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咕咕交響曲
上午在警局裏,蘇晚和員工一起錄口供,其實她心裏非常恐懼和害怕,但是強撐着自己鎮定,不能讓自己被這些挫折打垮。
到了中午,口供錄完,蘇晚讓他們回家休息,整理好心情,下周一再過來上班。到了午餐時間,警察們也都去吃飯了,辦公區只留下了季向晚,還在繼續未完成的工作。原本還有些擁擠的辦公室,就剩下了兩個人。
蘇晚正準備起身回家,畢竟警察也是需要休息的,這是他們應有的權利,她再害怕,再着急,也不可以無理取鬧,任何案件的調查都需要時間,她自然清楚。
起身的那一刻,突然覺得頭腦一昏,腳後跟磕上椅子,憑着本能傾倒向桌面,她趕緊撐住桌面好不讓自己倒下。早上開工早,她沒來得及吃早飯,這一上午的折騰她也是一直在強撐,本來就有低血糖的蘇晚,還是沒扛過頭昏的症狀。
季向晚迅速起身扶住她。蘇晚感受到胳膊傳來另一種溫度,溫暖又有力,擡起頭對上季向晚的眼睛。他眸子很深邃,總有一股堅毅的力量揮之不去,像是與生俱來的本能。眉頭微微皺着,無聲宣告着他的擔憂。
“沒事吧?”他聲音中帶着一種渾厚的磁性。
蘇晚撫着額,輕輕搖了搖頭,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了句,“沒事。”
季向晚越過桌子,讓她坐下,半跪在地上問她:“是不是低血糖?”
蘇晚還沒緩過來,輕輕嗯了一聲。
季向晚聽聞從口袋裏拿出一顆巧克力,剝開包裝紙遞給蘇晚。
蘇晚接過來,說了聲謝謝。季向晚看她把巧克力放入口中,又起身為她倒了一杯水。
好巧不巧,季向晚剛把水放到她面前,蘇晚的肚子就咕咕咕地響了起來。
嗯...氣氛莫名有些尴尬...
“你想吃什麽?”季向晚一本正經地問她。
蘇晚正想着怎麽找個借口溜掉,擺擺手說了句:“不用了,我不餓。”
話剛落,第二咕咕交響曲就接踵而至。
嗯...氣氛真的有些尴尬...蘇晚她不要面子的嗎?
季向晚微微一笑,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
“蘇小姐,你在警察面前撒謊,是不是有些自不量力?”
“我想吃西紅柿炒雞蛋。”行吧,既然假裝客氣對方不領情,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季向晚聽到這個菜名笑了,心想這姑娘是真實誠,也心想是真的巧。這幾天他媽媽過來看他,所以早上都會做好飯讓他帶過來。他從小就喜歡吃西紅柿炒雞蛋,所以幾乎餐餐都有,今天帶的正好是西紅柿雞蛋打鹵面。
季向晚拿出自己的餐盒,打開遞到蘇晚面前,說了句:“快吃吧!”
蘇晚低頭看了看,炒得軟爛的西紅柿把每一片金黃的雞蛋都包裹上了紅色,雞蛋懶洋洋地躺在光滑潔白的面條上,看起來真是讓人垂涎欲滴。
蘇晚看起來很有食欲,但蘇晚也不是那種随意貪小便宜随便就為一碗面折腰的人。
“這樣不好吧,雖然我按時繳稅,但也沒吃警官您的飯的道理啊。”
“我今天正好帶了兩份飯,幫同事帶了一份,他正好請假今天沒過來,浪費也是浪費,你吃了吧,物盡其用。再說,案件還沒查明,你要是出門又犯低血糖暈倒了,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為人民服務的季警官,善意的謊言也是信手拈來。
那恭敬不如從命了吧,蘇晚就拿起筷子大大方方吃了起來,反正以後還有很多的機會報答他們。她本來想說一起吃,結果季向晚以工作還沒做完為由拒絕了她(天知道他不拒絕她也沒辦再多變出一份飯來)。蘇晚吃了第一口,就莫名覺得這個味道和許多年前媽媽做的味道一模一樣,而這個味道,她以為她再也不能體會到了,沒想到這次竟然吃到了暌違許多年前的味道。她媽媽六年前就去世了,這是她到現在為止都沒有辦法直面的傷疤。久違的味道重回味蕾,她有些想哭,再加上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情,身體也有些難受,想哭的感覺就更加明顯。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是在什麽地方,她面前的人不是陶醉,只是一名恪盡職守的好警官。她不能再哭,給他添麻煩了。因此,就忍着眼淚,低着頭,一聲不吭地吃着面。
于是,一張桌子上,蘇晚在這邊埋頭吸溜着面條,季向晚在那頭繼續整理着資料。
“诶,季警官,我還沒問您叫什麽呢?”蘇晚鼓着腮幫子,瞪着大眼睛好奇地問道。
季向晚從資料中擡眼看她,輕描淡寫說了句“叫我季警官就行了。”
“哦,好吧。”有點小小的失落。
氣氛再次有些尴尬...
