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系統:“逢魔時刻!”
系統對空曠廣場上, 正在上演的一幕,冠了一個名詞。
逢魔時刻?許從一在現實世界那會, 有段時間倒是挺沉迷靈異類小說, 這個名稱相對的,不算陌生。在某些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場所, 會有大量的鬼魂蜂擁出現,且即便是普通人,都能夠在那個時間點,看到那些鬼魂。
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指骨緊緊收攏, 給他帶來一點鈍痛。許從一餘光瞥過去,女主嬴秀面部表情乍變, 瞳孔不自覺外擴, 眼睛幾乎暴突,她眼睛死死盯着廣場方向,看着從正中間的平地上,瘋狂外湧的一只只形态可怖的鬼魂。
廣場裏, 前來聚會的人們正歡喜雀躍,都滿心激動地投入到這個特別的夜晚中。
然而當曹越開了瓶啤酒, 高高舉起來, 為這次的聚會,做一個開場白時,四周虛無的空氣陡然一陣波動, 随後,腳踩的地方,好像有什麽東西即将要從裏面沖出來。
一些人開始面面相觑,這裏陰森恐怖,他們聽說過關于這裏的一些傳言。
而其中一個,據說這個位置,古早以前,是一座亂葬崗,在幾十年前的某個特殊混亂時期,找不到食物果腹的人,會自動拖着頹敗孱弱的身體,到這裏來坐着等死。每天都有,死人的屍體逐漸堆積成山
之後的幾十年裏,這裏有過一次山洪暴發。将屍骨徹底掩埋。到近幾年,城市發展迅速,人口密度越來越大,城市開始不斷的往外延擴大,然後擴到了這裏來。
只是時間久遠,那些過去發生的事,在人們交口相傳中,慢慢的,事件衍生出來許多版本,而亂葬崗這一項,只是其中之一,別的版本,形形色色。
就算這會的建築公司,将裏面的樓宇嚴格按照五行八卦的方式來修建,來這個聚會中的人,知道的卻是不多。有道聽途說的,但大家多半一笑而過,當做無稽之談。
作為主會者的曹越,比起其他人,知道得要多一點。亂葬崗這個,他不僅相信還十分篤定,事件是絕對真實的。其中之一的建築承包商和他有點來往,對方在樓層動工前,還特地去找了當地極有名氣的道士,請對方來這裏做法,将下面的萬千冤魂給再次鎮壓。因着修建房屋,必然會挖地基,而挖地基,恐怕就會驚擾到那些深眠下面的鬼魂。
這一帶,差不多每年,在特定的時間點,都會發生一起命案,路過這裏的人,有的為了抄近道,直接從中間穿過去,然後就會意外摔倒,腦袋磕上雜草中掩藏着的堅硬石塊,當場殒命。等到被人發現,身上各種被野獸啃咬出來的血肉模糊的傷口,官方解釋是附近惡狗咬的,具體情況,知道的人不多。
那天道士來舉辦儀式時,曹越剛好沒事,也有心下好奇,想看看怎麽回事,就跟了過來。開始很平靜,就周圍刮的風大了一點,到最後快要結尾時,忽然狂風大作,将案板上擺放的兩盞血紅蠟燭,吹得燭光明滅不定,一個恍惚間,曹越看到案板前方的空地上,原本灰白的表面,霎時一片灰暗,似混沌黑洞,永恒都無法消散,光芒照射不進去。
混沌于無聲無息中悄然扭曲變形,跟着,數以百計的手從下面冒了出來。那些手基本都一樣,幹癟瘦弱,看上去,好像就只有外面那一層薄薄的皮,包裹着裏面同樣幹瘦的骨骼。
鬼手朝着案板方向伸過去,就在依稀間,有鬼的頭顱即将要冒出混沌時,道士忽然一聲破天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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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擺不定的燭火,瞬間穩定下來,并于下一時刻,嘭得快速漲大,燭火變成火牆,以強悍猛烈的姿态傾斜倒向無數猙獰可怖的鬼手。
鬼手被火焰燒地皮開肉綻,流出黑紅色的液體,火牆徹底傾倒,無數凄厲瘆人的慘叫此起彼伏,令聽者頭皮發麻,渾身打寒戰。
