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如夢

馬熙拉愣愣地盯着他,可她卻不能再淪陷了,“你怎麽知道我不幸福!李文學,你別再勉強了,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現在的生活就是我要的!你收手吧!我會勸樸泰秀放過你的!”

“放過我?熙拉,你未免太小瞧我了!我不會再放手了!我的人生不會犯相同的兩次錯了!我會帶你走!永遠離開那個家!回到我身邊吧,熙拉,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啊!”

李文學殘留的淚水,還挂在眼角,馬熙拉伸手拭着他的淚,酸楚了一句,“文學,我們錯過太多了,我們都認命吧。”

一聲“文學”讓李文學的心化作汪洋春水,二十三年,他日日盼着這聲“文學”,此時這聲音的主人被就站在他面前,他們之間,卻隔了整整一個曾經。

握起她的手,一個吻,勝于千言萬語。

“我不想認命,也不甘心認命。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在那個人身邊不開心。熙拉,我知道你愛藝術,可是,他能陪你去盧浮宮,能陪你談論蒙娜麗莎嗎?你愛佛學,他能陪你去中國的寺廟,能陪你讨論禪宗奧秘嗎?你明明喜歡茉莉茶,為什麽上次我去的時候他給你的卻是咖啡?你明明喜歡木質家具,為什麽客廳裏全是皮革?你愛一切高雅的東西,你是天上的月亮啊!就連影子都不屑落入泥沼之中,可是……看你受委屈,你知道我有多心痛麽!”李文學捧着馬熙拉的手,像捧着他的全世界。他再也不能失去了,再也不能放開了。

“如果當年是情勢所逼,那現在呢,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好嗎?熙拉,現在還不晚,一切都來得及,我們還有那麽長的路啊!”

那麽長的路,馬熙拉想都不敢想,可面對李文學,她仿佛看到了前面的光。

黯淡了二十三年的人生,忍耐了二十三年的人生,因為李文學深情的雙眸,因為他溫暖的懷抱,因為他溫柔的手指,因為他似海的情意,馬熙拉快要抗拒不了。就像此刻,她只能任由他擁着自己,只能任由自己将他擁得更緊。不要計較那麽多了,不要理會那麽多了,任性一回有何不可,她不能否認,她是動心了,她是想不顧一切随他而去的。管他去哪呀,就随他走吧……

窗外的光線被半個簾子擋住,将兩人藏在背光的陰影中。一對曾海誓山盟的璧人,終是因緣際會地錯過了二十三年,此刻的相擁,又能追回多少過去呢。淚,濕了他的襟,染了她的領,如果,能以這樣的姿态一直站下去,想必,也是生命的福報吧。

門被不經意推開,李文學和馬熙拉都是一驚,馬熙拉慌忙推開李文學,轉過身去擦着眼淚,李文學也低下頭用力抹了抹眼睛,這才看清站在門口不知所措的金賢靜。想必,她是看到了他們的相擁而泣。

“那個,金主播,您……怎麽來了?”李文學擡頭看向金賢靜,雖然因為她的闖入打擾了自己和馬熙拉,但出于禮貌,李文學還是勉強擠出了一個微笑。

“對不起,我……又沒預約……”金賢靜被剛才的情形吓到了,她從未見過李文學如此脆弱的樣子,可是,他懷裏擁着的,卻是另一個女人。

“哦,沒事兒,您請進吧。”李文學也不知該說什麽,只能邀金賢靜進屋來坐。

馬熙拉擦幹眼淚,李文學和金賢靜的神情盡收眼底,他對她笑得那麽開心,她也從不預約就來麽。呵,又是這個女人,連看李文學的眼神都那樣崇拜和柔情。

驕傲和自尊又讓馬熙拉恢複了冷面,多可笑啊,剛才差一點就陷入他編織的陷阱中去。他對所有女人,都一副紳士的模樣,他,總是這麽讨人喜歡嗎!

李文學請金賢靜坐下後又回到了馬熙拉身邊,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只低低地喚着“熙拉”。

“既然李代表您有客人,那我就告辭了,您好好招待客人吧,別怠慢了人家。”馬熙拉說得輕松,瞥向金賢靜的眼神卻酸得很,這女人年輕漂亮,自己,只不過是他的一個故人吧。

“我……”李文學竟吞吞吐吐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想留住她,卻不得不顧及在場的金賢靜。

“我告辭了。”馬熙拉轉身就走,李文學急着喊了聲“熙拉”,金賢靜已走到了他身旁,又是一聲馬熙拉熟悉的“代表”,帶着撒嬌和親昵。

馬熙拉回頭看了一眼李文學和金賢靜,她心頭涼了半截,眼中的熱切一寸寸褪了下去。果然,他身邊果然是不缺女人的,剛才的一切都是她一廂情願出來的幻覺,他不過是為了地産而與她訴起舊情,是她自不量力,生了天大的妄念,竟然生出要和他一起離開的心思。呵,是她活該啊,是她自作自受,男人,從來都是一副德性。勉強勾唇扯出個生澀的笑來,馬熙拉踏步而去,決絕地沒有一絲留戀。

李文學站在門口,他的确,看不清她的心。為何離開時,眼神又是那般冷冷清清,連笑容,都帶着鄙夷?

金賢靜笑着拿出自己的一篇文章,虛心讓李文學來指點,雖是不速之客,李文學卻只能随他重新走回辦公室裏。

熙拉?這兩個字像噩夢般纏繞金賢靜心頭。上次遇到的這個女人,今日和李文學擁在一起,她究竟是誰,他們又是什麽關系?金賢靜知道,若自己不留住李文學,他一定會追她而去,可是,能爬上主播位置的女人,心機又豈會那麽淺?從前身邊沒有男人的位置,不是沒有男人奉承,而是她不願意。但李文學不同,為了他,哪怕他身邊有再多的女人,她也一定要一一除盡。

從電梯裏出來,馬熙拉深深吸了口氣。真是可笑,已經二十三年了,自己竟依然這麽愚蠢!馬熙拉想着,已是苦不知味。他身邊怎麽會沒有中意的女人呢,對自己,就是良心上的虧欠吧。馬熙拉,別再玩火***了,你要的,不是任何男人的感情,而是兒子的平步青雲!在俊,在俊才是你的一切!他才是你的命!

已是正午,可春日的陽光,竟已這般刺人眼睛。痛得,像又要流出淚來。

可是,馬熙拉不容許自己再次哭泣,尤其,為了男人。

但又為何如此懊喪,又為何如此失魂落魄呢。

獨自走在街頭,旁人的熱鬧終究是和她無關的。該哭的也哭了,該說的也說了,甚至連那塵封二十三年的真相也都撈着了,似乎也不該有任何牽挂了,然而心口的位置,那裏空蕩蕩的,像是少了一塊,空洞地透過并不寒冷的春風,卻呼嘯着不明所以的疼。

李文學坐在金賢靜對面,卻心亂如麻,眼前的文字如蚊蠅般攪得他煩躁,他猛然站起身來,對金賢靜說了句“抱歉”便一路小跑着沖到樓下。

車流如梭,人頭攢動,人群中早已消失了馬熙拉的身影。李文學怔怔地望着長街,千人萬人,卻沒有他心上的那個人。春日,一下子就冷寂了。

眼神終是暗淡了下去,這一別,已不知何日再見了。

他日重逢,她又會回來麽?

擡起手臂,剛才的相擁,竟如同飄渺虛無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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