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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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之是最後才出來的, 他出來的時候,觀衆都已經散個差不多了, 他看見肖遙抱着玫瑰花, 笑着說:“這是哪個帥哥給的?”

周海榮便跟他打了招呼:“這段時間您指導肖遙辛苦了,我想請您一起吃個飯, 不知道沈老師有沒有時間。”

他說的十分客氣,臉上笑容可親, 心裏卻巴不得沈星之拒絕呢。

可是沈星之笑着說:“經常聽肖遙提起你,早就想和你聚一聚了。”

周海榮還能怎麽辦,只好帶着沈星之他們一起上了車,去了附近的一家飯店吃飯。他最近工作勞累, 其實不大想和別人一塊吃, 尤其是和長輩, 做小輩的多少要好好招待, 一個字,累!

好在周海榮是個會來事的人,談笑風生說的就是他, 這頓飯吃的十分愉快,看得出來,沈星之和蘇括對他印象都特別好。走的時候沈星之居然喝的微醺, 拉着周海榮的手一直誇他人不錯。蘇括則在旁邊扶着沈星之, 眼睛也直往周海榮臉上瞄。

等這兩個人走了之後, 周海榮把外套搭在肩上,一臉酒色地對肖遙說:“你那個大師兄, 是不是也是個GAY?”

肖遙也被逼着喝了不少,一開始還擔心自己醉了,回家會被占便宜,結果一點事都沒有,他如今的酒量,大概是海量。

“為什麽這麽說,他對你怎麽樣了?”

周海榮笑着說:“他能對我怎麽樣,只是我看他看我的眼,不像直男。”

其實肖遙也懷疑過,不止蘇括,就是沈星之他也懷疑過,因為這倆人都是單身,尤其沈星之,都這個年紀的人了,都還沒有對象,至今未婚,只聽說他收養了一個女兒,他去沈星之家裏,卻也沒見到過。

“我大師兄來就比較文靜,”肖遙說,“你嘴皮子功夫又好,會讨人歡心。”

周海榮便搭上了他的肩膀,帶着酒氣:“那今天晚上我讨着你的歡心了麽?”

肖遙想着這樣的日子也沒幾天了,便笑着點點頭,說:“我今天很高興。”

“剛才沈星之在,我都沒敢放開喝,不過瘾,咱們續個趴,我帶你去個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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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遙聽說他要帶自己去酒吧,還擔心會去蘇林上班的酒吧,不過到了地方他就知道不是了,因為這家酒吧特別安靜,一進門是幽藍的光,放着藍調音樂,酒吧有公共吧臺,也有私人包間,周海榮則帶着他去了酒吧天臺,剛穿過門到天臺上,肖遙就被那天臺的美景給驚到了。

設計的特別好,天臺上擺滿了花,中間是一排桌椅,坐在那裏,可以看到南江,以及對面的長夏山,山上山下星光點點,周海榮說:“要是白天,能看到咱們家的房子。”

肖遙趴在欄杆上看着不遠處的江水,不一會服務員就把周海榮點的酒送過來了。這家酒吧主打的是雞尾酒和紅酒,周海榮點的是紅酒,肖遙接過來,拿着酒杯趴在欄杆上,抿了一口。

還挺好喝的。

周海榮解開扣子,背倚着欄杆,一邊喝酒一邊看他,因為人長的高大帥氣,喝酒的樣子就顯得特別性感,尤其嘴角還噙着笑,多情公子,大概就是周海榮這樣的人。

“你經常來這麽?”肖遙問。

周海榮說:“以前跟我哥他們經常來,後來我覺得這邊只喝酒沒意思,就跟朋友去其他酒吧了,南城好玩的酒吧多的很。”

肖遙就很想知道,蘇林兼職的那個酒吧他有沒有去過,不過他不知道蘇林上班的那酒吧的名字,實在遺憾。

“酒吧都有什麽好玩的?”

