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8
最終那一天顧曼桢也沒能從兒子嘴中得知他打架的緣由。不過很快她也沒心情想這些了。自從沈一默當上大客戶部的經理後，整個部門突然變得忙碌了起來。
臨下班前顧曼桢上完洗手間，站在過道上給陳娜娜打了個電話。
“娜娜，你幫我去幼兒園接小豬回家，家裏的鑰匙就放在門口臺階底下的小洞裏。”顧曼桢一臉祈求。
電話線裏傳來陳娜娜的咆哮聲：“顧曼桢，這是這個月第幾次了！沈一默有病啊，明知道你每天要接送孩子，還讓你天天加班。”
顧曼桢連忙捂住話筒，小心翼翼地左右瞧了一眼，這才壓低聲音讨饒：“你別這麽大聲，我耳朵沒有聾。最近有個大案子，整個部門的人都在加班，并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我也沒辦法厚着臉皮，在那麽多雙眼睛下，到點就開溜。郭敏君那女人最近不知道犯了那根神經，整天盯着我不放。拜托你啦，娜娜，親愛的娜娜，就幫我一回啦。”
“好了啦，真是敗給你。我上輩子肯定是欠你一屁股債，所以現在被你吃定了。你早點回來，過了晚上十點，老娘就不伺候了。”電話啪一聲被挂斷了。
顧曼桢輕輕舒了口氣，放下手機，揉了揉酸疼的肩膀。一轉身，耳朵動了動，她感覺到過道深處傳來隐約的說話聲音。只糾結了一秒鐘，顧曼桢就蹑手蹑腳地挪了過去，藏着身體探頭一看，瞬間驚呆了。
隐蔽的角落裏正在上演一出“壁咚”大戲。
主角赫然是沈一默和曾雨菲。顧曼桢心裏升起一股違和感，眼前這一幕總覺得讓人有點別扭。這算性別倒置嗎？被壁咚的人不是女主角，而是可憐的男主角沈一默。
顧曼桢壓下心中的異樣感，饒有興致地看起來。
曾雨菲的身體不斷貼近，沈一默後退了幾步卻地被她逼到牆角。
“師兄，你最近還在忙嗎？我有點事想找你聊聊。”曾雨菲眨巴着大眼睛一臉純真地問道。
沈一默有些遲疑：“在公司裏，你還是直接叫我名字或者沈經理吧。”
曾雨菲從善如流：“一默——”長長的尾音打着璇兒在空氣裏轉了好幾圈。
顧曼桢渾身一抖，一陣惡寒襲來。
沈一默沉默了幾秒鐘：“你找我有什麽事嗎？可以直接在公司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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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默哥，我還沒謝謝你當初替我介紹這份工作。部門的領導和同事都對我很關照，我很喜歡這個公司。”曾雨菲擡眼含情脈脈地凝視着沈一默。
“沒什麽，大家都是校友，我能幫上忙就好。還有別的事嗎？我還有一些公事要處理——”
“顧曼桢，你上個洗手間去了這麽久——真是想着法摸魚——”身後傳來一個刻薄的聲音，顧曼桢被吓了一跳，不敢看角落裏的那兩個人，捂着臉連忙開溜。
郭敏君追在她身後，高聲喊道：“你跑什麽跑，做賊心虛……”她跟在顧曼桢腳跟後想叫住她，卻撞見從拐角走出來的沈一默。
她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喉嚨咕嚕一聲，将嗓子眼的話立刻咽了回去，朝沈一默讪讪地笑了笑。沈一默面色平靜地看了她一眼，一聲不吭地離開了。沒幾秒鐘，又走出一個女人，紅着臉朝郭敏君溫柔地笑了笑：“郭經理。”
郭敏君愣愣地看着兩人往不同的方向各自離開，腦子裏一下子打結了。
急匆匆地跑回工位的顧曼桢，按下一顆狂跳的心，收斂幹淨臉上的神色，專心致志地盯着電腦開始工作。她心裏哀嚎了一聲：果然人不能輕易幹壞事。
“大家停下手頭的工作，先墊墊肚子吧。我訂了怡園的螃蟹粥，服務員已經送過來了，大家都過來拿吧。”沈一默從辦公室走了出來，朝衆人拍拍手說道。
辦公室裏的人哇一聲都歡呼了起來。
李銀芳一臉興奮，抓着顧曼桢的胳膊：“怡園的海鮮粥哦！我是第一次有機會嘗到。快，我們快點去拿，不然被這群吃貨搶光了。”
李銀芳和顧曼桢一起擠了進去，各自拿到了自己的分量。
“好濃的蟹黃味。你瞧着這肥嫩肥嫩的螃蟹腿，你說這一碗粥起碼得開價一百元以上吧？”李銀芳吸溜着粥一臉的滿足和感嘆。
“我估計不止吧，這個季節螃蟹還沒上市，即使普通的螃蟹一只都得快一百。再算上加工費啊材料費，我看遠不止一百這個價錢。”顧曼桢抽了張紙巾擦幹淨嘴唇評論道。
