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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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凝坐在床邊,能聽到浴室裏肖勁将襯衣揉進水裏搓洗的聲音,她忽然一陣恍惚,起身走到浴室門口敲門。
裏面的人嘩啦一聲将門拉開。
他上半身赤|裸,腹肌明顯,黑色休閑褲褲腰低挂着,要掉不掉的樣子。
穆凝看了眼,從容地收回視線,說:“一會會有朋友上來,你如果覺得不方便,可以回你房間收拾。”
肖勁輕笑了一下,“一個大男人沒什麽不方便的,你可以将浴室門關了,當我不存在。”
穆凝沉默了下,“但是會有水聲。”
肖勁:“你就說浴室水龍頭壞了。”
“……”
兩人沉默對峙的時候,敲門聲忽然傳來。
穆凝心裏一緊,轉身往門口走去。肖勁盯了幾秒她的背影,重新拉上浴室門。
門外的人是賀雲舟。
這是兩個人分手以後第一次見面。他比幾個月前瘦了也黑了,黑色西褲黑色襯衣,像浸在黑夜裏許久,顏色洗不去似的。
穆凝既然讓他上了樓就沒想矯情一下不讓他進門。她迎他進去,坐在床沿仰頭看着他。
“是不是許屹然安排的?”她笑了下,忽然問。
賀雲舟知道瞞不過她,點頭承認:“老四說你競标以後不會馬上回去,我就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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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穆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怪不得他推薦了那麽多好玩的地方,巴不得我永遠呆在這裏不回去。”
賀雲舟:“他是好心,你別怪他。”
“那我怪誰,怪你麽?”
賀雲舟一愣,竟然點了下頭,“你如果要怪就怪我。”
他跟許屹然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兄弟,跟穆凝交往以後,他第一個帶去給看的就是許屹然。那時候許屹然說了一句話:“這姑娘看着挺冷的,有的人冷在臉上,有的人卻是冷在骨子裏,你有可能一輩子都暖不了她。”
他不信,堅持要跟穆凝繼續走下去。在一起久了,兩人間的問題越來越多。因為許屹然當初那句話,潛意識裏他總認為穆凝為這段感情付出太少、熱情不足。越是這麽想就變得越挑剔,到後來他有了分開的念頭。
他跟許屹然說了,後者沒像當初那樣說穆凝的不好、但也沒勸,只是說:“你自己想清楚就好,到時候分了可別後悔。”
他真的提了分手,如今也像許屹然說的那樣,他很後悔。
穆凝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聽他誠懇認錯,什麽都說不出口了。不是感動,而是疲憊。
兩個人靜靜相望着,浴室裏卻忽然傳來腳步聲,是慢慢走向門邊的。
穆凝抿了抿唇,賀雲舟渾身一僵,往浴室看去,玻璃門後隐約看得到一個男人的輪廓。
“……你這兒,今晚有人?”他開口,聲音有些艱澀。
穆凝站起身,正要回答的時候,肖勁從裏面拉開了門。
不知哪裏來的水珠從他鎖骨處滑下,最後隐沒在腰間。
他站在門口望着兩個人,一臉坦然。坦然地像男主人。
“你朋友?”
穆凝想起剛剛她對肖勁就是這麽說的,沒有否認。
看在賀雲舟眼裏,就是另一番意思了。“你朋友”三個字,這個男人講得輕輕松松、毫不介意,這樣地自信,只能說明……兩個人已經認識很久了。
“你好。”賀雲舟打量他的時候,肖勁朝他伸出手。
穆凝感覺頭又疼了起來。趁理智還在,穆凝介紹道,“賀雲舟,他是衡安的肖總。肖總,他是賀雲舟,我們公司一把手。”
賀雲舟聽她口中對面前男人的稱呼,眉間褶皺斂去一點,也伸出手,“你好。”
他只聽許屹然說起過一次,衡安年初有大的人事變動,肖勁的空降便是其中之一。他一直很想見見對方究竟是什麽樣子的人,卻沒想到會在穆凝房裏跟他碰面。
房間裏三個人都沉默着,氣氛說不出的沉悶。穆凝揉着額頭逃離現場,去了浴室。肖勁的襯衣在洗衣機裏,洗衣機敞開着,“怕”弄出聲響,他沒有甩幹。穆凝設置成甩幹模式,洗衣機轟隆隆運作起來。
她走出去對肖勁說:“對不起肖總,将你的衣服弄髒了,等衣服曬幹,我會送到你的房間。”
肖勁:“我退房了。”
穆凝:“那你可以告訴我你現在入住的酒店地址,我明早送過去。”
肖勁:“本來打算今晚回A市,因此沒有訂酒店。”
“那你……”
肖勁沒再為難她了,“晚上十一點鐘的飛機,現在走還來得及。不過,就這麽出去似乎不太方便。”
穆凝看了眼他,心裏思考着主意。
