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狹路相逢

爆米花的甜香在空氣裏彌漫,隐隐夾着蘋果香。

賀欣挽着宋明修的胳膊,親昵的倚着,在發現張小晖時,更是軟綿綿的緊挨着,好像一下子被抽了骨頭。

反觀張小晖這邊,她跟季時只是并肩,既沒來個十指相扣,也沒像連體嬰兒一樣黏在一起,跟賀欣和宋明修一比較,倒顯的生疏起來。

張小晖的嘴角一直抿着,眉心也蹙着,無法掩蓋的糟糕心情。

工學人員開始核對影票,等候的人群開始魚貫而入,隔絕的視線逐漸清明。

他們四人沒動,像被按了暫停鍵。

看的清楚,那種怪異且壓抑的氛圍越發明顯。

賀欣柔聲說,“明修,我們該進去了。”

宋明修邁開腳步,他的面色清俊,至始至終沒看張小晖一眼,更找不到過去的那些溫柔,深情。

仿佛已是陌路。

賀欣心中喜悅,走了幾步,她故意回頭,朝張小晖露出一個勝利者的笑容。

年輕女人一身限量款,妝容漂亮,神情讓人頓生厭惡。

季時雙手插兜,“走了。”

張小晖站在原地,“你是不是知道他們會來?”

季時的目光霎時一沉,怒氣聚集,“張小晖,我在你心裏就這麽惡劣?”

張小晖抿嘴,“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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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明修跟賀欣,有些意外。”

她只用了意外兩個字,并沒有用傷心難過一類的詞。

季時的眉梢動了動,把手從褲兜裏拿出來,摟着張小晖的肩膀,往懷裏帶去。

張小晖的臉蹭着他的胸膛。

兩人都沒說話。

直到工作人員提醒。

選擇在平安夜這天上映的電影不少,國內國外,巨資小制作的都有,張小晖跟季時看的是一部愛情片。

開場就是一段男女主人公半遮半掩的激|情戲,黃昏,沙灘,紅色絲巾,機車,汗水,年輕男女,景動人心魄。

廳內一陣暗搓搓的吸氣聲。

張小晖捧着爆米花,耳邊全是竊竊私語聲,議論電影的尺度,笑談各自的大小事。

季時抓了爆米花,“張嘴。”

張小晖的嘴巴微張,爆米花進了她的口中,包括季時的指尖。

她無意識的舔了一下。

季時的呼吸停了半拍,又瘋狂粗重起來,他沒将手指拿走,而是往裏伸。

然後,就被咬了。

張小晖瞪他,眼神詢問“你幹什麽?”

季時用火熱幽暗的目光回她。

渾身一僵,張小晖立刻把視線從季時身上挪到屏幕上。

看看手指上的一圈牙印,季時狹長的眼眸眯成一條縫,像陰險的大灰狼。

張小晖不經意間一瞥,剛好發現季時把那根手指拿到唇邊,神态非常享受,她用一種看變|态的眼神看季時。

季時也不遮掩,在張小晖的注視下,舔了舔那圈牙印,還朝張小晖勾唇,放肆,蠱惑,還有幾分燃情。

披着一張完美的皮囊,做下流的舉動。

上天對某些人特殊關照,那種舉動由季時來做,性|感的要命。

張小晖推推鼻梁上的眼鏡,以此來讓自己冷靜一下,克制想起身走開的沖動。

靠後一排,賀欣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表情有些不明。

身旁的男人明明沒有看張小晖一眼,可她竟然覺得這個男人的注意力只在張小晖那裏,從遇見開始。

那種念頭無端生起,如一張大網,困住賀欣,她控制不住的害怕,不安。

賀欣摟着宋明修的胳膊,胸部壓上去,撒嬌道,“明修,這電影不好看,我不想看了。”

最近宋明修對她很好,縱容她。

尤其是她掉湖裏那天,明修一直在病房陪她。

但這回并沒有。

宋明修看着屏幕,淡淡道,“你不是說預告片很精彩,一定要看嗎?”

賀欣撅嘴,“我現在又覺得一點都不好看了!”

