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阿折,等我

占星閣。

寧折離開後,大祭司拂了拂衣袖,也準備離去。

寧折現在不甘心獻出神魂,他若強行抽取,帶着怨氣的神魂也沒什麽用。

因而大祭司便沒有立即讓寧折兌現承諾,而是定下三日之期,便放了他去找寧堰。

等他死了心,自然就會來回來。

走到竹屋外,一名白袍的年輕祭司悄無聲息出現在竹林前。

大祭司停下腳步,“何事。”

年輕祭司恭敬道:“如大人所說,寧折替定北王擋了一劫。”

大祭司并沒有什麽反應,指尖微動,空中便出現一輪命盤虛影。

他看着那命盤所示卦象,聲音淡淡:“定北王命中三劫,寧折已替他擋去兩劫,待三劫一過,他與寧折,便再沒有姻緣牽扯,如此一來,便只剩下一個霍忱了。”

年輕祭司手指微緊,不由問:“那……寧折又會怎樣……”

“了無牽挂,為大越獻出他的神魂,便是他最終的歸宿。”

年輕祭司一窒,呼吸亂了一瞬。

大祭司擡起眼:“星夙,你動情了?”

星夙立刻收了心思,跪下來,頭垂得低低的,“下侍不敢。”

大祭司沒有責罰他,只道:“寧折此生命格注定是孤獨終老,但凡與他牽扯上姻緣的人,都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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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夙沉默許久,才低聲道:“下侍明白。”

大祭司那雙看透塵世的灰眸在他身上停頓片刻,卻什麽都沒說,身影漸漸在空中淡去了。

星夙松了口氣,看着空無一人的竹林,正要離去。

忽然,他看見竹屋前那灘血泊裏的一個侍衛動了動,似乎還未死絕。

星夙看着這個人,便想起了他在占星閣外對寧折做的那些事。

星夙不能現身,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侍衛對寧折施虐,看着寧折受盡痛苦和折磨。

他這麽想着,神情漸漸冰冷下來,殺意若有似無地洩露出來。

眼看侍衛就要爬起來,星夙眼神微動,雪白柔軟的絲線便突然從他袖中一縷縷延伸出來,密密麻麻地刺進那侍衛的心髒裏去,一圈圈纏繞起來,活生生将那顆還跳動着的心給絞了個粉碎。

侍衛面目猙獰地倒在地上,身體抽搐,徹底沒了呼吸。

“回來。”

星夙吩咐一句,雪線便像是有意識一般,自動縮回了星夙寬大的白色衣袖中,未沾染半點血跡。

星夙冷冷看了眼那侍衛,一揮衣袖,親眼看着兩具屍體和血泊消失得無影無蹤,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這才轉身離去。

大祭司要斬斷寧折的姻緣,抽取他的神魂祭祀,星夙便不能和寧折有任何牽扯,甚至連多看一眼都不行。

因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若是被大祭司發現他對寧折有別樣的心思,他必死無疑。

星夙只能等,等一個能徹底救出寧折的機會。而在此之前,他只能看着寧折被那些人折磨。

袖間的雪線又冒了出來,在他身上纏繞了幾圈,很不安分,似乎不滿他的想法。

星夙神色柔和下來,安撫道:“莫急,很快你們就能見面了。”

——阿折,再等我一會。

……

定北王府,寧折被帶回來以後,便被重新關進了水牢。

寧堰看着少年半死不活的模樣,不由想起秦慎的話,便想請大夫替他診治一下。

可原本好端端的雲瀾卻在這時突然犯了心病,抓着寧堰的衣袖,神情極是痛苦。

寧堰擔心他的身體,自然也就将寧折的死活忘了個幹淨。

先前那天祁藥師已經被寧折殺了,寧堰便派人去請了府裏的大夫過來。

大夫斟酌着開了些藥,又憂心忡忡地告訴寧堰,雲瀾的病不可再拖,需盡快用藥。

至于這“藥”是什麽,在場沒人不知道。

寧堰擰着眉,只說了句“知道了”,便拂袖離去,看樣子又是去找寧折放血了。

待人走後,雲瀾便睜開了眼睛。

一雙眸子清明透徹,哪有半分痛苦之色。

“你來這裏做什麽。”雲瀾皺眉看向那大夫,“你別想打亂我的計劃。”

大夫撕了臉上的人皮,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年輕面孔來,高鼻深目,瞳孔呈碧藍色,分明是個異域人。

他瞥了眼雲瀾,冷笑一聲:“若不是我及時殺了大夫,僞裝成他騙了寧堰,你以為你還能活着?”

雲瀾眯起眼,“那大夫早就中了我的惑心術,即便沒有你,我也不會暴露。”

“是麽,”男子冷諷,“那在占星閣的時候,寧堰是怎麽回事?他可是險些就想起來了,你那自诩天下無雙的惑心術,看來對他也沒什麽用。”

雲瀾沉着臉,并不言語。

他說得沒錯,若非當時他立刻又對寧堰施了次術,保不齊寧堰現在就已經恢複記憶了。

但他是決計不會在眼前這人面前露出任何弱點的。

雲瀾微微揚起頭,唇角揚起一抹笑容,“用不着你來操心,有這時間,你還不如擔心擔心自己。大越将天祁使臣安排在行宮,你就這麽貿貿然出來,就不怕引起大越的警惕?我可是聽說,霍忱已經準備對你們動手了。”

男子冷嗤一聲,“大越彈丸之地,也值得入天祁王朝的眼?霍忱最好別動手,否則孤一定讓他追悔莫及。”

他冷哼一聲,又看向雲瀾,眼神輕蔑,“你一個低賤的鬼巫族人,不過是會耍點小手段,頂替了別人的身份,誰給你的膽子讓你敢這麽和孤說話?再給你三天時間,你若是還完不成計劃,便自刎謝罪吧!”

說罷便一甩衣袖,傲然離去。

雲瀾盯着他背影,眼神怨毒,皮膚下似有蠱蟲在緩慢蠕動,恐怖又瘆人。

這人也是,寧折也是,所有人都是,沒有一個人看得起他!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會讓這些人都知道,他雲瀾,才是這世上最獨一無二的那個人,什麽寧折!什麽天神殘脈!都去死!!

……

昏暗的水牢一片寂靜,水聲滴答滴答,顯得格外陰森寒冷。

霍忱剛潛進來,便看見寒潭中央那一小片陸地上,躺着的生死未蔔的少年。

渾身血跡斑駁,衣衫褴褛,看不到一處完好的地方,一張小臉被殷紅的血浸濕,唇色慘白,幾乎沒了呼吸。

霍忱心跳陡然加速。他折磨過少年很多次,可從來沒有哪一次,見過他這種模樣……就好像,他已經快要不行了一樣。

不……寧折是天神殘脈,怎麽可能會死。霍忱強行定下神,走上前,碰了碰少年的臉頰。

觸手一片冰涼,根本感覺不到人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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