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他擡手捏捏她的小鼻子,溫柔地笑着說:“那我就努力讓你答應,現在請你吃飯,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可以加分嗎?”
說實在的,自己的男神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真是讓人毫無抵抗能力,但是。。。
“可是顏主播,你這麽做,是基于你喜歡我的基礎上嗎?”
唐小雨提着尖銳的問題,不退卻地凝視着他的眼睛。
顏謹望向她,腦海中飛快閃過一幕一幕,正要開口,她的手機忽然響了。
“對不起,接個電話。”
看到電話上顯示李記的名字,她尴尬地轉身去接。
電話接通,李記立刻說:“小雨,你走了嗎?”
“沒呢,怎麽了主任?”
“回來吧,人手不夠,小溫和小劉走遠了趕不上,新聞着急,剛好考驗一下你們這些實習生,你吳姐在這,小杭也在,你回來再加上倆攝像,剛好夠數。”
“怎麽了?”這麽大陣仗,肯定不是小新聞。
顏謹慢慢走到她身後,防止她不小心蹭到旁邊的車子,那車子很髒,可不像他的那麽幹淨。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她說:“去錦城?那有大新聞?”
顏謹怔住,錦城兩個字好像定身咒一樣,讓他瞬間沒有了任何動作,就連一直很柔和的面部表情,也一點點僵硬陰沉起來。
“我馬上回去,主任你等我一下。”一口應下,挂斷電話,唐小雨轉身充滿歉意地說,“對不起顏主播,等我回來請你吃飯吧,主任喊我回去跑新聞。”
顏謹微微颔首,不着痕跡地問:“去錦城?”
“嗯。”唐小雨思索着,“估計要去幾天,不知道來不來得及準備行李,算了,到時候再說,我先去了。”
顏謹再次點頭,目送她轉身離開,纖細窈窕的背影,可愛動人的眉眼,讓人不舍。
“為什麽偏偏要去那兒呢?”
他似笑非笑地自語了一句,拉開車門上車,坐好後表情瞬間變冷。
須臾,他拿出手機,熟練地撥下幾個數字,電話很快接通。
顏贏:“寶貝,怎麽了,大中午給媽媽打電話?”
顏謹:“媽,回老家看看。”
電話那頭的顏贏震驚道:“你說什麽?”
顏謹緊緊捏着方向盤:“媽,你替我回去一趟……”
“發生什麽事了?”
“錦城有新聞,小雨和臺裏的記者去跑了,我不放心。”
顏贏壓低聲音說:“兒子,別擔心,沒事的,錦城那麽大,怎麽會那麽巧讓她發現你的事?而且都十年了,已經沒有人再記得那些事了。”
“可如果發現了呢?”顏謹生意極度壓抑,“職業關系,萬一她們去翻檔案怎麽辦?萬一恰巧翻到……”他沒說下去,眼前行駛過臺裏的商務車,不用想都知道裏面坐着誰。
“顏謹。”顏贏在電話那頭說,“你太敏感了,看來你還是放不下過去。”她嘆了口氣,“好吧,我替你回去一趟,你去見見慕容。”
顏謹直接挂了電話。
商務車裏。
吳靜:“老實交代,你和顏謹到底怎麽回事啊?”
唐小雨:“一言難盡。”
杭娜:“呵呵。”
唐小雨舉手投降:“好吧,我跟你們說。”
三位女性湊到一起,兩個攝像一個司機聽不到任何聲音。
唐小雨小聲說:“顏主播說想和我在一起,以後不再和別的女人搞暧昧,你們說我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
☆、第 16 章
“出息!”這是杭娜給唐小雨的反應。
那吳靜呢?
