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青樓消愁

“哦?我怎麽不知,我這玉明殿何時變成了茶館了?”

蘇青簡和紀長希擡起頭來,只見十四殿下正滿眼殺氣地瞪着紀長希。雖是不情願,但蘇青簡也只好低頭行禮。

十四殿下低頭看着她,輕飄飄地撂下一句:“你随我來。”便大步進了玉明殿。

蘇青簡龇牙咧嘴地揮了揮拳頭,紀長希攤手道:“你自求多福吧。”

“是他自求多福!”蘇青簡氣呼呼地背着手跟在了十四殿下的身後進了大殿。

兩人來到了書房之中,十四殿下擡了擡手。宮人立刻盡數退了出去。蘇青簡低頭看着自己腰間的樸刀,事到臨頭倒不知道該如何去質問了。

“阿簡,過來。”

蘇青簡擡頭看着眼前人,忽然嗤笑了一聲:“這一句阿簡,殿下是還拿自己當白裕辰麽?”

“你是在氣我沒有早些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麽?”

“屬下豈敢生殿下的氣。君臣有別,即便是有什麽氣,那也得受着。”

邵承玉似乎是預料到了如今的情形,他看着她緩緩道:“其實那一日慶功宴我也去了。原本是想在那天晚上告訴你我的身份,可你不在。所以一直拖到了現在。你生我的氣也是應該的。”

“殿下身份貴重,想要隐瞞也無可厚非。我不過是山上的野丫頭,有什麽好知會的。若是無事,屬下還有職責,先行告退。”蘇青簡說罷抽回手,轉身欲走。

邵承玉忽然從背後抱住了她:“阿簡,你怎會是山上的野丫頭。我本是想那日表明身份之後,便與你商量一下時間,好去向蘇家提親的。”

蘇青簡用力掙脫了邵承玉的懷抱,心中的憤懑此刻才壓抑不住:“提親?殿下是不是弄錯了。那個和我相戀兩年的人叫白裕辰,不叫邵承玉!他住在東城一個無名小巷的簡陋茅屋裏,現在他失蹤了。現在站在我面前的人是大業的十四皇子,我高攀不起!”

說完這一番話,蘇青簡卻沒有覺得解氣。她看着邵承玉眼眸中受傷的神情,胸口也像堵了一塊大石。但話已經說了,她轉身走了出去。

這一天渾渾噩噩當值完畢,蘇青簡一言不發跟着紀長希出了城。紀長希見她悶悶不樂,攏着袖子道:“我說小七啊,你就別生氣了。你看時間尚早,跟我去喝喝酒,解解悶。”

這要是平時,蘇青簡翻個白眼就走了。今天她心情實在是糟糕透了,便跟着紀長希一起去了花月樓。反正她這一身正好是男子的打扮。

兩人勾肩搭背去了花月樓,一進門老鸨就迎了上來,笑得花枝亂顫:“喲,紀公子您來啦。這邊請——”說着就輕車熟路給帶上了樓。

蘇青簡四下打量了一番。這花月樓是個四四方方的院子,四面都是包廂。中間是一處很大的天井。而這天井中央搭起了高臺,以鮮花簇擁。正上方由數十道紅绫織就,其間墜了不少燈籠。照得滿室旖旎紅光,讓人置身其中便忘卻了今夕何夕。

老鸨一面上樓一面搭話道:“紀公子身邊這位姑——公子面生啊”

“這是我四弟,舒少源。就是那什麽‘玉筆先生’。”

蘇青簡與紀長希交換了一個眼神,一肚子壞水湧了上來。老鸨聽聞是舒少源,笑意更深了:“诶喲謂,這真是蓬荜生輝。竟然是王都赫赫有名的‘玉筆先生’。咱們這兒的姑娘成日裏抱着先生的書,看得時而哭哭啼啼,時而傻笑發癡。若是她們知道您來了,怕是都要擠着過來了。”

蘇青簡擺了擺手:“庸脂俗粉就不要過來了,找你們這兒最漂亮的過來。”

“好好好,您二位稍坐。”

老鸨說罷掩着嘴退了出去,躲在門口偷聽的小丫鬟壯着膽子湊近老鸨追問道:“寧姨,裏面真的是玉筆先生麽?”

老鸨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丫鬟的額頭:“什麽玉筆先生,裏面是個女人。你瞧瞧那個小模樣,咱們樓裏還真沒人比得上。你說這也奇了,紀公子身邊放着這麽個大美人,怎麽還往樓裏跑?”

小丫鬟好奇道:“那比花魁姐姐還漂亮嗎?”

