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放了那只名叫往事的風
陶醉拒絕過宋沐風之後,第二天照常起床去上班,表現得跟沒事人一樣。陶醉這個人有個隐藏技能,那就是不管頭天晚上哭得多麽厲害,第二天的眼睛也不會有一丁點的紅腫,她由衷地感謝這個技能,給了她逃脫同事質問和八卦的機會。
但是,很奇怪,明明沒有任何人提起宋沐風,也沒有任何人提起關于那一天的事情,包括蘇晚。但她還是,總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尤其是這幾天,宋沐風真的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在了她的面前,關于他的一點消息都沒有。
她盯着宋沐風的微信頭像,突然想起當初他們加微信也是源于一個美麗的誤會,她心裏莫名泛起一絲酸楚。他現在在做什麽呢?耳朵有沒有好轉呢?心情有沒有好轉呢?無數個有關于他的細枝末節的問題,揮之不去地萦繞在她的腦海,她有些讨厭這樣的自己,明明是你自己拒絕了他,為什麽放不下的人卻是你!
好想發一個消息給他,但是不能。
面對這樣的窘境,陶醉給自己想了無數個解決辦法,最終還是遵循了司空見慣的麻痹法——用拼命工作來麻痹自己。采訪人物很難約,她來約;采訪地點有點遠,她來跟;錄制現場需要協調,她二話不說地就跑去協調。
就這樣,在陶醉連續好幾天都是淩晨才下班的時候,蘇晚終于忍不住了,“我說你們電視臺看你能幹就把什麽活都分配給你啊,他們管不管你的身體狀況啊,你天天這麽熬身體不跨才怪?”
陶醉看了看表,已經夜裏快一點了,沒想到蘇晚還沒睡,略帶歉意地說,“是不是把你吵醒了,抱歉我下次一定輕一點。”
陶醉沒敢告訴蘇晚其實是她自願留下來加班的,只有這樣每天回家累到倒頭就睡她才沒功夫去胡思亂想。
蘇晚看着她一臉愧疚的表情,走上去輕輕抱住了她,“沒有吵醒我,我本來就沒睡,我就是心疼你。”
“我沒事的,你放心。”說完陶醉就去了卧室,想着洗個澡趕緊休息。
蘇晚看着她單薄瘦弱的背影,說不出的心疼,下意識地嘟囔了一句,“這宋沐風搞得什麽鬼?怎麽還不回來?”
這聲音極輕,但陶醉聽到這個名字還是瞬間豎起了耳朵。
果然,喜歡這件事從來騙不了人。
“你說什麽?”
蘇晚意識到陶醉再問自己,趕忙裝傻,“啊?我嗎?我沒有說話啊,你加班加出幻覺了吧......”
“哦,應該是吧。”陶醉也沒再懷疑,覺得自己真的出了幻覺。
她打開花灑,密密柔柔的水珠輕輕地觸上她的肌膚,她終于拾得了久違的放松。她幻聽的那個名字,随着水流聲愈發清晰,不知何時,眼淚早已經噴湧而出,跟水流融為一體,瞬間辨不清臉上的到底是眼淚還是流水。
身為記者,她最不喜歡面對的就是辨不明的案件,抑或是模糊的人心。
她不怕複雜的現實,卻怕欲蓋彌彰成了最後的真相。
那是種無能為力的絕望感。
而現在,她卻由衷感謝,這份辨不清是淚還是水的濕潤,保護了她的自尊。
洗完澡出來的她,竟然發現蘇晚還沒睡,坐在沙發上看手機。
“你怎麽還不睡?”
“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回答完我就去睡。”
“什麽問題?”
“你到底喜不喜歡宋沐風?”
