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惡心劉徹
劉徹愣了一瞬,不禁朝康熙所在的方向瞪一眼,“想多了!”随即開口問,“小十四不去用膳,找朕何事?”
十四阿哥跨過門檻,四下裏一看,殿內只有他汗阿瑪一人,“汗阿瑪剛才在看什麽?”一臉好奇地問。
“沒什麽。”劉徹道,“你真沒事?”沒潛在意思,沒事就回吧。
小十四連忙說:“有事,有事。汗阿瑪讓梁九功告訴兒子,每篇文章讀二十遍即可,是不是從今天開始?”
“是的。你不想?”劉徹故意逗他。
十四阿哥連連搖頭,急急道:“沒有。兒子高興。”
“還有什麽問題?”劉徹問。
康熙的這些兒子早上讀書,下午練完騎射弓箭和庫布還得讀書,把一百二十遍改成二十,他們睡覺前看一會兒就行了。所以八阿哥才拜托太子幫他們問問他們爹,一百二十變二十是真是假。
索額圖被抓起來,八阿哥到尚書房就一直盯着乾清宮正殿。不見太子過來,便認為太子不敢來。他覺得太子指望不上,出了尚書房,十四阿哥又問上課時間,八阿哥想到他汗阿瑪很疼小十四,就撺掇十四過來試一下。
十四見他爹沒生氣,才大着膽子問:“明日六點到尚書房?”
“五點。”康熙在一旁提醒。
劉徹充耳不聞:“梁九功沒告訴你們和上朝時間一樣?”不待他開口,就沖外面喊,“梁九功!”
“說啦。”十四阿哥慌忙說,“兒子剛剛忘了,現在想起來啦。兒子不打擾汗阿瑪了,兒子告退。”快速行個禮,轉身就往外跑。
康熙三兩步走到劉徹面前,“你答應過朕——”
“明天是夏至嗎?不是你急什麽。”劉徹瞥他一眼,繼續在心裏說,“夏至那天我起不來,你再提醒我也不遲。”
康熙噎了一下,“你那時候都是幾點上朝?”
“冬天七點,夏天六點,五天歇一次。”劉徹道,“我住在宣室,平時也是在宣室殿議政,不是特別忙的時候,多是六點起來。”
康熙不禁說:“這麽晚?”
“不晚。”劉徹道,“我可以晚,朝臣不能晚。比如衛青的大将軍府離皇宮很近,也得五點,甚至四點多起來。再早,朕的大将軍的身體可吃不消。”
康熙:“衛青乃習武之人。”這點苦都吃不消,你開什麽玩笑。
“衛青每次出征回來都老好幾歲,瘦的皮包骨頭,我再命他半夜起來上朝,還是人麽。”劉徹白了他一眼。
康熙噎住,“……我不是人?”
“這話可不是我說的。”劉徹連忙撇清。一見康熙瞪他,又急忙說,“你是鬼。還是不怕風吹雨淋日曬,還能抓住朕,普天之下獨一無二的鬼。”
康熙回他一記白眼,“下午必須看書練字。”
劉徹愣住,反應過來,簡直無語,“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是小孩,朕反倒不會這麽累。”康熙心想,朕十四個兒子加一起也沒你難纏,“吃沒吃過黃瓜、豆腐、疙瘩湯?”
劉徹笑看他一眼,“你上知天文地理,下知做飯種地,我有沒有吃過,你不比我還清楚啊。”
“你吩咐梁九功,加一個拌黃瓜、炖豆腐和酸辣疙瘩湯。”康熙說完。劉徹就宣梁九功進來。
梁九功去傳他口谕,劉徹才問:“你的膳食裏面為何這麽多素?別跟我說葷素搭配。”
“也不全是。人的五髒最好與四時五味屬性相合。”康熙道,“春季少食辛辣和油膩的東西,夏季炎熱,易上火,多吃涼拌,清淡、下火的菜肴。秋天人體內濕熱難排,盡量多吃些辛辣的東西。冬季進補的好時機,你一天三頓羊肉,只要身體受得住,朕也不會說什麽。”
劉徹服了,真服了,“你不當皇帝,憑吃這一點也能揚名天下。”
“朕就當你誇朕了。”康熙看到外面的烈日,“今兒天有些熱,改天涼爽了,讓禦膳房備暖鍋子。你想吃什麽菜,在裏面燙一下就行了。”
劉徹想說他吃過。一想他那時候的肯定和這裏不一樣,便點頭應下。
午膳後,劉徹稍稍歇一會兒,就去寝宮睡覺。
半夢半醒間感覺有人喊他,劉徹拉起被褥蒙上頭,四周安靜了,鼻子喘不過氣。睜開眼一看,劉徹大怒,“你有病——嗚嗚……”放開我!
