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離婚以後

夏春心這次話音剛出口,祁漾就已經大步向她走來,夏春心說完後,祁漾已經走到她身邊扶住她腰。

夏春心真的有那麽一瞬間,差點被祁漾這行為給氣笑了。

這人怎麽這麽會見縫插針?

祁漾摟着她腰,目光堅定地望着夏嘉木,肩膀端得平直,好像兩肩扛着壓力也不退縮,直望過去承認他就是孩子父親。

夏春心沒心思去管夏嘉木怎麽看待這事兒,她現在就特想讓祁漾離這兒遠遠的,關他什麽事兒啊,低頭甩着放在她腰上的手。

但祁漾右手臂十分有力氣,膠在她身上一樣,她沒能甩開。

夏嘉木深深望着站在夏春心身側從氣質到目光都充滿保護感的男人,認出就是曾經在老爺子壽宴上扶夏春心的人,這個年輕人戴着眼鏡,臉頰瘦削,身上明明應該是一種斯文有禮貌的氣質,而此時卻極具力量與城府,眼鏡下的那雙黑眸和他對視着,不移開半分。

這是個和杭笑白截然不同的年輕人,杭笑白溫潤儒雅,這個人盛氣淩人。

連向來在他面前都冷眼相對的女兒,此時在這個男人身旁,兀自地掰着男人的手,顯得像在撒嬌的小女人。

夏嘉木看向夏春心的肚子,臉色仍沉着,眼睑縮出寒光,沉聲問:“夏春心,這個人是誰?”

祁漾已知道這人是夏春心的父親,正要開口說一聲夏叔叔,這時夏春心截住他的話頭,她擡起頭看向夏嘉木,“關你什麽事?”

“還是需要我提醒你,夏總,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

夏春心說完這句話轉身又看向立在她身邊如座山的祁漾,“還需要我再提醒你同一句話嗎?祁總,我們也已經沒有任何關系。”

這時夏嘉木的小兒子大抵上是被此時的場面吓到了,突然開始大哭,哭着疊聲叫“爸爸”,夏春心聽得心煩,她肚子裏的寶寶也開始亂動,深吸着氣回去坐着。

這事兒對夏春心來說真的太諷刺了,這兩個男人都是将承諾當放屁的人,曾經對她不關心,之後又打着關心的名義多管閑事。

不再理會夏嘉木與祁漾,夏春心回去坐着等待看喬燦燦的演出,還好喬燦燦是在姜念柔之前出場,她不用忍着惡心再繼續看姜念柔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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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燦燦是和一位男歌手合唱,現場真唱,耳返都沒問題,發揮得很好,之後喬燦燦要等最後的大合唱再走,夏春心給喬燦燦發了恭喜信息打了聲招呼,她就提前退場了。

杭笑白和金燕妮兩人陪她離開電視臺,杭笑白提前去熱車,正月十五的低氣溫,車裏會很冷。

金燕妮陪夏春心在旋轉門裏等杭笑白,這時祁漾和高促也向她們倆走來,祁漾看了眼高促,高促會意,走到夏春心面前問:“夫人去哪,我開車送您。”

夏春心看了眼金燕妮,金燕妮替夏春心回答,“我們有車,不麻煩了,謝謝。”

高促點點頭,回祁漾身邊站着,明顯感到祁總胸口有一團憋氣的黑霧。

夏春心當那倆人不存在,若無其事地和姚婧發微信,姚婧在問她情況怎麽樣,有沒有找到一點靈感,夏春心發了個大腦袋搖頭的表情,早知道今天會遇到夏嘉木一家三口,她寧可在家憋着不出門。

姑姑也發來了微信,是七個特別有力量的字——【有我在,不用擔心】

夏從霜之前沒料到夏春靈使壞,這次她準備充分,用了兩個月時間給老爺子打提前量,哪怕老爺子再從姜念柔那裏聽到閑話也沒事,大風大浪都經歷過的夏老爺子,已有心理準備。

夏從霜又對夏春心說,如果姜念柔敢在這事兒上亂來,她就收拾姜念柔,讓夏春心安心養胎什麽都不要想。

夏春心心說還好她有萬能的女王姑姑,她就不再擔心爺爺了。

金燕妮無法忽視旁邊站着的那倆門神,小聲問夏春心,“心心,要去和他聊聊嗎?”

