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 16

“你就這麽退出娛樂圈？”已經從網絡上得知消息的顧曼桢，按照上次王诜留給她的號碼撥通了他的電話。

王诜躲在一處隐秘的地方。王曉曼找不到，差點沒把他的手機打爆了。顧曼桢打電話過來時，他剛想把它摁掉。

在這個無人的夜裏，漆黑的房間裏，獨自一人喝着酒，隔着電話線看不見彼此的面孔，王诜突然想找個人說點什麽：“其實這件事情，我已經想了很久，并不是一時沖動。”

顧曼桢握着電話的手指一緊，微蹙着眉頭沒有吭聲。

“你別這樣，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就是在公司上班都還能跳槽呢！難道現在的我就不能換個行業？趁着現在胳膊腿還能動，早跑早利索。免得年紀大了，越混越不成樣。”王诜假裝滿不在乎地回答，他輕輕地彈了下手指，指尖夾着的香煙掉落下幾點灰燼。

“演戲不是你的夢想嗎？”顧曼桢不知道為何，突然有點替他難過。

話筒裏傳來王诜陡然沉重的呼吸聲。

就在顧曼桢以為他準備挂電話時，電波裏傳來一個黯啞的聲音：“經濟學上管這叫做‘割肉止損’。”

“嘟嘟嘟——”顧曼桢什麽都沒來得及說，電話就被對方掐斷了。王诜的自尊心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在她面前示弱的。顧曼桢怔怔發了會呆。

王曉曼找不到王诜，心急火燎地給王容打了電話。王容隔着南北版圖的巨大距離，十分淡定地指示她：“不必着急，讓他一個人冷靜幾天。像我們這種人家的孩子到圈子裏玩一玩就好。他也該收收心了。至于你和趙晨，既然王诜不需要你們了，你就找機會回來吧。王叔挺想你的。”

難得聽王容這麽和風細雨地同她說話，王曉曼誠惶誠恐地連聲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王诜一臉風輕雲淡地出現在王曉曼面前。

“不躲了？”王曉曼無奈地看着他。

王诜神色一哂反問：“我哥沒讓你和趙晨回去？”

“你們兄弟倆真是神了。猜對方的心思一猜一個準。我也不做那個惡人了。以後有什麽打算？”王曉曼放松了臉色的表情問他。

王诜穿着一身寬松的運動服，雙手插在褲兜裏，一臉無所謂：“沒打算，繼續混着呗，反正我不會回桃花島。要回去，你和趙晨自己回去。反正給你們開工資的人是我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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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王诜結束了手頭上的事務，就跟王曉曼辭別了。

“哥，別走啊，等等我啊，可憐我的小短腿。”趙晨追在他身後，從工作室跑出來。

王诜背對着他，擺了擺手：“都散了吧！”

經過這段時間的折騰，王诜的臉清癯了許多，下巴上有淡淡的胡渣。穿着運動服，再戴上棒球帽和墨鏡，已經沒有多少人能認得出他了。不需要多久，不超過一個月，他的新聞就會被人壓在箱子底下了，落滿一層厚厚的灰塵。

王诜從嘴裏吐出一口氣，回頭最後看了一眼工作室所在的大樓，随即邁開腳步毫無留戀地大步走遠了。

別看他走得潇灑，手頭卻沒多少活錢，最後還是賣掉了別墅才把所有的窟窿都填清了。關掉工作室，結束工作，他就徹底從娛樂圈脫身了。

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艱難地搬到出租屋，對着空曠的不到五十坪的房間，王诜對自己說，沒什麽大不了，一切都可以從頭再來。有夢想的人，即便簡單地活着也是一種幸福。

每天晚上，準時九點鐘，把兒子哄睡着後，顧曼桢都會打開電腦登錄扣扣。然後王诜的頭像就會在她的好友欄裏閃爍。她曾經把他拉黑了，如今卻又重新放了出來。

顧曼桢有點苦惱眼前的這種狀況。

王诜每天晚上都會守在電腦前，一等到九點鐘就時刻關注顧曼桢是否在線。她的頭像一亮，王诜立刻就敲過去一個視頻通話的請求。

顧曼桢聽着耳機裏扣扣視頻請求的“嘟嘟”的聲音，手指猶豫了好幾秒才點擊接通。

她有點鬧不明白事情是怎麽發展到今天這種狀況。就在她給王诜打過那通電話之後，王诜好像就單方面默認他們已經和解了，認為一切前緣都已揭過，兩人還可以繼續做回朋友。

她要是不回短信，他就會連續發十幾條；不登錄扣扣，他就連續轟炸她的手機；登了扣扣不說話，他就會一直敲，問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

顧曼桢只好發過去一個微笑的表情。王诜就一下子被鼓勵到了，開始一個人就能滔滔不絕敲很多字。漸漸他嫌棄打字麻煩，直接要求視頻通話。顧曼桢要是不同意，他就一直問為什麽……

顧曼桢覺着有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從心底蔓延出來。

顧曼桢秉持着絕不給對方任何錯覺的原則，不管王诜在說些什麽，她只需要适時地發一個微笑——大笑——哈哈笑——尴尬笑——調皮笑——呲牙笑……之類的表情，她第一次發現扣扣上笑的表情有這麽多種區別。

