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籌備藥品
顧寰宇沒聽明白,發現到巡捕房,停下車,明白過來,朝他腦袋上一巴掌,“有任務不告訴你接頭人是誰?”
“對,對哦。”徐三尴尬地笑笑,“小的想多了。”
顧寰宇看了看他,“我現在後悔——”
“我不後悔,探長。”徐三連忙說。
顧寰宇瞥他一眼,把錢給他,“剩下的全買鴨蛋,我家五個小崽子跟狼似的,少吃一口都不行。”
“知道了,探長。”徐三看向摩托。
顧寰宇微微點頭,徐三騎着摩托就走。
半個小時後,徐三拎着雞和蛋回來。顧寰宇讓他把蛋放辦公桌上,“拎着雞跟我走?”
“去哪兒?”徐三下意識問。
顧寰宇:“去就知道了。”走到射擊場,讓徐三把雞放地上,“腿上的繩子解開。”
徐三提醒道,“解開就飛了。”
“就讓它飛。”顧寰宇道。
徐三小心翼翼把繩子解開,瞅一眼顧寰宇,你确定?
顧寰宇微微點頭,徐三站起來,顧寰宇擡手抽走他腰間的槍。徐三一驚,扭頭看去,“探長,您,這是做什麽?”
“接着。”顧寰宇把槍上膛,擡手扔給他,找一根棍子,把雞趕遠一點,随即撿幾個土坷垃,“雞跳起來的時候立刻開搶,打中了我帶你去仙樂斯。”
徐三愣住,意識到他說什麽,不敢置信地指着活蹦亂跳的兩只大公雞,“打它們?”
顧寰宇:“有問題?”
問題大了去了。可惜徐三不敢說出來,“探長,我,那個雞被小的打死了,還能吃不?”
“傷口挖掉就能吃。”顧寰宇上下打量他一番,“不敢?”
“什麽不敢?”顧寰宇的另一個跟班邱九走過來。
徐三沒等顧寰宇開口就說,“探長讓我用這玩意打雞。”晃一下手裏的槍。
“打雞幹什麽?”邱九好奇地問。
顧寰宇信口胡謅道,“剛才在街上遇到槍擊,這小子不說保護我,拿着上了膛的槍往我身後躲,手哆嗦的跟篩子似的,老子險些被他打死。”
“什麽?”邱九猛地看向徐三。
徐三連忙說:“我——”
顧寰宇瞪他一眼,“你給我閉嘴。平時不敢對匪開搶,老子花錢買兩只雞讓你練手,還不敢?快點!再磨叽老子扒了你這身皮。”
“探長,我——”
“我什麽我。平時訓練閉着眼放空槍,探長沒說過你,遇到槍擊居然還讓探長保護你?抽探長那麽多煙,你怎麽好意思的。”邱九說着轉向顧寰宇,“探長,要我說以後留徐三看家,我跟您上街。”
徐三慌忙道:“不行!”
“怎麽不行?”邱九當巡捕真是為了養家糊口。徐三單名一個三,因為打小就被叫小三子,沒個像樣的大名,自己也不會起名,只能叫徐三。
邱九是在家中排行第九,母親不識字,父親也沒上幾天學,家裏孩子多,父母懶省事,就叫他小九。
邱九和徐三一樣膽子小,可他想讓父親輕松點,進了捕房就想找靠山,靠山吃肉,他喝湯。怎奈洋人看不上他,華人巡捕知道邱九家的情況也懶得跟他打交道,邱九就瞄上脾氣雖大,對手下人也大方的顧寰宇。
顧探長偏偏喜歡帶徐三出去。徐三每次跟顧寰宇出去都能搞到點東西,別提邱九多羨慕。邱九有心把徐三擠走,礙于顧寰宇也不敢做太過,現在徐三把機會送上門,邱九可不會放過,“你不能保護探長,還不準我保護探長?”
徐三:“我什麽時候不能?”
“剛才。探長說的。”邱九道。
徐三轉向顧寰宇,探長?
顧寰宇點頭,“邱九說得對,你不能保護我。”
“聽到了吧。”看一眼徐三,邱九就轉向顧寰宇,“探長,今天還出去不?”
徐三搶先說:“不出去。”
“我沒問你。”邱九道,“我和探長說話,沒你說話的份。”
徐三張張嘴想說什麽,就聽到顧寰宇說,“明兒你跟我出去,邱九。”
“探長!”徐三慌忙說,“我——”
顧寰宇擔心他一禿嚕嘴說了不該說的,“你練習槍法。我可不想再保護你。”手裏的土坷垃遞給邱九,又指着不遠處的竹竿,“你來趕雞。徐三槍裏的子彈打完了,還沒能把兩只雞打死,接下來一個月都留他看家。”看向徐三,“我沒跟你開玩笑。不想像今天一樣吓的腿軟,就給我好好練。”
“探長,曾先生派人送來請柬。”
顧寰宇轉過身,他辦公室裏的接待員跑過來,手裏還拿一個類似喜帖一樣的東西,“曾聞溪?”