周海榮聽了就笑,肖遙笑着問:“你怎麽這麽看我。”

“你這是給我下套的吧?”周海榮說,“不告訴你,以後帶着你去玩玩你就知道了。今天帶你來這裏,就是讓你先一步一步來,這邊環境比較安靜,人也比較簡單,适合你這種乖乖仔。”

肖遙真的很好奇,在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妖豔賤貨綠茶婊的時候,周海榮怎麽會認為他是個乖乖仔。只能說愛情使人盲目啊!

他們倆很久沒有這樣聊天過了,吹着風,喝着小酒,的确惬意。在微醺的時候,一切變得更加不真實,就連他晚上的表演也變得像做了一場夢。肖遙杯子裏的酒喝了以後,他趴在欄杆上,垂着頭看手裏的空酒杯,聽周海榮輕聲細語地跟他說話。

周海榮的聲音是很好聽的,夜色裏輕聲細語,說什麽都像情話。肖遙有一聲沒一聲地應着,周海榮跟他聊天,有時候都不需要他回應,就一個人能說很多。

說的最多的還是未來,他們兩個的未來。肖遙從周海榮身上受到的最大的影響,就是他以前對同性戀這個群體了解的很少,以前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主觀想象,想着同性戀應該是什麽樣的,多多少少有些異類。但他發現周海榮除了愛男人,其他和直男幾乎沒什麽區別,甚至于對未來婚姻生活的設想,也和一般直男一個樣。

“我們等四十歲以後再領個孩子吧,”周海榮說,“先過夠兩人世界再說。”

肖遙垂着頭,笑着問:“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我喜歡女孩,女兒都是爸爸的小棉襖。”

肖遙擡頭,揉了揉被風吹亂的頭發:“你是爸爸,那我是什麽?”

“你是她媽。”周海榮悶笑。

肖遙伸腿作勢要踹他,周海榮笑着躲開,拿過他手裏的空杯子,說:“我去個洗手間。”

肖遙掏出手機看了看,已經晚上十一點半了。

他很少這麽晚還沒睡,以前要上學,天天早睡早起,成了肖遙以後,更是早睡早起,因為“要睡美容覺”。

“時間也很晚了,咱們回去吧。”

周海榮去上洗手間,他就坐在門口的吧臺上等他,趴在那裏玩手機,眼睛有些困澀,酒吧裏的放的藍調音樂也很舒緩,昏昏欲睡間,忽然聽見有人叫道:“肖遙?”

肖遙回頭一看,是周海權。

周海權和趙峋來這裏喝酒,走的時候看到吧臺上趴着一個人,在紅藍變幻的燈光裏,看到了肖遙半張臉。

“你怎麽在這?”

肖遙立馬從高腳椅上下來,很乖巧地半鞠躬點頭,還沒解釋什麽,那邊周海榮已經從洗手間出來了,頗有些意外地喊道:“大哥,峋哥,你們倆怎麽在這?”

趙峋喝的微醺,身體卻依然的筆直,說:“我們倆來喝酒,真巧,碰到你們倆。”

他們四個人一塊從酒吧出來,陳興已經開了車在門口等他們。周海權問:“你們倆怎麽走?”

“我叫了代駕了。”周海榮說。

周海權便沒有再說什麽,直接上了車子。周海榮和肖遙看着他們的車子走遠,這才上了自己的車。

趙峋微醺,躺在後座上說:“你們家這是全接受了?”

周海權說:“老二是什麽樣,你又不是不知道。”

趙峋笑了笑,說:“別的不說,長相是極品了,比他以前交的那幾個強,起碼看起來挺純的。不過我怎麽看他有點眼熟。”

“他今天有在晚會上表演,和蘇括一起唱小曲那個。”

趙峋立馬坐直了身體,頗有些驚奇地說:“是他啊,我說怎麽看着有點眼熟。那你家老二這次找的人很靠譜,今天晚上那麽多演出,我單就記住他了,臺風很正。”

今天晚上肖遙的表現,的确讓周海權有了極大的改觀。這人如果認真起來,其實很不錯。他到現在想一想,腦海裏都還能清晰地浮現出他當時的聲音,舉止,還有他最後不知道是燈光錯覺,還是真的濕潤的眼睛,微微晶亮。

