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1)

亓官靈醒了, 不過暫時沒有睜開眼,她手落在一處地方, 觸到了一個有點古怪的東西, 不是鋪陳在毛毯下面的枯草,下意識地就将東西給抓了起來,拿到面前的同時, 亓官靈掀開了眼簾,當視線慢慢聚焦,看清了拿過來的是什麽時。亓官靈驚呼出聲。

她的聲音,直接将山洞裏每個族人都給驚醒。因為常年都在外面狩獵,自然就具有很大的警覺性, 聽得出亓官靈的喊聲裏帶着震驚和害怕。

最先站起來,并奔向亓官靈的是離得她最近的烏禪。

烏禪看亓官靈眼睛圓滾, 瞳孔不自然擴大, 順着她目光往下,就見到被亓官靈攥在指間透明狀的一條蛇皮。

蛇皮約莫三指寬,長一尺有餘,單單這樣, 其實并不具危險性,只是蛇皮而已。不過烏禪心下警惕, 問亓官靈:“在哪裏發現的?”

亓官靈唇微微哆嗦, 她是寧肯和草原上兇悍的狼搏鬥,也不願意接近蛇這一類冷血的生物,它們陰冷殘忍, 永遠都喜歡躲藏在暗處,然後一擊致命。亓官靈慌不疊地甩開蛇皮,手指指向自己坐着的床榻裏側。這麽一指,像是瞬間反應過來,她騰地跳起來,遠遠地閃躲到一邊。

烏禪彎下背,先是一把将毛毯整個掀開,下面厚厚的枯草,昨天來時就檢查了外面鋪毛毯的地方,裏面靠牆的地方,倒是一時間沒有太過注意。烏禪緩緩伸手過去,抓着一堆枯草,往上一翻。

周圍數道抽氣聲,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無數蛇皮絞纏在一塊,僅是肉眼一晃,估摸着不下百條蛇褪下來的透明蛇皮,有寬有窄,頭尾都很清晰。甚至就這麽看着,衆人都能夠想象,曾經許多許多的蛇,在這裏是如何蛻皮的。

亓官靈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全身上下,包括頭皮,都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層雞皮疙瘩,身體不受控地抖着,一想到她在蛇皮旁邊睡了一整夜,說不定躺着的地方,下方也有蛇皮,亓官靈就覺得連心髒都縮的一陣陣痛。對冷血蛇類與生俱來的恐懼和害怕,讓亓官靈呼吸都滞留在喉嚨了。她目光閃爍,像是忽然的,她再次叫了一聲。

這一聲,族人以為她有看到什麽可怖的東西了,緊跟着,聽到亓官靈震顫的聲音:“從一呢,怎麽從一不在,你們有誰看到他了?”

經亓官靈這麽一提,衆人好似也才注意到,他們這裏少了一個人,少了那個,原本該躺在左邊牆角一處的中原青年。

毯子鋪得平坦,看那情況,仿佛那裏就不曾存在過誰一樣。

“烏禪,你看到從一沒?”亓官靈這會不怕蛇了,比起蛇,許從一的忽然消失,完全抓走了亓官靈的注意力,烏禪是在亓官靈後面一會醒來了,亓官靈不知道許從一去了哪裏,烏禪就更是不知道了。

亓官靈往看着她這邊的亓官闕焦急詢問:“那舅舅,你有看到從一沒?他還在生病,能去哪裏?”

亓官闕其實先亓官靈一步,就發現許從一不在,他仔細看了下山洞裏,在看到馬車上一個包袱位置改變了一點,心下當即明白,可能許從一醒來後,自己換了衣服,就出山洞了,只是沒有驚動他們任何一個人。

“他應該出去了。”亓官闕面容無波,聲音沉穩,他徑直往洞口走,清晨冷風裹挾着濕漉漉的露氣,迎面撲打過來,天邊晨曦已露。相比亓官靈的擔憂,亓官闕倒是沒什麽擔心,以這幾日來對許從一的接觸中,可以了解到,這個中原人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準則。估計不多會就會回來,許從一對他外甥女亓官靈的那份喜愛,他都看在眼裏,就是他自己,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認可了這個人。甚至于,這種認可裏,隐約還有另一種和烏禪他們不一樣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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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古怪詭異的情感,會讓他的視線,總是不由自主地搜尋追蹤着許從一的身影。