夏春心頭沒擡一下,“沒什麽聊的。”

到酒店時已經晚上十點,夏春心餓了,晚上的饑餓很難忍受,她尤其想吃牛排,就去酒店裏的西餐廳點餐,這時間大廚都已經休息,但錢是萬能的,不怕沒東西吃。

西餐廚師到這個時間也沒有敷衍,仍是秉承着西餐至少要吃兩個小時的習慣從頭盤開胃菜開始慢慢上。

祁漾那二位仍然跟着夏春心一起來餐廳,完美诠釋“我跟着你但與你無關”這個理論,杭笑白瞥着那二人,再觀察夏春心的神情,夏春心專注吃着飯,臉蛋兒一鼓一鼓的,細嚼慢咽着,專注力都在面前的牛排上,大有架勢要吃到十二點,沒把旁的無關緊要的事和人放在心上。

杭笑白推給她一杯牛奶,笑說:“吃太多,等你生了以後,就不容易減肥了,別到時候節食。”

夏春心鼓着腮擡頭,雙眸裏沒有難過情緒,亮盈盈的,“不是我餓,是我寶寶餓,我是為了寶寶。”

金燕妮失笑,“看見了沒,自打過年以來,心心就是這麽極速胖起來的,她不饞,是寶寶饞。”

夏春心吃的嘴巴一圈都是醬汁兒,杭笑白遞給她紙巾,“總有你後悔的時候。”

三人在那邊有說有笑地吃着西餐,祁漾和高促桌上空空,祁漾長期沒胃口,高促跟在祁漾身邊培養得自控力超強、也沒吃夜宵的習慣,雖然倆人都是不想吃,但這麽對比下來,空氣裏卻飄出幾分慘意。

這位大廚真不愧是五星級酒店的主廚,味道很正宗,夏春心吃得愈發興起,正巧因為時差關系,美國那邊此時是工作時間,夏春心郵箱裏收到一個片段,她就打開看。

這個片段是《平行世界》裏飛機出事的那一段,夏春心對這段的特效一直不滿意,和之前破産那家特效公司就反複磨了半年,她就放下刀叉,轉為用金燕妮包裏背着的平板電腦放大播放,聚精會神地研究着特效細節,她工作時一直都是這樣,哪怕在鬧市也能立即進入心無旁骛的工作狀态。

她安靜下來,杭笑白和金燕妮就也各自低頭按着手機。

不知過了多久,夏春心忽然聽到祁漾的聲音,“心心!”

夏春心被他喊得從專注中回神,詫異地向他看過去,同時她手裏的平板電腦被人搶走,“啪”的一聲飛出去,被狠狠摔到地上,屏幕瞬間全碎。

身後響起的是夏嘉木震怒的聲音,“你忙的項目就是這件事?不準再做了!”

杭笑白和金燕妮都被這個暴怒的聲音給震住,夏春心怔怔看着那個被摔出去的平板,她長睫顫着,呼吸起伏也陡然變重,眼底分不清是氣的或是傷心的,逐漸蓄出水霧來。

站在窗邊的祁漾大步走來,攜着陰冷的低氣壓,身側握拳的手看着像馬上就要對夏嘉木動手,高大身體護着身後夏春心,冷冷逼視着夏嘉木。

夏嘉木雙眼通紅地要撥開祁漾,繼續沖夏春心發怒,祁漾按住夏嘉木的手,如盾牌穩穩當當地擋着夏嘉木,不允許夏嘉木碰夏春心一下。

夏嘉木被怒氣所惹,嘶啞的聲音直沖夏春心,“我不管你懷孕生子,但是這個項目,你必須給我停止!”

夏春心猛地站起來,眼底的淚挂在眼圈,狠聲道:“你憑什麽管我!夏嘉木,你既然把我媽的死怪在我身上,既然恨透了我,就不要再插手管我任何事,你沒資格再管我做什麽項目!”