只見吳靜嫌棄地瞥了她一眼,無語地說:“小姑娘,顏控是病,得治。”
唐小雨傻笑道:“吳姐,其實你不了解顏主播,顏主播特別好。”
吳靜冷哼道:“你劉烨微博看多了吧,哎,入了迷的小女孩怎麽說都不會懂的,還是讓時間告訴你吧,我們說正事兒。”
這次去錦城,有一個大新聞要跟,一個平均年齡高達70歲的人販子團夥被抓,被拐孩子和女性數不勝數,認親和驗血排號都派出了好長時間,全國各地去了許多家媒體,究竟是什麽讓這些老人不顧晚節不保的危險跑去拐賣兒童和婦女?他們是怎麽做到拐走那麽多的人口?這是媒體和大衆最關注的東西。
錦城離江城其實有不短的距離,坐飛機還好,兩三個小時,開車就得一天多。
因為設備多,飛機不方便,所以李主任讓他們開車過去。
司機為了趕時間,将車速開得很快,在某些地段還抄近道走小路,雖然颠簸,但真的節約了不少時間,唯一的壞處就是,唐小雨光榮地暈車了。
“嘔!——”
天蒙蒙亮,他們到達目的地,一下車唐小雨就白着臉開始吐,杭娜替她拍着後背,吳靜遞來礦泉水和紙巾,無奈地說:“你這丫頭,暈車早說呀,我這有藥。”
唐小雨搖搖頭說:“不是的吳姐。”她擦嘴、漱口,随後站直身子,喘着氣說,“我上一次暈車,還是跟周隊他們去抓捕嫌疑人,那車開得,就跟過山車一樣,換誰都暈呀。”
“喂,說人壞話背着人行不行?諷刺我開車還不如警察也得等我走了呀。”司機大哥白了她一眼,咬着鄉巴佬雞蛋。
唐小雨歉意地笑了笑,看上去還是有虛弱,幾人快步進了酒店,只收拾了一下,就又開始朝看守所趕,打算去采訪一下幾個主謀。
江城公安局,周寒很早就上班了,他坐在辦公室裏,雙手交握盯着電腦,屏幕上是顏謹的檔案。
他回想着那天見到的顏贏,又拿起手機看她的百度百科的資料。
總結:顏謹,單親,母親是服裝設計師,父出國,畢業于錦城傳媒大學播音主持系,曾用名——郁風。
周寒微微蹙眉,總覺得這個名字特別耳熟,關閉公安系統在百度搜了一下,一切都明了了。
十來年前的新聞,已經被删除許多,但還是有殘留,內容讓人樂觀不起來。
“原來是他。”周寒眯起眼。
錦城,唐小雨、吳靜還有杭娜三人坐在街邊的臺階上發愁,公安局閉門謝客,因為來的媒體太多了。
側頭看看南邊,唐小雨又嘆了口氣:“這公安局都趕上旅游景點了,人可真多啊。
“照你這麽說人販子還成文物了。”吳靜捏捏她的耳朵。
“吳姐,什麽時候輪到咱們啊,能插隊嗎?”杭娜等得有點心焦。
吳靜看看表說:“李主任打過招呼,應該再過一會就是咱們,不過我看成陽臺的記者剛才進去了,他們出了名的蘑菇,要不咱們先去別處看看?”
唐小雨好奇地問:“咱們去哪?”
“我以前在錦城的電視臺實習過,離這邊不遠,反正這邊一時半會也到不了我們,幹脆我們去那裏轉轉?”吳靜站起來說,“他們的本地新聞,自己肯定有第一手資料,我跟他們管檔案的熟,咱們偷偷溜去找找。”
“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三個人上車,留了司機和攝像在原地等,輪到他們就打電話,這麽一等,就是近一個小時。
在快要到達錦城電視臺的時候,周寒給唐小雨打來電話,看到“周隊長”三個字,唐小雨還只以為是上次跟的那個案子有進展了,又想到自己現在脫不開身,一時有些着急。
“周隊。”她接了電話就說,“不好意思啊,是案子有進展了嗎?我現在不在江城,別人去可以嗎?”
周寒掃了一眼辦公室的門,确定鎖好無誤才說:“不是,你在哪?”
“我在錦城,有新聞。”唐小雨看看表,“估計我們得呆幾天,周隊找我有事兒嗎?”
杭娜瞧過來,用口型問:周隊是誰?
吳靜拉她過去耳語說:“江城公安局刑偵大隊的周隊長。”
杭娜恍然。
周寒在那邊說:“哦,那我就電話裏提醒一下你吧。”
“提醒我?”唐小雨狐疑道,“周隊您說。”
周寒壓低聲音道:“你在和顏謹談戀愛?”
“……………………”
怎麽好像全世界都知道這件事了?周隊是從哪裏得到消息的?公安局還會收集市民戀愛信息嗎?
