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孕波2

瀾喬淚眼婆娑,游移前卻,如行屍走骨般,一副腦筋斷了,思想困了,人無望了的樣子。她亦不知是如何走回辛者庫的,直到芳萃急匆匆地走到她身旁,臉上堆積着驚惶與悲怆,道:“瀾喬,你怎麽才回來啊?你知道不知道你要大難臨頭了!”芳萃見其腦門的血印,又忍不住驚愕問道,“瀾喬,你的額頭是怎麽弄的啊?是佟氏責罰你了麽?”話問到這,芳萃亦不忍再說下去了,心裏卻哭喪着想:她到底是得罪了哪位天神,怎的總是禍事不斷。可當下這件事才是滔天大禍,搞不好是要被瑞姑姑打死的。

芳萃正犯愁着,只見瑞姑姑帶着一衆人氣勢洶洶地從後院怒目圓睜而來。

瀾喬擡眼看去,對于瑞姑姑的意圖她心知肚明,只是此刻她已毫無畏懼,破罐子破摔了,故眸光中流露出魚死網破的陰沉狠絕!

瑞姑姑手握着鞭子,謀足了勢氣,栽歪着身子站到瀾喬面前,一只腳踩在水窪處竟全然不知。她開口挑釁道:“章瀾喬,你這是怎麽了?哼,你可是咱們辛者庫最有臉面的宮女,連皇上跟前兒的曹方公公都親自為你來安排差事,可今兒這是又怎麽了,難不成是得幸于哪位主子……”

瀾喬不想聽她口中再說出什麽龌龊話來,便截斷她的話,冷冷道:“姑姑到底想說什麽,還是在哪裏尋到了我的錯處了?”

在這辛者庫,瀾喬一向是順從的,別說是瑞姑姑,就是旁人她也未曾這般說過話,故這番言語頓時驚到了在場的一衆人。菱香趕了過去,和芳萃一并在旁低語勸說,勸其別犯渾,求饒辯解方是上策。

瑞姑姑奸笑道:“你倒是翅膀硬了,居然敢這麽跟我說話,看來你真是皮緊了啊。”說着,瑞姑姑雙手将鞭子橫置在面前,擦拳磨掌般地想狠狠抽打瀾喬一頓。

瀾喬卻冷眼瞧着瑞姑姑的派頭不屑道:“瑞姑姑,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尤其是挨了那頓打之後,你恨不得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可你別忘了,這是紫禁城,你且不過是個掌事姑姑,難不成你今日随随便便尋個由頭,便要把我給打死麽,然後再将我的屍身扔到亂葬崗裏去麽?”瀾喬這話說得雖然勁頭足,可裏頭卻虛的慌,因為她知道,指不定哪天她便會被自己言中,被拖到亂葬崗,可能連個全屍都混不到。

瑞姑姑頓時被氣的七竅冒煙,半天被嗆的說不出話來。

瑞姑姑橫眉怒目道:“你……你好大的膽子啊,你……”一旁的阿巧一向是瑞姑姑的爪牙,見瑞姑姑氣的說不出話來,便上前提醒,“姑姑,您不是要抓賊麽。”

瑞姑姑這才恍然想到,頓時一股氣提了上來,上前兩步道:“你個嘴硬的賤蹄子,有你求饒的時候。不過,一會就算你求饒,我也定要扒了你的皮。”說罷,瑞姑姑示意阿巧,阿巧便過去對瀾喬道,“瀾喬,今日瑞姑姑丢了個翡翠玉镯,那可是瑞姑姑的額娘留給她的嫁妝,大家都幫忙跟着找尋,可偏……”

瀾喬冷笑道:“可偏在我包袱裏找到了,你是想說這個吧?”

瑞姑姑聽見瀾喬這麽說,如不打自招般,便激動地用手指指向瀾喬,然後不斷地轉面看向衆人道:“你們都聽見了,她這是不打自招啊!她要是沒做過,她怎麽知道我的翡翠玉镯在她的包袱裏!”說罷,瑞姑姑便眼露陰毒,掄起鞭子就朝瀾喬而去,道,“你那副醜樣子,本就不配留在宮中伺候,今兒我便教訓你這個手腳不幹淨的賊,然後再把你交給內務府發落!”

菱香吓得趕緊躲閃開,不料瀾喬不但毫無畏懼,反而伸手去握住即将落到自己身上的鞭子。瑞姑姑見此驚怒道:“章瀾喬,你竟敢反抗?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

瀾喬面不改色道:“姑姑錯了,我自然是想活的,只是這宮裏的人素愛草菅人命,但人就是人,不是荒原的野草,說割就割!”說罷,瀾喬一用勁,将瑞姑姑手中握得鞭子奪了過來,然後重重地扔到了地上!

