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去殺了他,孤便相信你(兩百催更加更)
寧折裏面只穿了件極為透明裸露的輕紗,外面罩着一層厚厚的狐裘。
饒是如此,寒冬凜冽的風還是叫他忍不住發抖。
【67號,我好冷】寧折聲音軟軟的,像在撒嬌。
67號看着他慘白的唇,并未出聲。
寧折抿起唇,漸漸沉默下來。
片刻沉默後,67號突然道:“你的神力還在,只是被魅魔的血統壓制了,你試着按我說的心訣去做。”
寧折眸子閃了閃,似乎劃過了什麽,快得連67號都沒有察覺。
他輕輕道了聲:“好。”
有了67號的幫助,寧折身體很快就暖和起來。
只是神力太微弱,除了禦寒,其他的什麽也做不到。
寧折捏緊手指,漸漸冷靜下來,眸子恢複了一片幽靜黑暗。
黑袍男人見他走來,墨綠的眸底劃過了一抹暗芒。
少年整個人都被狐裘包裹住,一張巴掌大的小臉陷在雪白的軟毛裏,秀氣的額上還帶着一頂柔軟的氈帽,越發稱得他身形瘦弱嬌小。
莫名地,讓他想到了大越的那個小皇帝。
黑袍男人本不想将此人帶出來。
此乃他的加冠之宴,宴上皆是天祁年輕貴族,這麽個低賤的魅魔根本沒有資格出現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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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宴上有幾位公子提出想見見他買的這個奴才,他左右也覺得無趣,便應了。
只是魅魔的誘惑卻不容小觑,即便他什麽也不做,只單單站在那裏,也會吸引住衆人的目光。
他掃了眼宴上一群貴族公子,果見他們的視線已經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奴才身上。
更有定力不佳者,已經神情恍惚,口中念念有詞,完全被迷了心智。
黑袍男人輕輕“啧”了一聲,在心中劃去了與此人家族結盟的意願。
琴奴,自是侍琴之人。
內侍将寧折引到琴旁落座。
寧折盯着眼前古雅精致的玉琴,愣了愣。
他擡起眼,便發現周圍衆人都在盯着他,視線灼灼,癡迷鄙夷不屑皆有之。
寧折又低頭看了眼長琴,眨了眨眼,一雙長睫忽閃忽閃,全是茫然。
【傻,彈啊】67號輕輕罵了一句。
寧折手指蜷了蜷,沉默片刻,嗫嚅着道【我……不會……】
這回反倒輪到67號怔住了【怎麽可能,你以前不是……】
67號沒說完,突然止住了話音。
【以前?】寧折輕輕重複了一句【可是以前也不會】
縱橫閣只教過他怎麽殺人。
67號卻沉寂下去,沒有聲音了。
“蠢貨,沒見這麽多貴人都看着你吶?還愣着做什麽,彈琴啊!”
一旁內侍伸手過來,重重擰了他胳膊一下,嗓音尖細。
“我看你是把在刑司裏吃的苦頭都忘了!莫不是還想再受一邊死去活來的滋味兒?”
寧折胳膊上立刻就被他掐出了一道深深的紅印。
他擡起頭,輕輕看了眼那內侍,黑眸安靜無瀾,淡淡劃過了什麽。
內侍被他盯着,突覺一股寒意襲來,心底發冷。
“怎麽,你不服氣?”內侍正要給他個教訓,突然一道桀骜的聲音打斷了他。
“琴奴。”
男人揚聲喚了寧折一聲。
寧折長睫輕顫,緩緩擡起眼,隔了憧憧人影去看他。
那雙鳳眸裏流光惑人,媚意十足,眸底的光卻無辜純摯,便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
男人忽然想起來,大越皇帝今年十歲有七,而眼前這魅色入骨的少年,卻尚不足十七。
男人難得沒有發怒,向寧折招了招手,“過來。”
寧折看了眼內侍,便起身,撩開珠簾走過去。
內侍被他這一眼看得直接便跪在地上,渾身冷汗直冒。
真是見鬼了,他怎麽會怕一個低賤的魅魔?
寧折站到男人面前。
侍衛一腳踢在他膝彎處,“見到太子還不跪下!”
寧折踉跄幾步,雙腿一彎,便重重跪在了地上。
男人眉眼不動,盯着他,淡淡道:“爬過來。”
寧折看了他一眼,卻沒動,烏黑的眸沉寂如淵,深處似乎閃着火光。
67號聲音清冷,“照他說得去做。”
寧折長睫忽閃,輕輕垂下來。
他沉默片刻,緩緩彎下腰,雙手按在肮髒的地面,在衆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慢慢爬向黑袍男人。
一位華服公子不由笑了起來,“太子殿下,您這奴隸被您訓練得還真是聽話。”
黑袍男人輕輕勾了勾唇,沒說話。
寧折爬到他腳下時,膝蓋上柔嫩的皮膚已經被蹭破了,一路血跡蜿蜒。
冰涼刺骨的地面讓寧折忍不住發起抖。
黑袍男人看着他的模樣,突然伸出手,輕輕挑起他下巴,笑着問:“冷?”
