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愛
金九銀十之後, 一轉眼就到了十二月份。
唐妙坐在會議室裏, 聽着各部門的年度總結，從上午9點一直持續到11點半。
中午會議結束後，唐妙沒有馬上離開會議室, 她坐在位置上, 繼續把重要文件重新看了一遍。
陳鶴坐她旁邊，準備離開時，看到她這麽用功, 輕輕地笑了笑。
陳鶴：“看完之後記得吃午飯，你這兩個月總是有一頓每一頓的，都瘦了好多。”
唐妙聽到他的話, 擡頭時還沒完全從工作的狀态中抽離出來, 朦朦怔怔地說：“嗯，好。”說完又低下頭繼續看文件，握着筆在紙上填備注。
陳鶴不知道她身邊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但總覺得她最近是故意讓自己忙到忘乎所以，心裏替她擔心，“你太拼了。”
唐妙笑着搖搖頭，“大家都很拼, 我更不能偷懶。”
陳鶴輕輕皺眉, “你昨晚就忙到了半夜兩點多才下班, 下午沒什麽要緊的事，在辦公室睡會吧。”
唐妙辦公室的沙發很舒适，是紀晨幫她選的。
一想到他, 唐妙眼底的笑意就淡了幾分。她朝陳鶴點點頭，“嗯”了一聲。
陳鶴不知道她能把自己的話聽進去多少，笑了笑之後，離開了會議室。
空曠的會議室裏，只剩下唐妙一人。她拿起手機，叫了一份沙拉和果汁。付完款之後，微信傳來紀晨的消息。
紀晨：我跟梁迅準備出發去俄羅斯做訓練了，你在家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唐妙看着手機上紀晨的謊話，心裏想被他的手掌狠狠捏住一樣。她身子一軟，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望着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之後，才回複他。
唐妙：好的，我下午還有事，不去送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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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如何面對欺騙自己的紀晨，索性互相欺騙，維持表面的平靜好了。
紀晨的航班是下午三點半起飛。
下午三點的時候，唐妙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根本睡不着。于是她又起來繼續看稿件，剛看了前三行，就心煩地不得了，根本看不下去。
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近處的高樓大廈和遠處的藍天白雲。
忽然想到，要是這次紀晨又遇到危險，又受傷甚至是……她不敢往下想了。
她突然很後悔為什麽沒去機場送他，哪怕只是在他臨走前，最後看她一眼也好呀……萬一以後再也見不到了呢？
一想到這兒，她眼眶裏一下子就濕潤了。
她摸出手機，點開紀晨的微信，含着淚給他發了條消息。
唐妙：我愛你。
紀晨那邊沒有馬上回複，他正在登機。等他在位置上做好之後，準備關機時，才看到這條微信。
他想起唐妙最近對自己的冷淡，現在又突然發來這三個字，會不會是她知道了什麽？
坐他旁邊的梁迅斜眼一瞅，“咦，你們倆真肉麻。”
紀晨沒理他，仍在盯着手機分析着唐妙知道鄭東這事兒的可能性。
空姐走到他身旁，提示他關機。
紀晨點點頭，回複唐妙：我也愛你。
關掉手機之後，他望着窗外，目光沒有焦點。
他在想：唐妙那麽反對自己繼續插手鄭東的事，還一直默默忍受着自己的欺騙，他真的愧疚到不行。
等回來之後，一定要好好待她。
