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皇子爬窗為哪般

“一梳梳到頭。”

“二梳梳到尾。”

“三梳梳到白發齊眉。”

與鑼鼓滔天的外頭不同，屋內安詳溫和，皇夫正輕輕梳着九皇子的長發。三梳畢，他放下梳子，仔細看着九皇子的精致妝容，滿意點頭，我兒貌美無雙，驸馬爺看了定會歡喜。

“父後，我這唇上胭脂是不是淡了？”滿腹心事的九皇子時不時攬鏡自照，怎麽看都不滿意。

皇夫失笑，正欲說什麽，外頭傳來一陣吵鬧，竟是楚珞帶着幾個近親的同輩好友一路過五關、斬六将，闖到了最後的一關。

“怎麽這麽快？皇姐們都幹什麽吃的啊？”九皇子一邊數落着沒用的皇姐們，一邊又不住為楚珞驕傲。皇夫見此，哭笑不得，趕忙為自家拉回面子：“別急，你母皇坐鎮最後一關，下的是盲棋呢！”

九皇子一聽，嘴唇都急得上火冒泡了，“什麽？盲棋？母皇這不是欺負人嗎？”他可沒聽說楚珞懂得下棋啊！

見兒子臉帶埋怨團團轉來回走着，突然猛一擊掌，眼神堅毅看他，好似下了某種決心，“不行，母皇太可惡了，我不能讓她壞了我好事！”

然後皇夫目瞪口呆看着一身紅嫁衣的兒子手腳并用爬上了窗戶，對着外面一堆人中氣十足大喊：“有本事別欺負楚珞，沖我來！”不就是下盲棋嗎？他代妻出征不行啊？！這是他期待已久的婚禮，誰搗亂他就跟誰急！連母皇也不例外！

這一下，全場寂靜。

“顏兒，你——”風臨女皇頭疼看着翻窗而出的兒子，心有戚戚然，哪有一家男兒像他這般野蠻粗魯的？也難為兒媳能受得了他，咳咳——不是，她這不是說兒媳有能力嗎？連這小潑猴都降得住！

在場的衆人也強忍着笑意，一些長輩們更是不住調侃楚珞：“瞧你娶了個寶貝，還沒正式出嫁就向着你了！”

女皇都故作傷心狀，“唉，才這麽一會，胳膊就向外拐了，朕真是白養這個兒子了。”

九皇子聞言，一張臉已經紅得不能再紅了。

最後關頭，還是楚珞出面擺平。

只見她走到九皇子身邊，弄了下他淩亂的長發，然後輕輕握住新郎的手，微笑道：“得夫如此，妻複何求？”

他恍惚看着她，一襲富貴華美的紅袍愈發襯得楚珞明俊無雙，她眼眸專注看他，仿佛自己就是她的全世界。

那一刻，對他而言，便是永恒。

他也曾憧憬想過他未來的妻主，那必定是才貌雙全，文武皆備的絕世好女人。可是，經過被南烈女帝逼婚那件事後，他才恍然醒悟。即便南烈女帝真的是他夢想中的人那又如何呢？她有很多的藍顏知己，她是帝王，永遠也不會許諾他一份完整真摯的感情。

可是現在，依偎在楚珞身邊，想着她榆木似的腦袋不解風情，想聽一句甜言蜜語都難如登天，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又每每叫他感動。

他眼帶羞澀瞧着兩人袖擺交錯的地方，他們正緊緊十指相扣，這一瞬，心跳如擂鼓，衆人再大的喧鬧也蓋不住他耳邊的呼吸聲。

九皇子側過臉看她，楚珞正全神貫注與女皇進行盲棋交鋒，觀戰的人群也屏住呼吸。

她下棋時咄咄逼人的神态簡直令他目眩神迷，身子抑制不住輕輕一顫，她察覺到，帶着安撫的眼神看過來，與他咬着耳朵：“別擔心，我贏定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我要定了。

那樣的從容鎮定，令他不禁想起那日她破門而入的場景，年輕将軍英姿勃發，叫他如何不動心？

“楚珞，有句話我一直想跟你說……”他咬着紅唇，頗為忐忑。

“嗯？你說？”楚珞一心二用，冷靜回想當前的戰局。

“我、我喜歡你！”他閉着眼視死如歸吐露出他深藏心底的話語。我是真的很歡喜，能成為伴你走過一生的人。

然而，可惜的是，九皇子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表白淹沒在一陣喝彩聲中，原來是楚珞最後險勝一招，贏了女皇。

也不知她是否聽到？九皇子看着楚珞起身微笑朝衆人道喜，略微感到洩氣。啊，真糟糕，好不容易才說出來的呢！他沮喪絞着手指。

“走吧，咱倆要拜堂呢。”趁着大家忙亂之際，楚珞自然牽起九皇子的手，将他送上花轎，在為他披上紅蓋頭的那一瞬間，她忽然沖他燦爛一笑，微彎起的眼眸閃動着醉人的光亮，“好巧，我也是呢。”

下一刻，嫣紅蓋頭掩蓋了他的視線，外面的世界仿佛與他隔離開來，嘭嘭嘭，唯有劇烈清晰的心跳聲與他相伴。

“我、我喜歡你！”

“好巧，我也是呢。”

這樣，真好。

他低下頭，笑靥如花。

……

三年之後。

風臨迎來了又一個平安的新年，各國使者來賓同來道賀，其中陣容最為豪華的要數南烈女帝攜帶的家眷，一個個皆是難得的美男子，晃花了在場人的視線。

女皇為替他們接風洗塵，特意在主殿內設了酒席與歌舞，衆多皇室成員也出席了這次酒宴，這當然也包括楚珞夫婦。

這不，楚珞剛敬完一位大臣的酒，四下一望，九皇子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大概是剛才打官腔的時候無聊到他，所以偷溜了吧。

她任命拿起搭在椅子上的白色狐裘披風，大步朝外邊走。這個粗心的小家夥，跑去外面也不好好穿衣服。先前他一場感冒剛好，再受了寒，又得折騰一番了。

當楚珞外出找人的時候，九皇子正同林喬在一起，兩人談談最近的生活情況之後，自然聊到了各自的感情問題。

“她……對你好嗎？”九皇子略帶遲疑開口。他可是清楚看見了南烈女帝的妃子們，足有十來位，雖然對于擁有三千佳人的帝王而言，這實在算不上多。可是對于憧憬專情的林喬而言，這怕是難受得緊吧。

林喬苦澀揚眉，“陛下又新納了兩位側妃，三位侍妾。”自己整個身心都給她了，還能怎麽樣呢？

他不想談論有關女帝的話題，轉眼看九皇子，見他一身湖水綠的衣裳，星眸粉唇，站在月光下，好似芍藥盛綻，美得驚心動魄。

林喬見過九皇子的嫁衣裝扮，可那時他并不情願下嫁陛下，妝容妖媚卻實在僵硬。如今他一臉素顏，不施粉黛，那明亮的眸光與紅潤的臉頰卻叫人眼前驟然一亮。

這一切，都是那人的功勞吧。饒是他在遙遠的南烈國，也聽說過兩人的事情，楚珞給與了南朝顏獨一無二的專寵，真正視他為掌上明珠。

他不由得猜想九皇子嫁于楚珞那一天，該是美到何等的地步。

九皇子見林喬失神的樣子，趕忙安慰道：“你家陛下對你還是很在乎的，你看，你剛出來一小會就派人來找你了。”

林喬擡眼望向前方，低低地道：“可是，卻不是她親自來找。”

前面走來的一人的身影漸漸清晰，正是找人的楚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