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1)

我不知道晴朗是什麽時候走的,但是醒來以後,床頭上的時針指向下午兩點,思忖了一會兒我爬起來,眺望着樓下,發現空無一人,電視機還開着,當地新聞噼裏啪啦的播報着。

“馬上進入城市新聞速度30秒,21日早上,崔先生浴池洗澡不幸意外身亡。城南唐小姐因暖氣管道破裂燙傷……”

我皺了皺眉頭,小電臺連這種不靠譜的新聞都播了?人活在這世上哪能沒有意外?

我打開微波爐把無缺早晨做的飯熱了熱,手裏舉着一杯牛剛想放到嘴邊,手一頓。

接下來,我聽見了的便是新聞裏那女主播說的“噩耗”。

“……近幾天來M城發生多起蓄意殺人事故,警方正在調查當中……”

是的,這是第三街的噩耗,從井蓋下面取出綁住雙手的腐爛屍體開始再到被淩遲的小斌,以及平日時常光顧古董店的王老板好端端地突發心髒病,更甚電視畫面裏正在放着的那個坐在咖啡廳喝茶的吳先生因為車禍雙方不治身亡。

聽上去是蓄意謀殺,若不是經歷過小斌的事件,這三三兩兩聯系起來,我能想到的只有“報複”兩個字。

虐猴男子用炮仗炸死猴子,那男子幾天後被警方在井蓋下發現,當時屍體已經腐爛的不成樣子,雙手被捆綁着,食指被炸,露出慘白的骨頭。

還有胡老板家的兒子小斌,虐待各種動物甚至采取割肉的方法使得自己得到精神上的滿足,連懷有身孕的動物都不肯放過,用燒開的熱水殘忍地燙死了烏龜,這一切都徹底反噬到了小斌身上,死無全屍,身體多處被淩遲致死。

至于王老板和吳先生,我并不知道他們因為什麽而被“報複”?

但我肯定他們生前絕對虐待過動物,虐待過生靈。

無缺說過動物會報恩是因為人類在它危難之際伸出援助之手,為之相反。

我跟着無缺這麽久,知道已經死了的動物無法害人,所以幕後黑手就是無缺嘴裏說的那條“大魚”!

然而……這條大魚會不會是?

頭頂上的風鈴猛烈的抖動,店門吱嘎一聲被推開,我警惕地看着來者不善的那道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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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我來給你……”

晴朗!

我來不及多想使了個口訣,掏出定身符揮到晴朗身上大聲喊道:“定!”

晴朗狐疑,摘下他身上的符咒不解的望着我:“這是什麽?”

我吓得直哆嗦,那抹笑意帶着詭異,我從手裏輕輕一撚,微微握拳,雙手背在身後:“是你!是你殺了他們!”

“夏夏你在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他上前走,我迅速轉身朝二樓方向跑去,卻被晴朗擋住了去路,他皺着眉頭,一副傷神的表情,“夏夏你到底怎麽了?”

我背在後面的手握的更緊了,頭皮一麻。

“夏夏?”他輕輕地叫,完全一副無辜者的樣子,表面溫和內心陰暗的貓妖!

我的神經卻因此幾乎扭成一團,拍開他的手沖前放跑去。

“夏夏!”

我不敢回頭看,終于要暴露本性了嗎?

我的身上沒有符咒,現在只能去無缺的房間,不等他追過來,我迅速跑到門邊上,抓住門把用力一擰。

咔啷一聲輕響,門把紋絲不動。

我整個人似被冷水從頭澆到腳。

“夏夏告訴我你究竟怎麽了?”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按在了我的手上。

我一聲尖叫:“放開我!”

該死的無缺什麽時候有鎖門的習慣了?

我的腦子一片混亂,驚恐地縮成一團,如困獸動彈不得。

“夏夏……”

“求求你!看在我救過你的份上別殺我!”

“夏夏,你在胡言亂語什麽?我怎麽可能舍得殺你?”

“所以……所以你就忍心殺那些人嗎?”我顫抖着嘴唇說道。

晴朗蹲下身子,藍色的瞳孔望着我,我打了個激靈尖叫的說:“就是這雙眼睛!在太平間那個黑影就是你!對……沒錯,時間剛剛好……”

“夏夏我不明白……”

“你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晴朗黯淡了神色,低下頭不說話,樣子着實恐怖!