當時害怕是有的,不過除此以外,另外一種情緒來得更加猛烈,且難以消散。
曹越是個好奇心特別重的人,因着家裏的狀況,普通人的生活,從來都同他很遠,他尋找着各種能夠帶來刺激的事。
這次特地選了今天這個時間,不是巧合,更不是臨時起意,故意想借這個機會,想再次看看那些鬼魂。人群裏安插有能夠鎮魔的專業人員,刺激快樂是要找,他個人的人身安全,也不會含糊。
曹越在人群都發生騷動,顧及不到他這邊時,從場地中間,往外延退。
站在人群外,兩名鎮魔人員在曹越身前以不被其他人發現的方式護着曹越。曹越給了他們很大一筆錢,算是他們的財主,保護他,自然成了兩鎮魔人的職責。
所有人眼睛都盯着腳下,然後在他們擴大的瞳孔中,有東西穿透堅實的水泥地面,爬了出來。
爬出來的鬼手在胡亂揮舞中,很快,就抓到一些人的腿。
鬼手冰冷刺骨,一被碰到,人們就驚聲尖叫。周圍還有其他已經修建好的樓房,內裏差不多都住滿人,這裏人的凄厲尖叫,聲音不小,特別大,按理說是可以被人聽見的,可是,意外的,不管他們怎麽驚慌失措,這個地方,這個半成的建築區,和外面世界被一股無形力量隔絕開,內裏發生的所有,都無法被傳遞出去。
某個高樓上,三人一鬼,沉默圍觀着。
嬴秀指骨僵硬的,連移動一下,都似乎要花費掉身軀內所有力氣,她全身都顫抖,嘴唇細細哆嗦,為眼睛看到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議和難以置信。
鬼爪們抓到人的腿,開始一點點往上面爬,尖銳的慘叫,有的甚至沒喊幾聲都喊破了喉嚨,只能發出嘶啞難耐的聲音。
許多許多的鬼,開始露出它們的頭顱,比之它們包裹着一層薄皮的手臂,從水泥面裏鑽出來的一個個頭顱,則全部都是灰撲撲可怖的骷髅頭。
骷髅頭下颚骨一開一合間,眨眼就咬上獵物的腿。
鮮血橫飛,伴随着又一道道比剛才更悲慘的痛叫。
叫聲讓嬴秀和許從一都一起寒顫不止。
許從一脖子僵硬笨重,他咽了口唾沫,方緩慢擰過頭,去看隔壁離得近的男人。
是他求這個人幫忙,幫忙懲戒一下犯罪者,可不該這樣。有過錯的只是曹越一個人,其他的,都是無辜的。由于他的請求,讓那些無辜者遭遇到本來不該降臨在他們身上的災禍,許從一承受不起這個巨大的罪責。
許從一嘴角顫抖得厲害,他眼眸劇烈不安晃動,聲音懇求:“讓它們停下,請讓那些鬼魂停下,其他人都是無辜的。”
他這話一落,先回頭過來的,不是嬴勾,反而是前面虛空中漂浮的女鬼。
女鬼臉上皮膚漸次潰爛,黑紅濃稠的鮮血一滴滴往下方墜,這個空間已經獨立于外面存在,不是嬴勾一個人,可以控制的,即便他擁有強大的可以操縱鬼魂的力量。下面那些鬼魂,全部都是餓死鬼,生前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有頓飽飯。
只要食欲滿足了,它們魂體就會慢慢消失,而要是在這個時間點,不能滿足,中途打斷,它們将沖破這方空間,跑出去,然後襲擊外面的人類。
這一點女鬼沒法同許從一說,嬴勾也就更不會說。
犧牲幾十個人,拯救上百,或者上千人,這個男人以他的惡,去行他的善。
不需要被人理解,他向來都這樣,被怨恨仇視,都無關緊要。本來就活在死亡邊緣,每天都與亡魂冤鬼為伴,不需要其他人的理解。
只是,女鬼有一點私心,她的願望在幾天前,已經達成,用不了多久,她也将離開這個世界,她喜歡嬴勾,現在也喜歡,不過心知肚明,男人不會喜歡她,在嬴勾眼裏,她只是一件工具,能達到他想要的目的的工具。
即便這樣,女鬼心甘情願為嬴勾付出,他沒有強求過她,有很多其他鬼魂,求着嬴勾收留它們,她能跟在嬴勾身邊,被他看中,于她而已,是一種幸運。
她感恩,并感激。
嬴勾身邊青年的出現,讓女鬼知道,嬴勾這人還有渴求和想要的,他的情感思緒會因為這個青年有所波動,而并非真的無心無情。
可以的話,她想促成一把。哪怕青年是嬴勾侄女嬴秀的男友。
女鬼不具善意的眼眸偏移到處于極度驚恐中的嬴秀那裏。