“出去了?出去做什麽?”亓官靈三步并作兩步走,沖到快走到洞口的亓官闕身邊,她伸長了脖子,往外看,漫山遍野的樹木山林,枯藤雜草,偶爾一兩只飛鳥從頭頂上鳴叫着掠過。

除此以外,看不到任何有人出沒的跡象,到處都沉寂一片,沒有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人。

心間生出一種空落落的可怕感覺,她一直以來都有點患得患失,沒有任何緣由的,哪怕是許從一在她面前,哪怕他們緊緊相擁着,她還是會莫名的就有一種感覺,若是不抓緊點,也許許從一就會遠遠離去,就會不再屬于她。

可是明明,明明他們彼'此相'愛,誰能分開他們,有什麽會分開他們。

“無需擔心,他還沒那麽弱。”亓官闕這句話看起來是對亓官靈說的,但他知道,同樣是對他自己說。

開初是不擔憂,但在出現那麽多蛇皮後,心底便有了點異樣。

洞裏的人紛紛穿戴好衣裳,有的走出了山洞,有的留在裏面,收整毯子,一會便要重新啓程,他們不是出來游玩的,不會在山洞裏繼續住下去。

亓官闕額帶正中銀色的金屬物在光耀下熠熠閃光,忽然的,他瞳孔一縮,朝着耳朵裏聽到的異常窸窣聲音響動的方向望過去。

這一望,就直接對上了一雙冷幽幽的蛇瞳。

一條黑紅色斑點相間的細蛇,此時此刻,正尾部盤旋在山洞左後方,一株兩臂左右粗的樹幹上,半個蛇身直立着,嘴裏猩紅的蛇芯吐在外面,尖端分叉,看狀況,不是剛剛來的,而是潛伏了有一段時間。

窸窸窣窣的聲音開始變大,并且範圍也從樹幹那裏往其他地方擴散。

不只亓官闕注意到,其他異族人都有警覺。

很快的,他們看到了第二條、第三條、第四條……第幾十條蛇。

幾乎洞窟外的每個方向,每個角落,都被蜿蜒的蛇給占據了,其中大部分外表都長得色彩斑斓,顏色豔麗,只有依稀幾條菜青色無毒的蛇,其餘都是劇毒。

一衆人都直接看傻眼了,驚地嘴巴和蛇一樣,都略微張開。

亓官靈被震得直往身後退步,但一想到洞窟裏那成十上百的幹枯蛇皮,退卻的腳步,瞬間停了下來。

刷刷!連着數聲清脆響聲,聚在山洞外的衆人相繼抽了懸挂腰間的獵刀,一些調整着腳步身形,轉而面向洞口方向。

任何一個種群,無論是人類這邊,還是動物一方,都不會是一盤散沙,必然有着他/它的領導者。那是在無數的狩獵戰場中形成的異于常人的本領,亓官闕在蛇群衆搜尋着,搜尋着它們的首領。

雙方一時間都陷入死寂,暫時無人/蛇動彈。

當一陣烈風刮過,一葉金色楓葉從樹枝梢頭飄落下來,飄落在亓官闕等人面前的那一塊小小的空地時,雙方——人還有蛇,都似乎極有默契,同時動作。

趴在山壁上的蛇往下迅疾俯沖,尾部拍打山壁,整條蛇蹿飛起來,猶如剛才那片落葉,從空中襲擊過來。

異族男子緊攥手裏的刀舉到了各自腦袋上方,一條條蛇吐着蛇芯撲過來,然後一條接着一條被鋒利的獵刀劈砍成兩截,啪的一聲又一聲砸落到地上。蛇頭蛇尾居中截斷,但蛇卻是還沒死,蛇尾激烈混亂掙動着,蛇頭朝着異族人的腿進攻。

