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賦異禀

“娘子？”

紅葉很是忐忑的看着面容平靜的寧冰，說真的，就算那天她奉命讓人看了娘子的容貌吧，可這都幾天過去了，娘子才想起來秋後算賬？

直到紅葉被盯得實在撐不住了，寧冰才輕輕嘆了口氣。

這聲嘆息很輕，可是卻更讓人心裏難受了，紅葉馬上就想着跪下請罪的時候，突然聽到娘子開始說話了。

“其實招贅入府也不是不好，爹爹和大哥對于一城一地的攻擊很有優勢，不過對于天下大勢的分析就不夠了，如果可能的，找一個寒門的絕世謀主也不錯。

還有啊，我覺得做天子是件很容易的事兒，平衡世家，手中握得力量也不用多強，比最近的諸侯強就行了。畢竟分封諸侯大部分離得很遠，沒有多少強兵千裏奔襲之後還能保證絕對的戰力。

至于天子诏書，能少發就少發，與其指望千裏之外的諸侯臣服，不如關心一下所轄百姓，百姓之所以叛亂，就是因為生存得不到保障，歷代的朝代更換，不都是如此？”

寧冰說的是問句，而且都是慢悠悠的。不過貌似也沒算讓紅葉回答，自顧自說了一大段，自己起身往卧室走。沒辦法，雖然比起原來的嗜睡好了很多，可她的睡眠還是比尋常人多了不少。

寧冰心裏覺得不問世事最好，可現在這樣閑适的日子想要長久也不太現實。不止是因為爹娘打算給她招贅，關鍵是朝堂之中不少名臣武将已經開始以各種理由辭官，回鄉的風頭已經出現了。

寧冰說的那些話不是無的放矢，看了一段時間史書，再加上後世的分析，很容易得出她說的那些個結論。一旦一朝天子不能掌握好自己手中的權利，百姓揭竿而起，盜匪橫行，亂世中為什麽起兵的原因不重要，關鍵是有強大的世家支持，有橫掃天下的野心家的武力值就夠了。

天子不過是一幫子征服了大部分興兵作亂的人中，拳頭比較大的一個罷了。諸侯，州牧都是可以換的，可是一方世家豪強的根基可不是能輕易撼動的。

寧冰躺在床上，腦子裏勾勒出大夏的幾大世家，顏家，郭家，周家。起碼她知道的這幾家在天子更換的了幾次的五六百年，紋絲沒動。

寧冰自然不是閑着沒事兒發發感慨，她只是希望老爹和大哥不要頭腦沖動去沖殺在亂世的第一線，畢竟戰場可是要死人的。

只不過寧冰沒想到她的聽衆比預想的有點多，雖然寧冰說的那些話湮沒在史卷中是脈路根骨，可別說一個閨閣中的娘子，就是專門讀書的士子們，也沒幾個能看透的。

王夫人和寧登都能看得到彼此眼中的詫異，她的嬌嫩小女兒見識如此獨到？

能叫來紅葉紅霞四個貼身丫頭詳細詢問了好幾遍，王夫人終于承認，自己的女兒真是天賦異禀，聰明過人。女兒聰明是肯定的，雖然她從小到大都沒仔細學過什麽。不過只要感興趣的東西，學起來還是很快的。這不，回來正經也沒看幾天史書，就能了悟這般道理了。

感覺到自己的思緒飄得有點遠了，王夫人輕咳一聲問自己的夫君：“你說冰兒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那還用說，妹妹一定是不願意嫁人了。”

沒等寧登說出自己的看法，寧中天就在外面站不住了，噔噔噔大步走進來，發表自己的見解。他就不明白了，爹娘都覺得朝中不穩了，為什麽還想着把妹妹嫁出去呢。他們一家的意見是走是留都不知道，再說妹子已經有孩子傍身了，還要那些男人幹啥？

寧中天覺得像自己這樣全心全意為妹妹着想的男人肯定不多，與其嫁給別人提心吊膽，還不如就放在自己家裏呢。

所以說對于爹娘打算為冰兒招贅的事兒，寧中天很有意見，本家派來兩個文質彬彬的少年，寧中天更是一個也沒看上。沒有強大的後盾，在亂世中怎麽保全家人？

他寧中天也是讀過書的，亂世中的美貌女子可能會收到的遭遇，他可半點都不願意讓妹子承擔。

寧中天噼裏啪啦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王夫人頻頻點頭。二比一，寧登也暫時歇了為女兒盡快尋找下家的想法。他也怕草率的決定，等不了多久發現，又是一個錯誤。

寧冰提意見的方式很隐晦，效果比想象中的好，兩個本家來的年輕人很快被打發了回去，寧登希望本家派來一個老成持重的人來。

寧冰的的悠閑日子還是沒能持續多久，因為吳家又來人了。

這次王夫人親自陪同寧冰來見客，這也是寧冰離開吳家之後第一次見外人。怎麽說呢，誰都知道寧冰的情況，這是個不能碰觸的禁區，所以給寧家下帖子的宴會，誰都不會指明讓她這位寧家千金赴會。寧冰過去倒是有那麽一兩個好友，不過因為寧冰這事兒實在算不上風光，就算她們本人想要來探望，家人也是不會同意的。

至于寧冰，更沒想着去恢複原主以往的交情，那些個吟風弄月的好友，在寧冰出了事兒之後，別說探望了，連張紙片兒都沒人遞來，想想也沒什麽值得修複的情感。

寧冰本身的性子就有些自我，有些懶散，不在自己心中的人，她向來不怎麽搭理。

這一世有着種種愧疚，對于這些和親人，還是很有補償的意願的。

不過也就是個意願而已，真實的情形是她一直都在家人的庇護之下。

不過今天之所以違背了自己本心來見客，這也是她妥協的隐晦表示。這對前婆媳幾個月後的見面，雙方都是很吃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