**
周子誠跟唐妙約好在十二月中旬拍照。
這次的拍攝不算是正式工作，唐妙不好叫陳鶴陪她，只好自己去機場接周子誠。
沒想到周子誠這次竟然是一個人過來的。
唐妙接到他之後，還朝他身後看了看，“小李呢？”
周子誠笑着說：“拍《視覺雜志》是我自己的事，跟攝影工作室無關，所以我是自己來的。”
唐妙笑了笑，“大家都一樣。”
周子誠自己提前訂好了酒店和用車。
拍攝地點是他朋友在s市空置的一棟別墅，時間是下午四點。
周子誠說：“我要拍快要日落時的光影。”
唐妙問：“那我需要提前準備些什麽嗎？”
周子誠想了想，“穿條白色的連衣裙吧，頭發披着，最好素顏。”
拍攝當天，唐妙按照周子誠的要求來到了別墅。
她到了之後，先在別墅裏逛了一圈。別墅內的裝潢雖然奢華但也沒什麽特別的，室外的花園倒是很別致，周圍還種着無花果。
周子誠在院子裏，擺弄着相機。唐妙走到他身邊，他察覺到了，但沒回頭看她，擡起頭指着前面的木質秋千說：“你坐那兒。”
唐妙聞言走了過去。
天空上，是奇妙的紫色晚霞。周圍是綠色的果樹，果樹上生長着粉色的無花果。唐妙黑發披肩，穿着白色的連衣裙，坐在木質的秋千上。
這幅畫面有一種慢慢消磨時光的慵懶感。
周子誠要的就是這種感覺。
他為了追求自然的效果，事先并沒有跟唐妙溝通太多。于是唐妙坐在秋千上，睜着杏眼，顯得有些茫然。
周子誠了解她現在的狀态，笑着拍了兩張。
接着，開始問：“你喜歡你男朋友什麽？”
唐妙一愣，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這并不算什麽冒犯的問題，只是她早就察覺到周子誠對自己有好感，所以被他問到自己男朋友的事，才會感到錯愕。
唐妙想到身在俄羅斯的紀晨，想到他在騙自己，想到他可能會有危險，臉上并沒有露出周子誠期待的充滿愛意的神情，而是很落寞，帶着傷感的神情。
周子誠看到此刻相機裏的唐妙，擡起頭看着她問：“怎麽，吵架了？”
唐妙扯扯嘴角，搖搖頭。
《視覺雜志》的主題是“愛”，唐妙現在的狀态顯然不對，但周子誠并沒有着急。
“你讨厭他什麽？”
唐妙撇撇嘴，“那可太多了。”
“說說。”
唐妙擡眸瞄了一眼鏡頭，坐在秋千上，抱住膝蓋，滔滔不絕地抱怨起來：“他呀，做飯特別好吃，我跟他同居之後都被他喂胖了。要是你女朋友跟你她最近被你喂胖了，你會怎麽辦？”
周子誠看着相機說：“我不會做飯，不過要是發生這樣的事，那我以後就做的清淡點呗。”
唐妙贊同，義憤填膺道：“對呀！正常人都應該會這麽想吧！他不，他聽完我抱怨之後，第二天早上天剛亮就把我拽起來了……讓我跟他一起跑步，然後繼續大魚大肉喂胖我！”
周子誠笑出聲來。他知道她男朋友是個軍事大v，心想這兩人之間應該挺多這種笑料的。
他又問：“他會給你做飯，那你會為他做些什麽？”
唐妙想了想，目光慢慢望向了遠方。
“想陪他一輩子。”
就是這一刻，周子誠按下快門，拍下了自己想要的畫面。
**
紀晨去了俄羅斯之後，起初唐妙還很擔心，但每天他都會給她報平安，她也逐漸地放下心來。
可月底時，他卻突然失聯了。連續兩天，他都沒聯系過唐妙。唐妙給他打電話也好，發微信也罷，都沒有回複。
她還聯系了梁迅，但梁迅的電話也打不通。
深更半夜的，她在客廳裏踱來踱去，焦慮的不得了，正猶豫着要不要報警。
忽然，門口傳來開門聲。
她回頭一看，是紀晨打開了門。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日思夜想的臭男人，心想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紀晨關上門，見她沒有撲進自己懷裏，有點小失落。接着他走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熟悉的體溫從他身上傳來，唐妙先是碰了碰他，再圈住他腰，慢慢摟緊。
