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有同事看他右手無名指還帶着銀色鉑金戒指, 猜測不大可能是感情方面。于是旁敲側擊,想知道許從一是不是近期身體出了什麽狀況。
得到的回答, 通常都是淡然的一笑。他和補凜保持着忄生伴的關系, 雖然補凜不是每天都踫他,一周下來起碼也有四五天,且每次男人都如同不知餍足, 食髓知味的野獸般,只要一開始,沒半夜,結束不了。
再好的身躰,也經不住補凜這樣過度的索取。
更何況, 那個地方,原本就不具有那種用途, 在許從一看來, 那是一種恥辱,事後清理幹淨,可沒有怎麽好好保養。
胃口一天天比一天小,巴掌大的碗, 有時候半碗飯都吃不了。
補凜在工作,白天基本沒和許從一待一塊, 不知道他食量低, 晚上一塊吃飯,許從一吃得不多,補凜只當他憎惡他, 不喜他,因此沒什麽胃口。
到某天,補凜摟着許從一騕,觸及到的,都是一片硌肉的骨頭,總算後知後覺,這個人真的瘦了。
許從一平躺着,頭偏向一邊,半邊臉頰都陷入在枕頭中,目光直愣愣地看着窗戶方向,眼神顯得空洞而憂傷。
補凜兩臂撐在許從一身躰側邊,心間因觸及到的細薄脆弱皮膚,一絲絲揪痛起來。他起身走下床鋪,赤倮着身,背影忽顯蕭瑟地獨自去了一邊浴室。
門砰一聲關上,接踵而至的是簌簌簌的流水聲,冰冷刺骨的涼水自上方蓬頭傾瀉下來,補凜昂頭,臂膀垂落下去,疏解着自身的慾望。
毫不波動的眼眸,涼悠悠轉移,那張瘦骨嶙峋的臉頰,突的,勾出一抹灰暗的笑。
系統看不懂許從一當下的做法。
系統:“你故意絕食,想讓他痛苦?”可分明受罪的是許從一本人。
許從一笑容一點點收斂:“不是故意,本來也沒什麽胃口。”
系統:“你多吃點啊,你自己去照下鏡子,肋骨都一根根相當明顯,就剩一副骨頭了,看着很瘆人。”
許從一:“瘆人嗎?瘆人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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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的,可不就是這個結果。
未來的某一天,他會從這個世界消失,那之後,一切與他無關,在這之前,得給某個人留下無法磨滅的痕跡。讓他以後的以後,但凡想起他來,心都會一陣陣絞痛。
光是想一想,都覺得是件特別值得期待的事。
也,特別的愉快,猶如瀕臨極致的高朝,甚至,對許從一而言,他個人覺得,還要更叫人興奮。
至于身躰上的那點痛,可以說,幾乎微不足道。
想得到那種快感,付出一丁點的疼痛,很值得,簡直是超劃算。
等到補凜走出浴室,已經是二十多分鐘後的事,他裹了條純白浴巾在骻間,身上還帶着水汽。
普一擡眸,看向床鋪方向,許從一在他離開後,竟然完全沒有移動過,兩條孱弱潔白的蹆彎曲蹬在藍色棉單上,雙蹆大張,中間的景象一覽無遺。甚至于,視力極佳的補凜,看到了從一緋色之地蜿蜒而出的透明黏液,将棉單浸濕了一片。剛剛平複下去的灼熱,被這幅美麗惑人的畫面一激,立馬又顫巍巍有複燃的跡象,将把浴巾撐出了一個明顯的痕跡。
補凜深深呼了一口氣,克制着躰內不斷攀湧上來的熱潮,走過去,伏身放平許從一暴露在空氣中、觸上去沒有熱度的腳,一臂扯過被子,自己側身躺下去,把人摟進懷裏。
補凜身上的熱度,在彼此緊密相擁中,很快就傳遞到了許從一那裏。
懷裏暖熱,補凜下巴擱在許從一細碎黑發上,輕嗅着清新的草木香味。
“睡吧!”補凜掌心拍了拍許從一後背。
許從一斜了斜眼,在補凜閉眼後不久,跟着也阖上眼簾。
繼續讓許從一這麽瘦下去,肯定不行。
補凜知道根本原因,是他的緣故。
但要讓他為此就放棄許從一,絕對不可能,除非他死。
他度過了二十多年沒有色彩、單一沉寂的人生,這個人是唯一的彩色,在第一眼看到時,命運就已經注定,許從一得是他的,得和他在一起。
目前首要的,是讓許從一身體慢慢轉好,補凜在網上尋求方法,決定從飲食方面着手。
補凜對做飯做菜并不拿手,為了照拂許從一,特意去報了一個速成班,利用空閑的時間,學習怎麽做菜。
漸漸的,許從一發現每天晚上的菜變得不再單一,不是炖菜就是燒菜,即營養又物品豐富。
這當然不算完,補凜特地買了保溫盒,早上很早爬起來,做好菜,讓許從一帶到公司吃。
許從一公司的同事們,看到許從一每天來都提着保溫盒,他以前不這樣,又看他整體氣色,比前段時間好很多,紛紛猜測一定是許從一女友的傑作。
在空閑時吵鬧着,問他從哪裏找到這麽賢惠的女朋友,還有沒有性格一樣的,介紹給他們認識認識。
許從一垂目扒拉着碗中溫熱的飯菜,聲線低淺:“不是女朋友。”
“那是男朋友了?”一同事下意識就打趣道。
許從一捏着筷子的手,陡然一滞,頓了兩秒,繼續若無其事的吃飯。
“也不是。”
“你母親?”這個同事很有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習慣。