又是一聲啪,蛇頭被直接踩裂,暗紅色的血沿着鞋的邊緣浸透出來。

比起後面,前方的蛇顯然更多,還都是蜿蜒在地面上,極速靠近,這也使得面向山洞外的異族男人們,不得不低下身體,一直都立着身,蛇的攻擊點是他們的腿部,若不這樣做,很容易就會被咬傷。

進攻的蛇體型都大體差不多,最大的就碗臂大小,一群人皆是草原中的猛将,沒誰露出多少膽怯來,害怕無濟于事,只會讓自己更加陷入危險和死亡境地而已。

亓官靈拔出了自己的獵刀,手指哆嗦地不成樣子,面色頃刻變得慘白,嘴唇顏色也血色褪了大半,畏懼蛇群是一回事,真的躲藏在後面,又是另一回事。

在草原上出生,骨子裏就有一種不服輸、不認栽的悍性。亓官靈眼睛直直盯着前方,一條深紫色花斑蛇迅速游向她,亓官靈兩手僵直地抓着刀柄,在蛇芯快要觸及到她腿腳時,快速落刀下去。

一邊亓官闕手起刀落間數條蛇首尾斷裂分家。

“烏禪,去弄火把來。”亓官闕一刀劈開一條通體漆黑的蛇後,對右臂邊的烏禪道。

昨夜燃燒的木柴都全部熄滅,沒誰能想到,會在一大清早,遇到蛇群圍攻。

烏禪在兩異族同伴的護衛下,回到山洞裏,動作異常麻利地拿出點火筒,山洞裏還有馬車和購置來的物資,這些是絕對不可能丢棄的,所以必須将蛇群驅趕開。

原本打算在裏面将熄滅的木柴重新點燃,略微低眸忖度了片刻,烏禪當即彎下腰,抱起一大捆枯草,直接奔到洞口,往站在洞口的族人方向扔。不時有身軀裂成兩截的蛇在彼此間落下,有的彈跳中,甚至于,都碰到了烏禪的手臂,好在烏禪躲避得及時,沒讓滿是毒液的蛇口給咬住。

其他人身上基本都帶有火種,當接二連三的枯草被扔過來後,一些護衛着,另一兩個點燃枯草,往山洞兩邊扔。

洞口上方的蛇,暫時還是只能用靠人力。

洞口前方的空地上,這會堆開半圈枯草,火勢從內側往外蔓延,枯草下有蛇蜿蜒爬行,上方的火勢一猛開,蛇當即受燙,激烈掙紮起來,将背上附着的柴火給弄得淩亂,然而又有更多的枯草兜頭蓋下去,數條蛇在烈火燒灼下,慢慢從開始的猛烈掙動,到後面動作一點點沉寂下去,最後徹底被燒死。其他不斷湧上來的蛇類,因畏懼灼燙的火焰,都在外圈徘徊游移。偶爾有一兩條,試圖從某個火勢小的縫隙裏往內裏鑽,都會在下一刻,被上方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刀給切成上下兩節。

洞窟的枯草看起來雖然多,但不經燒,沒多會時間,已經見底,剩下一些昨夜未燃盡的柴棒,只是上面沒有塗抹助燃的物質,哪怕點燃了,也不會燃燒太久。

火勢漸小,蛇群從四面八方逼近。

亓官靈手臂在不斷劈砍進攻的毒蛇裏,腕骨這會已顯酸軟,她暫時停下來,喘了數口氣。在看到有更多的蛇往洞口方向聚集時,亓官靈心髒撲通撲通跳動地厲害,似乎心髒此時就在嗓子眼,随時都會跳出她的喉嚨。