她瞬間濕了眼眶，帶着哭腔抱怨道：“你這兩天去哪兒了，我都找不到你。”
紀晨被她哭得心疼，輕撫着她的背，低聲哄道：“我回來啦，沒事了。以後你就在我身上裝個gps，我走到哪兒你都能知道，再也不用擔心找不着我了。”
唐妙錘他一下，“那我多累啊，還得一直盯着你。”
紀晨笑了笑，“好，不用你盯着，以後我都主動準時準點給你打報告，好不好？”
他的懷抱是溫暖的，聲音也是溫暖的，唐妙別他哄得情緒緩和了不少。松開手，擡頭問：“鄭東的事怎麽樣了？”
她果然什麽都知道。
紀晨感動她的體貼，粗糙的拇指抹幹她臉上的淚痕，“鄭東的任務結束了，但他受了傷，已經安排在了s市醫院治療。”
唐妙點點頭。
接着，她目光中帶着惱怒，拽住他衣領，兇巴巴地說：“我告訴你，我就原諒你這一次，以後你要是還敢騙我的話……我、我就不要你了！”
這話說得重了，但她怕要是對他溫溫柔柔的，起不到警告的作用。
紀晨一驚，馬上保證道：“以後你就是我主子，你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你不讓我做的，我堅決不做！”
見他一臉虔誠，唐妙破涕為笑，又摟住他腰，貼着他心口，撒嬌道：“我這兩三個月都瘦了，你得把我喂回來。”
紀晨敬了個禮，“遵命！”
**
紀晨答應的爽快，卻又沒做到。
因為鄭東沒什麽家人，所以他在醫院治療的期間，都是紀晨和梁迅在照顧他。
這樣一來，紀晨就又忽略了唐妙。
夜裏，心懷愧疚的紀晨，在醫院的走廊裏，給唐妙打了個電話。
唐妙：“喂，親愛噠~”
紀晨：“還沒睡呢？”
唐妙：“正準備睡呢，就接到你的電話了。你要給我唱催眠曲，哄我睡着哦！”
讓他唱歌？還是算了吧，太難聽。
紀晨扯開話題：“我明晚有空，去接你下班，然後給你做好吃的吧。”
一聽到好吃的，唐妙頓時兩眼放光，“好呀！那我在公司等你哦。”
紀晨：“嗯，早點睡吧。”
唐妙：“你還沒唱歌呢。”
她竟然沒忘了這茬……
“咳咳。”紀晨假裝咳嗽，“今天嗓子不太舒服，等明天晚上……”他突然放低音量，語氣十分撩撥地說：“我在你耳邊唱。”
唐妙聽着他的聲音，就覺得一陣臉紅心跳。再想到他能靠近自己耳邊的時候，肯定不會只是簡單遞給自己唱歌……
唐妙：“再再再……再說吧。”突然結巴，顯得她好像很害羞一樣，唐妙莫名其妙地惱羞成怒：“哎呀，睡覺了，不理你了。”
紀晨被她挂了電話之後，站在走廊裏笑。
鄭東見他春心蕩漾地回來，調侃說：“以前我老婆還在的時候，我們倆會商量買房子的事。本來我們一家三口買個兩居室就夠，但我總擔心你這麽不近女色，很容易孤獨終老，所以就計劃着買個三房，省得等你老了以後無家可歸。現在見你有着落了，我也就省錢了。”
紀晨坐在他旁邊的凳子上，聽到最後，笑出聲。
第二天下午，紀晨來到唐妙公司。
大家夥見到真老板出現，都很熱情。
紀晨一路回應大家的招呼，來到了唐妙的辦公室。
唐妙正在看文件，聽到敲門聲，擡頭見是紀晨，一陣驚喜，“你這麽早就來啦！”
紀晨走到她辦公桌前的凳子上坐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就坐着陪你。”
唐妙眉眼笑得彎彎，“好。”
紀晨往她桌上掃了一眼，看到一本雜志的封面竟然是唐妙。他好奇拿過來翻開看，發現并不是時尚雜志，而是專業的攝影雜志。
雜志上的唐妙坐在紫色的晚霞下，身穿白色連衣裙，氣質慵懶又純淨，她眺望着遠方，眼神中滿是愛意。
紀晨心想：別人是怎麽拍出她這幅神情的？
再看到裏面有對攝影師的訪問……
q：本期《視覺雜志》的主題是“愛”，有人拍的是親情，有人拍的是有情。您的作品中，是一名女孩，那是您對愛情的理解嗎？
a：是。
紀晨心裏一陣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