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再遇故人

是怎麽回去他自己住處的,沈鈞已經忘記了,耳邊猶回想着老夫人的話。

怎麽會……

如果那真的是他們的孩子的話,為什麽清儀不來告訴他?

他自己想了一路,卻只能苦笑,以青年的性子如果真的發現有了孩子的話,在那種時候也該是斬釘截鐵、抽刀斷水,把過往和他的所有瓜葛全都斬斷吧。

但他卻留下來了……

雖然不知道老夫人說的是真是假,但沈鈞心裏隐隐只覺得她應該是對的,老夫人讓他去問一問,他應該去問的。

時至今日,心底竟是有那麽一絲期許。

沈鈞已經幾年不曾聯系過青年了,但他的容貌和聲音還依稀就在眼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卻似過了一輩子,當習慣了枕邊那具溫暖鮮活的肉體,一旦沒了便不習慣起來。

沈鈞走進門的時候,小桃在屋裏候着。

小桃問了聲好,幫他把衣服放好又遞上熱茶,做好這一切例行公事的流程之後,低聲道了一聲書房裏的墨也磨好了,便退了出去。

男人沒有喝那一盞熱茶,盡管茶香撲鼻,清幽雅淡。他只是用手指輕輕摩挲着圓潤光潔的烏木手杖,等到茶涼了,才走進了書房。

小桃現在話也越來越少了,沈鈞一直都忙着公務經常在公司裏待着,不怎麽回家,不知不覺間疏忽了不少細節。

沈鈞驀地想起,之前青年在的時候小桃一直都是唧唧喳喳地,話很多,跟小百靈似地,那時候整個屋子裏都是歡聲笑語。

但現在空無一人,蟲聲孤寂,一片毫無生氣的樣子,躺到床上也是冰冰冷冷地,所以他才越來越不愛回來。

書房的墨磨得很勻,男人照例要在臨睡前寫一帖字,但他今晚心不太靜,寫得自己都看不下去,寫了半帖便揉成一團扔進垃圾簍裏了。

“喂,小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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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鈞終于還是撥通了那個電話,接通的那一剎那,嘆息被淹沒在了喉嚨底。

“三爺?”嚴助理的聲音從聽筒裏傳過來,問,“這麽晚了,是您有什麽事情忘記吩咐了嗎?”

“你、知道他最近有什麽通告麽?要最近的。”

“……”

助理那邊沉吟片刻,道,“有。要我現在發給您?”

不需要沈鈞多說,嚴助理就心領神會知道男人口中那個代指的‘他’是誰,畢竟男人這幾年得知青年的消息以及暗中幫襯他都是通過自己來幫他以別人的名義來辦的。

嚴助理一直和裴清儀現在簽的經紀公司有聯絡,上星期才剛剛關注了青年那邊的最新進展,知道裴清儀下周有一個節目要上,就是随時預備着萬一沈鈞要問。

嚴助理說了句稍等,便很快地從備忘錄裏把那場節目具體的時間地點給男人發了過去,正等着他看過挂斷電話呢,卻聽到那邊問了一句,“27號那天有什麽安排麽?”

“哦,有的。您上午要開會,下午有去W國的航班,到了那裏要安排一下公司在S國的事情,到時候會有孟經理和徐經理陪您去。”

“都推了。”

“啊?”青年一時沒反應過來。

“告訴司機一聲,那天不去公司了,去xx影視中心。”

“……啊,好。”

他聽到那個地名的時候,反應過來了,那個影視中心不就是裴清儀那天要去錄制節目的地方麽。

沒由得他想多久,電話那端傳來了忙音,嚴助理看着剛被挂掉的簡短來電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都不明白三爺這是何必,明明已經離婚了卻還關注着對方的消息,常常暗中幫襯接濟着前妻,可人家還什麽都不知道,這出了力也不讨好,又何苦。

感情這事兒,胡攪蠻纏,有理也說不清嚴助理雖然年輕,但這段時間可也是體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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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言歌一晚上接了不知多少個電話,起先還有心思跟裴清儀說是他家那個打來的,讓他別見怪,後來打得多了索性把電話一挂,沒好氣地嘟哝說那邊跟催命似地,直接把電話給關機了。