夏嘉木身後還站着姜念柔和四歲小男孩,夏春心恨道:“你們一家三口去幸福不好嗎!”

祁漾聽到夏春心聲音裏哽咽的哭腔,轉身就要抱住她,夏春心猛地推開他,她仰頭看着他,仿佛因看見他而難過翻倍,隐忍着的眼淚突然洶湧地奪眶而出,夏春心眼淚一滴接一滴砸下來,“你也恨我。”

夏春心在說這四個字時像用了全身力氣,字字落地沉重,她強忍數天的眼淚也一起掉下來。

之後她像全身力氣突然被抽幹,她身體忽的一晃将将摔倒。

杭笑白迅速扶住夏春心,不再多看夏嘉木和祁漾一眼,攔腰将夏春心抱走。

祁漾僵硬地望着夏春心離開的方向,無法動彈,全身血液停在身體裏凝固,血流不暢地快要無法呼吸。

他聽出夏春心聲音裏對她父親的恨,也聽出她聲音裏對他的恨。

她恨他。

杭笑白扶夏春心進客房,夏春心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雙眼紅通通,全身都沒什麽力氣,靠在床上發呆,金燕妮去擰熱毛巾給夏春心擦臉,杭笑白為她拉上窗簾。

杭笑白擔心她,但也多了份放心,至少她哭出來了,哪怕很短暫,她哭出來了就好,憋在心裏久了不發洩才是問題。

夏春心哭過之後犯困,想要睡覺,杭笑白便沒再久留,讓金燕妮幫夏春心換睡衣休息。

他走出套房卧室門時,夏春心叫住他,嗓音沙啞,“小白。”

杭笑白轉身看她,臉上有着溫暖的笑,就像曾經無數次時他陪在她身邊時溫柔笑着。

夏春心也對他揚起笑,頰邊笑盈盈,笑眸中閃爍着淚光。

杭笑白知道她在對他說什麽,歪頭輕笑,“不用謝,和我客氣什麽。”

金燕妮關了床邊小燈,杭笑白走出客房,反手輕輕關上房門。

間擡頭,杭笑白看到客房走廊裏站着等待的祁漾。

祁漾倚着對面的牆而站,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地面,向來溫和的杭笑白,此時心底也陡然湧出怒火,猛地大步沖過去,重重一拳頭揍向祁漾的臉。

祁漾被打得別過臉,他沒還手。

杭笑白早就想揍這個一次次傷害夏春心的男人了,抓住祁漾的雙肩,又一膝蓋擊向祁漾的腹部,旁邊高促立刻紅了眼要上來拉開杭笑白,祁漾狼狽地彎着腰,對高促擺手。

高促滿眼通紅地退回去。

杭笑白又一拳頭揍向祁漾的臉,這一拳擦到祁漾耳朵,眼鏡被打飛,祁漾耳朵裏嗡一聲響,由耳朵裏邊向嘴角流出血來。

祁漾始終沒還手,硬生生承受杭笑白的一拳又一拳。

高促咬着牙,幾次想要上來,都被祁漾擺手制止。

走廊裏仍是無聲的,沒有低吼,沒有怒罵,兩個男人像是默契地知道不能吵到房間裏面的人,一切都很安靜。

杭笑白終于停手,燈光暗下來,祁漾漸漸坐到地上,手背擦着嘴角的血,怔怔看着摔碎在地上的眼鏡。

杭笑白站在祁漾面前,在祁漾沒還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祁漾對夏春心的濃烈感情,知道祁漾不會放手。

杭笑白動手過後呼吸重重喘着,俯視面前的男人,呼吸還沒能平靜,聲音竭力壓得很輕,“祁漾,你還記得三年前你們初次見面是你救了她嗎,她不是落水,她當時是自殺。”

“是你救了她的命。”

祁漾聽得渾身一震,猛地擡頭。

杭笑白說:“之後你們談戀愛,你治愈了她的病。”

“但是祁漾,你現在又傷了她,你傷害了曾用全部生命愛你的夏春心。”