周寒聽她不語,只當是小女孩害羞,默認了,直接說:“我勸你不要靠近他,最好立刻分手。”
“什麽?”這下唐小雨徹底呆住了,“周隊,您這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周寒毫不留情道,“他那樣的人,配不上你。”
“……顏主播很好的。”唐小雨擰眉替顏謹解釋,“周隊肯定是對他有什麽誤會。”
“我不會對我的市民有任何誤會。”周寒一絲不茍道,“我這麽說只是因為他的過去一塌糊塗,你好自為之。”說罷,直接挂了電話。
唐小雨愣在那不說話,吳靜問道:“怎麽還有顏謹的事了,周隊和他不對付?”
“不是。”唐小雨抿唇說了句,面帶思索。
杭娜不解道:“那是怎麽回事啊,看你好像不太高興,難道顏謹出事兒了?”
唐小雨沉吟片刻問吳靜:“吳姐,顏主播到臺裏幾年了?”
吳靜思忖了一下說:“比我來得晚,畢竟比我小幾歲嘛,但也差不多六七年了,具體年份我也記不清了,怎麽了?”
“那顏主播一直都幹得挺不錯吧?”唐小雨隐晦地問。
吳靜點頭說:“剛來的時候其實不怎麽受重視,不過上了新聞發現還不錯,工作表現也好。說句心裏話,和他同事這麽久,他好像除了花了點沒什麽缺點。”
那“一塌糊塗的過去”是怎麽一回事?沒人知道嗎?
唐小雨比杭娜和吳靜更奇怪,好像唯一明白清楚的,就是周寒和顏謹本人了。
顏謹現在在醫院。
眼前的一切都是白色,包括額頭上綁着的紗布。
慕容嘆了口氣,把手裏的酸奶遞過去:“我說顏謹,你開那麽快的車,飙了一疊罰單,就為了買一瓶酸奶?”
顏謹看着他手裏的酸奶,想起那天他坐在車裏,她來找他的時候,送給他的就是這個牌子的酸奶。
“怎麽不說話,接過去啊,你不是想喝嗎?”慕容感興趣地看着他,“難不成撞了一棵樹,把腦袋撞傻了?”
顏謹斜睨了他一眼,接過酸奶打開喝。
“看起來很好喝的樣子。”慕容拿起第二瓶,打開想喝,顏謹直接搶了過來。
“還有呢,幹嘛搶我的啊。”慕容看着他。
顏謹淡淡道:“只有我能喝。”
慕容好笑道:“要這麽說,這個牌子的酸奶全世界每天得銷售成千上百萬,那麽多人,你能都搶過來,不讓他們喝?”
顏謹不聲不響地低頭喝酸奶。
慕容觀察了他一會,緩聲道:“女孩子送過你這個牌子的酸奶,對吧,你應該還挺喜歡這個女孩的,讓我猜猜,是唐小雨?”
顏謹在慕容面前提過唐小雨一次,作為顏謹的心理醫生,慕容就記住了。
顏謹慢慢捏緊酸奶,慕容見此,即便他不回答,他也知道答案了。
“看來我們的治療真的可以進入收尾期了,你能對女性産生真正意義上的好感,我很欣慰。”慕容站起來,“但是現在得走了,不然一會醫生又來催了。”
江城的大醫院,位置非常緊張,都要讓給最有需要的人,他們這樣占着地方實在不道德。
顏謹一聲不吭地站起來就走,慕容跟在後面,忽然說:“顏謹,我聽說顏阿姨回錦城了,是你指示的,跟那個女孩有關?”
顏謹還是不說話,只丢給他一個背影,慕容無奈,閉上嘴不再詢問。
錦城,準備潛入電視臺檔案室的三人被無情地趕了出來,流落街頭。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杭娜先捂着肚子說:“我餓了,想吃粵菜,我們吃點東西就回去繼續等新聞吧。”
吳靜嘆了口氣說:“也好,走吧。”
唐小雨還惦記着周寒的話,拿出手機發了個短信求詳情,可周寒根本不回複。
當地一家不錯的粵菜館,三人找了個位置坐下,用餐中心最前方挂着電視,在重播晚間新聞,三位女性一擡頭就能看見顏謹如花似玉的臉,即便他播新聞時最多也只是善意的淺笑,可那雙桃花眼啊,即便是正經地笑,也好像在抛媚眼。
“盡管已經進入秋季,但我市的氣溫仍然保持在36°左右,不少市民外出時中暑,下面我們就聯系本臺的氣象主播舒曼,為大家做接下來幾天的詳細天氣預報。”
他的聲音淡然平穩,音色醇厚悅耳,天生就是做主持人的料,那麽死板的詞句都可以念得讓人心猿意馬,真是迷人極了。
“這小子。”吳靜啧啧贊嘆,“也不怪小雨你陷進去,就這條件,來追你姐姐我,我可能都得猶豫一下再拒絕啊。”
唐小雨被這話逗笑了,彎着眸子看着電視裏的顏謹,心裏想着,這就是她的顏主播,讓人抗拒不了的顏主播。
他似乎有着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和過去,那些東西離她越來越近,有許多可能并不好的東西呼之欲出,她不禁問自己,你做好準備迎接了嗎?
