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同夥

這裏的臉對臉半點兒沒有誇張, 純·字面意思。就是指代表對方的閃光小圓點, 在星圖上已經要跟代表楚斯他們這個飛行器的小圓點親上了。

楚斯想了想,道:“別忘了, 飛行器還開着多目标隐形兜罩, 你自己抛出去的, 臉對臉對方也看不見。”

說完,他又琢磨了一下, 發現自己這句話立場不太對, 下意識就把自己和姓楊的螞蚱先生捆一根繩上了,還站到組織對立面去了。不過轉而他又想着, 左右是在一架飛行器上的, 就算褲腰帶上沒栓繩, 也差不多了。

薩厄·兇巴巴的螞蚱·楊還沒開口,一聲熟悉的電子提示音響了起來。

叮——

“溫馨提示,隐形兜罩效果已經驅散啦!”

楚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哦”了一聲, 蹙眉道:“天眼?你駕駛室離那麽遠還能聽見我們在說什麽?”

叮——

天眼:“溫馨提示二, 這架飛行器的收放音裝置遍布每一個角落, 每一個,所以任何動靜我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清清楚楚。”

想到之前都幹了些什麽勾當的楚長官:“……”

這智障系統自打鬼鬼祟祟偷摸升級之後,就再也沒結巴過,偏偏在這種時候又犯病了,只不過換了一種結巴方式——哪壺不開提哪壺, 專挑某些詞重點重複。

着實是個欠收拾的棒槌。

又一秒之後,薩厄·楊語氣溫和地道:“把你說的第一句再重複一遍,你說把什麽效果驅散了?”

叮——

天眼:“隐形兜罩效果。”

這棒槌回答完之後,大概是被薩厄·楊的語氣吓到了,又猶猶豫豫地補了一句:“嗯——也可以再重新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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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一般人根本想不到居然有“智能”系統能漂着漂着突然把自己的掩護給撤了,所以楚斯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它究竟做了什麽。他用一種無法理解傻逼邏輯的語氣幽幽問道:“你驅散隐形兜罩幹什麽?”

叮——

天眼:“作為太空監獄最忠誠的智能系統,作為一個為安全大廈、總領政府以及軍部竭誠服務一百五十餘年的電子公職人員,探尋到政府的信號,我就自動繳械撤除一切障礙毫無抵抗地接納對方了。”

這智障居然還狡辯得頭頭是道。

楚斯想了想,沖薩厄·楊道:“要不還是把這廢物東西炸了吧。”

天眼又啜泣了一聲,裝可憐倒是一把好手。

不過要說是錯,它其實也并沒有做錯什麽,身為太空監獄的智能系統,對于這些政府組織表現出百分之百的坦誠才是符合原本設定的。即便天眼已經偷偷摸摸升了級,活像是成了精,也不能讓它為了随機應變,就從根本上否定自己。

多目标隐形兜罩撤了,對方又已經和他們臉對臉了,此時不論是就地躍遷還是加速甩脫都不合适。

不過還有一條路——

畢竟這其實是卡洛斯·布萊克的飛行器,作為一個中立的流浪者首領,在星際之間碰到了他星政府組織,打聲招呼試探一下就走也不會顯得很奇怪。

“天眼,你除了收回武器撤下隐形罩,還做什麽了?給予回應了?”楚斯抱着最後一點想法問道。

叮——

天眼:“對呀!”

好了,這倒黴玩意兒基本可以炸了。

天眼一旦給予回應,對方十有八九能認出來這是太空監獄的智能系統,這時候再想裝作一個路人一樣探一眼就走,根本不可能。

果不其然,這邊楚斯剛被天眼氣笑了,那邊的信號接通請求就發了過來。

叮——

天眼這棒槌終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自己似乎幹了點錯事,語氣變得有些慫:“對方請求接通面對面通訊,等待指令。”

“你都自己做主做完了,還有臉等待指令?”楚斯冷笑一聲,把自己面前那幾盤沒糊的食物往薩厄·楊面前一推。

薩厄·楊此時的臉色其實并不難看,相反,還帶了點說不上來什麽味道的笑。

但眼下這種情況下的笑顯然是不太善良的,意味着他又蠢蠢欲動不大安分了。

有那麽一瞬間,楚斯有點兒頭疼。他沒想過還會有這麽一天,他夾在政府組織和自己監管下的太空監獄囚犯之間,居然沒有二話不說把囚犯捆起來扔到政府面前,反而還下意識不想讓囚犯暴露身份。

叮——

天眼又提醒了一句:“請指令。”

“等着!”楚斯說着,轉頭大步流星進了卡洛斯·布萊克的醫療室,如果沒記錯的話,他之前在櫃子裏看見了一次性皮膚塑造劑。

感謝這幫流浪者們的倉鼠病,不管用得上的還是用不上的都愛往倉庫裏屯

這種一次性皮膚塑造劑對于常年開着飛行器到處跑,恨不得跟飛行器長在一起的流浪者們來說其實作用不大,因為它針對的是野外極端環境下的單兵。

在沒有醫療艙也沒有足量藥劑,且時間緊迫的情況下,将這種一次性皮膚塑造劑噴在傷口處,能短暫地封住傷口,塑造出仿真皮膚。

一次持續時間最長能有一天一夜,過了有效期,那些帶藥性的仿真皮膚會被真正的皮膚所吸收,傷口會重新顯露出來。

楚斯一邊搖着皮膚塑造劑的瓶子,一邊大步進了卡洛斯·布萊克的卧室,在裏面随便摘了件黑色外套下來。臨走前看見抽屜上還擱着幾副不知道誰用的眼鏡,他步子一頓,撈了一副在手裏,轉身回了客廳。

他把黑色外套丢在薩厄·楊懷裏,又用力搖了搖手裏的瓶子,站在薩厄面前居高臨下道:“擡頭。”

“什麽東西?”薩厄·楊瞥了眼瓶子,“塑造劑?”