她原本是想對張小晖炫耀,挑釁。

此時只想走,讓明修看不到張小晖的半個影子。

宋明修沉默,墨眉輕蹙,已然不悅。

賀欣咬唇,沒有再提,下次再跟明修出來看電影,一定想辦法避開張小晖。

過了一會兒,賀欣驚訝道,“明修,那個季時好像在給張小晖弄頭發,不是說季時潔癖很嚴重嗎,我看他對張小晖……”

宋明修突然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間。”

說完就走。

賀欣愣了愣,之後她掐着手心,指尖刺在肉裏,還是沒有忘掉。

會忘掉的,賀欣自我安慰,她已經跟明修住在一起了。

如果有了孩子就好了。

賀欣又感到慌亂,明修每次都采取措施,還監督她吃藥,她什麽招數都試過,沒有用,明修依舊冷靜,理智從來都是淩駕在欲|望和感情之上。

他們怎麽可能有孩子。

賀欣又去看前排左邊的張小晖,死盯着,她不懂。

之前是明修,現在是季時,他們一個個都是天之驕子,為什麽會選擇張小晖?

是受了張小晖的蠱惑嗎?

洗手間裏,宋明修打開水龍頭,冰涼的水撲上面部,紮的眼睛通紅。

他靠着牆壁抽煙,肺腑生疼。

為什麽那個女人會從公寓搬走,去和季時同居?

甚至相處的不錯。

只要一想到他們每□□夕相處,宋明修的理智就會蕩然無存。

到底發生了什麽,讓那個女人做了決定去妥協?

宋明修一口一口抽煙,神情近似癫狂,是因為孩子嗎?

他嗆的咳嗽,發絲掃過眉眼,一抹陰暗的光芒掠過。

下一刻又凝住。

如果沒了那孩子,她會哭吧。

宋明修用手狠狠地抹了把臉,他最不想她哭。

再等等。

在洗手間恢複如常,宋明修回到座位上。

賀欣嗔怪道,“明修,你怎麽這麽久才回來,電影都快結束了。”

宋明修說,“抽了一根煙。”

賀欣湊近聞了聞,有很濃的煙味,确定過後,她松口氣。

真怕自己猜想的得到證實。

宋明修的目光移到一處,又極快的移開,若有似無。

屏幕裏,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發出争吵,拉扯,又哭着深情親吻。

渲染的那股愛恨情仇似乎從屏幕飛溢而出。

有的人陷入自己的故事裏,不能自拔,有的人保持冷靜,客觀的理解只是一個劇本而已。

還有個別跟他們的另一半柔情蜜意,根本就沒時間留意其他人。

百般無聊的季時沒看電影,他握住張小晖的手,摩|挲她的手指頭,骨節,指甲,仿佛摸着一件寶貝,愛不釋手。

張小晖被他摸的很別扭,又抽不掉,“可以了吧?”

季時充耳不聞,繼續沿着弧線撫|摸。

張小晖壓低聲音,“你非要來看電影,結果你看哪個了?”

季時纏着張小晖的手指,強行與她十指相扣,示意她看,“我在看這個。”

張小晖把爆米花丟季時腿上。

忽然察覺背後有道視線,她條件反射的回頭,看見了那邊的宋明修跟賀欣。

一下子就看見了,因為賀欣靠在宋明修懷裏,手撫着他的衣領,塗着紅色指甲油的手指太醒目。

張小晖望着宋明修,一時忘記收回視線。

宋明修目不斜視,卻知道張小晖在看他,他的下颚線條收緊,不敢看她的眼睛。

說好保護她,半點都沒做到。

他是一個大騙子。

事到如今,已經不能回頭再來一遍。

腦袋被一只大手扳回去,張小晖繼續看電影。

季時剝了顆硬糖給張小晖。

張小晖搖頭,“我不吃。”

她想了想,又把糖拿過去放進嘴裏。

甜味彌漫開來,霸占整個味蕾,只剩下甜。

片尾曲響起,電影結束,廳內的騷動從四面八方而來,觀衆們互相分享感慨,結伴離開座位。

整個大廳漸漸變的空曠。

張小晖站起來整理衣服,她有點想吐,可能是周遭的空氣太過混濁了,環境也嘈雜,也不知道季時那麽挑剔的人是怎麽說服自己待下來的。

季時抓抓頭發,“電影怎麽樣?”

“還可以。”張小晖往外面走,“結局不喜歡。”

季時側頭,“為什麽?”

張小晖說,“太悲了。”

“悲?”季時挑眉,“他們不是在一起了嗎?”

雖然他全程沒看,但是周圍的那些聲音都聽了個大概。

張小晖沒說話。

不愛了,又不能容忍對方愛上別人,只能用命守着,只到死。

其實每段愛情都一樣,無論開頭和過程多麽驚天動地,死去活來,結局都歸于平凡。

出去後,張小晖去了趟洗手間,她在回來的半路遇到賀欣,有意等她。

賀欣抱着胳膊,“張小晖,我會很快就跟明修訂婚,我們也已經在準備要孩子,希望你祝福我們。”

張小晖覺得面前小她幾歲的女人大腦結構跟常人有異,她諷刺道,“賀欣,你想要我祝福你們,不覺得很搞笑嗎?”