“是他的人送過來的。”
顧寰宇接過來,“我看看。”
徐三和邱九勾頭看去。
顧寰宇感覺到,扭頭一看,倆人臉上寫滿好奇,“想看?”
徐三想也沒想就點頭。
顧寰宇朝他腦袋上一下,“想得美。好好練。”到辦公室,拆開一看“和平飯店”四個字,顧寰宇的手抖了一下。
一個是霞飛路巡捕房老大,一個是上海灘有頭有臉的人物,刻意避着彼此,一個月也能碰到兩三次,顧寰宇和曾聞溪也就沒裝不認識。他倆也沒表現的過于熟稔,以致于曾聞溪想正大光明的找顧寰宇,都會派人下帖子。
曾聞溪和顧寰宇說過,不是重要的事,他會邀顧寰宇去仙樂斯或百樂門,情況緊急,就會邀他去和平飯店。
昨天晚上見到曾聞溪的時候還好好的,一晚上就出事了?想到早上的槍聲,顧寰宇拿着帽子就往外走,到門口看到徐三和邱九往這邊來,一人手裏拎着一只血肉模糊的雞,腳一頓,“這麽快?”
邱九三兩步跑過去,“我把雞往他身上攆,徐三這小子怕雞啄他,吓的連開好幾槍,結果還都打在了雞身上。”
“真的?”顧寰宇看向徐三。
徐三臉微紅,有些不好意思,“我下意識想用槍砸雞,忘了上了膛,手指一動,打出去了。”
“你可真有出息。”顧寰宇眼角餘光注意到周圍的洋樓,順嘴問出心存已久的疑惑,“十幾米高的樓你都敢爬,怎麽就不敢開槍呢?”
徐三:“爬上去沒事,開槍一不小心就會死人。”
“所以這才是你一直不敢開槍的原因?”徐三膽子小,年齡小,個頭不高,但手腳比顧寰宇利索,爬樹跟猴兒一樣。顧寰宇讓徐三跟他幹,也是看中徐三這點,日後萬一被人盯上,憑徐三的身手也能順利逃脫。
顧寰宇便以為把徐三的膽子練大點,徐三定大有作為。萬萬沒想到,根并不是他膽小,是他自己怕死,還怕別人死,“你真行。”
徐三尴尬笑笑,“探長,您看我現在敢開槍了,明兒——”
“探長都答應我了。”邱九連忙說。
顧寰宇:“明兒去抓幾只鳥,用鳥練。什麽時候百發百中,什麽時候繼續跟着我。”
“鳥兒?”徐三不敢相信,“探長——”
顧寰宇掏出槍,徐三倏然閉嘴。顧寰宇瞥他一眼,扭頭就是一槍。
徐三和邱九渾身一震,啪嗒一聲,循聲看去,地上多一只鳥。徐三和邱九驚得張大嘴,滿臉不敢置信。
顧寰宇收起槍,“傻了?”
邱九連忙搖頭,伸出大拇指,“探長就是探長。不過,探長,您這一手是怎麽練的?”
顧寰宇:“慢慢練的。”看到血肉模糊的兩只雞,“送你倆留作紀念。”
“啊?不給嫂子?”徐三忙問。
顧寰宇:“我怕吓着你嫂子。”停頓一下,“我再去買。有事打我家電話。”開着巡捕房的車就走。
徐三和邱九望着車消失不見,才收回視線,互看一眼,讷讷道,“探長真厲害。”
“所以他是老大。”顧寰宇開槍時巡捕房副隊長也在,聽到他倆的話就說,“你們真以為約翰看中探長是因為探長救過他?探長沒幾手,他是約翰的親弟弟,約翰也不敢把霞飛路交給探長。你倆小子能得探長點撥,好好珍惜吧。說不定哪天探長一高興,就把你倆帶去瑞士了。”
徐三好奇地問,“去瑞士幹什麽?”
“回家。”副隊長見邱九也不懂,“探長留在上海,是因為他母親容不下他幾個弟弟。探長心好,跟幾個妹妹弟弟沒什麽感情,也做不到丢下他們不管。”
邱九懂了,“原來如此。”
如此個鬼。徐三心說,他不是心好,是心大。可他不敢說,也知道不能說,“沒想到探長心眼這麽好。”
“不好會把兩只雞送給你倆麽。”副隊長瞥一眼徐三,“真不知道探長看中你什麽。”說着轉身回辦公室。
顧寰宇聽到有人叫他,低咒一聲,今兒怎麽這麽多事。停下車扭頭一看,自家藥鋪掌櫃,也是小張的父親老張,“出什麽事了?”