她下意識将視線越過前方不算高大的喬木,時間其實才過去半刻鐘都沒有,亓官靈覺得,像是過去給了很久,她最愛的人不在這裏,有點慶幸他不在這裏,危險讓她來承擔就好了。

火攻看起來不太奏效,蛇群數量不減反增,整座山的蛇,似乎全部傾巢而出,看蛇群進攻的态勢,很有一種不将他們置之死地,不罷休的跡象。

亓官闕一直都在仔細尋找,尋找着蛇王,但很奇怪,到現在,還沒見到對方一點蹤跡。

總不至于,蛇王根本沒在這裏。

不可能,這樣大規模的攻擊,蛇王必然會親自發號司令,如同他曾經在草原上,某次狩獵中,遭遇到的狼襲一樣,不是不在,而是在一個較為隐秘的地方。

應該是所在地勢的關系,視野過于狹窄,不能縱觀各個角落。亓官闕往前走了數步,走到空曠,視野寬闊的地方。

他右手執刀,左手拿着根火把,蛇是冷血動物,然動物的本能根植在骨頭縫裏,當亓官闕靠上前去時,一些毒蛇往旁邊散開,轉而去攻擊烏禪和亓官靈他們。

也有不懼的毒蛇,等待它的結果,只是被亓官闕掌中的獵刀給直接斷頭。

燃燒過的枯草餘灰帶着一點熱度,蛇們逼近的速度有所放慢。烏禪等很快追上亓官闕,以他身體為中心,聚成了一個圓圈。

亓官闕深暗眼眸微微眯着,隐約中好像看到一條蛇,體型比周圍的偏細小一點,但保持不動,周遭的蛇都在往他們這個方向快游,就那條蛇麟黑白相間,黑色比白色明顯多的小蛇,僅僅直立着頭,沒吐猩紅的蛇芯,就看着這個方向,像審度什麽一樣。

心下瞬間了然,十有八九黑白蛇就是這群蛇的領頭了。

“護着這裏,我過去。”亓官闕同離得他最近的阿尼道,随後菗身一躍,就從山洞外窄小的平坦之處,翻越到了坡度不陡的斜坡下。

腳尖點在蛇群間,明明身高體壯,這會宛若一根輕盈的暗色羽毛,幾個呼吸間,就落到了蛇王面前。

周圍毒蛇一見亓官闕出現,往前游走的直接掉頭回來。

亓官闕丢掉手裏火快熄滅的木棍,右手掌心緊緊攥着內裏的刀柄,手起刀落,兩腳邊很快就掉了數節流淌出鮮血的蛇身。

蛇王上半身直立,冷幽的一黑色豎瞳由下至上,緊緊盯着亓官闕。這個人類,在它看來,不足為懼。它在這山中橫行多年,沒有任何活着的生物,可以逃過它的圍捕。

亓官闕朝着蛇王一步步靠近,蛇王一直都緊貼地面的蛇尾忽然擡起來重重落了下去。

轉瞬間,周圍攻向亓官闕的蛇潮水退開,留出了一點空地,給亓官闕和蛇王。

這東西看起來頗有靈性,假如不是在這裏碰見,亓官闕倒是想将蛇王給捕捉,然後訓練到為他所用。

然而時間不對,地點也不對。

在這裏,蛇王只能死。

蛇瞳豎起,內裏冷光連連,當蛇王猛地一擺尾彈跳起來,亓官闕同時動作,他倒是沒有如同蛇王一樣,而是兩足站定,直接沉下身,斜舉手臂,一刀劈砍下去。

蛇王看到刀子朝頭顱砍過來,不閃不避,完全是直接迎着白刃,下一瞬,在徹底看清楚蛇王的身軀時,亓官闕怔了怔。

這是一條雙頭蛇,剛才亓官闕看到的,僅僅是它兩個頭中的一個,另外一個,隐藏在蛇身下,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也就這會,一人一蛇咫尺間,亓官闕才得以看得真切,蛇有兩個頭。

鋒銳刀刃切斷了蛇的一個頭,但蛇的另一個頭,這會已經附着在亓官闕的手腕上,蛇王尖銳的獠牙深深陷進到亓官闕的皮肉裏,并于瞬間将毒液瘋狂注射進去。

亓官闕只愣了一瞬,立馬用另一只手掐住蛇的七寸位置,将蛇給硬生生扯下他的手臂,蛇尾緊縛着,用的力道之大,把亓官闕手臂都給瞬間箍除了紅痕。

但亓官闕的力量顯然比蛇王大,在毒液漫及全身之際,他瞳孔劇烈顫抖,內裏翻滾狂風海浪,扯開蛇頭,用被毒牙咬傷的右手一把握住蛇頭,直接給指骨往內猛收,在嘭一聲重徒手捏爆了蛇王的頭。

