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機不可失

謝瑤一直在琢磨怎麽保護自己。那天的事後她明白了,叔的家裏是待不長的,遲早有天會被賣成錢。嬸不待見自己,自己還天天杵在她眼窩子裏,指不定哪天就又要打自己主意。

她倒是覺得去城裏給大戶人家當丫頭是條出路。她雖然身子瘦弱,但是能幹活,洗衣做飯根本不在話下。

可是她不認識大戶人家的人,要怎麽去呢?就憑自己一張嘴,人家就能相信一個陌生的小姑娘?要是遇到人牙子怕還是會被賣掉!

看到唐家車馬的時候,謝瑤覺得機會來了。

謝瑤聽爹說過,現在唐家的老夫人是當初丙江縣令何耀甲的次女。當初祖爺爺和這老夫人的爹有一同參加科考的情義。鄉試之後,祖爺爺落榜。何耀甲榜上有名,祖爺爺把自己所有的盤纏給了同樣貧苦的何耀甲,叫他來年好好去參加會試,說他滿腹經綸,定是那治國之才。

何耀甲剛當上縣令後也曾邀請祖爺爺去敘舊。開懷暢飲後也曾抱着祖爺爺痛哭流涕,說永不忘祖爺爺當初的知遇之恩,仗義之情。後來畢竟身份和地位差距大了,走動的也就少了。

老縣令和祖爺爺都過世後,兩家也就沒有什麽往來了。都說人走茶涼,畢竟謝家早就沒落了,兩家的家境差的也不是一星半點,到她爹這裏,溫飽都成了問題。謝瑤也就是聽他爹說過有這麽一回事,和唐家也無半點交集。

唐婉言從馬車裏探出頭,看見一個比她還小的姑娘。這個小孩真沒規矩,大呼小叫的。不過她嗓子是什麽做的,能發出這麽洪亮的聲音?

“老夫人,是個小女孩就十來歲,說要見您。”柳嬷嬷輕聲的對坐在馬車裏的唐老夫人說。

“就見一見吧!”老夫人的聲音渾厚中透着淡然。

居然還有人攔馬車,還是個孩子,這還真是讓人有點奇怪。

謝瑤被家丁帶到老夫人的馬車前。

“唐老夫人,對不起打擾了您,我父母雙亡,無所歸依。我不是要您老可憐我,我就是想去您府上做個丫頭,我想自己養活自己。”謝瑤說的很誠懇。

謝瑤看到唐家來祭祖的時候,就匆匆的回了自己家洗了個臉,換上一身幹淨的衣裙,等在他們回去必經的路口。想要人家看得順眼,首先要自己幹幹淨淨。

她在遠遠的觀察唐家都有哪些人。那灰白頭發梳的一絲不茍,穿一身黑紫衣裙,由一老嬷嬷攙扶着的肯定是唐家的老夫人。看其他人對她尊敬的樣子,她應該是能做主的。

柳嬷嬷掀開轎簾,唐老太太看着眼前這個秀麗的女孩,滿臉的懇求和期盼。模樣倒是生的極好,只是當今世道,可憐的孩子到處都是,她可不是專做善事的老太太。誰還沒有心酸的過往,她也是她爹做了縣令之後她們家才擺脫困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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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們府上現在不缺丫頭!”很平淡的一句話。她可不覺得她有什麽義務要幫這孩子一把。她夫家世代經商,她也打理生意好些年,這世間的好多事都是講利益的。随随便便跑來一個人,說自己身世可憐,就要去她府裏謀個差事,那她唐府早就已經人滿為患。

“唐老夫人,我祖爺爺是謝聯升!”這句話謝瑤說的很輕,但足以讓老夫人聽見。謝瑤知道這句話說出來會招人嫌,可她想賭一把。機會來的太不容易,能讓老夫人帶自己走,她就算是有了着落。其他的事只能慢慢籌劃。

唐老夫人微眯了一下眼睛,一絲不悅一閃而過。看來她是有備而來,居然是父親故人之後,就在她府裏求一差事,要是自己不答應倒顯得很不近人情。

不大點的孩子就如此會拿捏,會挑時機。看來是有點小機靈,一衆人裏能看透自己是唐家老夫人倒是容易,關鍵是知道找自己。沒有一味的訴說自己有多苦,知道搬出祖爺爺這點交情,對人情世故理解的倒是通透。

“我們就在這裏等你半個時辰!”老夫人內心起伏頗大,但面上卻沒什麽表情。

“謝謝老夫人!”謝瑤規矩的行了一禮。

不待老夫人再說話,謝瑤就一溜小跑着回了家。她得收拾點衣服,還得給叔留個口信,雖然嬸不待見自己,但叔到底對自己還是有幾分情意。她現在不敢給嬸說,怕弄出什麽亂子。

嬸雖然想讓自己離開她家,可自己要真就這麽走了,她半點好處沒撈到,心裏能痛快?還是不說為妙。今天這一步她算是走對了,她不用再日夜擔心被賣掉,等她再大一點,或許就更有能力保護自己。

“柳嬷嬷,你看這孩子怎麽樣?”

