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來者不善

顧寰宇正打算去巡捕房,見到他大吃一驚,回過神就想笑着迎上去,一見他身後還有一人,臉生,一身煞氣,來者不善的樣子,心下疑惑,“曾兄,這位?”

“哦,這位是日本憲兵司令部特高課科長崗村少佐。”曾聞溪此話一出,顧家衆人齊刷刷看向崗村。

崗村少佐微微颔首,微笑道,“顧探長。”

“不敢。”顧寰宇面無表情的回一句,就看曾聞溪,“不知曾兄這是何意?”

曾聞溪想笑,這個顧寰宇,演起戲來還有模有樣的。面上裝作和他很熟的樣子,把他帶來的禮物遞過去,“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曾兄客氣了。”顧寰宇沖李嫂使個眼色,李嫂接過去退至一旁。顧寰宇就接着說,“不知曾兄此番有何吩咐?”

曾聞溪笑道:“言重了,小顧兄。只是多日不見,和崗村少佐來看看顧兄。”不等顧寰宇開口,就看一下崗村,“顧兄,不請我和崗村少佐坐下?”

“請坐。”顧寰宇立刻做個請的手勢,“李嫂,上茶。”

李嫂應一聲是,奉上兩杯滾燙的熱茶。

曾聞溪道聲謝,就轉向崗村,你說還是我來說?

崗村命人查過顧寰宇,很了解他,脾氣大,性子傲,和法國人約翰關系極好,在霞飛路說一不二,可拉攏,暫不可得罪,便沖曾聞溪微微搖頭,你來說。

曾聞溪點一下頭,就轉向顧寰宇,面帶微笑,“是這樣的――”

“且慢。”顧寰宇擡起手,“三水,帶他們幾個上樓。”

崗村下意識看過去,不遠處的餐桌邊五個高矮不一的孩子身邊站着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女子身着一身白色旗袍,氣質委婉,不像醫生,倒像是一位女先生。崗村的眼睛眨了一下,明知故問,“這位就是唐醫生?”

唐醫生?不是顧夫人。顧寰宇注意到這個稱呼,心下了然,日本人喜歡唐三水多過于他,“正是賤內。崗村少佐也知道?”

“唐醫生醫術精湛,崗村早有耳聞。”崗村笑着說。

特意查的還差不多。顧寰宇心中腹诽,面上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賞給崗村個笑臉,“哪裏哪裏,她和醫術精湛差得遠呢。三水,上去吧。”

唐三水也怕壞了顧寰宇的事,沖崗村點一下頭,就帶着五個小孩上樓。而直到唐三水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崗村才收回視線,“唐醫生今日不上班?”

“前幾天太忙,累得都拿不起手術刀了,我叫她在家休息兩天。”實則是上海淪陷,租界成為孤島,唐三水沒心情做事,前天險些弄出人命,顧寰宇就讓她在家歇幾天。

廣慈醫院病人爆滿這事崗村略有耳聞,也就沒懷疑,贊同的點點頭,“是要好好歇息。”随即轉向曾聞溪,“曾先生,我看顧探長要出去,我們就……”

“顧兄,那我就長話短說?”曾聞溪看着顧寰宇道。

顧寰宇笑道,“曾兄想說什麽盡管說,小弟洗耳恭聽。”

“好,我就喜歡顧兄這點,爽快。是這樣的,崗村少佐得知顧兄在霞飛路這邊是這個。”曾聞溪說着話伸出大拇指,“崗村少佐希望顧兄以後給與方便。”

顧寰宇擺擺手,一副不敢的樣子,“這話曾兄可說錯了。我還希望崗村少佐以後能多為顧某考慮考慮。”

崗村不明白,看向曾聞溪,他什麽意思?

“此話何意?”曾聞溪道。

顧寰宇疑惑,“不懂?”

“請顧兄明示。”曾聞溪接道。

顧寰宇不禁坐直,“我以為法國人,也就是我師兄約翰也得聽崗村少佐的。”

“此話怎講?”崗村接道。

顧寰宇不禁上下打量他一番,這人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于是就看向曾聞溪,什麽情況?曾聞溪做個請的手勢。

顧寰宇見狀,“那顧某就直說了。霞飛路是上海最繁華的地方之一,住在霞飛路的人非富即貴,一個比一個惜命,且顧某一個也得罪不起。

“以後你們的人在霞飛路行動,不出事還好,天天槍聲不斷,租界的市民不找顧某鬧,也會找法國人。你們把租界團團圍住了,法國人不敢找你們要說法,又不得不給那些人一個交代,屆時一定會解雇顧某。

“你們的人當中如果有人看顧某不順眼,在崗村少佐面前挑撥,崗村少佐不明真相,去法國人那裏施壓,顧某也會被辭退。這些崗村少佐真不知道?”