晚上,忙碌一天的唐小雨才回到酒店。
她洗了個澡,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發呆。
江城,周寒家中。
看着面前空碗,周寒念叨着:“老婆,你說,要不我給那個顏謹打個電話?小唐這孩子太單純,萬一被他騙了多可憐,直接打破女孩的美好幻想好像又太殘忍…我身為人民警察,幫個忙不為過吧?”
對面空空蕩蕩,無人回應。
周寒卻笑着說:“我就知道你肯定會支持我,我這就打。”
他拿起手機,才想起自己沒顏謹的電話,不過沒關系,他是誰啊?一個電話打給李記,什麽都有了。
☆、第 17 章
口罩、墨鏡,黑色西裝,三件套,從裏到外,一絲不茍。
盡管馬上要十月一,可秋老虎正在肆虐,穿成這樣還是有點誇張。
不過,他呆在車子裏,冷氣開得很低,即便穿了這麽多,可衣服表面仍然有些涼。
之所以感受到這些,是因為唐小雨被他拉住了手,手指就搭在他西裝外套的領口處。
“顏主播,你怎麽會在這?”
她站在錦城住的酒店門口,本來正打算和同事繼續去跟新聞,卻瞧見了熟悉的車子熟悉的人,走過來就被車子裏的人拉住了手。
顏謹沒有很快說話,他看上去并不怎麽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表情動作都透着一絲遲疑。
他不是個做事猶豫的人,會這樣,必然有原因。
兩天前。
陰雨天,又是傍晚,江城的外灘上沒什麽人,即便有人,也是行色匆匆,大家都急着回家,只有兩個男人逆反着走來。
周寒一身制服,帶着帽子,寬大的帽檐遮住了不算大的風雨,顏謹穿着黑色的風衣,撐着一把全黑色的傘,單手抄兜站在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周寒走到他面前站定,淡漠說道:“郁風。”他眯起眼,“我沒叫錯吧?”
顏謹微微擡眼,仗着比周寒高一點,用居高臨下的姿态以俯視的眼神輕蔑地看着他。
然而,這份輕蔑在人看來,更像是僞裝自我慌亂的一種手段。
“周隊可以通過一些別人沒有的便利手段看到別人不會注意到的東西,這很厲害不是嗎?。”顏謹朝前走了一步,壓低聲音,“你想要什麽,都可以告訴我,我一定盡量滿足你。”
周寒露出可笑的表情:“你以為我想用這個要挾你?”
“放心,我不會說出去,我遇到過太多這樣的人,你開個價吧。”
顏謹作勢要從風衣口袋拿什麽,周寒不用想都知道是什麽,他不屑道:“夠了,你可以蔑視我,但不可以蔑視我這身制服。”
顏謹神色一頓,又淺淺一笑,像在故作鎮定,但至少看上去是鎮定的:“所以呢?”他淡而輕的問。
“我約你出來見面目的很簡單,只有幾句話跟你說。”周寒似乎想點煙,但天氣不允許,所以作罷了,“我猜你和小唐應該在談戀愛,那孩子心大單純,不适合跟你在一起,但讓她主動離開你,以她的性格肯定不容易,所以……”
“你希望我主動和她保持距離。”顏謹冷靜地說出周寒的想法。
周寒點點頭,非常坦然。
顏謹匪夷所思道:“周警官,你是警察,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你能不能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麽人們甚至願意原諒一個改過自新的罪犯,卻不願意包容一個只是曾經被污蔑的普通人?”