賀欣拽去張小晖的胳膊,“我的話還沒說話,你就能走了?”

張小晖的臉冷下去,“把手放開。”

“神氣什麽?”賀欣的冷嘲熱諷脫口而出,“你以為你憑什麽能站在季時身邊,還不是因為你的肚子,也不知道用了什麽下三濫的手段……”

啪一聲,在空氣裏炸開。

路過的都紛紛側目,看看垂下手,不停顫抖的女人,再看看穿着時髦,被打的瞪大眼睛的女人。

張小晖快步離開。

手再次被拽住,賀欣的巴掌扇過去。

她的手停在半空,鉗制他的手掌用力兇狠,像是要把她的手腕勒斷。

“你……”

賀欣嘴裏的話在看清是誰時,戛然而止,連同她臉上的怒意。

季時将賀欣推開,周身氣息鋒銳,恐怖。

賀欣踉跄了幾步,差點跌倒,她大氣不敢出。

季時拿濕紙巾擦手,厭惡的順着指縫一寸寸擦,擦幹淨了,他牽着張小晖走了。

他不打女人,但是再多留一秒,會破例。

賀欣用力瞪着他們的背影,好半天才緩過來。

她本來只是打算看看張小晖的态度,可是在發現張小晖擺出那副嘲諷的表情時,就分寸大亂。

賀欣摸摸臉,深深的咬唇。

承認賀欣,你就是妒忌張小晖,妒忌到完全不像自己,像個瘋子。

拐角處,一個煙頭掉在地上,有道身影離開。

張小晖跟季時站在三樓,各種小吃的香味撲鼻,濃的有點嗆人。

“氣到沒有?”

“有。”

季時拉張小晖,“那去吃東西。”

張小晖反拽他,打着商量,“季時,晚上我想自己做飯。”

靜了一秒,季時從嘴裏蹦出兩個字,“确定?”

張小晖點頭,“可以嗎?”

她知道季時有潔癖,不能忍受油煙味,廚房就是擺設。

“要不我去公寓煮飯,反正那邊還租着。”

季時皺眉,“不行。”

片刻後,兩人出現在超市。

“你想吃什麽就買。”季時推着小推車,步伐不快不慢,已經接受廚房要堆滿各種食材的事實。

張小晖把西紅柿放進推車裏,“買大蔥嗎?有活動。”

季時不懂,“聽你的。”

過去翻翻大蔥,張小晖蹙蹙眉心,“買幾根?”

她不确定,買多了吃不完,買少了,萬一不夠呢。

季時看張小晖的側臉,從有點兒圓翹的鼻尖到飽滿的唇,再到纖細的脖頸,看的入神,“嗯?”

張小晖重複一遍,“我問你買多少蔥?”

季時彎唇,“聽你的。”

“……”又是這句,張小晖說,“你不能提點意見嗎?”

季時的眉毛一挑,“你要我的意見?”

張小晖嗯了一聲,“說吧。”

季時認真思索,“我的意見是家裏的事情你說了算。”

張小晖默不作聲,低頭選蔥。

看她好像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季時抽抽嘴,“張小晖,你不感動嗎?”

張小晖面無表情,“感動死了。”

季時,“……”

有個念頭在腦子裏閃過,他終于明白這種心情是什麽,是過日子的感覺。

他突然大步上前。

張小晖吓一跳,“怎麽了?”

季時彈一下張小晖的腦門,沒用什麽力道,“多燒幾個菜,還有湯,我想喝你煲的湯。”

張小晖一臉發懵,剛才還不樂意,怎麽突然急切起來了。

“你去幫我拿一瓶老抽。”

季時走兩步又轉身,“老抽是什麽?”

張小晖呆滞一瞬,“醬油。”

季時露出了解的表情,“在那裏等我,我很快回來。”

他一排一排架子找醬油,最後還是無果,不得不問工作人員。

大媽熱情的把季時帶到目的地,“小夥子自己燒飯啊?需不需要買花生油啊?家庭裝的今天有優惠的哎!”

季時摸摸鼻子,“我等會問問我太太。”

大媽忙笑,“小夥子已經結婚了啊,枕看不出來。”

季時拿走醬油,他是想娶張小晖,很想。

不過如果他現在把戒指拿出來,張小晖一定會有一千個理由拒絕,然後把戒指丟給他。

因此暫時只能過過嘴瘾了。

張小晖等了等,沒等到季時,她拿手機打過去,“你在哪兒?”