這時賀雲舟開口說:“正好我的車在下面,車裏有幾件衣服,肖總不介意的話我下樓取來。”
肖勁:“那就謝謝賀總了。”
“應該的。”
賀雲舟走後,兩個人面對面站着,有點尴尬。穆凝酒還未完全醒,理智回歸了一點,但肢體依舊不協調。她聽到洗衣機沒了聲響,就往浴室走去。她腳上的高跟鞋還未換下,踩在軟綿綿的地毯上走路不穩,肖勁伸手扶了下她的胳膊,穆凝腳步頓了下、推開他的手,說了聲沒事。
她将衣服晾起來,轉身的時候差點撞上肖勁的下巴。她退後一步,說:“衣服在你走之前應該還是濕的,等回到A市,我再将衣服還你吧。”
其實一件衣服,丢了也就丢了,他一開始只是想多待一會,如今既然她想還他衣服,他正巴不得。
肖勁點點頭,賀雲舟取了衣服上來,呼吸有點不穩。
他将衣服遞過去,肖勁接過,沒多看一眼。肖勁穿上襯衣,跟賀雲舟身上一樣,也是黑色。
賀雲舟以前是文弱書生,如今鍛煉出一身肌肉,但還是及不上肖勁身上那股渾然天成的男人味。
肖勁走到電視機旁,看了眼時間後将腕表戴上。
“不早了,我得趕去機場,回去以後再見。”
話是對穆凝一個人說的,穆凝只好點頭道,“再見。”
肖勁對賀雲舟略一點頭,擦着他的肩膀走出了門。
“你也回去吧。”穆凝想睡了。
“我這就走,你什麽時候回A市?”
穆凝:“就這兩天,怎麽,你怕我翹班耽誤工作麽?”
賀雲舟:“不是,我倒希望你多放松幾天。”
穆凝換下高跟鞋,“我要休息。”
“好,晚安。”
賀雲舟等了會,沒等到她的那句晚安,垂着眸轉身。合上門之前又忍不住往她身上看了一眼。她低着頭,并沒有看他。賀雲舟抿抿唇,關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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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凝打電話給任麗,讓她訂好明天一早回去的機票。
任麗問:“許總說您還要在B市待幾天,怎麽這麽着急回來?”
“回去有點事情。”
任麗答應着,忽然說:“許總今天發飙了。”
“因為什麽事?”
任麗:“似乎是有人工作失誤,被許總撞見了,不過照許總的脾氣,按理說不應該生那麽大的氣。”
穆凝一直把許屹然當弟弟,她了解他的脾氣,應該是遇到了什麽事。
“你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等我回去,我到時候問一下究竟是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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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屹然在公司見到已經在工作的穆凝很驚訝。他湊過去問:“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二哥呢?他怎麽沒跟你一起?”
穆凝擡頭盯着他,“你倒是管閑事習慣了,沒一點愧疚。”
許屹然表情一僵,揉揉臉頰道,“沒辦法,我就是見不得我身邊的人不好。”
穆凝重新專注于手上的文件,過了會忽然記起什麽,問:“最近有遇到什麽事嗎?”
許屹然:“嗯?”
“我聽公司人說你昨天發脾氣了,為什麽?”
“沒什麽,那個點上恰好心情不爽。”
穆凝漫不經心地問了句:“是個男職工?”
“是。”
穆凝笑了笑,“果然。你看所有男人都不太順眼。除了……賀雲舟他們幾個。”
許屹然想了想,居然找不到反駁的話。
“你跟二哥怎麽樣了?”他又将話題繞回來。
“不怎麽樣,你以後別管我們的事了。”
許屹然挺委屈的,低聲應了句,“行。”
許屹然走後,穆凝将任麗叫進來,将桌上的一個袋子交給她。
“你去衡安将東西交給肖總。”
“肖總?就是在A市遇到那個?”
“是。”
任麗低頭看了眼,一眼便瞧見裏面是一件男士襯衣。
“穆總,那我先出去了。”
穆凝點頭,任麗出去以後,越想越覺得這兩個人之間有問題了。
許屹然忽然想起剛剛有話沒說完,折回來撞見了任麗。
“袋子裏是什麽?”
“穆總交待的,說要送到別人那裏。”
“什麽人?”
“衡安的肖總。”
“是他?”許屹然眉頭皺起來,看見裏面的東西,不免多問了句,“你們穆總怎麽會認識肖總?”
任麗将一切照實說了。
“英雄救美啊,”許屹然似笑非笑,“行,你去忙你的吧。”
任麗被他的笑容搞得毛骨悚然,快步離開了。
許屹然盯着面前那扇門,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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