周寒非常平淡地說:“被污蔑?是麽?其實無所謂,我已經很包容你了,否則我根本不會站在這裏跟你好言好語。”
顏謹冷淡一笑,諷刺意味深重。
周寒冷聲說:“該說的我都說了,要不要做就看你還有沒有良心。”
“良心?”顏謹可笑地說,“周寒,你口口聲聲說你有在包容,可你還是從心底裏瞧不起我。你瞧不起我的過去,你覺得我追求正常的感情、追求單純的好女孩是在害人家…說到底,你還是鄙視我,對吧?”
周寒沒說話。
關于顏謹的過去,網上仍有帖子存在。
新聞是錦城傳媒大學新聞系的學生發出來的,是顏謹的同級同學,當時引起了很大轟動,因為這樣的醜聞出現在錦傳那樣的頂級高校,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再加之顏謹那時品學兼優,雖然為人孤僻不怎麽社交,但英俊潇灑,怎麽也不像是個會偷進女廁所、跟蹤猥亵即将畢業女學姐的變态狂。
在新聞裏,那位同學描寫了一系列“同學”們“據說”的回憶,将還未改名的顏謹,也就是郁風,形容成一個親密強迫症患者,拿當時非常少見的不雅病症做噱頭,将新聞炒成了新聞界的标杆,畢業後直接進了錦城電視臺,成為一名備受矚目和優待的記者。
他唯一做的還算有良知的事,就是未曾公開顏謹的照片,但顏謹母親顏贏去找他們理論的視頻和照片,卻被公布了出去,這在當時還不算怎麽錦城,幾乎是人盡皆知。
而當事人郁風呢?
被警察調查,被學校開除,被人鄙夷,父母因此大吵一架,争執不下後慘淡離婚,母親帶着他出國尋求治療,更名換姓,一走就是十年。
而十年前的真相,到底他有沒有對學姐們有不妥的行為,似乎也随着時間的流逝,沒有人再去在意了。
因為那件事,顏謹曾患上嚴重的抑郁症,極度自卑和厭棄自我,最嚴重的時候,還會為了證明自己沒有那麽不堪而外出尋求女性認可。可在心底裏,他又厭惡這些女性的肆意和虛僞。那會讓他想起那幾個幾乎毀了他的女人。
在國外時,他曾多次自殺,至今手腕上還有深深的印記。
後面這些,是周寒在帖子裏看不到的,他所知道的,只是郁風,也就是顏謹這個人,多麽不堪和配不上唐小雨。
“我鄙視不鄙視你,想來你也不會放在心上,所以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麽選擇。”周寒看看腕表,“時間不早了,先走一步。”說罷,直接轉身離開,不曾回頭。
撐着傘站在雨中,顏謹的手開始顫抖。他嘗試着握緊傘,但失敗了,整個人以一種扭曲的姿态将傘掉在了地上,匆匆而過的人們側目看他,異樣的眼神讓他非常沒有安全感。
兩天後,他就出現在唐小雨他們住的酒店門口,他坐在車裏,等着她出現。
這就發生了開頭那一幕。
唐小雨被他牽着手腕,身後電視臺的同事就那麽看着,她非常尴尬,所以使勁抽回了手。
顏謹這時才開口,語調低沉,略帶沙啞:“我媽回老家辦點事,我來接她。”
像是為了配合他,顏贏打開了車後座的窗戶,原來她就坐在顏謹身後的位置,唐小雨剛才沒看見。
“原來是這樣,你也是開車來的?很遠的,恐怕你趕不及回去錄制新聞。”唐小雨擔憂地說。
顏贏笑道:“沒事的,我讓他請過假了,顏顏跟我說你也來這裏工作,所以我吵着讓他帶我來看看你,怎麽樣小雨,天氣這麽熱,沒中暑吧?”
唐小雨摸摸頭笑着說:“我沒事顏阿姨,麻煩您還來看我一趟,不過我得先走了,不能耽誤同事時間。”
顏贏特別明事理地說:“好的,你去吧,我們也該回去了。”
顏謹看向唐小雨,墨鏡後面閃爍不定的深處帶着些不舍,但他還是沒說話,只是點頭,算是她道別。
唐小雨轉身離開,吳靜回頭看了一眼,瞧見顏贏時,一邊恍然,原來她是顏謹的母親,一邊又覺得,咦,不對啊,如果是這樣……為什麽覺得,好像很早很早以前就見過她呢?