她幽幽飄飛了過去,在經過許從一面前是,豎起右手食指,在唇邊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
嬴秀已經夠害怕了,許從一不想她知道,她咫尺間有着一只面容糜爛潰敗的女鬼。那樣一來,她或許會直接暈過去。
女鬼靠近,歪着脖子,目光直勾勾瞧着嬴秀。
空氣好像驀然變得冰凍起來,呼吸進肺腑的氣體,在體內凝固,呼吸一點點粗重起來。
嬴秀眼睛從樓下的廣場轉回陽臺,她眸光閃動,膽怯地左右查看,總覺得好像正在被什麽東西死死盯住。靈魂沉到深水中,周圍強大的壓力,圧得嬴秀有點喘不過氣來。
許從一把嬴秀拉懷裏,将她臉摁在自己左肩上,面色一寒,無聲警告女鬼,讓她離嬴秀遠一點。女鬼頂着她那一張流淌着惡水的臉,給了許從一一個殘破的笑。
始終沒得到嬴勾的回答,而下面奔湧的潮水一樣,還在不斷湧出來的鬼魂,現在已經是好幾個圍着一個人類,它們啃食着人類的皮肉,将獵物開膛破肚,抓吃裏面的內髒器官。鮮血仿若成了唯一的色彩,把這個世界都染得血紅。
嬴秀微弱掙紮,腦袋後轉,在人們的痛苦嘶吼中,想去看看下面,許從一牢牢按着嬴秀後腦勺,不讓她目睹底下的人間慘劇。
“求你,不要再讓它們繼續了。”許從一用蒼白無力的語言乞求。
這時候,始終都冷峻着臉的男人總算有了點反應,他斜過眼,看向許從一哀求的眼眸。
“晚了。”嬴勾沉厚的聲音,似從幽冥之地傳來。
許從一愕地微張開嘴,他看得清楚,廣場中還有幸存者,不是所有的人都撲倒,還有沒被鬼魂撲倒啃食的。
“沒有,還沒有,來得及。”就是其他受傷的人,假如送治的及時,應該也能救回一命來。
嬴勾彎起的唇角,帶着顯而易見的嘲弄,嘲弄許從一的天真和單蠢。
情況又是和上次一樣,在那個休閑場所裏,也是這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遠處,看着事情發生,看着悲劇慘案輪番上演。而他什麽都沒有做,害怕的只會用嘴巴說。
摁着嬴秀腦袋的手,力度輕了一些,許從一陷入自責中,嬴秀趁着這個機會,扭身回去。
啊的一聲,嬴秀驚吓過度,昏迷過去。
這一聲,響徹天穹,同時,驚到了下方正在進食的鬼魂。
後面那些湧現出來的鬼魂,在揚起自己的骷髅頭間,發現了許從一他們。
某個位置裏,開始有鬼魂往他們所在的樓層爬。
這些鬼魂和女鬼有不同,它們飄飛不起來,都是用爬的,手腳并用,貪婪兇殘的野獸一樣匍匐在地,四肢突破骨骼的限制,于極度扭曲中沿着牆壁一路往上攀岩,速度特別快。
許從一摟着吓暈過去的嬴秀,為眼前的一幕,驚得表情呆滞。
他們所在的樓層不高,幾乎像是眨眼時間,潮湧一樣的無數餓死鬼就攀爬了上來,最開始是一只鷹爪般瘦削的手,然後是兩只,三只,很多只。
陽臺外鬼魂接二連三出現,把整個陽臺外都給占滿了。
許從一在第二只鬼手進入視野時,就急往後退,他扶着嬴秀,扭頭往出口方向跑,跑到樓梯處,下意識朝底下望,樓層下面灰黑,沒多少光,但他極佳的視力告訴他,灰黑中加速晃動的物體,不是別的什麽,而是從廣場上爬過來的鬼魂。
出路被堵,陽臺那裏鬼魂源源不斷,許從一倒回去,眼眸一擡,發現嬴勾還站在原來的位置,一瞬也沒動過,女鬼漂浮在嬴勾旁側,一人一鬼直面前方數十鬼魂,不見懼意,更不見膽怯。
一些最前面的鬼魂跟被人摁了暫停鍵,忽然就沒了任何動作,好似在忌憚面前那個滿臉滿眼皆冷漠的男人。
系統悄悄鑽出來:“好多鬼,女主太擔小了,她這一嗓子喊出來,自己吓暈了,把這麽大爛攤子扔給你們。”
“女主光環。”
系統:“上次你應該看到了,嬴勾這個人的身軀,蘊含着的強烈陰氣,對鬼魂來說相當于靈丹妙藥,任何的鬼魂,都能通過吸收他的陰氣,在這個世界繼續停留。”
許從一垂着眼簾,外在做出驚懼到極點的神态。
“我以為他足夠強大。”起碼目前看起來還是,但聽系統這麽一說,許從一又沒法确定了。
鬼魂吸收嬴勾散發出來的陰氣,可以讓魂魄保持穩定,那麽,他心底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來。要是鬼魂把嬴勾吃了,會怎麽樣?