一旁圍觀的人都心裏暗叫痛快,哪怕是阿巧,心裏都希望瑞姑姑能立時被氣死!只是瑞姑姑非但沒被氣死,反而擡起已經驚得不知所措的胳膊,錯亂指道:“反了!真是反了!你們……你們還愣着幹什麽,還不把她給我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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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喬勢足斥道:“誰敢!”她眼神如刀劍般銳利地看向衆人,呵道:“我若有錯,自有內務府懲治,你憑什麽說綁我就綁我!再者雖說抓賊抓贓,可卻也有另一種說法叫栽贓陷害!辛者庫的人誰不知道我前不久剛将我的月例銀子全都捐給了沙場的将士,我即如此不看重錢財,又怎會偷盜你的镯子,簡直荒唐!”

瀾喬的這番話被站在門口的子清聽的一清二楚。他本是奉皇命保瀾喬安全,不想他派出去的人卻回來禀報瀾喬額頭受傷,且有血印。他思來想去,瀾喬畢竟是從承乾宮出來的,此事定于承乾宮的佟氏脫不了幹系,只是為了穩妥起見他決定還是先別告知皇上,待自己查清楚後再禀明方穩妥些。只是不想,這瀾喬剛出虎口又進狼窩。子清自小待在宮裏,自然知道宮中善使這種下作把戲,便想尋機出面,解瀾喬的困境。不想,瀾喬竟是這樣彪悍不好惹的人物,也竟是這樣胸懷沙場将士有國家大義的女子。

瑞姑姑見瀾喬的說辭令自己的陰謀眼看着就要敗露,便慌措狡辯道:“定是……定是你因為沒了銀子,後悔了,才又打我镯子的主意。”

瀾喬嗤笑道:“我若是偷也當偷些銀子,因那銀子都是一個樣,也沒個辨識的地方,縱使誰說丢了,就是從我的包袱裏找到,也沒有證據證明是我偷的。可我為何要傻到要偷你的翡翠玉镯?再者說,這東西偷來不僅花不出去,還要銷贓,那我豈不是找了個麻煩來!”

衆人雖都知道這是瑞姑姑故意栽贓陷害瀾喬的,可不想瀾喬非但沒有急着哭喪辯解,而是據理力争,力排衆議,這可和平日裏謹小慎微的瀾喬大相徑庭。

子清亦在門旁聽的興趣使然,并暗暗地佩服瀾喬的反映和機智。

而瑞姑姑依舊不肯罷休,強硬着頸項辯道:“那就是你相中我的镯子許久,想據為己有,才偷來的。總之,這镯子就是在你包袱裏搜到的,你不是說我沒有權利懲治你麽,那我便将你交給內務府,看內務府的李公公怎麽說。”

瀾喬哼笑道:“好啊!那就找李公公來吧!”

瑞姑姑見瀾喬不但不怕,還露出如此得意之笑,便甚覺得蹊跷,也不安起來。瑞姑姑耷拉着臉詫異道:“怎麽?你不怕麽?”

瀾喬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回道:“為何要怕?正好讓李公公來,我且告訴他是誰栽贓了我!”

聽此言,瑞姑姑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怔了怔後怯聲道:“你……你如何知道?”

瀾喬眉毛一挑,詐相道:“敢問姑姑,那镯子呢?”

瑞姑姑臉色晦暗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瀾喬揚面道:“縱然姑姑說我偷盜,也要讓我看看那被盜之物吧。”

瑞姑姑聽此,惶惶不安地從懷中取出那翡翠玉镯來,且是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握着一頭。

瀾喬自信一笑,從袖中取出一方紫色絲帕,而後走到瑞姑姑跟前,用絲帕隔着,從瑞姑姑手中接過那镯子,然後她手舉着镯子走到衆人面前,大聲道:“大家都知道從古至今,無論是公文還是契約,為作憑證都會簽字畫押!那為什麽按個手印便會知道這押是你畫的呢?原因很簡單,因為手指的紋絡。”

“紋絡?”衆人皆異口同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詫異道。

“沒錯,紋絡!”瀾喬又轉身看向一副色厲內荏樣子的瑞姑姑,繼續道,“紋絡便是識別身份的最好證明,因為沒有兩個人的紋絡是一樣的,所以官府才會以畫押作為憑證。而這個玉面光滑的翡翠玉镯,瑞姑姑口口聲聲說是我偷的,那想來這上面必會有我的紋絡。所以,只要弄些粉末,将我的手指紋絡印下來,再與這手镯上的紋絡相比較,就可知道這镯子是否是我偷的。”