簡直多得讓人産生選擇困難症。

那天晚上，已經過了九點，王诜的扣扣頭像還是灰色的。等到十點鐘的時候，顧曼桢不放心地敲過去一個疑問的表情，對方沒有回複，猶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顧曼桢懷疑自己一定有受虐傾向。王诜煩她時，她心裏總藏着一股壓也壓不住的暴躁，王诜不來煩她時，她突然又有點擔心他出意外。

王诜告訴她，他現在租了間單身公寓一個人住。

她等到夜裏十一點，撐不住一陣陣襲來的睡意，默默關掉了筆記本電腦。王诜一直都沒有出現。或許他今天剛好有事出門，也不一定是出意外了。顧曼桢将一腦子血.腥的兇殺案現場從腦海裏趕出去，按下熄燈按鈕。

第二天晚上王诜仍然沒有在扣扣上出現。

忍到了第三天早上，顧曼桢終于拿起了一直握在手中的電話。心底有個聲音小聲地說：即使是普通朋友，對方失聯了好幾天，出于道義也應該關心一下。

嘟——嘟——嘟！

“你好。”是一個女人接電話的聲音。

顧曼桢一怔，下意識又看了眼播出去的號碼，沒錯，是王诜的手機。

“你好，請問還有人在嗎？”發現電話裏沒人出聲，對方疑惑地切斷了電話。

顧曼桢怔了一下，連忙重新撥了過去。

“你好，請問是哪位？請說話！”對方顯然發現是同一個來電號碼，以為是誰在惡作劇，語氣有些火藥味。

顧曼桢連忙問道：“等等，我是王诜的朋友，請問這是他的手機嗎？”

“請稍等。”電話那頭的聲音遲疑了一下，過一會，背景音安靜了下來。看來接電話的人換了個地方。

“你好，現在你可以繼續說話了。這是王诜的手機，請問你有什麽事情嗎？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有事我可以轉告他。”電話裏的女人聲音放輕了幾度解釋道。

“哦，沒什麽，他沒出事就好。我過幾天再聯系他。”聽起來王诜應該沒有出意外，顧曼桢松了一口氣準備挂電話。

電話裏的女人卻阻止了她：“等等，我看手機上沒有顯示名字，你是哪一位，我好轉告他。”

“不必了。”

王曉曼莫名其妙地看着手中被挂斷的電話，屏幕上“女王大人”四個黑字暗了下來，這是稱呼誰啊？王诜的愛好還是這麽奇特。

王曉曼無奈地搖搖頭，推門進了病房。王诜還沉沉睡着，沒有醒過來。

趙晨小聲地說：“诜哥還沒醒過來。醫生說他剛做完盲腸手術，麻醉藥藥效還沒過，現在需要多休息。”

王曉曼微微颔首，嘆了口氣：“王诜現在這個樣子，我們總不能撒手不管。他這脾氣太倔了。”

趙晨無聲地聳聳肩攤手。

“趙晨，這次多虧了你幫忙。王家讓我們回桃花島，我一直沒問過你的意見。你想留在這裏還是……”王曉曼擡頭看了趙晨一眼。

“我還沒想好，”趙晨猶豫了一下，“我想在外面再呆幾年，以後混得不好就回家。”

王曉曼一臉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樣的，趁年輕就該多歷練歷練。我過幾天給你介紹幾個人，等我走了，你自己機靈點。”

趙晨滿臉感激地紅了眼眶，背着王曉曼抹了把眼睛。

病床上胳膊上正吊着點滴的男人，眼睑顫動了幾下，雙眼微微睜開一條縫。

感覺嘴唇幹裂、喉嚨一陣發癢，他努力了好幾下才嘶啞地發出微弱的聲音：“我這是在哪裏？”

“你醒了。”

“小心別亂動。”

王诜怔怔看着兩張在眼前放大的臉龐。他閉了一下眼睛又重新睜開。

“你們怎麽在這？”

王曉曼解釋道：“三天前你和趙晨通話時，突然盲腸炎發作。電話中途斷線了，趙晨擔心你出了意外，趕到你出租屋找你，發現你一個人暈倒在房間裏。還好這個出租屋是趙晨給你找的，他還有房東的電話，房東拿了鑰匙給他開門了。不然你這病情後果很嚴重。”王曉曼現在想起三天前的事情還有些驚魂未定。

王诜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想感謝趙晨，趙晨紅着臉連連擺手：“哥，這是我應該做的，你別放在心上。”

“行，你的情義我記在心裏了。”王诜也不啰嗦，實在是剛做完手術，整個人十分疲憊，還處于暈眩的不真實狀态中。

王曉曼突然問他：“女王大人是誰？”

“顧曼桢！”王诜無意識地回答了她的問題，迷迷糊糊又合上沉重的眼皮。

“顧曼桢？！”

“诜哥的前妻？！”

王曉曼與趙晨兩人面面相觑，都看到彼此眼裏複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