系統:“鬼魂們會直接變成惡鬼,不再只是因為想飽腹,去傷害人類,而是會看到人類,就殘暴地撲上去。”
“你的潛臺詞,是指……”系統不會無緣無故提及到嬴勾身軀的特殊性,指向已經很明确,許從一還不至于那麽蠢。
鬼魂數量這麽多,嬴勾只有一人還有一鬼,他和嬴秀,不算戰鬥力。絕對拖後腿的存在。
許從一看着嬴勾,鬼魂們在短暫的停滞後,忽的,暫停鍵失效,被定身太久的鬼魂,一被釋放,全部都沸騰暴動起來。
後面的鬼魂爬到前面鬼魂的身上頭上,它們眼眶中的眼睛灰白,沒有瞳仁。
皮包骨的手臂和腿呈現出各種奇異的角度,樓梯下方的鬼魂從樓梯爬上來,身體被無數視線盯着,整個後背都瞬間發麻寒顫。
現在想往樓上跑,已經去路隔斷。許從一僵直臂膀,把嬴秀放在一個角落中坐靠牆壁,他放在嬴秀面前。脖子分外僵直朝向後方扭轉。
入目衣衫破爛,面孔猙獰恐怖許許多多鬼魂。
鬼魂們最先注意到許從一,人肉香甜的氣息,誘惑着它們的食道,一些鬼魂做着吞咽動作。
被數十雙灰白瘆人的鬼目盯着,許從一一口氣直接梗在喉嚨口。
他往房屋四處看,想找到一點可以用的武器,令人失望的是,除了慘白的牆壁外,這裏什麽都沒有,可以說完全空無一物。
鬼魂瘋狂爬向他和嬴秀,許從一兩腳接連顫栗,臉上血色系數褪盡,有種自己不久就要死亡的預感。
一只鬼離許從一還有幾十厘米遠,鬼魂醜陋殘破的身體裏,不斷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那是肉質存放很久,被風幹的味道。
漆黑的鬼手眼瞧着要揪住許從一一只褲腿。忽的,眼前一花,等許從一定睛一看,發現剛才還飄在嬴勾那裏的紅衣女鬼,這會已然擋在了他和鬼魂間。
許從一眼睛睜得圓圓的,随後,在他的瞳仁裏,女鬼和鬼魂糾纏在了一塊。
鬼魂用它們肮髒灰黑的爪子去撕扯拉拽女鬼的裙子,也抓她頭發。
相比鬼魂,女鬼力量明顯強大很多,她指甲暴突中變得比血液還豔紅,抓扯往她身上撲的鬼魂,直接撕碎鬼魂,任由鬼魂發出一聲聲和廣場上被它們啃食的人類一樣的慘叫。
許從一視線定了好一會,擔心嬴勾,在這樣的狀況下,生命随時都面臨危險,之前的種種,自然就抛至腦後,他努力越過鬼魂魂體,往嬴勾那裏望。
望到的情景,讓他腳自發地就前行了一步。
嬴勾周圍形成一個圓形的圈,圈子直徑半米左右,至于圈子外沿的牆體組成,不是磚石,而是一個個表情陶醉很吸食過大麻一樣的鬼魂。
它們圍在嬴勾四周,在瘋狂吸收嬴勾身上特殊的陰氣。
這邊有鬼魂打不過紅衣女鬼,調轉頭,往陽臺那裏加入。
鬼魂源源不絕,倒下一個,必然有另外一個補上它的空缺,而嬴勾那邊吸食過陰氣的鬼,面貌身形都有變化,不再只是開初那樣一層褶皺灰色的皮包裹沒肉的骨頭,皮開始被撐了起來,骨骼上慢慢有肉附着,那些鬼魂的骷髅頭同樣有肉滋生。
後面加入的鬼魂推搡開前面的,前面的鬼魂被擠出去,和鬼魂交換位置,女鬼那裏去,這些滋生了肉的鬼,和其他有很大區別,起碼不是女鬼一只胳膊就能打碎頭蓋骨的。
女鬼的攻擊漸有受阻,有時候五六個鬼魂一擁而上,她只有兩手兩腿,被鬼魂偷襲到,女鬼尖聲叫喊。
身上紅裙被扯爛大半,兩條長腿暴露在空氣裏,鬼魂裏男女都有,那些男鬼盯着女鬼細長的腿,食欲慢慢有所轉變。