季時說,“賣魚的地方。”

張小晖一臉無語的推着小車去找他,“要買什麽魚?”

季時說,“我想喝上次在你家喝的魚湯。”

張小晖拿網子去撈黑魚,撈好了遞給師傅。

師傅往稱上一丟,“十七塊八。”

他殺魚的時候就看到男的拿紙巾給女的擦手,擦的比他殺魚要認真仔細多了。

兩人買了許多菜回去,把飯煮上,已經快八點了。

季時一到家就去洗澡,裏外都換掉,等他出來,張小晖正在準備燒魚湯。

“張小晖,魚還在蹦!”

“已經死了。”

季時指着鍋裏的黑魚,眉頭打結,嚴肅道,“它真的在蹦。”

張小晖的嘴角一抽,“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它早就死透了好嗎?”

說着還用鍋鏟把魚翻了個底朝天。

鍋裏的油亂蹦,季時敏捷的退後。

“張小晖,你真殘忍。”

“是,我殘忍。”

張小晖快速把門關上,隔着玻璃門沖季時做鬼臉。

門外的季時看到這一幕,唇角不可抑制的上揚,他不喜歡家裏有個女人,但他喜歡家裏多個張小晖。

端菜的時候,季時發現張小晖的左手中指有道小口子,他皺眉,“這怎麽弄的?”

張小晖無所謂道,“切土豆絲切的。”

季時找創口貼包上去,暴躁的語氣裏裹着心疼,“土豆絲很難切嗎?”

“不難。”張小晖尴尬的把手抽走,“我只是沒注意。”

是沒注意還是在想別人?季時的臉一繃,“我去盛飯。”

張小晖一頭霧水。

飯桌上擺着一桌子菜,可口美味,吃飯的兩個人都沉默不語。

張小晖把飯菜一燒,胃口就沒了,她随便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

季時擰眉,“不吃了?”

張小晖搖頭,“飽了。”

她的食欲變化多端,沒規律。

季時起身,坐到張小晖旁邊,如刀刻的面部輪廓籠着戾氣。

他不笑的時候,唇角下按,眼角眉梢冷硬,充滿危險性。

“老師說過,有什麽事不要憋在心裏,要說出來。”

“我怎麽不記得老師有說過那句話?”

“那是因為你上課不認真聽課。”

一個逃課王批評優秀學生。

張小晖擡頭瞄季時一眼,又瞄一眼。

季時的表情終于崩裂,快速扒飯,耳根泛紅。

張小晖扭頭看他,嘆了口氣,像是無可奈何。

吃飽喝足,季時叫住張小晖,“晚上不做點什麽嗎?”

張小晖戒備的看他,“做什麽?”

“當然是看電視啊。”季時不可思議,“張小晖,真看不出來,你思想這麽不純潔。”

張小晖不想理睬。

這個男人被報道的成熟,睿智,才華橫溢,有魅力,怎麽一到她面前,就幼稚的像個大孩子。

後半夜,張小晖是被熱醒的,她感覺有一只很大的八爪魚正在纏着她的手腳,從後面将她完完全全的控制住了,死咬着她不放。

實在太痛苦了。

她維持着難受的姿勢呆了一會兒,費力撐開眼皮,垂下的眼簾在看到一條小麥色的手臂橫在自己腰上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做了兩次深呼吸,張小晖扭頭,沖背後的男人大聲吼,“季時,你為什麽會在我的床上?”

被吵醒的男人嗓音沙啞磁性,帶着睡意,“噓,冷靜,不吵。”

他還用撫|摸小貓的力道摸了摸懷裏的人。

張小快瘋了,怎麽可能冷靜。

她就像是被咬了一樣,手腳亂動,不管不顧的掙紮。

某處被碰到,季時咬牙切齒,他夾住張小晖的腿,不讓她發瘋,低着頭在她耳邊呵氣。

“你沒鎖門,難道不是同意我上床睡覺?”

沒鎖門嗎?她明明記得自己鎖了啊,難道真的忘了?

張小晖氣的整個人都反應遲鈍了,半響才想起來去伸手去抽腦後的枕頭,沒抽|動,枕頭另一半被季時枕着。

“給我起來!”

季時配合的擡起頭,手臂堅持不從張小晖腰部撤走。

張小晖憤怒的抽走枕頭打他。

“混蛋!”

“是,我混蛋。”

“起來啊!”

“我的手腳黏在你身上了,起不來。”某人耍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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