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宮裏雞窩

知道跟這個野丫頭打嘴仗也讨不到什麽好。而且侯府的女兒,他總不能真拿她怎麽樣,何況她還立了那麽大的軍功。邵承光拂袖抽身回到了太子府中。

蘇青簡松了口氣,捂着她的房契一溜煙回到了府中。然後将房契藏在了一處安全的地方。

下午,她用完午膳就趕到了宮中和紀長希一同當值。

這幾日倒也相安無事。只是自那日之後,十四殿下與她見面,都視若無睹。也不知是在生什麽氣。

蘇青簡心裏覺得委屈,明明是他騙了她,怎麽到頭來他卻在生氣。

可是想想她的白哥哥從此就和她這麽分開了,她又覺得難受。

回想起來從前的時光,蘇青簡發現,這一場關系裏,确實是她先動的情。那時候白裕辰在山上養傷,她照顧他。總見他一人在屋子裏看書寫字,閑暇時光便在屋外莳花弄草。

那時候她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對什麽都很好奇。

白裕辰脾氣好,她怎麽鬧他,他都只是慈愛的摸摸她的頭。至多也是輕叱一句:“別鬧了。”

起初她只是貪玩兒,後來便漸漸上了心。開始想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麽,他為何會嘆息,為何會高興,又為何常常看着遠方出神。

這世上那麽多的人,她偏偏只對他一人動了心。可這個人卻騙了她。

蘇青簡無精打采地守在玉明殿門口。太平盛世,又快入冬,整個皇城寂靜得近乎無聊。

玉明殿裏的宮女太監們也是百無聊賴。

紀長希幽怨道:“這勞什子中郎将做得真是沒勁。想想以前師父派咱們去懲惡揚善的時候,那多痛快。你看現在,蒼蠅都沒有一只。”

對于三哥的唯恐天下不亂,蘇青簡沒打算搭理。紀長希湊了過來,低聲道:“對了,你和裏面那位還鬧着矛盾呢?”

“我哪敢和十四殿下鬧矛盾。就是白裕辰失蹤久了,我估計他是死了。這世上再也沒有這個人了。”

紀長希知道她這是氣話。師妹這頭一片癡心,也不知道裏面那位到底是什麽想法。倒不如......試一試!

于是紀長希招了招手,拉過蘇青簡:“小七,你想不想知道十四殿下如今對你是何态度?”

蘇青簡撇了撇嘴沒有回答。

“不說話就是想咯。”紀長希壓低了聲音,“你看,他這幾日都不怎麽搭理你。依我看,男人都是賤。你若是上杆子理他,他反而不拿你當回事。可若是他瞧見你對他毫不在意,一定巴巴地湊上來。”

“你的意思是——”

“你可以找個人假裝恩愛。但凡是男人,瞧見這情形一定會受不了。若他視而不見,那你也不必再想着他了。”

“可上哪兒找人假裝恩愛去。”

紀長希挺了挺胸,露出一絲猥瑣的笑意。蘇青簡一張臉能皺的地方全都皺起來了:“我做不到!”

“三哥這也是犧牲小我成全大我。你要是不樂意,那就算了。”

紀長希說着背過了身去,蘇青簡連忙攥住了他的胳膊:“好吧,那就試一試。”

“這才對嘛。”紀長希轉過身來一把攬住了蘇青簡,她眨巴着眼睛擡頭看着他。他又覺得這樣不太對勁,根本不像是在抱姑娘,倒好像是跟哥們兒勾肩搭背。

他松了手,思忖了片刻。覺得師妹雖然和邵承玉相戀兩年,可最多也就是拉拉小手。所以師妹應該還處于情窦初開的階段,摟摟抱抱也太假了。

于是他松了手,示意蘇青簡站到門的另一邊。他低聲道:“小七啊,一會兒瞧準了十四殿下出來,你就嬌羞地伸出手來。注意啊,一定是要嬌羞扭捏。”

嬌羞扭捏?蘇青簡琢磨了一下昨晚花月樓裏見到的那些姑娘扶風擺柳的身姿。暗自揣摩了半晌,忽然瞥見邵承玉從宮殿內走出來。

紀長希立刻進入狀态,似不經意間靠近了蘇青簡。她低着頭,以內力逼紅了臉,小心翼翼伸出一根小指勾住了紀長希的手。

他轉頭向她輕笑,蘇青簡亦是瞧了他一眼,旋即垂下了頭去。手卻沒有抽回。

紀長希幾乎被這一眼激得心旌動搖。若不是硬生生回憶起這兩日挨揍時的慘痛,怕是這戲就演不下去了。

這旁人一眼看去,就像是情窦初開的男女正試探着彼此的心意。邵承玉自然也都看在眼裏。

走到宮門口,邵承玉咳嗽了一聲。蘇青簡連忙要抽回手,卻被紀長希一把攥住了。兩人讓在一

旁,垂首等他離開。

蘇青簡心中忐忑,忽然瞧見眼前多了一雙皂靴。她擡起頭,正對上邵承玉微有些着惱的目光:“原來二位中郎将如此閑暇。不如有空将我這玉明殿的牆給補一補?”