這是這麽多天以來,她第一次這麽清晰地聽到這個名字,盡管這個名字在她心裏已經默念了無數次。聽到蘇晚這個問題,陶醉控制不住地嘴唇顫了顫,然後假裝無所謂的說,“你說宋沐風啊,做朋友挺好的,但我對他沒那種感覺,你別亂點鴛鴦譜。”
話音剛落,陶醉就覺得自己的謊言很拙劣,語速極快,聲音顫抖,新聞人的專業素養在此刻消于無形。
蘇晚自然聽出她話語裏的不自然,但是仍然裝作視而不見,“知道你不喜歡他我就放心了,其實有件事我沒告訴你,我喜歡他很久了但是礙于你的情面沒說,既然這樣那我明天開始追他了,行不行?這不算搶閨蜜男朋友吧?”
陶醉嘴唇翕動着,感覺坐了一趟過山車,腦袋蒙蒙的,半晌才說,“你不是喜歡季警官嗎?”
陶醉還不知道蘇晚和季向晚已經和好的事情,蘇晚本來想第一時間告訴她的,但是那天晚上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沒來得及。
“哦,你說季向晚啊,他又不喜歡我,我死心了。宋沐風挺好的,一表人才,前途無量。”蘇晚心虛地說完這句話,仔細觀察着陶醉的反應。
只見陶醉的眼神好像失了焦點,明明看着蘇晚但眼睛裏卻又好像空無一物。
許久才說了句,“他挺好的。”
然後就轉身回了房間。
激動的駁斥,或是假裝無所謂的支持,都在蘇晚預想的反應之中,但陶醉哪個都不是,只是淡淡說句了“他挺好的”。
蘇晚看着她轉身的背影,知道陶醉這次是真的動了心。
也是真的放不下了。
周菁出了院,身體逐漸好起來,季向晚休假時間也到了,于是就回了京港。
但是他沒告訴蘇晚,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所以,當準備上班的陶醉打開門看到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提着兩份早餐的季向晚站在外面的時候,滿臉震驚。
季向晚看到陶醉,熱情地跟她打招呼,“早上好,我是來給蘇晚送早餐的,還有你的一份。”
陶醉想着蘇晚的話,有些摸不着頭腦,“你這是,打算重新追蘇晚嗎?”
季向晚想着,雖然他和蘇晚已經在一起了,但是他答應蘇晚要重新追求她的,于是說,“對啊,我是在追蘇晚。”
陶醉看着季向晚,猜測應該是他迷途知返了,現在知道蘇晚的好了,“她估計還沒起......”
正說着,蘇晚就從卧室走了出來,穿着睡衣還來不及洗臉,頭發也亂糟糟的,口齒不清地嘟囔着,“誰來了啊?”
邊說着邊打着哈欠走到門口,看到來者是何人之後,吓得她一個激靈,一下把沒打完的哈欠都咽了回去,吞吞吐吐地問季向晚,“你...你...你怎麽在這?”
“身為你的男朋友,給你送早餐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蘇晚幾天沒見季向晚,自然也甚是想念,但是看着旁邊的陶醉,又想了想自己昨晚說過的話,心想我勒個去我蘇晚怎麽這麽點兒背!
“男朋友?”陶醉不解。
蘇晚為掩蓋尴尬,假裝輕咳了幾聲,然後催促着陶醉說,“你今天不是還有采訪嗎,快來不及了吧,來來來我幫你按電梯。”
然後陶醉就在一臉懵中被蘇晚送下了電梯。
電梯門合上,數字一個一個往下落的時候,蘇晚才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什麽情況?”
“噓!秘密計劃!”
陶醉采訪完回電視臺的時候,一直回想着蘇晚昨晚和今晚的表現,覺得好像哪裏不對。
她覺得是時候好好跟蘇晚談一談了,今天正好是周五,下午沒什麽工作。陶醉久違地沒有加班,正常下班了。本想着去工作室找蘇晚,她走出電視臺大樓的時候,看到的人卻讓她一時慌了陣腳。
五年未見的白楊和梁落,就這樣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站在原地,感覺所有的悲傷席卷重來,周遭的所有人和事,瞬間變得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