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萬壽宴

三月二十九,像往常一樣晴朗,微風徐徐,沁人心脾。

這一天,對大周王朝來說,是一個舉足輕重的日子。

女皇陛下六十壽誕,普天同慶。

宮中的壽宴定在萬壽殿舉行。

京中凡是四品以上官員,皆被準許參加壽宴。

壽王府一行進宮的時候,宮中已是人聲鼎沸。

一身藍裙的慕容柒面帶春風,跟在壽王慕容垣的身後,熟稔的向每一位世伯問好,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偶爾用蔑視的眼神看一眼慕容九歌,像是在宣告着什麽。

“九歌,你在看什麽?”慕容泰一身白衣,英氣逼人,他看得出,慕容九歌表情嚴肅。

“哥,你在宮中當過值,那些禦林軍,你可曾熟悉?”慕容九歌沒有回答慕容泰的問題。

慕容泰心中疑惑,但還是放眼去看了看,眸間的疑惑更深:“面生的很,按理來說,這種盛會,加派人手是正常現象,但全部換新人,那就……”

慕容泰沒有接着往下說,聰明如他,已經明白了慕容九歌的意思。

顯然,今日這場壽宴,也許并不會平靜。

萬壽殿中,張燈結彩,一片祥和。

大臣們相互寒暄着,說着官腔,說着客套的話。

壽王一向不喜這些繁文缛節,只是簡單的和大臣們問候便坐在了親王席,看着親王席上為數不多的幾個慕容姓氏的同族,其他都是一些異姓王,慕容垣忍不住輕輕嘆息一聲。

相比于慕容垣的孤僻,慕容泰則更顯得圓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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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宮中當值,又頗會為人處世,很受同僚的好評,此刻,慕容泰正說着風趣的話,逗得幾個老學究捧腹大笑。

看着在人群中混的如魚得水的慕容泰,慕容柒心中便十分不舒服,倘若她那個世子哥哥有慕容泰的一半,他們兄妹也不會連母親都保護不了。

慕容柒心中怨憤,自然而然的又把目光落在了慕容九歌身上。

今天的慕容九歌,在一襲米黃色的長裙襯托下,顯得愈發單純稚嫩,尤其是她那無邪的笑容,水汪汪的明眸,已經成功的吸引了無數的目光。

“妹妹,我記得,你好像是第一次進宮吧,不過以庶女的身份能參加這萬壽宴,你确實是應該好好把握這機會,這皇宮,可不是一個庶出想進就能進的。”慕容柒聲音不大,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慕容九歌看着慕容柒,歪了歪頭,臉上的笑容卻愈加燦爛,她只是會心的笑了笑,不發一言,慕容柒也就能逞逞口舌之能罷了,今日,她不想把心思放在慕容柒身上。

只不過,九歌那神秘的笑容,加上她一言不發,倒是讓慕容柒愈發捉摸不透,當下狠狠瞪了慕容九歌一眼,便挪開了眼神。

至于慕容九歌,他那一雙銳利的眼神,則飛快的掃視着人群,最終,停留在了一個一襲蟒袍的男子身上。

只見那個男子相貌清秀,眉間帶笑,正雙手抱拳不斷與前來參加萬壽宴的各位大人們寒暄問好。

慕容九歌認得這個春風得意的男子,名喚張澤,貴為文淵閣學士,雖然官居一品,年輕有為,但這個一品大員,其實手中卻并沒有實權。

慕容九歌的眼神,不斷打量着張澤。

的确,這個男子氣質高貴,相貌俊美,又滿腹經綸,是個難得的人才,女皇會青睐于他,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按理,這張澤雖然年輕有為,卻怎麽也不可能年紀輕輕就官居一品。朝野遍知,在他身份顯赫的背後,其實這張學士,不過是女皇的衆多面首中的一個罷了,只不過女皇對他格外青睐,所以給了他高官厚祿,卻也只是個閑職而已。

“女皇駕到——”

驀地,唱禮的太監高聲通報,頓時,萬壽殿中鴉雀無聲,文武百官紛紛跪倒在地,迎接女皇。

今日的女皇,明黃的龍袍加身,發髻高高盤起,在一衆侍女的簇擁下緩緩走來。

女皇那犀利的眼神,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加上她面無表情的端莊,讓原本輕松活躍的氣氛一下子顯得肅穆起來。

重新落座後,萬壽殿已不似先前那般熱鬧,相反,多了幾分緊張和壓抑。

女皇的臉上化着濃濃的妝,但依舊遮蓋不住眼角的魚尾紋。

女皇淩厲的眼神掃視一圈,接着端起面前的銀雕酒杯,朝身邊的司禮太監點了點頭,示意宴會開始。

這萬壽宴上所有的籌備,從吃穿用度,到歌舞表演,準備了近一年,為的就是今日能在女皇的壽誕博女皇開心。

酒過三巡,在一片歌舞聲中,起初的拘束已經不再,就連女皇,在看了波斯過敬獻的雜耍後,也忍不住放松了一貫嚴肅的表情。

此刻,大殿中央,二三十個妙齡女子正翩翩起舞,婀娜的身材,曼妙的舞姿,深深吸引了大殿中衆人的眼神。

慕容柒不斷在人群中尋找着她期盼着的身影,雖然知道以韋思訣如今的身份,大概沒有可能進宮為女皇祝賀,但想到他依傍着昭陽公主,她心中又忍不住抱着點希望。

只是,別說韋思訣,就連昭陽公主,她都沒有看見。

不應該啊,女皇的壽誕,昭陽公主怎能不來?