手機鈴聲如通人性一般地響起,略微化解了這尴尬的氣氛。
是季向晚的手機。
“喂,媽,怎麽了?”蘇晚偷偷看着接電話的季向晚的背影,聽着聲音就覺得他是個很孝順的人,語氣很溫和又很柔順。
“哦,我剛才出去又忘記帶鑰匙了,我現在就在你辦公室門口,你幫我送一下鑰匙吧。”
季向晚看着窗外的大太陽,聽到這句話,就邊拿着手機邊跑着出了辦公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玻璃門外熱出汗的母親。
他跑着趕緊讓媽媽進來。
“媽,你說這麽熱的天,您讓我給你送過去不就得了,您還跑過來幹什麽?趕緊進來涼快會兒,歇會兒再走。”
“我這不是怕你忙嘛。”
母子倆就這麽說說笑笑地走進辦公室,看到低頭吃面的蘇晚都愣了一下。
季向晚:我去忘了她還在呢?等等...那個餐盒...
季媽媽:嗯?這姑娘是誰?這不是我早上給兒子做的飯嗎?這是有情況啊?
蘇晚聽到動靜望向門外,愣愣地看着他們,嘴邊還有一根沒吃完的面。
“那個,媽,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們今天辦理案件的主人公,剛才有點低血糖,我就讓她吃完飯再走。”
蘇晚聽到這兒趕緊站起來擦了擦嘴角,還沒等季向晚介紹她,就直接走到季媽媽面前,說:“阿姨好,給季警官添麻煩了。”
季媽媽看着蘇晚,這姑娘長相清秀,說話也彬彬有禮的,再看向她吃空了餐盒,一臉慈愛地問蘇晚:“阿姨做的面好不好吃?”
蘇晚連說:“好吃好吃,跟我媽媽做的味道一模一樣,我剛才吃到的時候差點哭出來。”
季向晚看到這裏覺得不能再任其發展下去了,從抽屜裏拿出鑰匙,遞給媽媽,“媽,這是鑰匙,您要是有事就先...”
“我沒事,你們現在不是午休時間嗎,我歇會兒再走。”然後就拉着蘇晚自來熟地坐在一邊開始唠家常。
“姑娘叫什麽名字啊?”
“蘇晚。”
“蘇晚?哪個晚?”
“就是夜晚的那個晚,因為我是晚上出生的,再加上我媽媽是安徽人,所以就起了這個名字。”
“是嘛!那真是太巧了,我家兒子叫向晚。”
原來叫季向晚啊!
“晚晚你今年多大了啊?”
“做什麽職業的啊?”
“有沒有男朋友啊?”
季媽媽的問題一個接一個,蘇晚倒也沒不耐煩,一個一個地耐心解答。要不是同事們吃完飯回來,季向晚覺得,他媽媽下一個問題就要問道“你看我兒子怎麽樣了?”
不過,季向晚也得承認老媽的厲害,問題都長驅直入,蘇晚也厲害,回答都一針見血。他身為一名“無辜”的聽衆,通過短短幾分鐘了解了關于蘇晚的更多。
臨了,倆人互相留了手機號,說下次要交流西紅柿雞蛋打鹵面的做法。
季向晚表示,這頓飯吃得好像有點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