掌心一片粘稠的鮮血,亓官闕扔掉掌中的一團爛肉,于是掉了一個頭、爛了另一個頭的蛇王,啪嗒砸落到地上。

蛇王這一死,周圍瘋狂湧動的蛇,像被下了驅逐令一樣,剎那間開始往密林裏面退。

前面還在奮戰的亓官靈等,手掌中的獵刀還正準備落下,再砍一條蛇時,四周毒蛇就迅疾撤開。

阿尼将刀收回刀鞘,一擡眸,往坡斷下看,間亓官闕高大身軀背對着他們,立在那裏,一瞬都沒動過,阿尼心中有點生疑,往前剛走兩步,高大的異族男人猛地一轉頭,瞳孔呲裂,雙目猩紅,額頭上青色的筋脈一根根暴突起來,垂落在身側的拳頭,更是攥得死緊,像是在極力壓抑和克制着什麽。

張開嘴,阿尼想詢下是不是哪裏出了問題,目光下意識游移間,觸及到亓官闕的手指,只見有滴滴猩紅的液體跌落下地面。

至于他的腳邊,除開那些被截成兩端的蛇外,一條異樣的蛇,躍進阿尼視野。

那是條雙頭蛇,身軀和蛇尾都完好,就是上端兩個頭部,一個滾落在一邊,一個成了一堆肉泥。

“首領……”阿尼朝亓官闕靠近,下一瞬,在亓官闕猩紅雙眼的注目中,被那股強烈的威懾力給壓得,兩足灌滿了鉛,擡起來一下,都倍覺艱難。

亓官闕忽然一掉頭,身影如奔跑的叢林猛獸,轉息間,就沒了影蹤。

一群人不知道這是個什麽發展,都面面相觑。

亓官靈小心翼翼踏在一地毒蛇碎屍中,她看了眼舅舅亓官闕消失的方向,轉回頭,去看阿尼。

“舅舅他……這是怎麽了?”亓官靈蒼白着臉,眸光發直。

阿尼抿了下幹涸的嘴,低啞着嗓音道:“首領好像被蛇咬傷了。”

“被、被蛇咬傷了”亓官靈當即驚呼。

這一聲将後面的數人都給引了過來。

阿尼看大家都面露驚憂,愣了下後随即搖首,他思考了一下,語氣變得不太确定:“也許是我看錯了,這蛇毒性應該很大,如果真被咬了,首領恐怕……”恐怕沒法離開他們。

就是一般的毒蛇,被咬了,都會很快全身麻痹,何況是蛇群裏的蛇王。亓官闕面臨過很多危險和絕境,但都一一走了過來,沒道理,會在這裏倒下。大家對他的信任,不需要任何緣由,這個他們稱為首領的,在他們看來,是鬼神都要為之讓步的人。

一對雛鳥栖息在樹枝梢頭,互相用嘴啄着對方玩耍。

忽的,雛鳥被樹下一個急速奔過的黑影驚得振翅亂飛,其中一只差點一頭栽倒下去。

黑影飛蹿過去,經過的地方草木被踩踏,因速度過快,帶起一些枯葉,飄揚起來,在空中打着旋,然後慢吞吞落了回去。

兩只雛鳥拍打翅膀,想去追尋這個黑影,可是哪裏都不見蹤跡。

亓官闕還在奔跑、狂奔,沒有停歇,身體內部蹿起一團烈火,此刻好似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破壞掉什麽,毀滅掉什麽。