阿巧聽後,不禁為瑞姑姑捏了把汗,想來這若是內務府的李公公知道那镯子是她栽贓的,到時候定會将瑞姑姑逐出宮去。她為了不受牽連,緊忙離瑞姑姑站的遠些,去到一旁和旁人站到一處。

子清聽後忍不住露出笑意。他雖知道瀾喬這番話唬人的成分多些,但心裏卻也納悶這個叫瀾喬的宮女是何等人物,竟然能想到此等說辭。

而瑞姑姑聽後則心虛的雙腿發軟,但心裏歹毒的她決不甘心就這麽的認栽了,她便又提起氣來,怒辯道:“你必是怕留下證據,才會在偷我镯子的時候故意用帕子隔開,就如你現在這般。你這狡猾的賊人,真該千刀萬剮!”

瀾喬收斂笑意,鎮定自若道:“那我就要問問姑姑,你的镯子是何時發現丢的?”

瑞姑姑知道瀾喬的這一問定是有詐,便局促回道:“是……是今早發現的,便一直找尋來着。”

瀾喬聽後大笑道:“那可不巧了,這絲帕是我去送牛乳前菱香送給我的,不信你問菱香。”

菱香聽後,不等瑞姑姑問,便作證道:“确……确是如此,這絲帕是瀾喬送牛乳前我送給她的。”

芳萃見狀也作證道:“沒錯,我也可以作證,當時我就在旁,我還埋怨菱香為什麽不送我一條。”

瑞姑姑剛要開口,瀾喬搶在前面言道:“姑姑是不是想說我用衣服袖子來偷你的镯子啊?”她便抻了抻自己的袖子,“瞧這袖子,剛到手腕,又怎能伸長了用來偷東西。還是姑姑想說些別的,或者說我用某塊破布去偷你的镯子,那大家就更要搜搜那塊破布了。這雖是辛者庫,卻也是紫禁城的辛者庫,雖說大家是下賤的奴婢,但為了主子的體面,也都是穿着體面的,所以要找一塊破布還真是不容易啊!”

瑞姑姑聽過這番話,如霜打的茄子般,當真是一句辯解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瀾喬見此,将镯子交到菱香手裏,上前拉起瑞姑姑的手腕,揚聲道:“姑姑不是要去辛者庫早李公公評理麽,好啊,現在咱們就去,看看李公公到時會定誰的罪!”

瑞姑姑急慌的滿頭是汗,掙紮的不肯随瀾喬去,卻還硬嘴道:“我丢的東西,我不追究還不成了麽!”

瀾喬撒手對着瑞姑姑嗤笑道:“那姑姑今日若不追究,恐怕來日便沒有機會了。”

瑞姑姑板臉驚詫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瀾喬仰面道:“奉佟小主的命,明日我便去鹹福宮去伺候身懷有孕的通貴人了。所以,瑞姑姑若今日就這麽完了,以後可就沒有栽贓我的機會了。”

子清聽到這番話,心中一驚。通貴人有孕皇上大喜,這他在乾清宮便知道的,只是佟小主為何派瀾喬去鹹福宮?而瀾喬額頭的傷又和這有何關系?如此複雜,指不定牽扯倒誰,這樣一來,子清便更不敢冒失在皇上面前開口禀明此事了。

瑞姑姑驚愕道:“什麽?你說什麽?去鹹福宮?”

瀾喬微怒道:“沒錯,我确是要到鹹福宮伺候。但瑞姑姑我要提醒你,我即去了鹹福宮,又是佟小主指派,當中的厲害不用我來說。我這額頭上的傷,就是為了求這份美差而付出的代價!不過想到日後若能不必在這辛者庫受你的苛待,這點傷又算得了什麽。”

瑞姑姑聽此言,雖心裏不情願,但臉上頓時堆起一副谄笑,走到瀾喬身旁道:“瀾喬姑娘真是混到個好前程啊,從前我就說,論到福氣誰能比得上瀾喬姑娘呢。”

芳萃和菱香心裏不禁暗啐她如此會見風使舵,真是天生一副奴才相。

只是子清聽後,知道瀾喬這番話不過是虛張聲勢。想來那佟氏向來是善妒之人,尤其是宮裏誰有了身孕,她便更是恨的咬牙切齒。如此,瀾喬被派到鹹福宮,想必定是個被人利用的棋子;而等到成了棄子的時候,便是在劫難逃的時候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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