崗村一直住在虹口,今天是他第一次來租界,戰争剛剛停止,各行各業還沒恢複,法租界也比沒受到一絲侵擾的日租界繁華。

各式各樣的西式居民樓、賓館、西餐館、歌舞廳等等,來顧家的路上,崗村一度以為自己到了歐洲。而這些繁華的建築是誰的?不需顧寰宇說,崗村也知道,都是有錢人的。顧寰宇要不是探長,顧家在租界只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商人。

崗村聽到顧寰宇的話,不由得笑道,“顧探長多慮了。”

“是嗎?”顧寰宇瞥他一樣,“崗村少佐若是給顧某面子,顧某也不會不知好歹。可崗村少佐要是讓顧某難做,顧某不介意天天去找約翰。”

崗村忙說:“不會的。”

“會不會得看以後。”顧寰宇道,“據顧某所知,你那邊的情況比租界還要複雜。”

曾聞溪猛地看向顧寰宇,你要幹什麽?

“此話何意?”崗村問出口。

顧寰宇:“沒別的意思,就是聽說有不少人打算投靠你們,那些人不需顧某言明,崗村也知道都是些什麽人吧?”

“漢奸。”崗村要用這些人,也不喜歡這類人,便直接說了。

顧寰宇點點頭,“那群漢奸以前耀武揚威慣了,你們能确定他們是甘願投靠你們,心甘情願幫你們做事?崗村少佐不準他們在霞飛路鬧事,他們指不定會故意把租界搞得雞犬不寧,還對外說是你們授意的。”

崗村看向曾聞溪。

曾聞溪點頭,“有些人确實唯恐天下不亂,我們應該小心。”

崗村聽到這話,轉向顧寰宇,“你知道是哪些人?”

“不知。”顧某道,“顧某說的都還沒發生,沒有證據就跟崗村少佐說誰誰心懷不軌,誰誰是牆頭草,萬一說錯一個,崗村少佐一定會認為顧某想借少佐的手除去眼中釘。”

崗村連忙說:“沒有,沒有。”

“顧某也不希望有。”顧寰宇不能把這個少佐怎麽樣,因為殺了他,陪他過來的曾聞溪也難活。然而,顧寰宇也不會便宜他,現在在崗村心底種下一根刺回頭漢奸狗仗人勢,把租界搞得怨聲載道,崗村一定會處置帶頭的人。漢奸?能殺一個是一個,“少佐還有別的事嗎?”

崗村:“沒有。打擾了,顧探長。”

“沒關系。”顧寰宇道,“我還有個案子要處理,就不陪少佐了。”

崗村站起來,看似随意的問,“什麽案子?”

“誤殺。”顧寰宇道,“也不知是哪兩方人火/拼,誤傷了幾個無辜的人,那幾個人的家屬這兩天就坐在巡捕房門口哭天搶地,要巡捕房還他們一個公道,我想起這事就頭疼。”

崗村先前還奇怪顧寰宇怎麽說起漢奸胡作非為,聽他這麽一講,全明白了,“沒有活口?”

“除了無辜者,連屍體都沒有。”顧寰宇道,“否者我也不用頭疼。”

曾聞溪立刻接道,“那我們不打擾顧探長了。回見!”

“回見!”顧寰宇送他們到門外,就喊小張把車開過來。

崗村坐在車上,回頭看去,顧寰宇的車往霞飛路巡捕方向去,“這個顧探長不喜歡我。”

“正常。”曾聞溪道。

崗村側目。

曾聞溪:“顧探長乃性情中人,今兒對少佐低頭哈腰,曾某反而覺得奇怪。”

此話怎講?崗村看着他。

曾聞溪:“我直說?”

崗村微微颔首。

曾聞溪道:“顧家之所以從東北搬到上海,就是因為日軍在東三省頻頻搞事。可要不是來到上海,顧寰宇的父親也不會迷上舞女,顧寰宇的父母也不會離婚,他父親更不會給他留下五個弟弟妹妹,把他困在上海。

“現在日軍包圍了租界,聽顧寰宇剛才的意思,誤殺無辜者的極有可能是漢奸,這麽多事加在一起,顧寰宇心中沒氣才怪。”

崗村琢磨一會兒,“你說得對。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

“上海很大,法租界跟上海比起來很小。法租界的巡捕不可能都認識咱們的人,咱們的人在法租界行動,一不小心就會被巡捕抓起來。”曾聞溪道,“巡捕不敢扣我們的人,可也得我們打給巡捕房,他們才能把我們的人放了。

“萬一潛伏者上海的特務,趕在我們之前把人殺了呢?”沒等崗村開口,又說,“我們也不能要求巡捕誰都別抓。這樣的話,放過了我們的人,也放過了對方的人。”

崗村點點頭,“法租界的巡捕都是我日本人就好了。”

做夢。曾聞溪在心裏腹诽一句,“顧寰宇說少佐別讓他難做,估計也是考慮到這點。”

崗村點頭,話鋒一轉,“那個唐醫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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