蛇毒漫及到全身,甚至像是侵入到了骨頭縫裏。讓他這會,俨然已經由人,變成了類似野獸般的存在。

跑着跑着,他耳朵裏隐約聽到泉水滴答的聲音,體內烈火燒得旺盛,他急需要用東西來冷卻身體。

尋着聲音追尋過去,雙臂撥開草叢,映入眼簾的是一處形狀不規則的清澈泉水,且此時此刻,有個瑩白周身似泛着光亮的赤'裸身軀正在水邊彎腰拿着什麽。

那個身軀于瞬間,把本來就旺盛的火焰,直接給激地燃燒地更加洶湧。

當那人拿了東西擡起頭時,看到對方那張熟悉的臉龐,亓官闕腦袋裏繃着的一根弦啪嗒斷裂。

一片混亂侵襲過來,等亓官闕從短暫的迷糊中清醒過來時,整個人已經撲到了水裏,并且臂膀間摟着一個溫暖柔軟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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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臉龐乍然離開水面,第一時間,許從一是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氣從喉嚨一路進到體內,緩解了剛才那股令人驚駭的窒息感。

而在這個過程中,眼睛因為一時不慎,進了水,這會還酸澀難忍,讓許從一暫時無法睜開眼,只能依稀感覺到身體被腰間緊锢着堅實手臂給一路往某個方向帶。

很快,當後背抵上什麽東西,身體無法再繼續移動時,許從一知道,亓官闕這是将他帶回了岸邊。

眼睛裏的酸澀感降了大半,許從一猛地睜開眼,立刻對上正前方一雙通紅的侵略意味濃烈的黑目。

亓官闕眼眸此時幽深黑暗,沉甸甸的,被男人這股視線盯着,就好像被一頭草原上兇猛殘忍的野獸鎖住一般,裏面帶着審視,也帶着冷漠,他成了男人掌下的獵物,也許會仍由對方予取予奪。

許從一覺得喉嚨幹澀的難受,男人周身衣服整齊,深暗的異族衣裳将他健碩有力的軀體給包裹着,反觀他自己,渾身赤裸,不着寸縷,羞恥心此刻漫上了心頭,許從一只想立馬穿回自己的衣裳,然後徹底逃離這裏。

“你……能不能放手?”許從一雖心知男人這會有點不太正常,但不想去探究什麽原因。

亓官闕在許從一出聲的下一瞬,就立馬收攏的手臂,許從一低呼了一聲,整個人撞進到男人懷裏。

一撞上去,濃烈的男性氣息就撲鼻而來,許從一下意識蹙緊了眉頭,兩臂抵着男人胸膛,試圖拉開彼此間過于親近的距離。

然而腰間的臂膀鋼鐵一樣緊實,許從一的掙紮,像小兒的取鬧。

“放手!”許從一音量拔高了幾分,這種顯而易見的弱勢,讓他心下産生一種驚恐感。

亓官闕頭往右邊歪了一點,他知道這人是許從一,他知道他是他外侄女亓官靈心愛的人,他也聽得到許從一對他說的話,他繃緊的身體,還有明顯帶着反感的眼神,以及緊咬的唇,都無一不再訴說着一個事實,他讨厭他,他不喜他。

但是為什麽?為什麽啊。

他……他覺得這樣,緊緊摟着許從一,心髒似乎都異常充實。在這個充實裏面,則是有更多急切的想要。

體內欲火熊熊燃燒着,這股火焰,在撞擊他身體每個角落,想尋找一個出口。

懷裏的身體很溫暖,和四周的泉水一樣,是溫暖的,觸手間的肌膚,光滑得似最好的綢緞。

亓官闕想起來亓官靈曾經說過,許從一是開綢緞莊的,所以,他的身體就和綢緞一樣,手指摸上去,帶着股可怕的魔力,吸引着他,誘惑着他,蠱動着他,讓他愛不釋手。

“放手?”亓官闕盯着許從一,涼薄的嘴角往兩邊扯,勾出一個殘破的弧度。

他就真的如許從一說的那樣,兩臂松開。

許從一以為亓官闕不會放手,正蓄了力量在手掌中,當亓官闕松開手臂的同時,他掌朝亓官闕肩膀拍了上去。這一掌倒是拍中了亓官闕,也讓後者切切實實往溫泉中央退了兩步,然而許從一卻是一時間忘了抓着什麽東西,導致他的身體直接在反作用力下,滑到了泉水中。