“無缺——救命!救我!”我大聲喊道!希望脖子上的淚珠項鏈能讓無缺感應到我,然而我叫啞了嗓子,無缺都沒有現身。

晴朗凄慘的咧開嘴角:“夏夏你寧願相信無缺也不相信我嗎?”

我哭着,淚水滑落:“你讓我怎麽相信你?!”

晴朗笑得心痛:“至少我不會傷害你。”

我捂着嘴巴泣不成聲:“你說我不相信你,可你知不知道即使就是無缺他從來沒有插手過別人生命的事情!你不是上帝決定不了誰生誰死!”我顫抖着雙手指着他,“昨天你對着櫥窗裏喝咖啡的男子發呆,借給我拿手機的名義出去了半個多小時,結果第二天他就出車禍死了。王老板你的舅舅他心髒不好整個三街的人都知道,同時也知道他最近幾年都沒有在犯過,偏偏你來了他就死了。還有,我險些出車禍的那天你怎麽可以這麽巧合的出現?”

晴朗失落的站起來,嘴角泛着一抹不明的笑容。

“你想做什麽!”我看着晴朗表情驚恐的說道。

為什麽無缺還不來!我摸着脖子上的項鏈,手一僵,項鏈不見了。

晴朗伸出手:“你是想找這個嗎?”

他伸手給我,帶着笑容,這種美麗笑容在我眼裏如此恐怖,我卻不敢伸手接過來。

晴朗苦笑着搖頭:“如果我說這些都不是我殺的,半夏你會站在我這邊嗎?會再次相信我嗎?”

我沉默不語。

晴朗明了,點了點頭,把淚珠項鏈放在我的腳邊:“我來找你是為了把項鏈給你。”一臉受傷的表情看着我。

“走——”我指着門口,“走!!!我不想看到你!”

“照顧好自己。”晴朗上前一步,我瞪大眼睛恐懼的吼道:“滾!滾出去!”

他落寞的低下頭,背影消失在拐角處,我手裏汗津津的,一陣濕漉漉的粘液流了出來,我攤開雙手一只鳥兒在我手中奄奄一息。

我低頭的看着手裏斷了氣的鳥兒,再擡頭望着那抹背影,絕望地一笑。

如果這樣都證明不了晴朗就是殺人兇手,也許……真的是巧合,真的是我錯怪他了。

貓妖,貓妖,狡猾奸詐。短短相處下來,如果沒有發生這些事情,晴朗溫順喜人的性格連我這種讨厭貓的人也會願意和他呆在一起。他的那種微笑像極了夏日舒緩的陽光,冬日溫暖人心的火爐,其實……看到晴朗無辜的樣子,我突然不相信自己的判斷了。

所以,我想賭一把,試着賭一把。

就在這時,天花板上的燈突然晃了一下,大門挂着的風鈴不受控制來回擺動發出沉悶的響聲,我下意識擡起頭,只見拐角一道白光快如閃電猛地撲倒我,與此同時燈絲啪的一聲爆斷。

我想睜開眼睛,卻被突如其來的白光刺傷了,直到白光暗下去我才睜開了一條縫發現懷裏躺着一只貓咪,身上被戳出了五六個血窟窿。

“殘害動物的人,絕不放過——”陰冷刺耳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

待我看清才發現面前站着一道黑影,背着光,是個五六歲的孩子,呆萌的眨着兩只眼睛,手裏舉着一把合扇。

我不會忘記他這雙和晴朗一樣的藍色大眼睛!

一切的問題雲開霧散……

無缺一早就知道這條大魚不是晴朗,畢竟無缺不是一個會引狼入室的人。

只有我這麽笨,抱着奄奄一息的晴朗,無助的哭泣,晴朗的爪子動了動一團白光亮起,它堅持化作人形,胸口處大片大片的血跡往外冒。

晴朗用盡最後的力氣,周身形成一個保護的光環,那團黑影被擋在外面暫時進不來,晴朗氣若游絲的撥開我臉頰上的碎發:“夏夏……你現在總該……總該相信我沒有殺了人吧……”

我的喉嚨被堵住了,內心複雜,一邊抽泣一邊點頭:“我信,我相信!我不會讓你死的,我這就喊無缺!”

