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阿寧,傷害你的,都要付出代價(四千推薦票加更)
玉珏失去神力,漸漸便在寧堰手心裏湮化成粉。
忽然,一陣獵獵冷風破開木窗,卷起碎玉粉末呼嘯遠去。
寧堰神情一緊,慌忙攥緊了拳。
只是并沒有用,粉末仍是一縷縷從他指縫漏走,被風吹散。
連一點念想都不願留給他。
像是冥冥之中,剪斷了他和少年的最後一絲牽扯。
寧堰怔怔地看着空蕩蕩的掌心,喃喃了一聲,“阿寧……沒了……什麽都沒了……”
雲瀾輕柔的聲音打破寂靜,“阿堰,你還有瀾兒啊,瀾兒會一直陪着你的……”
寧堰對他的話視若無睹,只知道不停喚少年的名。
雲瀾見他無視自己,神情不由怨毒起來,“阿堰,你死了這條心吧!你永遠也不可能和那個賤人在一起!他已經下了十八層地獄,再也不能從我手裏把你搶走了!哈哈哈哈……”
雲瀾仰起頭,笑聲尖銳,狀似癫狂。
“寧折!我詛咒你,永生永世,不如輪回,不得超生!”
黑衣人見狀,一掌打暈他,看向寧堰。
“王爺,屬下還查到此人是天祁密探,是否需要嚴刑拷打,逼供出他的目的?”
寧堰早在雲瀾說出那番惡毒的詛咒時便已沉默下來。
他垂着頭,神情晦暗不清,“帶去刑牢,等本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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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領命,将雲瀾拖了下去。
寧堰站起來,身體微微晃了下,才站穩了,慢慢往刑牢走去。
冬夜凜冽,刺骨的風化作刀,一片片插進他心髒。
寧堰終于知道了什麽叫做心如刀絞。
在他一次次割阿寧手腕放血的時候,在他一次次羞辱他折磨他的時候,阿寧是不是就是這樣的感覺?
“這張皮,是你從阿寧臉上撕下來的。”
寧堰手中匕首停在雲瀾頰邊,眸底深不見底,聲音低沉嘶啞,渾像個從地獄裏爬上來複仇的惡鬼,“憑你也配?”
雲瀾被穿透琵琶骨吊起來,渾身染血,疼得不停顫抖,面露求饒之色。
“阿堰,不要……好疼……”
疼……
寧堰眼睫狠狠一顫。
曾經他為雲瀾穿了阿寧的肩骨時,他一定也很疼。
可是他的阿寧叫得那麽痛苦,為什麽他還是不停下來,他的阿寧那麽乖,為什麽他就是認不出來!?
寧堰眸色陰沉,舉起匕首,一刀又一刀,生生将雲瀾那張臉剜了下來。
“阿寧,傷害你的,都要付出代價。”
“阿寧,你的東西,我都會幫你拿回來。”
“阿寧。”他注視着那張從雲瀾臉上剝下的臉,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看,這次我沒騙你。”
寧堰神色溫柔,小心翼翼抱着鮮血淋漓的皮肉,拖着腳步走出刑牢。
一旁的黑衣人目視着他離開,眸子裏微微閃過什麽。
似乎是殺意,只是因消失太快,倒更像是錯覺。
黑衣人輕輕走過來,俯視着雲瀾,一雙眸子明明澄澈清冽如山泉,卻叫人看不出絲毫情緒。
雲瀾已經痛得失去了意識,滿臉血肉模糊,密密麻麻的蠱蟲爬滿了整張臉,猶在不停蠕動。
黑衣人在他臉上潑了盞冰鹽水。
雲瀾慘叫一聲,清醒過來。
一睜眼,他便看見了黑衣人左眸裏漸漸顯露出來的印記。
那是一朵深紅如血的荼蘼,印在漆黑瞳仁上,宛若開在黃泉深處,奪人性命。
……是那個秦家!
雲瀾瞳孔猛縮,瘋狂尖叫掙紮起來:“阿堰!救我……救我啊!”