張開的嘴巴,數口泉水灌入進去。許從一在水下難受地咳嗽。

手腳并用,胡亂劃動中,勉強穩住身體,他翻轉身體,朝水岸快速爬。

兩臂抓着岸邊,就要将身體一并給撐上去,嘭一聲悶響。

整個上半身結結實實砸在了水岸上的雜草中。

雜草多數枯黃,卻未完全枯萎,一些還帶着韌度,許從一身體一被壓下去,在摩擦中,赤裸胸口被數根邊緣鋒刃的草給劃出傷痕。雖然極細極小,但帶來的刺痛卻是完全不能忽略。

許從一兩肘撐在身側,後背努力往上弓,試圖将上面的人給用力掀下去。

結果和剛才一樣,無濟于事。

一身力氣,悉數被徹底壓制。

許從一喘着粗氣,轉過頭,雙目圓睜,怒氣滔滔地瞪着亓官闕。

他牙關咬得咯咯響,厲聲問:“亓官闕,你什麽意思?”他已經完全顧不上這人是亓官靈的舅舅或者什麽了,雙方身體幾乎嚴絲密縫,因此許從一也就能夠清晰的感知到,抵在自己股間那個腫脹的硬物是什麽,他同樣是男人,自然知道這會是怎麽回事。這人像頭瘋了的野獸一樣,對着他發情。可他、他媽的是男的,不是女人。

亓官闕意識相當清晰,但所做的事,其實連自己都不太能夠理解。可是不能理解又如何,他的身體,或者說的他心在叫嚣着,要去占有這個人。

這就足夠了,不需要其他的原因。

亓官闕在許從一憤怒的目光中,低下頭,一口咬在許從一後頸上,牙齒銜着一塊頸肉,不輕不重的碾磨着,啃咬着,這種啃咬帶着明顯的色情意味,咬一下,舌尖舔一下。

後頸皮膚相當敏感,被這樣亵渎般的對待,許從一周身打了個激靈。

異族男人這是在用行動回他剛才的話,他就是把他當女人了。

許從一沉寂了片刻後,混亂地掙紮起來,因為姿勢的原因,拳頭往後砸,力道會自然降低,許從一就兩手抓着亓官闕一條胳膊,架上自己肩膀,身體往左轉,弓背間,就準備将男人直接過肩摔出去。

只是立馬的,男人另一只手,扣住了許從一的腰,男人掌很大,掌心帶着長年握到的厚繭,幾乎握住了許從一半邊腰肢。再怎麽發力,兩人的位置都沒有變化,他還是被制住在男人面前。

倒是因這一番動作,弄得泉水嘩啦啦作響。

扣住腰肢的手,猛烈地往下拽,許從一兩腳站立不穩,身軀搖晃中,腳彎在男人的膝蓋頂弄中,兩腿直接彎折,下一刻,許從一被男人摁的雙膝跪在泉水裏。岸邊水并不深,哪怕他跪下去,水依舊只到胸口。

後背一個堅實的身軀貼合上來,與此同時,還有那個不知道何時,脫離了衣服束縛的腫脹龐大的物體。

同他一樣,後面的男人也跪在水裏,箍着他的腰,将他往後拉了一點,兩人的下半身,在水下緊密貼在一起。

屬于男人的堅挺陽根,插進到許從一兩腿間,那種過于清晰的觸感,讓許從一頭皮發麻。

已經幾乎可以預知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了。

一只手臂讓男人扣住,十指相交,許從一另一只手臂抓着面前水岸上的雜草,他再次轉頭,目光裏的憤怒不減,但已然多了羞憤還有懼意。

他搖着頭,在武力值上,兩人有着天差地別,他打不過這人:“亓官闕,停下來,看清楚了,我是男的,不是女人,你一定搞錯了,別這樣,好嗎?”

