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阿治果然像我想象的那樣,脫離了一切束縛之後,終于可以用盡全力奔跑。永遠都不用踏進那片天空之下。
我自從死後沒有離開阿治半步,不是我不能離開,而是我覺得他不會乖乖聽話。
我一直注視着阿治,就像他永遠都不會回頭看一眼的影子。但影子需要光才能一直跟随,而我什麽都不需要。
我看着阿治從一個陰影走到另一個陰影,從此與影相随,與光無緣。
他不論何時何地依然保持着我最愛的笑容,但是那雙眼睛好像失去了光。不對,那雙深淵之下還隐藏着名為[希望]的東西。
他在渴望什麽呢?
是誰給予了他這種虛妄的東西,是他的兩個朋友或是那個小矮子。如果我還活着,長大後肯定有不錯的身高,至少比那個橘發矮子高得多。
如果我還沒有跟他分手,沒有和他斷絕彼此之間的“緣”。我可能會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最不可信的就是希望。
希望往往是他人站着給予的,而自己卻要跪在地上,伸出雙手恭敬地捧着。那輕飄飄的玩意只要有一絲風的存在,就會飄向遠方。伸出手用力一抓,卻發現它是一縷無法碰觸的青煙。
阿治在銷毀名為“屠宰場”的地下人體實驗基地的時候,偶然間發現了裸身泡在福爾馬林中的我。
那一刻,我才知道他眼裏的希望是被誰給予的。
命運并不全像晚宴散場,歡愉之後留下一片狼藉。有時候,它只不過一直是掙紮度日罷了。
兩個月後,阿治最好的朋友被地獄的獄卒帶走。
我親眼看着他領着自己的小孩,隔空摸了摸阿治的頭發。如果他能活着該多好,這樣我就能放心地離開阿治,離開現世。
織田作發現我站在阿治的身邊,露出非常驚訝的表情。獄卒們倒是對我已經習以為常,他們向我點點頭以示問好。或許是因為有小孩子在場的緣故,他們只是催促着織田作快點跟他們走。
地獄的鬼神曾對我說,我是被神明降賜過祝福的。所以沒有誰可以帶走我,而我永遠都不可能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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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樣也不錯啊,畢竟人是很容易失去做人資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