老鸨點了點頭,嘆了口氣:“不過這女人吶,可不是光漂亮就行的。還得溫柔體貼,知冷知熱。我看那姑娘跟着紀公子八成就是個好兄弟一類的,沒戲。”

小丫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裏面蘇青簡卻一字不落聽進了耳朵裏,她撇了撇嘴托着下巴道:“三哥,我忽然覺得你說的有點道理。好像大家都覺得我像個男人。”

紀長希點了點頭,忽然瞧見蘇青簡一臉煞氣,連忙用力搖了搖頭:“別聽這些人瞎說。你就是胸小了點兒,素淨了點兒,力氣大了點兒,行事粗魯了點兒。其他的都挺.......挺有女人味兒的。”

蘇青簡咬牙切齒瞪了紀長希一眼,正要發作。可想到今天邵承光的事情,又無比惆悵:“那你說,我今天跟白——,跟十四皇子說那些話。是不是我們以後就會這麽分開了?”

“分開了正好。我們幾個師兄都不看好你們。你就說說看,他有什麽好?別的不說,就說這個讀書吧。當年我看他從早到晚看些策論,兵法謀略,史書經略。一篇文章要背個十天半個月。咱們師兄弟幾個,小六算是最笨的了。一篇文章最多也就兩天就能倒背如流。更別提老四這種過目不忘的了。”

“可這不正好說明他意志堅定麽?即便是不那麽聰慧,也不自怨自艾,反而勤勉有加,心志堅定啊。”

兩人說話間,老鸨引了幾個樓裏的紅牌姑娘進來。紀長希兩眼放着光,正要張開懷抱攬着軟玉溫香。卻見蘇青簡擺了擺手:“庸脂俗粉,再換些漂亮的過來!”

紀長希到嘴的肉都飛了,心中後悔不已。老鸨也是開門做生意的人,什麽樣難伺候的客人都見過。也不着惱,領着人就退下了。

蘇青簡喝了一口酒,紀長希擡眼看着她:“你看你看,為什麽你這麽容易被他騙。還不是你看他什麽都好,真是瞎了眼。”

“他本來就什麽都好。但凡是我們一起在外面,他從來不讓我費半點心。回到家中還會做各種各樣好吃的。同是看書,他就能把枯燥的經世學問講得妙趣橫生。而且他雖然不愛說話,可是喜歡聽我說話。不管我多鬧騰,他都只是安靜地看着。等我玩兒累了再做些好吃的——”

紀長希眼見着蘇青簡滔滔不絕一副要講上一天一夜的架勢,擺手道:“行了行了,你三哥我孤家寡人,從不為情所困。你說這些我也不能體會,不如咱們找些姑娘樂呵樂呵?”

蘇青簡想了想,覺得這麽拘着三哥跟她談心也确實不人道。于是轉面看着這紅粉飄香的花花世界,饒有興致道:“那好吧,我看看青樓的姑娘為什麽這麽讨人喜歡。”

說着老鸨又領了三個更漂亮的紅牌進來。紀長希一瞧,頓時心花怒放。他張開胳膊呼喚道:“小美人兒們,都過來吧!”

那些姑娘掩着嘴笑着扭着腰肢撲進了紀長希的懷裏,發出了一長串銀鈴般的笑聲。蘇青簡不知道這些姑娘到底是怎麽笑的,感覺好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才能發出這麽尖細的聲音。

要她這麽笑,簡直比被人砍上一刀還難受。可看着紀長希這一臉受用的模樣,蘇青簡心中滿是疑惑。

三個妖嬈的姑娘圍着紀長希一人轉,紀長希一手一個都抱不過來。于是被冷落的姑娘轉而要投入蘇青簡的懷抱裏。

她嬌嗔了一聲:“這位公子,奴家陪你喝酒好不好嘛。”

蘇青簡果斷擡手擋住了她:“不用了,你們陪他就好。”忽然,她瞥見不遠處一名紅衣女子正走在天井旁的樓梯上。她一步步款款拾級而上,那些個來喝花酒的客人就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緊盯着她袅娜的背影。

蘇青簡一指紅衣女子,對湊上來的那個姑娘道:“我不要別人陪,我要她!”

紀長希分神瞥了一眼,擺手道:“這你就別想了,這可是王都今年的花魁娘子玲珑姑娘。”

“花魁娘子就不作陪了嗎?”

“倒也不是。”一旁的姑娘素手添了一杯酒捧到蘇青簡的嘴邊,柔聲道,“只是我們姐妹是被客人選,玲珑卻可以選客人。若是她喜歡,可分文不取。若是她不喜歡,豪擲千金也無用。”這姑娘說着面上還帶着些許豔羨的神情。

蘇青簡飲下那杯酒,忽然站起來道:“那我就得試試看,她會不會喜歡我了。”說罷一個飛身從窗臺上掠出,伸手拽住了天井上方的一道紅绫。

玲珑正款步走完二樓的最後一級臺階,今日那位身份貴重的客人指了她的名。雖說她擔着花魁娘子的名頭,說是可以由心意去選擇。但說到底,她也不過是男人的玩物。若是真正有身份的人來

了,哪怕是不願意,也只得逢場作戲。

好在,她在這風月場上浮沉數年,早就如同園子裏的戲子。濃墨重彩唱着別人的愛恨情仇,心卻可分毫不動。

只是今日,她剛停住腳,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喚她:“玲珑姑娘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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