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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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有裝備後，莊惟便沉下心來修煉。或鞏固修為、或專研符法、或演練法術磨煉體能。一時忙得熱火朝天，都顧不上和他住在一起的歸慢一大家子。
這日，歸慢将小妖們收回他的空間小世界，難得一見地主動去找莊惟。
莊惟盤腿端坐，正在琢磨畫符。面前的桌上鋪滿了符紙，上面筆走游龍的符文看起來頗為精細。只可惜——
“只可惜，你這符文一點靈性都沒有。”歸慢爬過零散在地上的符紙，不客氣地指出來。
莊惟也不生氣，反而好奇地問：“歸兄懂得畫符？”
歸慢紅色的長尾巴一揚，整只龜頓時飛了起來，落到莊惟面前的桌上。靈活矯健的尾巴輕點符墨，飛快地往一張黃色的空白符紙上勾動幾筆。
“成！”
他話音一落，便見符紙直立而起，上面的符文顯出一道粉色靈光。一息之後，粉光暗淡下來，整張符紙如有生命般晃蕩兩下悠悠飄下來。
莊惟看得有點呆，“這是——”
歸慢随意地說道，“好像是煥顏符？記不太清了。小的時候看過族裏的一人修筆記，上面記載了這麽個符文。因着顏色不錯，就記了下來。”
這張符紙已經由黃色變成了粉色，莊惟摸了摸感受到上面充沛的靈力波動，豔羨的同時也有些受打擊。“想不到歸兄身為妖修，竟然能畫出品質如此好的靈符。這張符應該達到了黃級中品。”
“唔，如果我說實話這是第一次畫，你不要傷心啊。”
你這樣說不就是要讓我傷心嗎……莊惟略感心塞，歸慢用尾巴随便一畫都比他費盡心思畫上百倍強。
“可否請教一下歸兄的畫符心得？如果強龜所難便算了。”莊惟情真摯地望着他。
歸慢眨了一下綠豆眼，“就算我只畫過這一次也沒關系嗎？”
莊惟笑了，“你的一次頂我百次，高低立下。你比我厲害，當然要向你學習。”
歸慢因為身體特殊，能輕易感知到他人的真心假意。他一眼看出莊惟并沒有做表面文章，倒是難得耐下心來把自己對于畫符的心得一一為他講解。
莊惟聽得尤為投入。一人一龜，一個說，一個畫。
“你再幫我瞧瞧我之前的手法，”莊惟說着右手一轉，執筆揮毫，在符紙上落下一行符文，“這是隐匿符。”
“不行，按照你的靈力，這張應該比我的煥顏符更好。可是你的靈力輸入方式錯了，結果就比煥顏符低了至少兩個品級。”歸慢身體沒動，長尾延伸過來卷住莊惟的手，“我帶着你重新來一遍。”
莊惟一面震驚于他的畫符天賦——只看一眼便知道怎麽畫，一面記住他的落筆走勢及靈力引導方式，絲毫不敢松懈。這麽棒的學習機會，當然要好好把握住。
有了歸慢的親身示範，莊惟果然領悟到一點精髓。
“歸兄真乃天才啊！”莊惟看着筆下新出爐的靈符，由衷稱贊道。
歸慢還是不緊不慢地步調，好似沒有什麽能令他的情緒産生劇烈波動。“你要是處在我的身份上，也能這麽厲害。”
莊惟不明所以然，“歸兄是何意？”
歸慢并未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說起來，你既已進階元嬰期，為何符箓之術這麽差勁？這裏不是上界麽，若是在上界修煉才這個水準，那下界修士們也沒必要汲汲營營只為提高修為飛上來。”
莊惟識一顫，手中的靈力頓時斷開，靈符呼啦一下被無序的靈力震碎成渣渣。