“那不得是天價粥了！”李銀芳驚呼一聲，靠近顧曼桢的耳朵壓低了聲音：“沈經理這一碗粥都快趕上我一天的薪水了，你說，沈經理是不是有什麽了不得的背景吧？”
“別瞎猜了，吃完就趕緊工作吧。”顧曼桢收拾好桌面的垃圾便把李銀芳趕回去。
她的話音未落，沈一默就含笑走到她面前：“曼桢，你吃完飯了吧。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我有一份報告要交給你寫。”
顧曼桢愣了一秒鐘，連忙點頭答應。
顧曼桢随着他走進經理辦公室。
“請坐。”
顧曼桢的屁股剛落到椅子上，沈一默就不緊不慢地把一疊文件推到她面前：“這是天一集團的房地産項目資料，你先拿去看看，研究研究。看完後整理出一份供部門內部參考的可行性報告，我想了解一下這個項目的前景。唐總很看重天一集團的項目，他希望我們部門能拿出可行的融資方案，說服天一集團在金陵銀行貸款。”
顧曼桢遲疑了一秒鐘，為難道：“我以前從沒接觸過房地産項目，我怕擔不起這個重大的責任。”
沈一默信任地看着她的眼睛：“別忙着妄自菲薄，我認識你這麽久了，我清楚你的能力在哪裏。別讓我失望，你要相信自己的實力，勇敢挑戰自己的弱項。我不希望，這麽多年過去，你還呆在專員的位置上。”他的眼中含着深切的鼓勵，顧曼桢久違的激情漸漸被他撩撥了起來。
顧曼桢接過厚厚的文件夾，朝他感激地笑了：“謝謝沈經理的信任，我會好好努力的。”
沈一默露出欣慰的笑意：“遇到問題可以盡管來找我。我的手機號碼沒有變，你還留着吧。”
顧曼桢點了點頭：“恩，我知道。”她也沒說是遇到問題會找他幫助，還是知道他的手機號碼。
沈一默也沒多問。
顧曼桢打開門準備離去，突然回過頭：“你別擔心，我會為你保密，不會告訴任何人。你知道我一直都不是多嘴的女人。”
她說完話，沒管沈一默有沒有聽明白，埋着頭快步離開。沈一默望着她的背影，臉上浮現一絲沉思。
一旦開始工作，顧曼桢立刻抛開一切雜念，心無旁骛地仔細研讀手上的材料。沈一默沒有給她限定期限，但是按照目前部門頻繁出勤拜訪天一集團的頻率，她知道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一轉眼，部門裏的同事一個個地離開了，臺燈一盞接一盞地熄滅了，等到最後只剩下顧曼桢的座位還亮着白晃晃的燈光。
沈一默辦公室的門也還沒打開。他坐在電腦前一擡頭，透過透明的落地窗便能看見顧曼桢伏安專心工作的背影。他臉上一哂，她從大學時候就是這樣，這麽多年，原來她一直都未曾改變。總是很容易對一件事傾入所有感情。有時單純地讓人覺得害怕。明明是傾盡所有地付出，卻總是一臉平靜，波瀾不驚，似乎拿出來的東西根本不值一哂。
沈一默苦笑地搖了搖頭。
顧曼桢沒有發現他的目光，她看了眼牆上的挂鐘，時間已經指向晚上十點半，她猛地跳起來，連忙将桌上淩亂的材料收攏起來塞到公文包裏，慌慌張張拎着包就關掉電腦離開了公司。
毫無意外，她一進家門便迎接了陳娜娜的咆哮聲：“女人，你看看現在幾點了，都過了淩晨十二點了。你一個單親媽媽，要不要這麽拼，你還管不管孩子了。”
顧曼桢急急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不斷讨饒：“娜娜，小點聲，這麽晚了，別把小豬吵醒。”
陳娜娜啪地用力拍開了她的手，沒好氣地壓低聲音：“你也知道時間已經這麽晚了。我現在簡直變成你的老媽子了。可惡的女人，你要給我算加班費。”
“好啦，好啦，親愛的娜娜，早讓你搬到我家來住，每個月還能省下幾千塊的房租，是你自己一直不肯。可別說我沒給你福利哦。”顧曼桢踢掉腳上的高跟鞋，把手上的包扔到沙發上。
“你家跟狗窩似的，我每來一次都得幫你收拾一次。你還想讓我搬過來住，那我不徹底淪為你的老媽子。我才不會上你的當。”陳娜娜一臉不滿撅着嘴，白皙的蘋果臉粉嫩粉嫩，泛出健康的紅暈。
顧曼桢一把抱住她，修長的身體彎成一只蝦米，把頭顱埋在娜娜的肩窩裏磨蹭，搖着尾巴撒嬌：“胡說，哪有這麽可愛的老媽子。我要是男的，肯定立刻馬上把你娶回家。親愛的，麽麽噠。我永遠愛你。”
“快放手，惡心死啦。別把口水蹭到我脖子上……”
兩人笑鬧起來，親密的剪影倒映在玻璃窗戶上，像一幀幀永不褪色的老舊電影畫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