康熙松手,“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能開口,不能開口,你怎麽就記住。”
“我睡的糊裏糊塗的,知道你誰啊。”劉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煩躁的掀開被褥,“叫我起來,你不會喊啊。”
康熙:“我喊了,可惜沒喊醒你。”說着打量他一番,“你也是心大。在我身邊,也能睡的跟豬一樣,可真對得起你的名字。”
“跟我的名字有何關系?”劉徹不解。
當然有關系,康熙忽然想到,“我說錯了。”
“哪兒錯了?”劉徹更加不明白。
康熙:“我把話本當成歷史了。”
“什麽話本?”劉徹好奇地問。
康熙說的話本是一本名為《漢武故事》的志怪小說,作者不詳。廣為人知的,比如王美人得子,可名為彘,和若得阿嬌,當作金屋貯之,也就是很有名的“金屋藏嬌”,都來自這本書。
成書年代較早,這本書寫的有意思,人物對話也很有個性,主角又是人們十分好奇的漢武大帝,以至于流傳甚廣。如今很多人都把“金屋藏嬌”當成真的,然《史記》中并沒有記載。
《漢武故事》中提到,劉徹和陳氏定下婚事的時候,太子和薄後還沒被廢。《史記》中明确記載,劉徹和陳氏的婚事,是在劉徹當成太子之後定下來的。
以司馬遷的性格,寫李延年的時候,直接寫“與上卧起,甚貴幸,埒如韓嫣”,真有“金屋藏嬌”這出,司馬遷定會大書特書。
怎奈故事流傳太廣,康熙一個帝王也不止一次聽說過。久而久之,他也把杜撰當成真的了。康熙說給劉徹聽,剛說到“金屋藏嬌”就看到劉徹滿臉震驚,繼而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忙問“怎麽了?”
劉徹擡擡手,“別說了,我反胃。”
“啊?”康熙連忙扶住他,“朕提醒過你,吃完飯歇一會兒,再走走消消食,不能立刻躺下,你偏不聽,現在好了吧。要不要宣太醫?”
劉徹腦殼痛,眉頭緊鎖,“我是被,咳,被你的“藏嬌”膈應的。”
“藏嬌?”康熙皺了皺眉,“你這麽讨厭陳氏?不論怎麽說,他都是你表姐。”
“不是。”劉徹微微擡擡手,“我一聽你說陳嬌,不由得想到了陳蟜。”
“陳嬌?”康熙回想一下,“你說的是那個在館陶公主病喪期間,犯禽獸行罪的陳蟜吧。”
“除了他還能有誰。”劉徹坐直了,“去給我倒杯水。”
康熙松開他就想去,腳一頓,“我沒法給你倒。”
為什麽?注意到他雙腳懸空,劉徹想起來了,他不是人,“算了。”頓了頓,“你剛才不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麽?康熙對上他的視線,“故意編個名字惡心我”,頓時好氣又好笑,“朕又不是專門寫書的,怎麽可能臨時編出這麽個人來。《漢武故事》中的陳皇後就叫陳嬌。”
“取嬌娥美眷之意,還是取陳蟜的蟜諧音?故意膈應我。”劉徹問道。
康熙:“朕覺得是前者。你後宮那些女子,不重要的都沒留下姓名。作者不知道陳氏叫什麽,大概覺得嬌娥的嬌比較好,就給她取名陳嬌。”
“他就沒想過和陳氏的兄長同名?”劉徹不禁問。
康熙搖搖頭,“不知道。那個作者興許沒有看過司馬遷寫的史書,看的是後來人寫的《漢書》,《漢書》中陳蟜名陳融。”
“真扯。寫我的事,不看司馬遷,看後來人的。他腦子有病吧。”劉徹道。
康熙笑道:“可能吧。《漢書》中的錯誤不少,比如《史記》中你父皇先你祖母而去,而《漢書》中寫的比你父皇走得早。《漢書》都這麽不嚴謹,小說不是史書,為了故事精彩,胡編亂造,博人眼球,實屬正常。”頓了頓,“不涉及到家國大義,也沒人計較。”
“所以連你都說我的乳名叫阿彘?”劉徹翻個白眼,站起來,“你把我叫醒幹什麽?”
康熙愣了一瞬,反應過來不禁懊惱:“瞧朕這記性。內務府大臣海拉遜到了。”
“妝奁送到太子妃娘家了?”康熙點點頭。劉徹站起來,深吸一口氣,“以後不準再提陳蟜二字。陳嬌也不行。”
康熙很想知道那個陳蟜都幹了什麽,能把一個葷素不忌的主兒惡心成這樣。可海拉遜等很久了,梁九功想喊他不敢喊,在門口來來回回轉悠,都快把門口那塊地磨亮了,“好。去吧。”
劉徹在前,康熙在後,兩位帝王聽海拉遜禀報完,康熙輕聲說一句,“沒問題。”劉徹就讓海拉遜退下。
海拉遜張嘴想說什麽,看到皇帝拿起禦案上的書準備看書,把話咽回去,退到門外,直奔淩普家。
康熙注意到海拉遜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剛才好像想說什麽。”
“淩普的事吧。”劉徹道。
康熙驚訝道,“你都沒看他,就知道他要說什麽?”