晴朗突然噴了一口血,我替他擦去求他不要多說話了,晴朗抓住我手裏的淚珠項鏈搖了搖頭:“夏夏……福利院你被所有人誤會的那次……其實……其實不是我要偷手表……是是我從大個子那裏找到的……他故意栽贓陷害……你的……”

我幾乎說不出話來,眼淚不停的往下掉和晴朗身上的血跡混為一體,原來都是我的錯……怪不得怪不得當時白貓的表情和我誤會晴朗是殺人犯時一樣無辜。

晴朗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喘息聲越來越弱:“夏夏……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喜歡自責……喜歡忘東忘西……喜歡香包喜歡橘皮……喜歡喝醉咳咳……喝醉的時候耍酒瘋……喜歡口是心非……你說你不記得我是誰……朗哥哥……你的朗哥哥也不記得嗎?我的名字叫……叫半晴朗……是你起的啊……夏夏……”

話一出口,我眼裏一片震驚。

半晴朗……

我的朗哥哥……

我怎麽就能忘記了呢?那個在別人孤立我的時候,在我失去白貓卻被友情欺騙的時候,一直陪伴在我身邊的小男孩。

那個笑起來很好看卻是福利院唯一一個沒有名字的小男孩……大家都叫他小朗小朗,因為這是我給他的名字。

那個一直陪伴在我身邊幼兒園到小學,小學升初中,初中升高中……直到辍學的陽光少年。

我竟然忘了,忘得是幹幹淨淨……

好似昨日的事情,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每次回想,頭疼的要命,只有零星的碎片卻如同觀看了一場別人的記憶。

我是個壞人,把朗哥哥忘掉了。

晴朗眼裏帶着一片濕潤,最終努力扯出微笑: “我一直……都在默默陪伴着你……也許上天覺得我待的時間太長了……咳……咳咳咳……夏夏你長大了,有自己的判斷能力了,這次錯了,下次一定不會再錯了……我們夏夏是很……很聰明的”他攥緊我的手,不舍得看着我,小聲喃喃,“小心……無缺……”

周身的白光随着晴朗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消失,我哭的慘烈,完全顧不上那團黑影,忘記了自己還處在危險之中。

藍瞳男孩叫嚣:“真不明白你們人類怎麽回事,殘虐了動物還要哭的這麽傷心,明明受到傷害的是我們!”

我手中還有晴朗殘留下的溫熱,他留下了兩個糖人,孤零零的躺在我身邊。

晴朗是真的不見了……真的不見了……

藍瞳男孩鄙夷的嘲諷,一團黑影纏在我的脖子上,喘不過氣來,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意識越來越模糊,我連掙紮都懶得掙紮了,嘴角上揚看着地上兩個相偎相依的糖人,向他們伸去……

“呵呵!既然你這麽想死我就成全你們這兩對苦命鴛鴦!”這個男孩掐住我脖子的指甲瞬間變長,毫不留情地沖着我的心髒直直掏去。

“你是不想要蔓達了嗎?”無缺來了。

店門随之被推開,一陣風帶着股冰靈的濕氣迅速卷入,與此同時我左肩一沉,老鬼比藍瞳男孩搶先一步,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白骨根根沒入我邊上那藍瞳男孩的咽喉。

藍瞳男孩閃到一邊,老鬼從我左肩上跳下來,用鎖魂鏈牽住藍瞳男孩的脖子,而就在這瞬間我的身子也朝着前方直沖了過去,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給牽着,那是一股極強的氣流。

直到撞到了什麽柔軟的東西,我不停朝前沖着的身形才頓住,回過神一陣異香包裹着我,是個熟悉的懷抱。

我的腳一軟。

癱坐下去的時候一只手抓住了我,擡頭朝上看了一眼,随即望見無缺好看的眉眼,一手抓着我的肩,一手提着還未放下的龍燭燈。

無缺将我摟在懷裏,讓我無法回頭,一時間我什麽都看不清了,只是感覺到終于安全了。

直到“嘎嘣”一聲,身後被踩碎的聲音再次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推開無缺呆呆地望着晴朗留下來的糖人,已經變得支離破碎。

老鬼把鎖魂鏈挂在藍瞳男孩的身上,一手牽着男孩,一邊坐在我的肩膀上揉了揉我的腦袋,只是一個單純的動作卻又惹得我一陣嚎啕大哭。

我從無缺兜裏掏出一堆符咒扔在藍瞳男孩的身上:“你殺他們那些人也就算了,晴朗算什麽!你把晴朗還給我!”

