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表兄妹
又醜又有本事的“王香”找到了表哥,而這個表哥比她還醜。這個消息長了腿一般在安宅的凡人之中蔓延了開來,當然是靜悄悄的。
而且,這兩者的醜還完全不一樣。如果說“王香”是因為毀容,無論是她的聲音或者身段都能讓人感覺到她毀容前起碼是一個清秀的小美人;那麽這個“七表哥”則是……天生的醜,不僅醜,還沒本事,要靠表妹養活。
不過他這種狀态,還是有很多人羨慕的,魯平就是其中之一。
魯平屬于安宅凡人中那不思進取、坑蒙拐騙的一小類人,他們有他們的圈子,也不能說他們沒本事,而是他們心思壓根不在正道上。
魯平最喜歡的就是賭博,他一個月賺完安宅的借宿費,剩下的大半時間都花在賭桌上。
他娶過一個妻子,對方一開始被騙,後來不堪忍受,在魯平又去賭博的一個夜晚,帶着自己的東西逃離了村子。
當然,在魯平口中,那個妻子自然是嫌貧愛富,卷了自己的全部家當逃跑,可事實如何,稍微接觸過他的人心裏都門清。
“王香”不好看歸不好看,可她能賺錢,心思純正的凡人羨慕她,心思不純正的背地裏诋毀她,心思更加不純正一點的,諸如魯平之流,則在思考怎麽能将對方騙到手,好讓對方養活自己。
可他們還未思考出個所以然,就天降個表哥,什麽本事沒有,每天在游手好閑,不是待在房裏就是不知道出去幹嘛。他們私底下沒少污言穢語,尤以魯平為最。
他這日回安宅的時候天色已晚,許是喝了酒,路過荷塘時整個人摔了進去。所幸天色并不晚,他很快被人救了上來,但隆冬時節的水豈是那麽好泡的?自那日起他便生了場重病,皮膚潰爛,也不知是在水底沾染了些什麽,許久也不見好。
江祈淵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頗感意外,在他眼裏,蘇婉這姑娘心思純粹,聰明懂進退,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沒想到會做出那麽沖動的事情來。
蘇婉與他相處了也有兩個來月,她本就不是唯唯諾諾的性子,對江祈淵本就不如尋常凡人待修士那般敬畏,何況對方那性格,實在也是……
“既然表哥你說了要護我周全,那我想給一個地痞流氓一點教訓想必不會帶來什麽問題?”看江祈淵啧啧感嘆了半天不說話,蘇婉沒好氣地拿出自己的藥爐,準備開始煉藥。
江祈淵笑道:“哎,表妹你可真不客氣,我說說罷了,沒想到你還當真了。”
經過這段日子的修養,江祈淵的境界已經重新恢複到了煉氣八層的水準,只是開頭容易後續難,江祈淵也不着急,閑來無事便找蘇婉聊天,盡管在蘇婉眼裏,他擺明了是來找自己“尋樂子”。
這些日子江祈淵深刻反省了自己因為死要面子差點丢掉性命的事情,覺醒痛改前非,當一個能屈能伸的好修士。
而他也無愧于自己的天賦,很快就找到了訣竅,性子與剛遇到蘇婉時的穩重簡直是大相徑庭,或者說這才是他隐藏的本性。
不用每天都僞裝成溫文爾雅的貴公子,當真如他幻想中一般是極為痛快的事情。
“表哥說得極是。”蘇婉也不與他分辯,應和一聲便開始煉藥。
江祈淵也不覺得被冒犯,自顧自地坐在一旁思索修為的複原方法。
待她收丹之後,方才走上前視察對方新練出來的丹藥。
“我看它比你前些日子煉制的适合煉氣五層的凝神丹品相更好,卻不像是給修士服用的,幹嘛的?”江祈淵知道規矩,也不碰,只是低下頭細細看了一番她放在小缽裏的三粒丹藥。
江祈淵恢複至全盛時期所需時日不短,兩人要相處,太過掩飾并沒有任何意義。蘇婉知道他眼光獨到,卻也沒想到他這都能分辨出來,對這人的評價頓時又更高了一層。
“嚴格來說這不算丹藥,應該是濃縮的藥汁,使用的時候放入水中,能誘導植株變異。”蘇婉一邊觀察自己練好的花靈露,一邊簡略解釋。
江祈淵挑眉,不禁調侃道:“終于準備監守自盜了?能忍四個月,不容易不容易。”
“也不是我想忍四個月,”蘇婉毫不介意地自嘲:“我試了很多法子,都不頂用,這是我想到的最後一個法子了,若是再不成功,只能往別的方向想想。”
花靈露的主要作用是給藥草提升品質,且作用範圍不廣,蘇婉這才敢一試。如果可能,她其實更想自己種些月白草嘗試,以免出現纰漏,但月白草生長條件相對比較嚴苛,她沒有這個條件,只能在雲家的藥植園裏偷偷摸摸做實驗。
所幸雲家并不會對藥從侍弄出更高品相的藥草有什麽懲罰,便是更低品相的每月也有份額,只要不超過,都不會有什麽大問題。拔出之後,可以交給藥植園的一個小管事,也可以自己按照市場價格買下,雲家并不為難。
“不過,我覺得你會成功的。”江祈淵聽完,難得地沒有打擊她。
蘇婉聞言一笑,點了點頭:“承表哥吉言,我也這麽覺得。明日休息,表哥可賞臉跟我去雲陽城外逛上一逛?”