“你雖然沒說淩普的官銜,憑他是太子的奶公這一點,哪怕是個芝麻官,管的事也不少。”劉徹翻開書本,“海拉遜是內務府大臣,你查內務府的人,他肯定好奇淩普所犯何事,別牽連到他。”
康熙服氣,“你挺厲害的。”
“你也挺厲害的。改個時間,兒子不信你。”劉徹道,“懲治個犯事的官吏,身邊人都想說情。”
康熙噎住,“那也沒法跟你比。你——”
“停!”劉徹知道他想說什麽,連忙打斷他的話,“給我讀書。”
康熙白了他一眼。
“不讀我就去睡覺。”劉徹合上書,就要去寝宮。
康熙連忙攔住,“朕給你讀。大部分字和你那時候差不多。”
劉徹擡擡手,甭廢話,念!
康熙頓時想打人,可他沒病沒痛,不能天天讓太子批奏章。劉徹熟悉漢字,就得練字,稍後還得學滿語,甚至蒙古語。于是耐着性子念給他聽。
劉徹聽得昏昏欲睡時,惇本殿東暖閣的門被推開。
太子扭頭循聲看去,“老四?”
“太子二哥沒事吧?”四阿哥顧不得行禮,大步跨進來就問。
太子低頭看看自己,“孤沒事啊。”見他臉色不大對,“出什麽事了?”
“臣弟聽說索額圖被抓了。早上還好好的,怎麽就突然被抓了?”胤禛忙問。
太子:“孤也想不明白。”随即把上午發生的事講給他。
四阿哥胤禛聽完瞠目結舌,好一會兒找回自己的聲音,就直接說,“太子二哥別去給索額圖求情。弟弟說句不好聽的,他有今天是他咎由自取。”
太子不禁瞪他一眼,你說什麽?
胤禛:“弟弟沒說錯,二哥不承認也得承認。”
太子張張嘴,“索額圖先放一胖。孤最擔心的是汗阿瑪又心血來潮,弄出點比今兒還大的事。”
四阿哥胤禛不甚明白:“心血來潮?”
“是的。”太子應一聲,想到今天上午發生的事比這半年都多,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一篇文章讀二十遍就不說了。說改時間,汗阿瑪沒跟任何人提起過,包括孤和尚書房的師傅。
“汗阿瑪一句話,師傅們就得重新制定課表。琴棋書畫,庫布弓馬,滿漢蒙三門語言課,都要重新排。孤覺得他們得排到夜半子時。汗阿瑪以前可從未像今天這樣想一出是一出。”
四阿哥胤禛聽他三哥講過,課表是師傅們自己排的,排好後呈給他爹,他爹覺得不合理,哪怕更改一個,其他課都要重新改。
明天用新時間表,師傅們最遲今天傍晚就得把課表呈上去。聽太子這樣講,今天定不下來,回頭怎麽上課?
太子見四阿哥胤禛不自覺地皺緊,便知道他想到其中關鍵,“再說索額圖的事。”拿起案幾上的奏章,“索額圖早上呈上來的。汗阿瑪命孤批閱奏章的時候你也在,提都沒提索額圖。可一頓飯的工夫把索額圖收押了。這個奏章孤是給汗阿瑪,還是燒了,孤也拿不定主意。”說完又嘆了一口氣——心累。
胤禛也怕了,怕他爹再次心血來潮。這次沖太子,下次豈不知沖誰,“汗阿瑪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
“誰敢?”太子反問。
胤禛第一反應是看太子。
太子呼吸一窒,瞪着他,“孤?”
四阿哥胤禛不自在地咳嗽一聲,心想你敢,還沒少做,“弟弟的意思二哥都不知道,臣弟更不知道了。”
太子打心裏不信他的說辭。然而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你如果是來說索額圖的事,那孤知道了。”
胤禛是來問索額圖犯了什麽事。可聽完太子的話,胤禛沒心情管索額圖,“二哥不去乾清宮看看?”
“現在?”太子反問。
胤禛點頭,“赫舍裏一族沒幾個安分的,二哥不擔心拔出蘿蔔帶出泥?”
太子非常擔心,他想令小順子出宮提醒赫舍裏一族,切勿亂來。然而康熙的反常讓太子猶豫起來,萬一他爹只想治索額圖一個人,他插手惹怒他爹,他爹把赫舍裏氏一族全收拾了,他哭都沒眼淚。
胤禛見他陷入深思,眼珠轉了轉——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