠大膽性感，總感覺，撩沒有撩到點子上。”
“還有我聽這首歌時候，中間插入的吉他音有一點破壞本來的感覺。”
“我提個自己能力不足帶來的問題啊……我是覺得吧，從中間段開始，就沒有前面那麽好唱了。”劉光說。
“你也這麽覺得的？我還以為只是我一個人！”陸方知搭上了劉光的問題，後者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這并沒有影響讨論。
又是一些激勵的意見，原曉今天第一次，聽到了一個難得的聲音。
“這首歌，其實高音部分有點多。”姚嘉瑞終于開口了。
“對，是我寫歌的時候寫嗨了，沒有注意到。”原曉連忙回應姚嘉瑞，又趕緊記錄下他的意見。
七嘴八舌地提意見，現改譜子，現改詞，經歷了三個多小時，原曉終于拿着那張畫得面目全非的原稿，回到了電子鋼琴旁邊。
攝影師不知道什麽時候擠了進來，将鏡頭對準彈奏鋼琴的原曉，和坐在地上，手與腳都乖乖的，像是小學生一樣的成員們。
只聽電子鋼琴鍵盤敲響，叮咚之中，一首前所未聞的優質音樂傾瀉而出。
僅僅是聽沒有編曲的原曲，大家都聽得滿臉通紅，甚至忍不住悄悄合樂唱起歌詞來。
最後一個鍵盤敲下，原曉擡起眼睛，帶着九分的驚喜和一分的不确定，看向下面的人。
“可以嗎？”原曉問。
“太可以了！就是這樣的！”宋源第一個捧場，程鋒也坐在人群最後點點頭，示意基本大功告成。
窗外已經是晚霞鋪天，下午不知道什麽時候，天晴了一輪，擠走了中午的烏雲。
原曉松了口氣，說：“接下來就是編曲了，不過在編曲之前，我還是想先找葉老師把把關——你們先去吃飯吧，剩下的事情晚上再說。”
“行，那就辛苦隊長了！”
“謝謝隊長啊，我們就先去吃飯了！”
雖然一下午讨論得很激烈，現在大家都累了，但是所有人的表情，卻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原曉卷起地上的白紙，拿起紙和筆，重抄一份稿子準備給葉啓凡看。
“對了。”從稿子上擡頭，原曉看向正準備出門的姚嘉瑞，“姚嘉瑞，你能等我一下嗎？”
“……為什麽？”正準備出門的姚嘉瑞轉過頭來，蹙着眉看向原曉。
“因為想讓你和我一起去葉老師那裏啊。”
“……不好意思。”姚嘉瑞說，“我拒絕。”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1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