許從一抱着一點幻想,以為這個渾身都滾熱的男人,也許理智不清晰,看錯人了。

亓官闕俯身上去,他濕軟的舌頭從許從一頸脖一路舔上,舔到他臉頰上,許從一驚地慌忙避開,卻是将整個脖子都暴露出來,于是亓官闕就埋首在他頸脖中,吮吸着那處美麗誘人的皮膚。

許從一反手去推拒後方的男人,手腕被扣住,亓官闕抓着許從一的手,落在他自己胸膛上,分開許從一的指骨,讓他自己去摸自己胸口一個殷紅的乳頭,引着許從一手指去撥弄乳粒。

亓官闕記得昨晚,給許從一用酒擦拭全身時,曾偶然碰到過這個小東西,那時候就覺得顏色和形狀特別漂亮。

兩手都被制住,其中一手還被強行帶着亵玩自己的身體,這是許從一從來沒有過的體驗,他羞憤得臉頰通紅,連身體也在細細發抖中,泛出情色的紅豔。

亓官闕玩弄了一會許從一的乳頭,将左右兩邊的兩粒都弄得挺立腫脹起來,随後,他拉拽着許從一的手,到他背後,沿着他背脊中間的溝壑,一路到圓潤挺翹的臀部,最後,穿過臀肉中間的縫隙,抵達了最終的終點。

手指一碰到自己的後穴,許從一不知道從那裏聚起了一些力氣,又激烈掙紮起來,男人抓着他的手,好些時候,都險些被許從一掙脫。

泉水底并不是完全平坦的,都是一些或大或小的石礫,在掙動中,許從一膝蓋摩擦到石塊,很快就有幾縷血絲冒出了水面。亓官闕眼尖,一眼就瞧見了。

他放開許從一手臂,手臂往水裏去,撈着許從一腰,将他整個下半身一提,就提到了他的大腿上。

許從一半個身體懸空,雙腳無法着地,兩腿以後跨的姿勢,坐在亓官闕身上。至于上半身,左手始終都同亓官闕左手食指緊扣,右手雖然自由,卻已然使不出多少力氣來。

忽的,左手的也被放開,許從一正不知道為什麽時,身體往前一撲,埋在水中的下身,就跟着往後被擡起來一點。

臀部被高高擡了起來,沒有脫離水面,然後,有滑膩的東西觸到了身躰最隐秘的地方。

那個地方一被舔,就讓許從一叫了一聲出來。

啪!身躰裏有什麽東西碎裂一般,許從一驚慌失措,像是徹底失去理智一般,他兩手往後混亂地摸,好像摸到了男人的頭,手一緊,就抓到一手濕漉漉的頭發。他用力拉扯男人頭發,想阻止男人濕軟的舌頭往他後穴裏面舔弄,渾身都酸軟顫栗地厲害,手指也完全哆嗦得不成樣子。

想發出聲音出來阻止,但一脫口的,全是帶着媚态的哭腔,許從一咬緊牙關。

小穴沒多會,就被舔軟,亓官闕起身離開水面,換了一口氣,繼續埋下去,他舌頭掠過被舔軟的後穴,往下,伸出去,舔弄着許從一陰莖下的兩顆囊袋,那地方也是敏感的,被舔一下,被禁锢着的身體就戰栗一番。

用舌頭尖舔過了許從一下身一遍,亓官闕再次從水裏起身。

一臂穿過許從一腰間,握着他胸口,另一臂扶着自己的陰莖,往許從一臀肉中間的那個緋紅誘人的小穴裏面進。

穴口濕軟,頂端輕而易舉就頂弄了進去,而被進入的瞬間,許從一身體就繃得不成樣子。整個脊背往後一揚,連帶着頭也往後深深一揚,被同性插進這個事實,還有穴口被強行撐開的飽脹感,都讓他承受不住,眼尾一滴,不知道是淚還是泉水,在細長的睫毛尾端遙遙欲墜。

被插進的身體不住想往上面逃,被迫松軟的穴口,內裏的媚肉,更是在粗大陰莖侵入的一刻,就咬纏了上來,死死地吮咬着,明明是在排斥,卻又讓操幹着許從一的人,覺得這是對方在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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