“大少爺,進來說。”老張跑過去。
顧寰宇擺擺手,“我有急事,就在這兒說。”
“您讓我辦的事有眉目了。”老張往四周看看小聲說。
顧寰宇驚訝道:“這麽快?”
“我也沒想到。昨天您從這邊離開,我就去找英國人打聽您交代的藥。我認識的那個英國人說早半年買那種藥,他都弄不到。”老張道,“去年十二月,您決定留在上海那會兒,羅斯福的小兒子得了一種病,什麽藥都治不好,用上磺胺後,很快就康複了。美國人就大力宣傳那個藥,這半年來很多藥廠都在做那個藥,您要多少他能給我們弄多少。”
顧寰宇想一下,“你去跟英國人說,他有多少我要多少。”
“好。”老張習慣性點頭,随即想到不對,“大少爺,賬上沒那麽多錢。”
顧寰宇沉吟片刻,“錢的事我來想辦法。最遲周日,我讓小張給你送過來。”
“好的。”老張道,“可錢都買那個磺胺,咱們就沒錢進別的藥了。”
顧寰宇:“別的藥先放一放,這個當緊。”
“那個是抗菌藥,您一下買這麽多,是不是聽到了什麽風聲?”老張小聲問。
顧寰宇看他一下,笑着問:“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老張搖搖頭。
顧寰宇:“以後你就知道了。”停頓一下,“不該你操心的事也少打聽。把心思放在店裏,你要是能把生意做大,小張的婚事包在我身上。”
“當真?”老張忙問。
小張是顧寰宇的書童,顧寰宇上軍校的時候,也把他送學校裏了。老張得知這個消息,親自回一趟東北老家給父母祖宗上墳,告訴父母祖輩,老張家也要出個有大學問的人了。
前年年初,應該在國外的小張出現在上海街頭,老張一開始以為看錯了,後來找人打聽,真是他兒子,老張就去問小張什麽時候回來的。
小張說顧寰宇讓他回來的,有秘密任務。老張信以為真。去年顧寰宇回來,老張跟顧寰宇提了一句小張,顧寰宇脫口道,小張在上海?老張才知道被他兒子騙了。
在老張再三追問下,小張才說實話。老張一聽小張幹的事很危險,就去找顧寰宇,求他命令小張給家裏留個後。
小張能聽顧寰宇的,當初就不會偷偷跑回來。可老張都跪下求顧寰宇了,可憐天下父母心,顧寰宇就說他試試。
小張給出的理由是,什麽時候把侵略者趕出去,什麽時候結婚。說這話的時候他态度很堅決,顧寰宇便不再催他。
可老張想起來就催顧寰宇,顧寰宇快被他催煩了,小張不出去了——留在顧家當司機。顧寰宇就跟老張說,是他讓小張留下來的。
在顧家沒危險,老張才不催顧寰宇。可他昨天得知顧寰宇結婚了,又想找顧寰宇說說小張的事。結果顧寰宇主動提起,老張真不敢相信,想什麽來什麽。
顧寰宇笑道:“我顧寰宇敢答應你,就一定會做到。”随即啓動車子,直奔和平飯店。
顧寰宇甫一下車,就有個黑衣人朝他跑來,弓腰做個請的手勢,“先生在裏面。”
“你家先生找我什麽事?”顧寰宇随口問。
“顧探長,這裏。”
顧寰宇踏進和平飯店,循聲看去,曾聞溪站起來沖他招手。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跟曾聞溪打小半年交代,曾聞溪從來都是悠然自得的樣子,顧寰宇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急的招手,不禁皺眉,“何事?”
曾聞溪沖左右揮揮手,小弟們四下散開,曾聞溪立刻遞給他一個信封。
顧寰宇看一下他,滿臉疑惑,“什麽東西?”打開一看,“全中國的同胞們,平津危急!華北危急!”整個人愣住,回過神就問,“這,是……”
“我收到的時候比你還震驚,以為有人跟我開玩笑,就打電話問我報社的朋友。”曾聞溪道,“我朋友說他們已經寫好稿子,此時正在加急印刷報紙,不出一個小時,和日軍開戰的消息就會傳遍整個上海。”
顧寰宇:“昨天晚上?”
曾聞溪點頭,“對!确切的說是七月七日晚上十點四十,日軍聲稱在盧溝橋郊外演習的時候突然聽到槍聲,收隊點名發現少了一個人,懷疑放槍的是中國軍人,而且該人已經入城了,他們要進城搜查。我們軍隊不同意,今天早上,日軍炮擊宛平城——”
“等等,等等,這事,我怎麽覺得有些似曾相識。”顧寰宇忙打斷他的話。
曾聞溪嘆氣,“因為日軍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早年就憑着類似借口,發動了九一八事變。那時候你正在外國上大學,難為你還關注國內的消息。”
“所以?”顧寰宇問。
曾聞溪看着他,一字一頓道:“這次絕不退縮,與宛平城共存亡!”
作者有話要說:
月半要去北京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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