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時隔三月

第一次,我見了沈靂拔腿就跑。往擄我來的侯府跑。對不住了,李甲,我千萬不能被他找到。

我不願再見他了。

也許讓他以為我被人殺了,他會輕松些吧。再也不會有人不勝其煩地粘着他了。

等我跑回侯府,侯府裏已經亂做一團,往日門口森嚴的守衛也已經都撤了。

“宋征,宋征!”

我推開門,見宋征一人在房間裏坐着。

侯府上下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我來的時候不少丫鬟仆人已經帶了包袱行李紛紛出走。惟獨宋征一人不慌不忙,還在這裏安然坐着,微微眯眸。

“宋征。”

他睜開眼睛,看見我似極驚奇。轉而又笑,“你怎麽又回來了?”

我抱着小籃子,裏面有他要的茶葉,還有我順手買的其他小玩意兒。也不知道他想要什麽,什麽布偶撥浪鼓就随便都買了些。

“我不回來,還能去哪。”

“宛宋城破,沈靂來了,我還以為你-------”

“沈靂兵臨城下,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所以你才讓我出去買東西,還點名要貪生怕死的李甲和那個新來的守衛看着我去。”

宋征又笑,“你可別這樣說。說的好像我有心放走你一樣。私自放走俘虜,被我爹知道,我怕是讨不了好。”

我嘆了口氣,其實,宋征這名義上的小侯爺又比我好得了多少呢。

我不知道他的腿是怎麽傷的。三月前我見他的時候,他身邊就離不得人照顧。

見他想要起來,我放下小籃子去扶他。

“明黛。”

“嗯。”

“我瞧瞧你買了什麽。”

“哦。”

我應下他,轉身去拿籃子。一下沒了我的支撐,他晃了兩下,忙扶住桌角。

“宋征,對不起對不起,我-----”

他倒是沒什麽小侯爺的脾氣和架子,只扶着桌角笑說,“無妨,你啊總是毛手毛腳的。”

我将籃子裏的東西給他看。

“你是不是想喝茶,我去給你沏,就是路上碰到了沈靂,他把李甲抓走了。我雖跑了回來,可是茶灑出來不少。不過還能夠你喝一兩回。還有,這個小布偶是一個婆婆賣給我的,我瞧着好玩就一起買回來了。”

宋征就一直看着我将籃子裏的東西挑給他看,好像宛宋城破與他沒什麽關系一樣。

可我與他都清楚,宛宋城破,侯府叛亂罪名坐實。沈靂一來,整個侯府怕是誰也跑不了。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

宋征拿着我塞給他的小布偶,指尖掠過小布偶身上的花紋,嘆了口氣。

“明黛,若是我雙腿健好,若是父親沒有起事謀反,也沒有兵封宛宋,你會不會------”

“什麽?”

我不知道他原本想說什麽,他只搖了搖頭,又說,“那也不好。若是父親安穩過此一生,不去擄些姑娘回來,我怎麽會遇見你呢。”

“宋征,都什麽時候了,你也不趕緊想想-----”

“逃跑?”

我點點頭。

他又笑。

“我跑到哪裏去。還是說,你覺得我這雙腿能跑過沈靂的一落?”

“宋征,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不想讓你死。”

宋征這人一點都不像他父親。他父親安永候起事三年,鼎盛時期曾占據半壁江山。眼見江山就要易主,如今卻兵敗宛宋。因為沈靂。

宋征空有個小侯爺的名頭,行事卻安穩得很。面對安永候,他最常說的便是,我都這幅樣子了,你還指望我做些什麽。他說的是自己的腿。

每每他如此一說,安永候就什麽都不在勉強。他的要求安永候也幾乎有求必應。我就是這樣來到他身邊的。

安永候謀反,他不支持,也不反對。反正走到哪裏都有人将他照顧得很好就是了。

“一落這個名字,是你取的?”

我總是摸不到他的心思,比如都這會兒了,他還在關心沈靂的馬的名字是不是我取的。

我怔忡點點頭,“嗯。”

我扶他坐好,将沏好的茶遞到他手裏。

“你怎麽知道的?”

他吹了吹水霧,慢條斯理淺嘗一口,說,“你夢呓時說的。”

我随着那些姑娘一同被擄來沒多久,就來了他身邊照顧他。時間久了發現他為人随和,整個侯府裏,也只在他身邊時候能休息放松片刻,便常常趴在他身邊小案上打盹兒。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以前?才三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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