坐他左手邊的一戴棕框眼鏡的人暗中撞了他胳膊,同事一轉頭,看到對方朝他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哈哈,随便問下。不過說真的,你每天帶的菜都不重樣,而且看起來也相當好吃。”同事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見許從一自飯菜中擡起頭,眼眸澄亮,似有疑惑,忙擺手解釋,“不是啊,不是想吃你的。我對炖菜這一類的,都不大感興趣,僅僅是羨慕而已。”
“過幾天公司舉行活動,你不會還不去吧?”因着這兩個多月來,公司所賺取的利潤,相當于去年整整一年的,公司方面決定好好犒勞一下員工,分兩批次,到其他地方游玩。
相較過去,都是他們私底下聚會,許從一總是缺席,他們勉強能理解,可要公司的活動也不參加,那就有點說不過去。
“……應該會去。”許從一的回答仍不确定。
“什麽叫應該啊?難道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同事很費解。
“不,需要回去商量一下,這事我不好做決定。”許從一道。
同事們你看我,我看你,從彼此眼裏都看到了詫異。但未繼續追問下去,例如許從一要回去和誰商量,這個問題,他們問過,知道不會有明确答案。
這天臨時加班,許從一晚上八點左右才回去。
補凜提前做好飯,給他打電話,得知後将飯菜都保溫,自己也沒吃,在客廳看電影打發時間。
窗戶天色黑壓壓的,空氣潮濕,外面極風肆虐。
補凜公司比許從一遠,走得早一些,不知道許從一帶傘沒有,補凜拿了把雨傘,出了房門。
特別巧合,剛到小區門口,就看到許從一開車進來。
補凜在一邊人形道上,看着許從一的車自他身邊悄然滑過,對方同樣看到他了,不過看了一眼,立刻淡漠地移開眸子,神情間都是凝滞的冷意。
打着傘,步至車庫出口,悠長的隧道晦暗不明,一個修長的影子漸行漸近,黑暗随着他的靠攏,漸次退開,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光速倒退,補凜視野中,只存在這麽一個人,色彩鮮活的人。
他似乎聽到自己靈魂的聲音,在發出嘶吼和吶喊,他是你一個人的,他屬于你。
胸腔中溢滿幸福和喜悅。
補凜等着人走到身邊,傘舉過去,兩個成年人,一把傘的空間,顯而易見狹小了。補凜往外側讓開一些,把傘都遮在許從一頭頂上方,雨水朝着他露在傘外的半身密密麻麻墜落。
只幾秒鐘時間,差不多都濕透。
到樓梯入口,補凜收傘,臂膀一震,抖落了傘上多餘的雨水。
許從一走上階梯,拐過彎道時,餘光往下方看,随即同仰頭望過來的補凜沉甸甸深谙的眸光相接。
平心而論,這個人對他的愛戀和情意,他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感知得一清二楚。
補凜對他的在意程度,比之父母還要深切。大概這個世界,再難找出第二個類似的人了。
可惜,開端錯了。
一子錯,滿盤錯。
補凜見許從一忽然沒動,像是在等待着他一樣,補凜筆直大長腿,四五步踏了上去。他一手提着還在滴水的雨傘,另一手抓住許從一自然垂落在西褲邊的腕,一觸及到,指骨就緊緊收攏。
彼此體溫糾纏在一起,好似這樣一來,彼此的心,也纏縛在一塊。
許從一眸光明亮,樓道內感應燈忽然暗了下去,一片不見五指的黑暗驟然襲來,黑暗掩住了兩人的神色,補凜拉着許從一往樓上走。
整個樓道裏,只有他們重疊在一起的腳步聲。
比之許從一,似乎在二者同居後,補凜到更像這間屋子的主人,他差不多一個人将所有家務,但凡需要動手的地方都承包了下來。要是許從一允許,他甚至想澡都幫許從一洗。
但他也還算知道,不能逼太緊,得給許從一留一點自己的空間。
吃過晚飯,補凜收拾碗筷,去廚房洗碗。
他從來不否認,他承認自己這樣做很卑鄙,他是個渣滓,絲毫不顧及許從一的感受,即便許從一無數次的表示過拒絕,他依舊用卑劣的手段,将人給強行綁在身邊。
沒有辦法,他等不了。
無法再繼續等下去,再等,許從一就真的會變成他的姐夫,他容忍不了許從一和他有那樣的關系。
他得到他了,這個結果很确定。
等補凜洗淨碗,擦幹淨竈臺,連地也一道給掃了,走出廚房,以為許從一到卧室,不想一個回眸,看到許從一直身坐在客廳沙發邊。
壁挂電視一片漆黑,沒有被打開,許從一雙手合十,擱在曲着的膝蓋上,面前的茶幾放着半杯水,聽到腳步聲,緩緩地朝補凜望過去。
看面部神色微有異樣,好像有話要和他談。
補凜心間略沉,踏着冷沉的步伐上前。
“過幾天公司有活動,估計會在外面住兩到三天。”許從一神色間都裹挾着淺淺的淡漠和疏離。
這個男人對他有極強的占有慾,之前有一次許從一和同事下班後約到一塊去某家餐館吃飯,特別巧合的是,電話沒電自動關機了。等他九點多趕回來,補凜以為他是故意不接他電話,許從一看補凜愠怒的眼,覺得自己被這個人限制人身自由,心裏也有火,沒同補凜解釋。不過接下來,用半個噩夢般的夜晚,許從一總算清楚一個事實,以後但凡有什麽事,都得先告知這個人。
“兩三天?”補凜眸色暗沉,唇齒間咀嚼着這幾個字,“整個公司的人都會去?”