回江城的時候,已經是四天以後,剛一下車,唐小雨就乘地鐵跑公安局去了,因為周寒傳了她好幾次,上次的案子有了進展,他非她不可,別人去還不行,她要再不去,周寒就要不伺候了。
到公安局的時候,周寒的臉冷得可以凍雪糕了,唐小雨喘息着說:“周隊,我可是快馬加鞭趕來了,你就別嫌棄了,攝像一會就到,您可以先你帶我去,我帶了錄音筆!”
周寒坐在辦公椅上眯眼睨着她:“衣服都沒換一件,頭發梳了嗎?”
“這不是挺好嗎?”她摸摸自己的馬尾。
周寒看了一會,忽然就說:“是挺好的。”
“嗯?”唐小雨摸不清他什麽意思。
“青春年少,很有朝氣,看着你們這些年輕人,我好像也年輕了。”周寒如是說,站起來走到外面,指着沙發讓她坐下。
兩人現在在周寒的辦公室,唐小雨也沒坐下,只是笑着說:“哪裏,周隊現在看着也很年輕啊,一點都不像是快要四十歲的人!”
“……”能不提年齡嗎?周寒僵着臉。
“不過我很好奇啊。”等攝像的間隙,唐小雨挽起袖子說,“周隊年輕時是不是就已經很厲害了?您那時也是做刑偵嗎?”
這句話似乎勾起了周寒什麽回憶,他稍怔了一下,說:“那時候?在做不良市民。”
“嗯?”唐小雨感興趣地說,“不良市民可以轉行做警察嗎?”
周寒簡單直白地解釋:“卧底。”
唐小雨瞬間星星眼:“太酷了,卧底!無間道嗎?是不是特別危險?”
周寒側開頭,表情不怎麽愉悅,但至少也沒排斥,他緩慢地說:“電視上演的并不誇張,壞人從不手下留情,要打入內部,就要徹底犧牲。”他好像回憶起了不好的東西,努力轉移着輕松的話題,“那個時候為了能像個壞人,還去紋了身。”
唐小雨雙手合十特別仰慕地說:“我能看看嗎?”
周寒一頓,這似乎不太好,因為紋身的位置……可看唐小雨的表情,真是讓人無法拒絕。
于是,在辦公室的門半掩着的情況下,周寒慢慢解開制服襯衫的紐扣,在接近腹部的地方,有洗得不怎麽幹淨的紋身痕跡。
唐小雨剛看見時有點害羞和尴尬,但架不住好奇啊,就彎腰稍稍靠近些打量,秦剛來時,就從門外看見這一幕,因為角度問題,這一幕在他眼中就好像他們倆在……做不和諧的事。
秦剛整個人都震驚了。
他們這趟回去之後,這件事不胫而走,傳出了好幾個版本。
顏謹坐在辦公室裏,手握着鋼筆,盯着桌上的新聞稿,耳邊聽着其他人在議論這件事,筆尖一點一點刻進紙裏。
特別突然的,顏謹扔下筆快步走出了辦公室,整個辦公室的人都一臉茫然。
停車場,車子裏,顏謹将存放的礦泉水一瓶又一瓶喝下去,想讓自己可以平靜些,可完全不管用。
他去找藥,但開藥瓶時手抖得厲害,可能是因為生氣,藥灑了滿車子,撿都撿不起來。
顏謹怔愣地看着這一切,眼眶很紅,眼睛布滿紅血絲,無意識的,便有液體從眼眶中流出。
察覺到臉上的濕潤,顏謹慌亂地抹掉,可心底裏的壓抑和崩潰瞬間淹沒了他,于是,車裏車外,變成兩個世界。
車子外面,唐小雨和杭娜結伴歸來,停放好車子有說有笑的回去,還沒有人當着她們的面說過那件事,她們什麽都不知道。
而車子裏,顏謹失控地哭着,卻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他渾身都在顫抖,眼前是兩個女孩模糊的背影。
其實,周寒誤會顏謹了。
他也不想害唐小雨,更不想耽誤這麽美好的女孩兒。
但是,他有時候又會情不自禁地自私,情不自禁地幻想,幻想着,如果可以和她結婚生子,肯定會非常幸福快樂。
可是,他也知道,幻想終究是幻想,幻想……是要醒過來的。
唐小雨的背影漸漸消失不見,他的視線被眼淚模糊的一塌糊塗,他仰起頭,喉結滑動,車子不大的空間裏,充滿了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