只可惜,沒人會救他。
等待他的,只會是無窮無盡的折磨。
……
秦慎走出刑牢時,月已中天。
清冷的月輝映着他那張如冷玉般雅致清貴的面孔,為他平添了幾分仙氣。
只是那雙沾滿鮮血的手,卻生生将他從雲端拉入煉獄,令人無端膽寒。
秦慎指尖微光輕閃,一手血跡便消失無蹤。
他拉上黑色的面巾,隐去眸中那朵深紅的黃泉之花,轉身去了水牢。
一襲錦衣玄袍的男人正閉着眼,靠坐在原來寧折待過的地方,右手無力的耷拉在地上。
鮮血正從他腕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中汩汩湧出,沿着地面流進寒潭,已經染紅了大半潭水。
而他的左手指骨也被什麽東西一根根敲碎,只靠着層薄薄的皮肉連在一起。
一把匕首被扔在不遠處,刀刃上染滿血跡,鐵制的沉重刀柄上也沾着零星皮肉。
寧堰用這把刀傷了自己。
秦慎無動于衷,走到他面前,垂首道:“王爺,雲瀾咬舌自盡了。”
寧堰一點反應都沒有。
“霍将軍集結北郡大軍闖進行宮,抓捕了天祁使臣,陛下震怒,命王爺即刻進宮商議。”
秦慎聲音淡淡,陳述着自己方才得到的消息。
寧堰眼睫動了動,輕輕睜開眼,“霍忱今晚沒去救那些人?”
“是。”
“枉費本王将名冊送到他手上。”
寧堰聲音平靜,重新阖上眸子,“本王知曉了,告訴寧祉,此事本王自會處理,霍忱暫時還不能死,讓他收回那些心思。”
秦慎應是,正準備離開,卻又被寧堰叫住。
“本王從未見過你。”寧堰坐起身,緊緊盯着他的蒙了面的臉,眼神危險,“你到底是誰。”
秦慎面色不改,“屬下以前在羅剎殿當差。”
縱橫閣分四殿,羅剎殿是最底層的一殿,若當真如此,寧堰的确不可能見過這個人。
只不過,近來縱橫閣并無人手調動之事。
寧堰眸子閃了閃,卻沒有戳穿,讓他下去了。
秦慎走出水牢,回頭看了一眼,身影悄無聲息淡去。
跟蹤的侍衛頓了一瞬,四處都未尋到人,便回去禀報了寧堰。
“屬下無能,将人……跟丢了。”
寧堰面無表情,“自己滾去領罰。”
侍衛大大松了口氣,忙不失疊離開。
自從前幾日皇上消失以後,王爺簡直像變了個人,到處發脾氣,府裏動辄死人,誰也不敢去觸王爺的眉頭。
只是今晚王爺倒是有些反常,突然就冷靜了下來,倒像是接受了事實似的。
侍衛不敢妄自揣測,恭敬退下了。
待人都離開了,水牢又重新恢複了冷寂。
寧堰擡起手腕,盯着自己的傷口,似乎看到了阿寧以前被他割腕的模樣。
很疼,連呼吸都疼。
阿寧一定比他還疼。
腕上鮮血滴落,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彙進森冷的寒潭。
刺骨的寒氣争先恐後往皮膚裏鑽,過于冰冷的溫度和不停流失的血液讓人恍然生出一股死去的錯覺。
他的阿寧以前就是這樣,一個人被丢在這裏,日複一日承受着這些痛苦。
明明那麽怕黑的一個人,卻被他扔在這陰冷黑暗的地方。
明明那麽怕疼的一個人,卻一直在被他不停地傷害虐待。
寧堰眼眶漸漸充 血發紅,佝偻着身體,大口喘息起來。
阿寧,阿寧,那明明是他最喜歡的阿寧啊……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月光漸漸隐去了。
晨光熹微,一線清冷的天光透過高窗,落在寧堰略顯蒼白的臉上。
他眉心緊蹙,額上全是冷汗,嘴唇不停呢喃着,似乎做了什麽噩夢。
“阿寧!不要!”
寧堰突然撕心裂肺低吼一聲,猛然坐起身來,不停地喘着粗氣。
牢外侍衛立刻走進來,“王爺,您沒事吧?”
寧堰漸漸回過神,搖了搖頭。
侍衛看着他手上的傷,試探道:“王爺的傷……”
寧堰輕輕閉上眼,拼命壓制住劇烈跳動的心髒。
過了好片刻,他才淡淡開口道:“無事。”
“吩咐下去,調集定北十三衛,随本王前往近郊行宮抓捕作亂之人。”
同一時刻,近郊行宮。
霍忱已将這裏團團包圍起來,蟲鳥飛不過。
只是無論他怎麽找,都找不到自己想見的那個人。
霍忱猛然攥住黑袍男人的衣領,神情陰鸷,“說!你到底将他藏在哪裏了!”
黑袍男人鷹眸裏閃過一抹幽綠冷光,打開霍忱的手,勾起唇,愉悅地笑了起來。
“藏到了一個,你們誰也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