紀長希拱手道:“啓禀殿下,宮牆自有匠人修補。不屬我二人職責範圍。”

“這牆是誰擊破的,便由誰修補。與你何幹?”邵承玉負手看着蘇青簡。

她咬牙切齒瞪了邵承玉一眼,一甩手:“修補便修補,既然殿下命令了,我們也不可不遵從。不過我可不會修牆砌磚的活兒,若是做得不好,殿下也別見怪。”

邵承玉瞧了瞧兩人松開的手,輕輕哼了一聲,轉身心滿意足地走了。

蘇青簡指着邵承玉的後背就要破口大罵,卻被紀長希一把堵住了嘴:“別沖動,這裏是皇宮。辱罵皇子可是大罪,要打板子的。”

蘇青簡氣得直跺腳:“三哥,我算是看明白了。他根本就不是白裕辰,只是長得像而已。其實骨子裏就是個——”蘇青簡壓低了聲音,“衣冠禽獸!”

“可不是麽。你早日認清也是個好事。不過這牆該怎麽辦?”

“有句俗話不是說了麽,拆了東牆補西牆。”蘇青簡順手捋起袖子,正要大幹一場。忽的又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罷了罷了,今日眼看當值就快結束了,明兒再說。”

紀長希一瞧蘇青簡那模樣,就知道她一定又是想了什麽鬼主意。他旁觀瞧着,方才十四殿下心中一定也是醋意翻騰,只是礙着皇子的面子,加上他又不似他們這些毛頭小夥子。所以故意找了個茬兒,讓她不能總和他黏在一起。

這麽看來,邵承玉還上着心。師妹這頭自不必說,也是癡心一片。他總覺得這兩人鬧鬧別扭,轉頭就要和好了。

這麽下去可不行,老四熬了這麽多年,眼見着曙光來臨可不能前功盡棄。他還記得進宮前老四握着他的手殷切的囑托,以及......厚顏無恥的威脅......

想當初,南淮山上的山匪石勁不過是小時候揍過老四一頓。十年後,他便專門為石勁的可歌可泣的山匪生涯寫了個話本子。其中一不小心把山寨的布防描寫得詳細了些。聽說前一陣子,石勁的山寨就教人一鍋端了。

倘若他不幫老四,他那些個風流史還不知道要被編排成什麽樣兒。

第二天夜裏,紀長希前來當值。卻不見了蘇青簡。于是他借着在玉明殿巡邏的空當四處去找蘇青簡。轉悠了一圈,也沒見蘇青簡的蹤影。

紀長希只好往回走,可剛走到門邊,忽然瞧見玉明殿門口的牆腳下影影綽綽蹲着兩個人。

他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一聲斷喝:“你們是什麽人?”

兩人轉過頭來,一臉無辜地瞧着他。紀長希錯愕道:“二哥,小七?!”

蘇青簡一把拉過紀長希,三人蹲在牆角。紀長希看着滿臉泥灰忍辱負重的二哥,頓時什麽都明白了。

他們師兄弟七人之中,也是弱肉強食。譬如不愛習武和讀書,只愛鑽研機巧匠藝的二哥。平日裏可沒少被蘇青簡欺負。如今這牆,她是不會砌,所以連夜提了二哥過來。

“老三,你去把那堆泥和了。我要在這裏修個雞窩。”

“二哥,你堂堂工部主簿,好歹也是個五品官。三更半夜來這兒修雞窩,這叫什麽事兒啊?”紀長希不忿道。

蘇青簡擡眼看着他,一只手捏起了一塊磚頭。紀長希眼睜睜看着那塊磚頭化作了齑粉,立刻轉身和起了泥巴。

有兩位師兄這樣的青壯年勞動力,蘇青簡便潇灑自在地在玉明殿裏轉了起來。在這皇宮裏,玉明殿算不上較大的宮殿,而且地處偏遠,很是僻靜。

她在這裏多日,每天前後巡查,裏裏外外已經了如指掌。可是她總覺得這宮裏的人都陰陽怪氣的,一雙雙眼睛老是時不時在他們身上打轉兒。

蘇青簡不知道別的宮裏是什麽樣兒,但這裏卻讓人覺得不對勁。邵承玉也不對勁。

雖說換了一個身份,但一個人平常的行事怎會有如此大的變化?每次他從她的身側路過,都仿佛是故意不去看她。

蘇青簡覺得玉明殿的不尋常之處太多,可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夜色朦胧,寒梅怒放。一陣幽香襲來。蘇青簡看着窗外那株紅梅,恍惚間想起兩年前。她去山下幫助村裏的村民過冬,天寒地凍,她孤身一人在院落中賞雪。

天地茫茫,仿佛只有她一人在這寂寥的村莊裏等着黑夜過去。

站了一會兒,雪落滿了雙肩又化開。她的內力護體,并不畏懼寒冷。

忽然,她聽到遠處的雪地裏傳來一陣腳步聲。蘇青簡心中疑惑,這村中的人為了将過冬的食物埋在地窖裏,忙了一夜,怎會有人還能有力氣出來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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