夏春心睡得不安穩,幾度睡睡醒醒,感覺床邊也有人在來回走動,像鬼壓床夢魇一樣,聽到有人在她床邊低聲說着話,想睜眼又睜不開。

夢裏夢到那個下雨天,那是她病得最嚴重的時候,她突然接到電話說夏嘉木的兒子出生了,在那之前,她甚至都不知道夏嘉木的小老婆已經懷孕,夏嘉木瞞了她十個月。

夏嘉木有了兒子,那麽她就成了徹底多餘的,所有輕生的念頭在腦袋裏瘋速生長,突然間沒有了活在這世上的意義。

她閉着眼像孤魂野鬼一樣到處亂走,最後腦子一片空白,不計所有後果,過去和未來都消失,就那樣失去所有想法,釋然地跳入水中選擇結束一切痛苦,選擇去見媽媽。

她從小怕水,不會游泳,跳入水後就沉了下去,本來失去了求生念頭,但鼻腔嗓子裏都嗆進水後,身體做了求生反應,在痛苦地與死亡掙紮着。

接着她就感覺自己被人給撈起,她全程沒失去意識,痛苦難受間清楚記得這個男人對她的每個動作。

他把她俯按着不斷讓她往外吐水,他用力拍着她背,他還掐她的臉,挖她鼻子挖她喉嚨,那是她經歷的最想死的兩分鐘,明明她是在被救,她卻好像在被折磨。

最後她再吐不出水,空氣也清了以後,他終于放開她癱倒在地。

她腦袋向下倒空着兩分鐘,終于被他放開,她也癱得像跳狗似的四肢朝地趴下了。

好一會兒,她睜開眼,歪頭看向那個不斷救他的人。

看到的是一個渾身濕漉漉的高大男人仰躺在她身邊,他看着頭頂路燈大喘着氣,忽而笑開說:“我救了你啊。”

她還忍不住地咳,嗓子和呼吸道還難受着,也還沒看清楚他的臉,又聽他含着某種好像她也救了他似的情緒笑說:“小姑娘,有錢麽,也救救身無分文的我?”

和這個男人就是這樣從救命和借錢開始的。

夢裏面男人的臉卻始終很模糊,夏春心即将要看清楚這男人的臉的時候,她忽然醒來,感覺到她正被人從背後抱着。

天亮了,有陽光從窗簾底下透出光亮來,她剛要掙紮,身後的男人就抱緊了她。

夏春心決定下次睡覺前一定要在床頭放把水果刀。

“對不起,”身後男人嗓音啞得像患了重感冒,疊聲說着,“老婆,對不起,我沒有恨過你,我說的又愛又恨不是對你。”

他聽到她說他恨她,就知道她那天聽到他電話裏和冷譚說的話了,他對她從來沒有恨,也不可能有恨,他說的不是她。

那是對誰?還有另外一個女人?夏春心面無表情,“前夫,你能放開我嗎。”

祁漾收緊手臂,不放開,再也不放開她。

他後悔了,聽杭笑白說了關于夏春心的那些話,他全身被撕碎一樣的疼。

她失去了那麽多,失去了母親,經歷過恐怖的空難,兩次踩進死亡,最後她卻再一次被他抛棄。

她心底被他劃開的是怎樣難以愈合的傷口,是怎樣挖心挫骨的痛,是他傷害了她,是他給了她這些傷和痛。

她懷孕,她骨折,她未曾哭過,直至今日。

他真的後悔了,後悔冷落她,後悔傷害她,後悔簽字離婚,後悔做過的一切。

他曾是她的一切。

她也曾是他的一切。

他把他最珍愛的心寶貝弄丢了。

他應該把她捧在手心裏疼,放在心尖上寵,不再允許自己、也不容許有其他任何人再傷害她。

祁漾聲音啞得說話艱難,平時裏總是從容淡定,說話不緊不慢的人,此時聲音在不可抑制地顫抖,含着濃郁的卑微的乞求,“心心,求求你,讓我陪着你,讓我照顧你。我答應你,我……”

“祁漾。”夏春心冷冷打斷他。

她聲音像浸過冷水的冷,冷到極致,“你認為我還會再相信你說的承諾嗎?”

“相信你以後,讓你再來傷害我?”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開始【求複婚鴨】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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