無缺一把拉回我,輕輕撫摸着我的肩膀,沖着始作俑者說道:“千魂悟,你鬧得動靜已經夠大了,就算是為了報仇也足夠了,全世界已經被你搗的天翻地覆,警醒了那些愚昧無知的人類,我想他們應該不會再殘虐動物,亂殺無辜了。”

頓了頓,無缺用下巴抵在我的腦袋上,我感覺到了他如此親昵的動作擡頭望着他,一團淚水還在眼眶裏打轉轉。

雖然無缺目光安靜但卻有種難以說清感覺……讓我不由自主心髒緊繃了起來。

他嘆了口氣:“這次我不怪你,這次是個例外。”伸手擦去我眼角的淚水,“半夏你要和你捏死的那只鳥道歉,不然我想千魂悟是不會心甘情願給你當第二味藥引。”

我委屈地抽了抽,帶着濃重地鼻音:“我沒有捏死它,我用的是幻化咒……鳥是假的……捏死的也是符咒……”

無缺一愣:“你這個傻瓜。”

我痛不欲生的笑着:“我也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

正當我異常難過,哭的厲害的時候,那個藍瞳少年身體一晃,脫離了鎖魂鏈的牽引,周身散發着白色且幹淨的光芒,他慢慢的走到我跟前,抱住我:“夏夏,不哭,你要記住我始終都會陪在你身邊,像曾經那樣不會離開。”

晴朗張開手心,一團小小的白光散發着溫度,“這是我們給你禮物,謝謝你用自己的生命為代價,不僅沒有做出傷害動物的事情,反而還治愈了這些生靈。有些動物的靈魂被困住了好長時間為了尋求報複迷失了雙眼。人類終究是人類,像我們動物一樣有善有惡,我想我不知道積攢了幾輩子的好運,才讓給我遇見了你這麽善良的女孩子。”

我手裏握住那顆靈魂積攢出來的圓球,嘴唇顫抖:“我不想讓你也進去……”

晴朗微笑:“能幫助半夏完成心願,才是我最大的幸福。”他轉頭對着無缺笑了笑說道,“拜托你了。”

我哭得傷心,胸口悶得有點難受,我的朗哥哥随着我的成長也在成長,這麽多年,他一直陪在我的身邊,替我擋去不必要的麻煩,在我傷心的時候出現,開心的時候共享和我一樣地長大,直到最後,帶着那樣的笑容出現在我的面前。

緊接着晴朗的靈魂從男孩身上冒出來,同時有無數條被人類殘忍殺害的魂魄争先恐後的冒了出來,慢慢的集成一個球,緩緩的落入我的手中。

☆、貓妖晴朗

【1】

我是一只貓妖,脫離了貓界被原主人狠心抛棄以後開始奔波流浪。

我們貓族生來就有九條命,不知是上天憐愛我們還是厭惡我們,雖然有九次重生的機會,可每次都避不過死亡追逐的腳步。

命多卻命薄,我想着渾渾噩噩的度過餘生時,卻遇見了一個被雨水淋濕蹲在牆角哭泣的女孩,也是從那天起不管以後命運多舛,我誓死也要保護你。然而那個時候,你看上去比我還要可憐,所以才讓我的同情心泛濫,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吧?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的被褥被扔在雨裏,行李扔到坑坑窪窪的泥坑裏,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樣子,眼淚倔強的在眼眶打轉轉,是個倔強的丫頭。

我想你長得眉清目秀,身體健康不像是被棄養的孩子。

果然我見到了一個很高很高長發披肩的男子,着裝怪異,身上泛着紅光。

在我們貓的眼睛裏看他的時候,他如一朵美豔的花,看了一眼就很難忘記,他走在青石板上,腳下生花,那些快要枯死的生靈也會死灰複燃,甚至頑石也會綻放出花朵,我好像知道他是誰了……

我聽那男人說:“這個女孩和我并沒有血緣關系,我沒有義務當這孩子的父親。”

這個內心險惡的男人啊……我實在想不清楚你們究竟是什麽關系?

