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的薄涼

“嘶——”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回響在叢林。

戎裝女子收了弓，冷聲質問，“是誰在哪？”她在狩獵幼豹，怎麽聽聲音，好像射中人了？

兩邊的随從趕緊圍住楚珞，一人則上前探路。

“是、是我！”十九皇子楚琅面色漲紅走出來，一只手鮮血淋漓，顯然是被剛才楚珞那一箭所傷。他身後是奄奄一息的幼崽，被楚珞一箭射穿了前肢，正兇狠瞪着她。

“原來是十九弟。”楚珞頓時明白了事情經過，無非是楚琅為護住幼豹硬生生受了箭風。對此，楚珞不住感慨，原來真有心底善良到這等地步的人。

但是……這可不意味她會憐憫這個情敵。

“十九弟不好好待在帳中，跑到這深山老林做什麽？”楚珞口吻淡漠，“要是一不小心被人當做獵物，你可想過後果？”

楚琅被一頓說教弄得尴尬死了，他只是覺得自己待在帳內太悶，沒想到出去走走也迷了路，見那幼崽被截殺，動了可憐之心。沒想到，這狩獵之人，竟然是他的三皇姐。

一想到邵微言的妩媚眼波，他把頭低得更下了。他總是覺得對不起三皇姐。

“你，把十九皇子的傷包紮一下。還有你們六個，把皇子送回營地。”楚珞示意身邊的随從。

“可是，殿下，您的安危……”侍衛長略微躊躇不安，畢竟他們也才帶了十個人，一下子去掉七個，會不會不安全？

“無妨，區區獵物，本宮還不放在眼裏。”女子輕笑一聲，令一幹侍衛肅然起敬。他們跟楚珞獵殺了上半場，見過她的狠勁，自然明白對方話裏的虛實。

“走吧，十九殿下。”被點名的七名侍衛滿臉郁悶護送楚琅回營，雖然他們更想跟着三公主繼續圍殺。要知道，那令人神暈目眩的箭術，可頗有老皇帝當年的風采，叫他們看着都覺得熱血沸騰。

楚琅點頭上馬，迅速看了眼被侍衛使勁拖着往回走的一批兇殘獵物，心頭的震撼難以消除，不禁生出一種自行慚愧的情緒。

比起皇姐，自己真是差遠了。

走遠的楚珞低頭暗笑，情敵啊情敵，在這麽明顯的對比之下，你是否已經自暴自棄了呢？

……

時至傍晚，打獵的人群陸陸續續回營，唯有三公主的人馬仍不見蹤影。

是死了嗎？邵微言惡劣揣測，一代公主葬身獵物血口，說起來，可是能夠議論多天的談資呢。

而邵微言的小情人十九皇子則是在不住自責：都是自己的錯，要不是皇姐調動人手護他回營，她身邊也不會只有那麽幾個人，要是遇上狠的，那可就……

在衆人或擔憂或樂禍或心思叵測猜測三公主是否遇難的時候，老皇帝老神在在同朝廷上的第二把手飲茶。

“陛下，三公主尚未歸來，您看是不是派人去找找？”老丞相忍不住開口，帶着幾分火氣。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楚珞好歹也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小家夥，并是他親自教導，比自家親女也不逞惶多讓。

老皇帝悠悠啜了一口茶，“莫老頭，年紀都這麽大了，脾氣還是不見長啊！朕都跟你說了，上年紀的人，一定要心平氣和，整天板着臉算是怎麽回事？”見老丞相還要說什麽，老皇帝轉頭看向外邊，笑意盈滿了枯皺的臉，“我兒，豈是那麽容易就被畜生殺了的？”

棗紅駿馬姿态悠閑回營，身後的侍衛則是興奮拖着兩頭虎軀，看得衆人心驚肉跳。

“父皇，兒臣這份禮，可否讨您的歡心？”楚珞下馬，到老皇帝面前撩袍半跪，笑容張揚卻不失規矩。“預祝父皇不日拿下夜剎、高蜀兩國，揚我大衍國威！”

擲地有聲，寂靜全場。

“虎父無犬女，陛下，老臣實在羨慕。”老丞相感慨道，難怪三公主對了陛下的脾氣。

“哈哈，莫老頭，三兒已投胎至天家，你便是羨慕又能如何？”老皇帝龍顏大悅，一把扶起楚珞，“獵殺雙虎？我兒果真好膽量！來來，陪朕喝一杯！”說着便把人扯到了帳內，遠遠得還能聽見老皇帝的大笑。

衆多大臣聽得捏汗不已，要不是楚珞是一位公主，他們這會就得擔憂是否站錯隊了。

過了會，老皇帝攬着楚珞肩膀出來，豪氣宣布了她的勝者身份，鑒于她的優秀，在獎品之上還很痛快許了一個承諾，答應當場兌現。

“父皇此話可當真？”楚珞眼睛滑過人群，落到邵微言的身上。他沖着她燦爛一笑，似是欣喜她的勝利，又很羞澀躲避她的視線。欲迎還拒的手段被他運用得爐火炖青。

“當真！朕一言九鼎！”老皇帝心情很不錯。

“那麽……”

楚珞再度跪下，語氣是不容錯辨的堅決，“請父皇為兒臣與邵氏賜婚吧！”

一句話，震驚全場。

邵氏？聽說是三公主的面首，一個上不了臺面的青樓小倌。衆人只覺得匪夷所思，兩人的身份完全是天差地別！

老皇帝到底是疼愛他的三女兒，覺得婚事一定要大辦，不過正值戰事，不宜婚娶，所以打算緩緩，并答應兩年後親自主婚。

……

奢華的馬車內，女子閉目養神，少年則是乖巧躺在她的膝上，漆黑如墨的長發披散，淩亂而魅惑。

“邵氏，你似乎對本宮的決定有疑問？”她阖着眼，突然出聲。

邵微言垂下眼睫，“微言何德何能，竟得殿下如此垂青？”他之前也曾打過這個念頭，只是這女人兇狠無情，男人對她而言不過是工具，怎會願意被一樁婚姻束縛？可想眼下，這般輕松就達到了目的，卻叫他莫名心慌。

似乎有事情要脫離他的掌控一樣。他并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正想着，對方潔白如玉的手掌挑高他的下巴，他看到她緩緩睜開眼的雙眼，裏頭仿佛落了一地繁花。

他聽得她輕輕道：“不要總是貶低自己……微言，你值得。”

微……言嗎？

邵微言心頭微嗮：他，可是人低言微的微言呢。殿下，你可确定要嫁一個青樓戲子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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