“老夫人,這孩子挺機靈的,膽還挺大。這求了半天随從沒人搭理,就扯着嗓子喊了,倒是豁的出去。”柳嬷嬷對謝瑤倒是沒有反感,都是苦命的人,這麽小年紀就得自己為自己打算。就憑她這聰明勁去府裏做個下人應該是沒問題的。

“娘,這是怎麽了,怎麽馬車不走了?”唐婉言覺得挺納悶的,本來回來祭祖就很無聊,這走着又不動了又是為哪般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那孩子找你祖母有事吧。”二太太閉着眼睛休息,這一大早的就收拾出門,折騰了快一天了,人特別乏累,連帶着說話都沒了力氣。

“唐珂倫,要不我們下去玩吧?”

唐珂倫一雙眼睛一直盯着窗外,聽姐姐叫他,回過頭來,說了一句,“要去你自己去。”

唐婉言撇撇嘴,“不想去玩,還一雙眼睛看着外面?”

“我是看風景,哪像你老想着玩!”唐珂倫這話說的老氣橫秋。

到唐家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金絲楠木的匾額上是兩個蒼勁的大字唐府,雖然只是百來年的宅子,但兩扇厚重的大門看起來卻很有年代感。內裏亭臺樓閣處處透着精巧細致。謝瑤自是從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宅子。她跟在随從身後,忍不住偷偷的打量,書裏說的瓊樓玉宇大概也不過如此。

“你今天就先在這裏歇下吧,等明天再去拜見老夫人,聽老夫人的安排。等會兒會有人給你送吃食過來。”柳嬷嬷把謝瑤領到一處屋舍前吩咐道。

“謝謝嬷嬷。”多餘的話謝瑤一句沒問,她知道自己應該收起好奇心,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一切都等安排。既然老夫人讓她進了這宅子,她就沉住氣聽從安排,她可不能宅院還沒逛完就讨人嫌。

房間雖然不大,屋內陳設也簡單,但一應生活用品卻很齊全,床上的被褥也整齊幹淨,似乎是新曬過的,還有陽光的味道。這應該就是給下人住的屋子,她還是很滿意的,滿心的歡喜。

謝瑤放下了自己的包袱,坐在凳子上。眼巴巴的望着那屋外的芭蕉樹。這就是她以後要待的地方,這麽漂亮的園子比她的家寬敞明亮。可她再也不能肆意妄為,她得處處小心,認真做事,可不能讓人有機會把她掃地出門。

這深宅大院的想必規矩也是很多。她可得好好的學,這是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

明天要去見老夫人,今天她說的話可能已經讓老夫人心裏不舒坦了,誰會喜歡別人拿那些陳年爛芝麻的事來磕碜自己。她該怎麽改變老夫人對自己的看法呢?謝瑤覺得自己的頭都有點痛,果然沒有哪一條路是好走的。

第二天,柳嬷嬷早早的來領了謝瑤去見老夫人。

謝瑤跪在地上,看着坐在玫瑰椅上的唐老夫人的腳尖。

老夫人沒有出聲,她也就沒有擡頭。

她知道她在打量自己,臉上應該也不會有什麽表情。自己一個鄉下丫頭還這麽大膽的,确實也是少見。

“老夫人,對不起,我說出祖爺爺的名諱不是覺得唐家應該照拂我。我只是想抓住一個機會,能夠平安長大活下去。我年齡小,很多情況我不能自保。”謝瑤覺得還是要盡量消除昨天留下的不好的印象。

她得讓老夫人知道,自己不是仗着祖爺爺和何縣令有點交情,就任意胡為,那是沒有辦法的權宜之計。如果當時沒有引起老夫人的注意,她可能就再沒有機會了。

老夫人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這小女孩的心思倒還細膩,知道昨天的話讓她不快。當今世道別說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就是一個孤身的成年女子要過下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那你都會些什麽?”

“老夫人,洗衣做飯我都會的,能跑腿打雜也能照顧人。爹還教過我識字。讀書寫字也還行!”

唐老夫人半晌沒啃聲,謝瑤也就安靜的跪着。沒有急躁,樣子柔順,其實心裏還有點緊張的,但面子上沒表現出來,倒頗有一種既來之則安之的沉穩。

“那就做我唐家的童養媳吧,我的長孫,大房唯一的孩子,唐家的大少爺。故人的後人總不好真的把你當個下人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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