人類的世界太難懂。

我躲在福利院外的洞洞裏,餓了就抓點蛐蛐吃,偶爾還會看你任人欺負的戲碼,卻從不出手相救,我能做些什麽呢?

我不過就是一只還未幻化成人形的貓妖,同樣手無縛雞之力。

這不,我的危險要來了!

福利院那個大個子男生看到我以後,咧着滿嘴的黃牙,一手提溜着我的脖子,咳咳!我快要被這小兔崽子掐死了……

我還這麽小,在貓界還未滿周歲,人類世界裏比他們還小好幾歲呢!

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弱……算了,別掙紮了,我又死不了……現在,現在應該用完一條命了吧……

我閉上眼睛,呼吸漸漸停滞。

唔,有什麽東西在我嘴邊,濕濕的感覺,好腥氣的味道啊!

我睜開眼睛看着一張大圓臉望着我,渾身上下跟炸了毛一樣,是……你?

“你以後要小心點啊,你看到那個大高個子男孩沒有?以後要離他遠一點的。”你說着就撩起劉海指了指自己額頭上的傷疤,“這個就是被他打的。”向是給我警告,說話的時候表情特別豐富,我想你原來不是面癱啊?還是有表情的。

“喵嗚——”我說好。

“這個是牛奶,很好喝的,院長媽媽每天都會給我們發。”你也不嫌棄我身上的臭味,小心撫摸着我的毛,像是想起了什麽繼續說道,“我叫半夏,以後我來照顧你好嗎?你願意和我做朋友嗎?”

我懶散地擡起眼睛看着你,你難道已經被排擠到只能和貓做朋友的地步了嗎?

“喵嗚……”可是這撒嬌一樣的叫聲怎麽會是從我嘴裏傳出來的呢?!

算了!看在你這麽可憐份上還是勉強答應好了,我嗅了嗅腥氣的牛奶,又仰頭看着你這張紅撲撲的小臉,幹脆一口氣全都舔幹淨了。

真難喝,但又不想讓你掃興。

【2】

我是一只貓妖,現在只剩下八條命,以後我再也不是形影單只了。

我躺在福利院外面的草叢裏打滾曬太陽,每次想見你的時候總會從洞裏偷偷鑽進來,心裏祈禱着千萬不要被那個該死的高個子男孩抓住。

我聽來來往往的路人講,今天會有雷陣雨,說時遲那時快我還沒反應過來霹靂巴拉就沖着我頭上砸下來,外面沒有避雨的地方,我順着洞口鑽了進去,就看見你自己一個人縮在牆角小聲啜泣。

我一愣,你竟然哭了……

內心說不上來的難受。

你這個傻子把自己縮成球,胖胖地一團蜷縮在一邊不停的發抖,可憐兮兮的模樣讓我一下子從草堆裏鑽了出來,一個沒注意摔了個狗*吃*屎*,覺得自己這幅貓樣子太礙事了!

如果有一天我能變成人,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半點欺負。

搖搖晃晃的爬過去,鑽進你的懷裏用爪子扯了扯你得衣服。

你好像停住了哭聲,看見是我爬過來,然後破涕而笑,鼻涕噴了我一臉,算了算了!我不介意!

我滿臉黑線,蔫了吧唧的抹去鼻涕,陪在你身邊。

這一呆就是一個下午,雨也停了,只聽見咕咕咕的聲音,你不好意思告訴我,你餓了。

我裝作沒聽見,因為我也餓了好幾天。

看着你幹澀的嘴唇,我決定出去找找你嘴裏說的那個院長媽媽。

剛擡起前爪,就被你抱了起來沖着我耳邊說道:“院長媽媽好像來了,你要趕緊躲起來,她最讨厭髒兮兮的動物了。”

我不想說什麽……

我髒我承認,但大多數都是被你的鼻涕弄的 = =

我被你藏起來,那個叫做院長媽媽的人把你領走了,望着你的背影,心裏的石頭咯噔一聲落下來。

“阿嚏!”我一個噴嚏打了出來,随後就是一陣冷顫。

哎,我感冒了,身為一只貓妖竟然感冒了。

【3】

等我醒過來是在一個舒适的小窩裏,好久沒有這麽溫暖了,自從被原主人嫌棄母貓生了太多小崽子,就把我們該送人送人,該賣錢賣錢,我逃不過命運幾經轉手被別人嫌棄的扔在街頭。

呼——當我注意到我還剩下七條命的時候快要瘋了!