肖遙大概是真的困了,上了車就睡着了,來好好地躺着,後來身體慢慢就歪了,倚在了周海榮的肩膀上。周海榮心花怒放,一動都不敢動。

說起來真是奇怪,他那麽風流的一個人,到了肖遙跟前,純情的好像是個情窦初開的小處男。他微微低頭,看着肖遙那張白嫩細致的臉,怎麽看怎麽合心意。

他相信總有一天,他大哥會同意讓他們結婚的。

大概是貪戀那一時的美好,等到了家以後,周海榮也沒叫醒肖遙,自己也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一直到外頭有光照過來,他睜開眼看了一眼,見一輛車從後頭開了過來,是周海權,送了趙峋以後回到家了。

周海權下了車,見周海榮的車子停在前頭,便過去看了一眼,裏頭沒開燈,什麽也看不見,是周海榮将車窗打開,輕聲跟他打了招呼。

“怎麽在這裏坐着?”

周海權剛問就有些後悔了,因為他看到了車裏還有一個人,倆人到家裏也不下車,可以想見是為了幹什麽。

他的聲音驚醒了肖遙,肖遙揉了揉眼睛,聲音還有些沙啞:“啊,到家了?你怎麽沒叫我。”

他說着就迷迷糊糊地打開另一側的車門下來,然後跟周海權打了招呼。

“還不下車?”肖遙從車裏拿出那捧玫瑰花,問周海榮。

周海榮笑了笑,說:“腿麻了,怕打擾你睡覺,我都沒敢動。”

這是周海權頭一回真實地感受到他這個弟弟的愛戀。周海榮以前也常談戀愛,包括對肖遙,那麽熱烈,可給他的感覺一直都是浮的,熱烈但不持久,好像熱烈都只是表面的,讓人覺得華而不實。但就是這尋常的一句話,觸到了他的心。

這樣的戀愛不再是親親熱熱的酸臭味,而是讓他都覺得觸動。肖遙一只手支在車身上,頭朝裏探着,笑道:“那你在車裏多坐一會,緩緩。”

腿麻的感受他是知道的,難受的很。

周海榮說:“那你也先別走,陪我一會。”

周海權就自己進家裏去了,王姨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拿了手機在看電視,見他進來,忙将手機關了,笑着了起來:“怎麽才回來。”

周海權“嗯”了一聲,說:“你不用每次都等我們,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以後我們回來晚了,你就該睡睡。”

王姨笑了笑,說:“沒事,你們回來,家裏總要留盞燈。海榮還沒回來呢,說是去接肖遙了,也不知道倆人去哪裏玩了。”

周海權不欲告訴王姨,他們倆就在外頭,想着多給他們倆一點獨處的時間。今天真是漫長的一天,他見到了不一樣的肖遙,也見到了他弟弟不動聲色就顯山露水的愛情。但大概單身的人看到這些,心情都很複雜,像是冰川入春融化成水,偶爾落下個東西,蕩漾起一波一波的漣漪,但水是涼的,所以感受并不算愉快。他回到自己房間,燈都沒開,身體墜入柔軟的沙發上,沉沉地躺在黑暗裏。

恍惚間他仿佛又坐到了觀衆席上,肖遙一身長袍,風度翩翩,沉郁委婉,對着他唱:

似鮮花花無人采,

琵琶弦斷無人彈。

奴好比貂蟬思呂布啊,

又好比閻婆惜坐樓想張三。

再聽這段詞,已是不同的感覺,頭一次聽的時候,以為這是淫詞豔曲,如今再聽,便是膩膩女兒态。眼前景象突變,他突然又在了浴室門口,他看到肖遙在浴缸裏着,尾椎處沾了一瓣刺眼的玫瑰花,蓋住了他尾椎上的一顆痣。

肖遙那裏有顆痣,他是知道的,因為走錯房間的那一晚,他看到了,瘦而不柴的小腰,一顆痣半掩在內褲邊沿裏。

周海權猛地從夢裏驚醒,睜眼是無盡黑暗,只有心跳震耳欲聾,還有五月漸熱起來的夜包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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