許從一嘴角邊一抹嘲諷的笑似有若無,聲音涼涼的:“是,整個公司。”像是怕補凜誤會,他将後面四個字加重。
“具體幾號?”補凜沒立馬反對,也沒立刻答應。
“十六號。”某種意義上來說,只要借口足夠充分,不去,不會有太大影響。但好不容易有這麽一個可以暫時遠離補凜的機會,許從一自然不會放棄。
補凜沉眸思索了片刻:“嗯,記得手機随時都充滿電,我不想聯系不上你。”
許從一揚唇微笑,笑容不似剛才那麽抵觸,帶了絲絲暖意。
因剛洗過澡,還沒有吹頭發,簡單用毛巾擦了下,有水珠從發梢末端低落到後頸裏,水已轉涼,許從一脖子下意識往裏縮了縮。
“去把頭發吹幹。”補凜注意到許從一的小動作,根本不需要多想,開口就直接道。
許從一清澈的眸光微微晃動,站起來,回了房間。
不多時,屋裏傳來吹風機高速運轉的聲音。
補凜以很快的速度洗完澡,帶着一身濕騰騰的熱氣,推門進屋。
擺放在中間灰底淺藍色花紋的被單中間微微突起,從他這個角度,僅能看到露在外面鴉色的短發,靠近前,掀開被子坐下去,棉被裏的人身躰顫了一下,被補凜敏銳地立馬感知到。
他躺下去,臂膀一往旁側一探,就把意慾躲閃的人給強行撈到了懷中。
頭一低,輕輕淺淺的吻落在懷抱中人額頭上。
兩臂都被箍着,許從一不安掙紮起來,忽的,他停止了掙紮,所有觸感都集中在抵着身躰的一個硌人的東西上。半垂着眼簾,看起來特別溫順安寧地由着補凜親着他臉,到唇上傳來熟悉的觸感,許從一眼眸移開,看向一邊慘白的牆壁。
一個他不想承認的事實,似乎自己這副身躰,被補凜開發地很透徹,男人滾熱的軀體覆下來,彼此間距離縮短到零,胸口能感受到男人心髒強有力的跳動,側耳傾聽,好似能聽到對方砰砰砰的心跳聲。理智在逐漸升高的溫度中,一點點遠離驅殼,軀體則開始要沉淪下去。
補凜睜着眼,目光膠着在許從一臉上,許從一鴉色的睫羽細長卷翹,因低垂着,在下眼睑處投出一片灰色的剪影,被他親吻着,身躰下意識細細戰栗。讓睫羽也跟着一顫一顫,像極了蝴蝶羽翼,于平凡普通生出一種美麗動人,惑人心魂來。
夜很長……
天邊晨曦微露,手機鬧鐘響了一遍又一遍。
一只皙白臂膀支出來,遲緩的一通忙找,總算找到饒人清夢的電話,下一瞬,刺耳音樂停止。
随着許從一的起身,淺藍印花被單滑到他喓腹間,喓側一串痕跡鮮紅的指印。
周身骨骼發出微弱的抗議,稍動一下,傳來不堪重負的痛感。
到衣櫃邊換好衣物,許從一穿着拖鞋,步伐略有凝滞地走出房間。
屋裏安靜沉寂,沒有半死聲響,偶爾有人說話聲和汽車掠過的聲音從窗口傳來,許從一去洗臉漱口,路過餐桌時,看到空空的玻璃杯下圧着一張紙條。
拿起來低目看了眼,許從一慢慢将紙揉搓成一團,随後扔進了廁所的垃圾桶裏。
這天風和日麗,緋紅晚霞映照半邊天際。
補凜到公司有半個多月了,和周圍同事關系一般,他到從不主動接近誰,然其俊朗有形的外表,總能不自覺讓人多有注目。男的女的,都主動和他交好。正好是其中一人生日,邀請了相熟的五六個人,準确晚上一起聚個餐,再到酒吧喝點酒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