許從一眼睛在兩個位置來回游移了一番,他們在前方奮戰,而他像個逃兵躲在後面。
不該這樣,他們沒有任何義務保護他,許從一自嘲地笑了笑,他轉回頭,并蹲下身,将嬴秀垂落到臉頰的一縷秀發拂開,傾身上前,落了個吻在嬴秀額頭,心中有千言,到舌頭尖,就停了下來。
站起身,許從一脫了外套,蓋嬴秀頭上。意外地慶幸,這個時候嬴秀是昏迷的。
許從一站起身後,沒往女鬼那裏看,知道她是鬼魂,就不會像人類一樣。
他徑直走向嬴勾方向,神色間都是堅定,圓形圈子在往裏縮小,剛才還是一米,這會已經快到半米。鬼魂們爪子鋒利尖銳,泛着刺骨冷意,高大冷峻的男人獨自伫立中間,面容寒穆,他個子本來就高,加上周圍鬼魂多半都野獸一樣趴着,和女鬼那邊不同,一眼就能看到他,嬴勾背對着許從一,看着遙遠的黑夜,夜空漆黑,無星也無月。這個時候,他會想什麽?
肯定和他不同,是無畏且無懼的,一生都活在鬼魂中間,與亡魂為伴。
沒有來的,許從一覺得心有一點菗痛。他走過去,将聚在外面的鬼魂搡開,走到了空的地方,走到嬴勾身後。
鬼魂騷動不安,對嬴勾的忌憚明顯在慢慢變小,周圍氣氛出現一陣波蕩,嬴勾忽地轉頭,鷹隼眼瞳直視許從一。後者被他那像是能看透到靈魂深處的一眼,給懾得到嘴邊的話,停頓了一兩秒。
随後才特別歉意地道:“……對不起,嬴秀不是故意的,請你原諒她。”
“她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嬴勾順着許從一的話,得出這個結論。
“不是,她太害怕了,第一次見到這麽恐怖的事。要怎麽趕走它們?你肯定知道方法的。”許從一口中說的它們,自然指代鬼魂。而由于嬴勾表現得相當冷靜和鎮定,讓他一并感到沒剛才那麽害怕。
“方法?”嬴勾于齒間來回咀嚼這兩個字,許從一驚憂地等待着他的下文,等到的是男人忽然伸手,将他手臂抓住,轉瞬,他撞進男人懷裏。
那邊鬼魂不間斷,車輪戰一般,女鬼已漸有不敵。
空氣忽然凝重起來,女鬼像是感應到什麽,赫地一轉頭,看到不遠處嬴勾菢着許從一,在他耳邊先是說了什麽,随後将人推到牆壁邊,吻住驚愕瞪大眼的青年。男人咬破了青年的唇,吞咽下湧出來的鮮血。
至于那些被男人威壓逼退開的餓鬼們,忽然不再懼怕,朝着應該和許從一湧上去。連帶着她女鬼四周的餓鬼,都一并被男人吸引過去。
餓鬼撲倒男人背上,張開大口,就兇狠咬下去。
嬴勾把許從一锢在自己身軀和牆壁之間,因着他忽然将精神威懾撤開,比起人類,他的身體對鬼魂更有吸引力,它們将啃他肉,食他骨。
這并不是臨時起意,他一直都能預知到這個結果。體內蘊含的強大陰氣,對于他的身體,一直都有侵蝕作用,不僅讓他體溫随時都低于常人,更讓他有種自己不過是一具能行走的屍體。與其受軀殼的限制,不如徹底将它抛開。
加之現實世界的任何人,或者任何物,他都沒有留戀。可以說,這個世界,都沒有多少能讓他心緒波動的物體存在。
嬴勾擡手,肩膀有鬼魂在啃咬,衣服扯碎,血肉被撕拉。痛,這是必然的,他見鬼操控鬼,本質還是血肉之軀,尚脫離不了人體的規則。
但痛這種事,比不上面前青年驚恐瞪圓的眼,還有他眼角溢出來的那滴淚。
“好好記住今天,永遠都別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