自雲陽城北門而出,行不到半日,便能看見雲陽河。
雲陽河自雲斷山脈流出,河寬數千尺,途徑雲斷山脈多處險地,水流由急到緩,由清至濁,待到雲陽城北,又重新恢複清澈。
本領高強的修士,若要尋寶,自是往雲斷山脈深處而去,如今距離上一次獸潮過去不到半年,正是諸多修士入山的最佳時節,兩人從北門而出,一路便看到不少修士,或是用符,或是禦劍,或是乘坐低階兇獸,疾速往山脈中行去。
這些修士有這些修士的尋寶方法,凡人自然也有凡人淘寶的路子。
雲陽河既然由雲斷山脈流出,水中少不得會帶上一些兇獸的屍體,一些漂浮的靈植,又或者是一些煉器的礦物器材。
許多渴望一夜暴富的凡人,便蹲守在雲陽河沿岸,每日撈上幾把,期盼着時來運轉,收獲那麽一兩件值錢的材料。
但既然有凡人這麽想,雲斷山脈範圍內自然也有修士這麽想。這些人不需要有多少,只要有那麽幾個,那麽輪到下游的凡人手中,自然不會剩下什麽值錢的東西。
更別說是在雲陽城正北的河道,可以說是方圓數十裏,人跡罕至,有那麽幾只走獸,也是不值錢的品種。倒是各式各樣的雜草樹木,長得郁郁蔥蔥,令人看了心情舒暢。
僅限于江祈淵這種無聊人士。
他欣賞了一番此間的美景,贊許了一番蘇婉的眼光,後者視若無睹,聽若不聞,沿河岸往內尋覓了數百尺。其間收獲各種野生草藥若幹,尤以月白草居多。
她辨別完手中藥草的種類,分析了自己最後一個變異月白草方法的可行性,終于微微松了一口氣。
看來應該确實是這麽做不錯。
心中的石頭放下了一半,她終于有空擡起頭看江祈淵在幹嘛,這一看,不禁愣了一下。
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江祈淵已經在岸邊堆了兩三堆濕漉漉的物品,從石頭到河魚,應有盡有,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我覺得他們想出來的方法不錯,你看,不過一會的功夫,我就尋到好幾塊可以用的煉器材料,能賣十來塊下品靈石,換成凡人的算法,便是幾千金珠,當真是無本的買賣最好賺。”江祈淵伸出手,接住自己從河心中吸出的礦石,滿意地丢到了一旁。
蘇婉很想說在這雲陽城裏煉氣八層的修士已經算是小有身份了,并沒有人會幹這樣的事,更別說他的眼光與吸納礦石的功法,哪裏是這些煉氣修士可以比拟的,何況是凡人。
不過換了旁人,蘇婉不好說對方是認真的還是不認真的,但江祈淵這語氣,想也知道只是随口胡說,因此腹诽歸腹诽,并沒有當真。
她任勞任怨地将那些值錢的器材收到了儲物袋裏,路過一個單獨放着的石頭旁時,愣了一下,擡頭看他。
江祈淵正好走到這邊,看她困惑地望向自己,忍不住低笑出聲:“我也不知道是什麽,看着像普通的石頭,但有奇怪的感覺。既然你也有,那就送你了。”
如果說前面的器材是純粹的住宿費與夥食費,那麽這塊石頭就真的只是江祈淵送給她的了。
江祈淵的境界不好說,自己重生前也是築基後期的修士,兩個人都有微妙感覺的東西,想必也不會是什麽沒有用的東西。
“謝表哥。”蘇婉也不矯情,道了聲謝後就細心地将這石頭收好。
江祈淵又是一笑,正準備說些什麽,眼神一凝,擡手示意她不要說話,一揮手便将地上堆積的東西重新掃進了河裏,草地恢複如初,只留下兩條河魚,示意她放到背簍裏。
蘇婉點頭,快速地拿起魚放好,跟着他一起,閃身藏到了一片草叢後,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