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想找誰

我被他拎出來，扔在了一落身上。

一落是他撿回來的。被撿來時還未成年，樣子矮矮小小的。誰能想到，當初那麽羸弱一匹小黑馬，不過兩年功夫，便能日騁千裏了。

我還記得，他撿一落回來的地方叫赤成。沈将軍戰功赫赫，功勳蓋朝野。他的戰績掰着指頭誰都數不過來，赤成之戰卻是以少勝多，且不得不提的佳話。

先前我總愛去煩他，他撿一落回來後我就更愛往他府上跑。每回都是借口看一落。我總以為一落性子溫順，因為平日誰摸它也成。

直到我趁沈靂不在，偷偷爬到了一落背上，又被一落狠狠掀在地上。頭上磕出了血，我整整有一個月沒有出門。大夫說，若是在偏一寸，鈍器傷腦，輕則與我那奶奶一樣神志不清，重則我這條小命便不保了。

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有騎過一落了，直至今日。

我在一落背上有些難受，雖然沈靂就在我身後，可我依舊覺得，馬這東西，表裏不一，極其不可靠。

我正想着該怎麽同身後沈靂說說，要他放我下去，哪怕他再把我綁上也成。身後卻突然環來一條胳膊，于我腰上一環。

他只用一手束着缰繩－－－－－實在是讓人難以放心。

“咳，那個，沈，沈将軍？”

頭頂傳來他沉厚的聲音，“你叫我什麽？”

明家于當朝最盛，不過才三品翰林史官。如今遇上連年征戰，愈發文不如武，父親司禦史一職，從四品。按說見了他也要行跪拜之禮。

就是父親和姐姐，也未叫過他這一品将軍的名字。當朝如此肆無忌憚喊他的，大概也沒有幾人了。只有我先前不知好歹，不分時機場合，一開口就喊他沈靂，也是因為如此，總是一開口就讓他皺眉頭。

不懂禮的毛病，總是不讨人喜歡。這是我在安永候府學會的。做人還是要人乖嘴甜才好。

我不喊他沈靂了，從今往後都不會了。

“你是一品大将，又是太子師，我不叫你沈将軍叫你什麽。沈将軍，你能不能讓我下去？”

“呵，你想下去找誰？”

我沒說是因為怕一落突然将我掀下去，随口拿了宋征來當幌子。

“宋征，他腿腳不便，路途遙遠，他需要人照顧。”

“堂堂禦史家的小女兒，卻跑到這裏來給反賊當使喚丫頭。明黛，明家世代耕讀的臉面都被你丢盡了！”

我的确是将明家的臉都丢盡了。還沒聽說有誰家的姑娘與自己的姐姐搶男人的。若是暗裏搶也就算了，我還明着搶，生怕旁人不知道我喜歡姐姐的男人沈靂。為此，不知道爹爹受了旁人多少白眼。難怪，他總說，我讓他在朝上擡不起頭，礙了他的仕途。

看來，沈靂是不打算放我下去了。

跟在沈靂身後的轎子裏突然傳出些響動，随後響起宋征的聲音。

沈靂将一落一勒，厲聲道，“怎麽回事！”

他的手下立即來報，“沈将軍，是那個小侯爺從車上跌下來了。許是路途颠簸。”

宋征摔下來了？

我掰開沈靂環在我腰上的手，從一落身上下來，跑到轎後看宋征。果然見他倒在地上，一向幹淨得一塵不染的公子摔了一身的土，正被幾個兵将一把從地上扯起來。

他們才不管宋征是不是小侯爺，曾經過的多麽錦衣玉食嬌生慣養，他們只當他是個俘虜。将宋征扯起來就又急着将他往車上塞。急急忙忙的，生怕沈靂發火。

“你們慢些！他腿上有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