“對,現在沒到你為非作歹的時候,麻煩你先安分兩天,等摸清了情況再給我找事。”楚斯說着,手指擡了一下薩厄·楊的下巴,“閉眼。”

薩厄·楊挑了挑眉:“安分?也不是不行,總得有點兒彩頭。”

叮——

天眼:“對方二次請求接通通訊,再有一次就是警告了啊啊啊啊啊!”

“閉嘴!”楚斯道。

天眼:“……”

楚斯一巴掌蓋在薩厄·楊的眼睛上,強行讓他閉了眼,一邊用塑造劑噴在他的額頭、鼻翼、臉頰和腮幫上,一邊道:“彩頭,行,沒問題。”

他手上速度很快,顯然對這東西并不陌生,三兩下就把額頭和腮幫部分塑好了。

薩厄·楊被他按着眼睛倒也不急,懶散地倚在椅背上,任由他折騰,嘴上卻沒歇:“長官,恕我直言,你的信用值在我這裏基本為零,這種一聽就是敷衍的話我——”

他話還沒說完,楚斯已經幹脆地挪了手掌,又捂住了他的嘴,身體力行地表達了“你他媽能不能閉嘴”的意思,另一只手又片刻未歇地塑着他鼻翼和臉頰部分的仿真皮膚。

被捂了嘴的薩厄·楊依然固執地說完了後半句:“——不太相信”

他的聲音有些甕甕的,聽起來莫名有點兒好笑,但是開合的嘴唇又擦着手掌心,讓楚斯的表情僵在了将笑未笑之間,扭曲得有點兒郁卒。

楚斯繃着臉,把薩厄·楊腮幫和臉頰之間的過渡弄到最自然的狀态,又警告性地盯了他一眼便撒開了捂着他的手。

看見楚斯又拿起了眼鏡,薩厄·楊蹙了蹙眉:“為什麽要戴這種東西?”

“你的眼睛顏色太特別了。”楚斯擡手便要把眼鏡架上他的鼻梁。

卻被薩厄·楊按住了:“你想太多了長官,淺灰色的眼睛并不少見,況且,隔着鏡片就不是淺灰色了?”

其實根本原因是薩厄·楊的氣場太重了,他想借着眼鏡壓一壓,但是他敢發誓,這種理由說出來,這混賬東西指不定能再嚣張幾分。

叮——

天眼快要尖叫了:“第三次請求接通了,還附加了警告啊啊啊啊啊啊,求你們快給我指令我接通別折騰眼鏡了好嗎——”

“接!”楚斯沒好氣地把眼鏡往薩厄·楊手裏一塞,擡腳就朝駕駛室走,沒走兩步,又轉身沖薩厄·楊指了指,示意他趕緊穿上外套,“把你那黑金臂環遮上!”

叮——

天眼屁滾尿流地接通了對方的通訊。

楚斯擡腳邁進駕駛室的瞬間,身後薩厄·楊已經跟了過來,在兩人貼近的瞬間,一個金屬質地的東西突然架在了楚斯鼻梁上。

薩厄·楊噙着笑舉起自己的手:“抓在手裏太累贅,借長官你的鼻梁用一用,而且……眼鏡這種東西,你比我适合多了。”說完,他擡手在楚斯身後拍了一下,示意他別愣着快進去。

楚斯:“……”你翻了天了是不是?

他蹙着眉尖正想開口,駕駛室的大屏幕已經自動自動跳出了對方的影像,這邊的應該也同步傳過去了。

楚斯轉頭就換上了一副平靜的表情,打算和對方從容地打個招呼,結果對方詫異的聲音先傳了過來,“長官?!”

屏幕裏的人有着熟悉的面孔,不是別人,正是楚斯的下屬,第五辦公室的副執行官之一,負責宣傳的齊爾德·馮。

“馮?怎麽是你?”楚斯也有些微微的訝異。

老實說,盡管這位宣傳官員平日裏沒少給他找麻煩,幫他穩穩拉住了太空監獄各種囚犯的仇恨,還間接促成了薩厄·楊闖進他辦公室頻道的事,但在這種時候碰見,楚斯心裏還是有些欣慰的。

至少算是自己人。

“說來話長,總是現在特殊情況特殊組織,軍部、總領政府和安全大廈職能融合了,我算是……算是暫替您的位置,因為您不在這邊。不過現在既然找到長官你了,我也能稍微松一口氣移交權限了!”齊爾德·馮激動得圓臉盤子都有些發紅,不過轉而他又愣了一下,“但是長官,你怎麽會在這個飛行器上?這不是流浪者的飛行器麽?”

“哦,我搶的。”楚斯坦然道。

齊爾德·馮:“……”

深知自家長官什麽德行的宣傳官員靜默兩秒,突然找到了新話題:“您身邊這位是?”

“幫我一起搶飛行器的同伴。”楚斯道。

齊爾德·馮:“……”得,同夥。

又靜默兩秒後,齊爾德·馮身邊有人說了幾句話,他聽完連應兩聲,沖楚斯道:“那長官,別漂着了,準備接駁,先登艦再說。另外你這飛行器後面拖着的一個軍用飛行器是……看着有點兒眼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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