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皇上,許久不見,您怎麽落到這地步

大越古國的祈福禮每十年舉行一次,是大越難得的盛典。據傳參與祈福禮的人,都将會受到上神庇佑,百年內順順安安。

是以參加祈福禮的人皆為皇室中人,有資格入內的朝臣也不過寥寥數人,都是得了皇帝禦賜的恩典。

就連霍忱,罪籍方除血債未消,也是不被允許入內的。

但定北王卻不同。

定北王寧堰權勢滔天,這祈福禮他想帶誰去祈福禮,就可以帶誰去,大越朝野上下,沒人可以反駁他的決定。

寧堰一行人抵達占星閣時,當朝皇帝寧祉親自帶人迎接,态度熱情又恭敬。

反觀寧堰,一身黑袍冷肅,氣勢尊貴威嚴,面色也是冷冷淡淡,和氣勢畏畏縮縮的寧祉站在一起,倒叫一旁朝臣分不清到底誰才是皇帝了。

秦慎微微垂了眼,随着衆臣一道上前一步,向他行禮作揖。

“哦?原來秦相也在?”

寧堰沒看其他人,倒是分了個眼神給他,神色意味不明,“秦家三年前謀反叛國一事尚未有定論,如今卻出了個丞相,秦玕倒是生了個好兒子。”

“只不過這有些人可用,有些人卻是用不得,皇上即便惜才,也該想想自己到底有沒有命用。”他說着,深沉的眸子掃了眼寧祉,拂袖進了占星閣。

留寧祉站在一旁,臉色一陣青青白白,卻發作不得。

雲瀾也乖順地被寧堰摟在懷裏帶走,在越過寧祉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擡眼看了他一下。

寧祉想起自己的計劃,便慢慢平息了怒氣,對秦慎意有所指笑道:“皇叔向來嚴厲,丞相無需在意此事,朕繼位以來諸事不順,多虧了丞相一直替朕分憂解難,朕心裏自然是信丞相的。”

話裏話外都是寵信,聽得幾位朝臣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極是隐晦看了眼秦慎。

大越誰不知秦家三年前涉嫌謀反叛亂,險些害得皇帝一命嗚呼,連秦玕都想畏罪自盡了,卻生生被眼前這青年找到翻案的證據,拉回一條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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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謀反證據不足,且秦家又是世代忠臣,皇帝即便有心想治罪,也只能作罷。最後除了秦玕官職,此事便就此翻了頁。

秦家因此事大受打擊,一度沒落,只是沒想到新帝即位後,竟悄無聲息就将這秦慎提了做丞相。

能來這祈福禮的都是寧祉的心腹,沒人比在場朝臣更清楚寧祉這皇位是怎麽來的了,他們是親眼看到寧祉抓着廢帝的手,用他的血在聖旨上按下手印的。

而廢帝這些年培養的心腹之臣,當時卻一個都沒出現,并且不久後就被接二連三發現死于家中。

若說秦慎升官之事和這些動靜沒有關聯,打死他們都不信。

眼前的青年,看似不動聲色不聲不響,好一幅君子如竹的清雅模樣,那雙眸子卻心機深沉,渾似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誰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就會咬人一口。

秦家向來是書香門第,就連早先的秦玕也是溫潤儒雅之人,不屑用那些陰損的法子,也不知怎麽就養出了秦慎這麽條害人的毒蛇來。

朝臣心中唏噓,也不敢得罪他,便朝他告了退,随着寧祉一道入了占星閣。

此刻正值清晨,占星閣外冷風蕭瑟,因着是寒冬臘月的緣故,日光也不甚濃烈,總帶着些凄慘的冷意。

秦慎垂了眸,也不在意那些人看他的目光,抖落了衣袍上沾染的晨露,便打算離開。

只是忽然,他像是看見了什麽似的,微微側過頭,駐足凝眸。

只見在定北王那輛精致低奢的轎辇後面,還随了一個破舊的青頂篷馬車,原本應是用于小厮侍女們乘坐的。

只是現在,那輛馬車裏,卻走出了一個漂亮尊貴至極的少年,烏黑如淵的眸子,白皙如凝脂的皮膚,還有渾身安靜卻冷淡的氣質,無一不在昭示着少年尊貴的身份。

不,或許不該用走這個字。

那少年是被侍衛拽着胳膊,粗暴地拖出馬車的。

他那兩條腿細長又瘦弱,被裹在粗糙的布衣裏,無力地耷拉着,任憑侍衛将他扔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怎麽也爬不起來——分明是兩條腿都被人廢了。

“老實點!不過就是雲公子的一個奴才,低賤的東西!”侍衛罵罵咧咧地,踢了少年一腳,拽起他的頭發,生生将人往占星閣裏拖去。

如今寒風正吹得烈,一陣陣像刀子一樣盡往骨肉裏刮。

秦慎裏面穿着襖衫,外面披了狐裘,裹得厚厚的,猶覺得冷意直往心底裏灌。

可那少年卻只着了一件單薄至極的春衫,衣襟口破破爛爛,根本遮不住胸前那片白皙的皮膚。

秦慎不自覺地,停了步子,靜靜立在那裏,看着少年被侍衛拖過來。

待得人近了,秦慎才看見他已經凍得雙唇發紫,臉色蒼白得完全失去了血色,一雙眸子呆滞黯淡,幾乎快要失去知覺了。

秦慎微微蹙起眉,伸手攔住了侍衛。

那侍衛一愣,見他衣着相貌不凡,不由作揖恭敬道:“小人乃定北王府的侍衛,敢問大人有何吩咐?”

秦慎轉了轉眸子,視線落在地上蜷縮着的少年身上。

侍衛見此,忙道:“回大人,這下賤東西不過是我們雲公子的一個奴才,平日裏頗不聽話,只不過雲公子心地善良,才允了他來這占星閣見見世面,不想污了大人眼睛,小的這就帶他離開,好生教訓教訓他。”

侍衛說着,伸手就要去掌掴少年的臉。

秦慎驀然出手,擋住了那侍衛的動作。

“下賤東西,奴才,教訓。”

秦慎薄唇裏吐出三個詞,微微擡起眼,看向那侍衛。

侍衛愣了下,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大越曾經的皇帝,尊貴無雙的天神血脈,原來在你們定北王府裏,就是這樣受磋磨的?”

那侍衛尚未反應過來,便見眼前這溫溫和和的青年突然出手,一掌就将他拍得後退數步,倒在地上狠狠吐出口血,五髒六腑都移了位。

四周立刻便有許多侍衛圍上來,虎視眈眈盯着秦慎。

秦慎卻看也不看他們,緩緩蹲下身,将地上的少年輕輕扶起來,取下狐裘披在他身上。

他擡手摸了摸少年髒亂不堪的頭發,聲音溫潤如水:“皇上,許久不見,您怎麽就落到如今這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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