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為難
兩天之後,當裴清儀到了戴璇所說的片場時,和往常一樣拍那些又累又苦的替身戲。
這幾天天氣不怎麽好,片場裏也都是泥濘的土地,經常走一步就陷下去。
俞安在搭好的遮陰的攝影棚裏看着他在泥地裏拍那一場躲避追殺的戲,青年的青色戲服上都已經沾滿了泥土,發絲和臉上也都是髒兮兮的泥土,狼狽不堪。
導演看着監視器裏的鏡頭,點了點頭,正要開口說‘過’,但俞安面色不虞,搶在他之前道,“拍得那麽笨拙,一點都不用心,重新拍。”
導演皺皺眉,他其實還挺滿意的,對替身的要求并沒有特別高,但礙于俞安的咖位還是什麽都沒說,重拍了。
地上的人像是從泥土裏滾出來的一樣了,導演在監視器裏偶爾看到那泥土下的皮膚白得和瓷器一樣,不禁感慨,這個替身其實也能當演員的。
可惜,聽說他和俞安的團隊簽了五年的約,只能當不露臉的替身,沒法去做演員。
就算再過個幾年,是解約了,那他也過了黃金年齡,沒什麽希望能大火了。
導演拍了幾條都覺得挺滿意的,只是覺得後期要剪去那替身的臉有點可惜,他看那替身演的挺有靈氣的。
也是奇怪,明明知道那些表情都會被剪掉,為什麽還要演出來?一個替身比眼前正兒八經的明星還要敬業,也是讓人唏噓。
“這條可以了,過吧。”導演道。
“不行!”俞安卻跟賭氣一樣。
這回兒,連導演都注意到似乎俞安和他的替身之間有什麽矛盾了。
那導演撇撇嘴,想,就算有矛盾也別那麽玩人家吧?這場戲又髒又臭的,全是摔在泥坑裏的戲,要替身拍那麽久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了。
戴璇看出導演有點不高興了,忙拉了一下俞安,道,“可以了,小俞,我覺得這場戲還可以,不要對他要求太高了,畢竟不是專業演員,演不好情有可原。浪費了劇組的時間就不好了。”
俞安嫣紅的小嘴不滿意地抿着,還想說什麽。
Advertisement
但導演看他一眼,卻沒管他,徑自提高了聲音,喊,“cut!過了!”
俞安氣得蹭一下站起來了,身邊的幾個小助理忙跟上他喊“俞哥”。
裴清儀默不作聲地從泥水裏起來,他脖子裏都被灌進了泥沙,敏感的皮膚被磨蹭得很不舒服。
他早就習慣了這些,不覺得什麽,就算這些天沈鈞對他溫柔寵愛,百般體貼,但他也不會覺得自己真的是那個珍貴得碰一下就碎了的瓷娃娃。
有工作人員早就看不下去了,在他拍過之後,便遞過去一個濕毛巾,讓他擦擦臉。
裴清儀說了聲謝謝,朝那人清淡一笑,笑得那一方的天地似乎都亮起來。
嗤笑聲不合時宜地響起,俞安恰好從旁邊走過,穿着新換上的戲服,衣着華貴,幹幹淨淨,居高臨下地睨他一眼,道,“拍戲不會拍,戲外面倒是演技挺好,會籠絡人心嘛。”
裴清儀似乎沒聽見,只是低頭擦着身上的泥水。
俞安見他不理,副導演那邊已經喊起來要開拍了,只好憤憤不平地走了,朝那邊催的不耐煩喊了一聲‘催什麽催,催命呢?’
他走過去後,剛剛那個給他遞毛巾的工作人員切了一聲,看着他趾高氣昂的背影,壓低了聲音跟裴清儀吐槽,“別管他,他脾氣差得很,對我們也都這樣的,全劇組都得捧着他,估計是把自己當皇帝了吧。演技不咋地,脾氣倒是挺能打的。”
她的描述讓裴清儀忍不住笑了出來,青年豎起一根修長瘦削的手指橫在唇間,“噓,別被聽到了。”
“早就走了,聽不到的。你看周圍的人有幾個喜歡他的?導演也都忍着呢。”
那個工作人員看起來三十出頭,多得有些淩亂的頭發往後盤成了一個發髻,發髻裏橫着一個木簪子,看起來風情萬種不失妩媚。
裴清儀很少見到有女人在不拍戲的時候也會戴簪子,不禁對她起了些好感。他的祖母也是經常戴一枚玉簪的,用那通透水潤的碧玉簪簪住一頭的長發,簡單而優雅。
戴着簪子的女人性格很豪爽,問了他有沒有帶換洗的衣服之後,就道,“走吧,先換身衣服,去化妝間吧,那兒現在沒人的。我叫柳玉鬟,是劇組的化妝師,你就叫我柳姐吧,千萬別客氣。”
裴清儀很少接受這樣的善意,有些不知所措,說過了好多次謝謝之後,柳玉鬟不許他說了,跟他扯起來家常。
“對了,小裴,你成家沒?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個?”
柳玉鬟看他人長得标致,又年輕,拍戲的時候演技不錯還能吃苦,動了點心思,道,“我有個小妹,叫玉妍,比我小個十歲呢,那模樣也是不賴的。雖然說比不了你吧,但女人嘛,溫柔就好了,我家玉妍性格可是頂尖的號,雖然是在別人家裏當傭人,做的是伺候人的工作,但你可別小瞧她。
她那去的是大戶人家,好多人擠破門檻都進不去的,那賺得可比我多多了,還清閑。人家那樣清貴的人家教出來的少爺小姐們家教都好,對傭人們都不錯的……”
她還要再說下去,裴清儀卻只好哭笑不得地打斷,“柳姐,我有伴侶了。”
“啊?”
柳玉鬟反應過來,有點不好意思,随即埋怨道,“哎你不早說,你說我這說了半天,真是……”
“結婚了沒?”柳玉鬟轉眼便問。
“嗯。”
裴清儀想起沈鈞的面容,眉眼間不禁浮起溫柔的笑意,輕聲說,“明天去領證,這個月就辦了婚禮了。”
“恭喜恭喜啊。”
柳玉鬟驚喜道,“我小妹家伺候的那家主人也要結婚了呢,真巧啊,你說你們怎麽都喜歡撿着這個月來結婚。”
裴清儀覺得這似乎有點太巧了,他搖頭笑道,“也許是這個月比較吉利。”
沈母昨天晚上便是這麽跟他說的。
她請了人來看了良辰吉日,說這個月最好,便把婚期定了九月十二日。
雖然有些略顯倉促,但沈母跟他說婚禮是絕對不會倉促的,能來參加他們沈家婚禮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貴精而不貴多,
老夫人問裴清儀的意見,裴清儀自然沒有任何意見,說都聽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