寧折輕輕哆嗦着,沒說話。
男人眸中閃過一抹興味,輕輕解開了寧折胸前的錦帶,一把扯掉狐裘。
霎時間,寒風簌簌往寧折身體裏灌去,像一把把刀狠狠割在他身上,撕裂了他的血肉。
寧折牙關劇烈打顫,身體被凍得近乎抽搐。
“半魔這種怪物,也會覺得冷麽?”一旁有人疑惑地問了一句,“太子殿下莫非是撿着了個寶貝?”
魔族不畏寒,沒有痛感,半魔自然也是如此,普通魅魔神智低下,除了承歡,便是個毫無用處的蠢物。
而寧折所行,分明更像個人類,故而他才有此一問。
黑袍男人但笑不語。
是個難得的稀物,寶貝卻還稱不上。
他将寧折拉起來,命人将玉琴搬來,壓着寧折跪在琴旁,笑道:“孤買你回來,可不是為了看着好看,你休息了那麽多日,是時候動動手指了。”
擺明了是讓他彈琴。
寧折盯着那玉琴,在心裏輕輕問【67號,怎麽辦】
67號沒說話。
寧折指尖有些顫抖,輕輕将手指放在琴弦上。
一聲刺耳的聲音突然響起來,玉琴中猛然竄出一道銳利的氣刃,瞬間劃破寧折的指尖。
鮮血頓時汩汩滴下來,掉在琴弦上,迅速被吸收。
黑袍男人低笑一聲,“怎麽,才幾日不碰這伏魔琴,便不會彈了?還要孤教你怎麽彈?”
伏魔琴,自然要用魔的鮮血灌溉,才能彈奏出世間最動聽的仙曲。
寧折聽出了他話中之意,輕輕擡起眼,霧氣在眼眶裏一絲一縷凝聚,漸漸彙聚成水滴,大顆大顆滾落下來。
黑袍男人對上他的眸,突然愣了一下。
不知怎地,方才那一瞬間,他竟以為自己看到了小皇帝。
他漸漸收了笑容,墨綠如鷹隼般的眸子裏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一旁衆人原本還在等着聽這大名鼎鼎的琴奴奏樂,卻見太子殿下不知為何,突然便沉了臉色,宣布要解散宴席。
衆人一頭霧水,卻不敢違背太子殿下的意思,只好紛紛躬身行禮告辭。
待人走了個幹淨,黑袍男人才站起來,緩步走向寧折。
寧折睜着一雙朦胧的淚眼,怔怔看着他走過來。
男人輕輕捏住了他下颌,盯着他的那雙流光溢彩的眸,低聲問:“琴奴,你是在勾引孤麽?”
寧折感覺到了冰冷的殺氣。
這個男人想殺他。
寧折很快垂下眼簾,遮住了眸子裏的光,輕輕搖了搖頭。
“我……”寧折輕輕開口,嗓音有些嘶啞,“我記不得了……”
男人笑了,“你又在耍什麽把戲。”
他手指輕輕撫着寧折柔嫩的臉頰,袖間微風鼓動,似乎正在醞釀着什麽,又像是在猶豫。
寧折悄悄捏緊了衣角,一雙安靜的眸子輕輕看着他,脆生生道:“我沒騙你。”
男人眸子深了深。
這不是琴奴。
琴奴絕不可能露出這樣的表情。
男人看着他片刻,想了想,吩咐一旁侍衛下去。
不過片刻,侍衛便回來了,他手裏還帶着一個人。
那已經一個看不出來面容的血人了,他雙手均被斬斷,裸露出來的皮膚已經全被剝除,甚至連眼珠也被生生剜掉了一只,模樣極是凄慘。
寧折面無表情看他一眼,又轉過頭看着男人。
黑袍男人從一旁侍衛手中取過匕首,俯身攤開寧折掌心,将匕首放在他手裏。
匕首觸手冰涼,寧折忍不住縮了縮手。
男人将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眸底便不由劃過一抹諷刺的光。
說什麽失憶,果然是裝的。
男人微微勾起唇,對寧折溫柔地笑了起來,“去殺了他,孤便相信你。”
寧折低頭看了眼匕首,他問男人:“真的嗎?”
男人低笑,“孤騙你做什麽。”
寧折握緊了匕首,艱難地爬了起來。
因着跪久了,他腳底發麻,起身時沒站穩,便一頭栽進了男人懷裏。
男人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看着他。
強大的實力讓他一點也不擔心寧折會對他下手,畢竟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個小小的魅魔,一個低賤的奴隸。
67號卻看出了寧折的意圖,淡淡道【你若是殺了他,這任務便完不成了,何況以你現在的實力,你以為自己能成功?】
寧折指尖頓了下,匕首輕輕落了下來。
67號說錯了,他可以成功的。
可他不能冒險,任務無法完成,他就找不到萱萱。
寧折深吸一口氣,顫抖着,從男人身上爬起來,拿着匕首,一步步走向那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