裴清儀自然是曉得他那位的,那占有欲強到有時候他都覺得瘆人,但池言歌卻從來都是簡單粗暴地做自己的事兒,該做什麽做什麽,絲毫不想想回家之後的後果。

裴清儀想起他上次因為挂掉那人電話,結果好幾天沒見他出門,再問都是含糊不清地說自己摔了一跤,沒什麽大事兒。

裴清儀不知道摔什麽跤能讓人身上看不出一點傷痕但走路就是別別扭扭的。

他催池言歌早點兒回去,借口是小小要早點睡不能多逛了,池言歌便只好随便陪他們買了點玩具和童話書,但臨要走了還是執意要送他們回去。

到了家門口,裴清儀讓小小跟池叔叔說一句再見。小小趴在青年肩上仰着頭問池叔叔什麽時候再來,池言歌嘆了口氣說有命再回來,被裴清儀嗔了一句別在小孩子面前胡說,池言歌哈哈大笑,抱起小孩子親了一口嫩豆腐似的臉蛋,跟他們揮手告別了。

裴清儀抱着小孩兒洗了澡,拿了新買的童話書在他床前的臺燈下給他講睡前故事。

孩子的困意總來得很快,裴清儀講到一半,便見他眼皮阖上睡得香甜,便蹑手蹑腳走過去關上了燈。青年也輕輕掀開被子一角躺過去,他抱着懷裏香香軟軟的一團,睜着眼睛,卻沒什麽睡意。

小小到了上幼稚園的年紀了,可他這不愛和人交往的性格卻讓青年傷透了腦筋,裴清儀發現自己現在也是多愁善感了起來,時刻擔心着萬一他要是在幼稚園裏被欺負了怎麽辦,倒是成了自己以前不喜歡的一門心思撲在孩子身上的人。

小孩子的手軟乎乎地搭在他身上,裴清儀伸手握住了,聽着他模糊不清地喚了自己一聲,然後又睡得酣沉。

孩童的夢總是無憂無慮格外沉醉的,像是一大塊甜膩的芝士蛋糕,讓人嗅到那味道就沉浸其中,慢慢地也被睡意裹挾了。

翌日,裴清儀和往常一樣給裴默洗漱穿衣,一起吃了早飯,等柳玉鬟帶着小彥過來之後再出門工作。

他今天要去試鏡一個心儀已久的角色,是內部試鏡。

以他現在的名氣已經不需要再公開試鏡,幾乎要去試的角色都是定下來的,大多都是走個流程,順便熟悉一下制片人和導演等未來将要共處的‘同事’們。

裴清儀之前的助理因為遷到了別的地方辭職了,現在跟在他身邊的是剛來的一個小夥子,做事毛手毛腳地,竟然記岔了試鏡的地點。等到兩人又匆匆忙忙趕到試鏡的大樓的時候,已經晚了十分鐘了。

裴清儀不論拍戲還是錄節目都很守時,這次試鏡遲到雖然不是他自己的原因但還是愧疚萬分,敲響了門之後便滿含着歉意道,“抱歉,我來晚了。”

“沒什麽。”

一聲清越的女聲從人群中央傳過來,裴清儀循聲看過去,驀然怔住了。

那是一張他很熟悉的女孩子的臉,或者說,是已經長大了的女孩的臉。

裴清儀在來的時候就聽說這個制片人是個年輕的女生,雖然年紀小但一開始就投了幾部很有成績的劇,眼光毒辣,他還在想那會是誰,卻沒想到是自己的故人——沈明煙。

如今在這種地方再見,心境總歸是不一樣了。

裴清儀看着她束着高高的馬尾,雖是素顏卻依舊光彩照人,女孩子徹底長開了的眉眼即使不需要脂粉都依舊明豔,與往日不同,不禁心裏有些感慨。

“可別這麽說,裴老師好不容易晚了一次,可被我給碰上了。要說這福氣,其他人哪兒趕得上呢?”沈明煙笑着說着,一雙杏眸彎彎地看向他,調侃的話引得其他人也都大笑。

裴清儀嘴角微彎,因遲到而低落的心情好了些,頗有幾分他鄉遇故知的感覺,狀态很好地開始了今天的試鏡。

他要演的那個角色是二番,戲份雖不如一番但也格外精彩。裴清儀接戲從不注重番位,只看夠不夠吸引自己,劇本好不好,之前他的經紀人都說這個男主的角色他要演肯定也可以過,但裴清儀還是拒絕了。

試鏡之後,意料之中地看到導演和副導演點了點頭,而沈明煙朝他眨了眨眼睛。

裴清儀明了,試鏡結束之後讓他的助理先回去了,自己則在外面等着沈明煙。

沒多久,便見沈明煙匆匆忙忙地出來了,見到他就揶揄地喊,“裴老師!”

過了這幾年,性格倒是一點沒變。

裴清儀笑着回她,“走吧,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找個清淨地兒去。”

【作者有話說:下章倆人就可以見面了。

話說,總覺得生子文裏小孩兒一個喊爸爸一個喊父親很奇怪,但讓小小每次喊清儀喊媽也有種莫名的微妙感,這個稱呼問題真是讓人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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