“歸兄有所不知。那下界來的修士們拉幫結派，互為倚仗，争鬥資源、占山霸水，我只是一介散修，勢單力孤打不過搶不到修煉所需。要不是上界靈氣足，以我目前的年紀或許還停留在凝元期沒修成金丹。”
歸慢奇怪道：“你怎麽不加入他們？”
莊惟色坦然地說：“我年少時受父母庇佑，不知天高地厚。偶然一次惹到了一個下界修士，誰知那人與某個大門派的峰主在下界時是師徒關系，到了這上界便再續前緣。那人一轉眼成了大門派的內門弟子，招來了同門借故絞殺我們一家。幸得父母拼死相護，我僥幸逃過一劫活了下來。當年我發了心魔誓，要手刃仇人。不過一直沒有機會履行誓言。”
“于是你就敵視下界修士，甘願自己野生野長慢慢修煉，也不願投入任何門派與下界修士為伍？”
“唔——”
這個理由太牽強了，靈敏聰慧如歸慢可不會相信這麽拙劣的借口。他悠悠然地甩了甩尾巴，“你別瞎編亂造了，我也不為難你，你定是有不方便透露的原因。秘密之所以為秘密，便是除了天知地知，唯有你自己知道。一旦說出口，便有可能被流傳出去。”
“歸兄真是善解人意啊！”莊惟哈哈一笑。
具體緣由，其實莊惟自己都不知道。只記得父母離世前千叮咛萬囑咐要他不可加入任何門派勢力。既然是他們的臨終遺言，那他必然要遵守了。而且獨自一人修煉，除了條件艱苦些，倒也自在。
“煩請歸兄再看我畫兩張，是否還有什麽可以改進的。”莊惟謙遜地請求道。
歸慢點了下小腦袋，“我允許你叫我阿慢。”
莊惟更加高興了，禮尚往來對他說：“莊惟是我的名，父親為我取了字為‘信謙’，進階金丹時我自己定了道號——璇秀。”
“莊信謙、璇秀子……璇階敷秀彩，珠樹發生香1”歸慢凝片刻，“如此，我也為自己取個名號。就叫嫏嬛。”
莊惟一愣，微赧道：“實不相瞞，璇秀二字是我從幾張字條中抽出來拼湊而成的。倒是沒想到還有那麽雅致的詞句相應。”
歸慢嘆了口氣，“曲高和寡，高處不勝寒。”
“你是想說我在文字上面的學識低麽。”莊惟哭笑不得。
歸慢掃了他一眼不說話。意思不言而喻了，果然是嘲笑他。不過修士們鑽研修煉之道，感悟天地，追尋生命究極，又何須去學那些凡人的口頭華麗。莊惟并不在意歸慢的這點小情緒，他将精力集中在符箓上。
歸慢看了一會，整個龜倏忽消失，而後一名美男子風秀麗如亭如竹出現在莊惟面前。
“你是……”莊惟木楞地看着他，一時失了。但見此人身形容長，着一身緋紅長袍。袍上鋪灑了水藍色的波紋，上面跳躍出一只只精巧靈活的飛魚。魚頭昂揚，目光一路向上輕撫纖細的腰身，觸及硬朗寬厚的胸膛，攀上結實飽滿的平肩。再往上，目之所及處皆美好，難以用辭藻描繪的仙人之容映入眼簾，仿若谪仙又透出一絲妖豔。
莊惟很快回過來，頗為驚喜地喚一聲：“阿慢！”
“咦，你一點都不好奇嘛。”此男正是歸慢的人形。
“哈哈哈！”莊惟繞過桌子，拍了拍歸慢的肩膀，欣然道：“這裏只有你跟我，龜身一消失，你就出現，而且靈感氣息相差不大。如此明顯，要是還看不出來，我這元嬰期的修為可就白煉了。”
“我的化形時間不長，閑話少說，我想到另一種描符方式，一并教給你試試看好了。”
莊惟一怔，随即很受觸動。想不到歸慢表面淡淡，內在性情卻是善良樂于助人，肯這麽花心思幫他。
莊惟回到案桌前，提筆沾墨靜待指示。不料，歸慢竟然靠近過來，上半身貼住他後背，握住他的右手，溫熱地呼吸打在他的臉頰：“試試看這樣如何。”
兩只手共同在符紙上舞動起一串曼妙的符文，靈力從頭到尾貫穿其中。
筆落，符定。
莊惟一看，符文強悍有力，其中的靈力多寡相和對應此符的作用恰到好處。他大贊道：“阿慢應該是我目前見過的最有畫符天分的了。這一手法比之前的法子更節省靈力，只是需要更強大的識操控。”