慕容九歌不時擡頭,看向女皇的方向。

只見女皇斜倚在龍榻上,一手支頭,大抵是因為方才喝了幾杯酒的緣故,眼神有些散漫,臉色,也透着幾許酡紅。

在她身邊,是一個侍女不時為她布菜端茶。

而真正引起慕容九歌注意的,卻是站在女皇身邊的大學士張澤,只見他不斷的對女皇說着什麽,偶爾博女皇莞爾一笑。

算了算時間,該差不多了。慕容九歌站起了身,離開了座位。

看着離開的慕容九歌,慕容柒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正想拉住她要她不要亂來,但轉念一想,在這種場合,她要是出了醜,豈不是更好。

慕容九歌徑直朝女皇的方向走去,她看到,張澤走到了女皇面前,挺直了腰杆,舉起手中酒杯,緩緩斟酒,似乎是要向女皇敬酒。

“陛下,今日,微臣今日要敬你一杯。”張澤唇紅齒白,眼神中似有什麽熠熠閃動。

女皇擡了擡眼,看着眼前熟悉的男子,唇角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眼神中,卻波瀾不驚。

“澤,敬女皇萬壽無疆。”張澤說着,唇角一歪,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忽然單膝跪地,将酒杯高高舉起,遞到女皇面前,接着說道:“吾皇受萬民愛戴,與日月同輝!”

沒有哪個女人不愛聽美言的,尤其這一番話又出自一個她所青睐的男人之口。

女皇的眼神中,隐隐流露出一種常人所不能見的氣息,那是一種獨特的女人氣息,她慵懶的伸出手,便去接那杯酒。

“張大人這一年以來,不僅僅帶人編纂了大周山川志,還不時去國子監講課,教導大周未來的棟梁之才,在我看來,張大人真正是勞苦功高,這杯酒,張大人不如敬自己,如何?”

這忽然傳來的聲音,稚嫩中夾雜着幾分恭敬,奉承中又帶着幾絲懷疑。

聞言,張澤不禁回頭去看。

只見款款走來的小丫頭,兩手随意的背在身後,臉上挂着無邪的笑容,還偷偷沖女皇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那深情,精靈古怪,惹人喜愛,只不過此刻,張澤的眼中,卻多了幾分惱怒。

放眼朝野,誰不知道他和女皇之間親密無間的關系,敢這樣打斷他的人,難道是吃了豹子膽?

可是,眼前這個小女孩,他卻完全不認識,一個黃毛小丫頭,誰給她的膽子,越是不清楚來者的身份,張澤越是不敢輕舉妄動。

看着慕容九歌那無邪的笑容,張澤壓住心中的怒意,重新回過頭,看着女皇的眼神中,滿是真誠,同時,也重新舉了舉手中的酒杯。

只不過,女皇卻在瞬間收斂了方才那絲獨特的女人氣息,眼神中,瞬間閃過一絲懷疑。

她居高臨下的端坐着,只是冷冷看着張澤,并沒有伸出手去接過酒杯的意思。

“張卿,九歌說的沒錯,你才是我大周勞苦功高之人,這杯酒,既然由你敬給朕,那朕現在賞給你!”女皇開口,聲音不大,語速極慢,可是每一字中,都充滿着威懾衆人的力量。

頓時,張澤只覺後心一陣發涼。

帝王的心,最是多疑,他很清楚,只是這一瞬間的變故,只是一個小丫頭的一句話,便已經讓這個原本就不會信任任何人的女皇對他起了疑心……

張澤眼神中閃過一絲不甘,處心積慮了這麽久,贏得女皇的青睐,等待今天的機會,哪一步,他不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眼看到了最後的關頭,他該放棄麽……

瞬時,腦中的想法千千萬,可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蠱惑着他,橫豎是死,不如殊死一搏!

這個時候,參加宴會的群臣,所有的眼神早就投向了這邊,都在猜測着發生了什麽事情,已經很少有人再關注那依舊曼妙的舞姿了。

只見張澤擡眼,看着女皇,凄涼的笑道:“陪伴你這麽久,終究,你還是不信任我……”說着,只見張澤緩緩站起身來,舉起手中酒杯,似要喝下這杯酒。

慕容九歌清楚的看見,女皇的眼底,似閃過一絲惋惜,苦楚……

然而,就在衆人皆以為張澤會吞下那杯酒的時候,只見他忽然臉色大變,狠狠将手中酒杯摔在了地上。

頓時,只見不知從何處,湧進了手持劍弩的侍衛,将整個大殿團團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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