兩人現在的狀态異常接近，看起來好像歸慢将莊惟給包住了。
莊惟似乎聞到了歸慢身上有一股冷香，幽幽缥缈讓人捉摸不到。他感到鼻頭有些發癢，不禁說道：“阿慢，你可別看上我啊，我已經有雙修對象了。”
“甚？”歸慢大吃一驚，從他那幽深似海的碧綠眼眸中透出一股傻氣。化形時間沒到，他便變回了龜身，啪叽一下重重地踩在桌面的符紙上，以示抗議：“你的臉皮比你畫的符還厲害。”
莊惟樂颠颠地解釋道：“哈哈！玩笑話玩笑話！不必當真。”照歸慢人形的模樣，絕對能排在各路男修女修顏值榜的巅峰位置。莊惟再怎麽自戀，也清楚自己的顏面在一般修士中只排在中上游，哪裏有歸慢這樣令人一見傾心的天賦。
但是能夠逗得一直從容淡定的歸慢發脾氣，還挺有趣的。隐隐勝過他一籌的感覺，讓莊惟身心舒暢。
“這便是你們人族的惡趣味嗎，”歸慢不雅地翻了個白眼，随即恢複正色，“我建議你現在搬家，離開越遠越好。”
莊惟被他這番話驚了下，“你的意思，這裏會發生大事。甚至會危害到我的性命？”
“轟隆！”
一聲雷震響徹雲霄，天空中陡然雷雲壓頂，黑沉沉一片籠罩住這一片山頭。雲中電閃雷鳴，随時會沖這裏劈下來的樣子。不遠處的修士們紛紛擡頭行注目禮，三三兩兩交流着是否有人要渡劫。
莊惟和歸慢都感受到了頭頂上天雷的威壓。
“天機不可洩露，我只勸你搬家而已。至于你是怎麽想的，與我無關。”
歸慢說得模棱兩可，莊惟也能揣測出個大概。他進一步試探道：“如果留下來，我會有生命危險嗎？”
“轟隆！”又一道雷鳴炸響，像是在提醒歸慢，什麽不該說。
“唯有天地才知曉你是否有生命危險，反正我沒有預感到你死了。”
歸慢打了個擦邊球，沒有直說。莊惟仍舊從這拐彎抹角的一句話中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現在一切都是未知數，就這麽跑了，不是我的作風。既然死不了，那便正面杠。杠不過再逃。”
“或許到那時，你想跑也跑不掉。”歸慢說，不等莊惟回應，龜身一縮，瞬間化作指甲蓋大小鑽進他頭上的玄金纏絲發冠中。
莊惟雖不明所以，識海中卻靈光一閃。他慌忙給自己身上套了一層又一層的防禦罩。同時将這座宅院的防禦陣法悉數開啓。
便在他做這一切，鬥源鎮所有在外面的生靈都注意到遠方一道龐大的陰影呼嘯着極速穿過天空中的雲彩，向這個方向而來——
“轟——！！！”
“嘭！——！！”
一下又一下振聾發聩的撞擊聲驟然響起，深深投進鬥源鎮方圓數裏內的生靈耳中。鎮外的數個山頭直接被砸出一個碩大的地坑，撞擊餘波讓地面狠狠地顫了顫。
無數大大小小的靈物妖獸紛紛從山林地下湧出，瘋狂逃竄。血紅色很快在各處暈染出一朵朵花來。
莊惟的宅院就在撞擊點十丈開外，即使他先一步做好了防禦準備，震蕩沖擊波仍然摧毀了整個山頭。宅子的防禦陣法級別較低，沒能扛住，此時變成一片廢墟。而他還算走運，沒受到一點損傷，就這麽頂着防禦罩從廢墟中飛了上去。
極目遠望，四周一片凄慘。旁邊山頭的修士手忙腳亂地從各自住所鑽出來，即便有妖獸冒然在眼前逃竄，他們也顧不得許多。
鬥源鎮中的修士們正朝這邊趕來，其中修為最高的鎮守馮玉子率先出現在莊惟眼前。莊惟明顯感到馮玉子詫異地瞄了自己一眼，随後便轉開視線望向撞擊中心點。
只見那邊的地坑處，躺着一具不明物，或許那就是導致這一場災難的源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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