普普通通的感冒就是一場死亡?!

我恨得想要咬人了……

身上蓋着一個小毛毯,好多小手摸索着我的毛,我呲牙咧嘴想把他們吓回去,沒想到他們更加得寸進尺了!

好想念溫柔得你啊……

我的眼裏亮晶晶地。

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味道傳來,你把我抱了出來,第一次當着所有人的面說:“這是我的貓咪!你們不可以欺負它!”

原來是你讓院長媽媽把我帶回來的啊……

看來你三番兩次的救我,我可能要遵循內心的悸動快要朝你抛出橄榄枝了。

院長媽媽和藹的揉着你的腦袋:“小朋友們,貓咪感冒生病了,我們讓半夏好好照顧它,等到它好了你們在和它一起玩耍行不行呀?”

所有的孩子乖巧點頭,井井有序的跟着院長媽媽身後。

【4】

哎,你的朋友真的很少,除了我以外幾乎沒人肯搭理你,我想如果不是我經常逗你笑,久而久之也許會生出憂郁症來吧?不過還好,你足夠樂觀,我從未見過逆生長的娃娃如你這般讓人憐愛了。

但不管怎麽說我還是有意讓你多交些朋友,連院長媽媽也這麽鼓勵你。最近你偶爾會和那些孩子們玩到一塊去,小孩子嘛!沒有那麽多壞心眼的!

每當中午曬太陽的時候我都感覺到身體在發漲,有些興奮,因為自己馬上就能幻化出人形了,可以和你說話了,不用讓你猜測我“喵嗚喵嗚”的意思,終于可以擋在你身前保護你了!

中午的時候,你沒有陪我玩,反而你自己躲進教室看書,我覺得你有什麽心事,一臉地不開心,其餘的小孩都去午休了,只有你爬在桌子上撅着嘴巴。

我從窗臺上跳下來,蹲在一邊陪着你。

我湊近,一爪子拍倒你手裏擋住腦袋的書,才發現你正打着哈欠,睡得和頭小豬一樣死。

就在這時,那個把我掐死的高個子男孩鬼鬼祟祟推開教室的門,我蹭的一下鑽進你的書桌裏,他蹑手蹑腳的站在你的身邊,小心翼翼地在不吵醒你的同時把其餘同學的作業本撕了個粉碎。

随後,高個子男孩帶着一臉得意的樣子拿了一瓶墨水澆到其他同學的作業本上,嘿嘿嘿的無聲奸笑起來。

這個壞家夥!一肚子壞水,不用想就準備欺負你!我怎麽能眼睜睜看着你再次被受欺負呢?!

我是只聰明的貓科動物,這個小蹦豆子太小瞧我們貓妖了!于是我跳了出來準備和這個壞家夥決一死戰!

我挖傷了高個子的脖子,他一巴掌把我呼在地上,教室裏被我們倆搞得一團糟,孩子們聞聲也都跑了過來,我看人越來越多跳窗逃走!

兩只前爪拔在窗臺上,探出腦袋看過去。

那個高個子男孩站起來揪住你的衣領一下子把你扔在地上:“半夏你這個小偷!還我的手表!”

緊接着無數個人頭肆意的湧到你的眼前,不停推搡着:“半夏你為什麽要把我們的書撕爛了!”

我很憤怒,卻因為幻化不成人形而幹着急!

焦急地扒拉着窗臺朝你的方向望去,卻發現你眼裏那抹驚恐,雙肩在不停的顫抖!

我走了,我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要幫助你找回手表證明你的清白!

我貓着身子,鑽進儲藏櫃,果然這個高個子男孩賊喊抓賊,栽贓陷害你!

趁着他們還沒回來,我叼走了手表,堅硬的手表硌着我的牙齒生疼,我咬了咬牙,艱難的鑽了出來。

剛一到外面,天空就淅瀝瀝的下着小雨,我張望着,這天還真和你還很有緣,你這個小鬼頭現在是不是又躲在哪裏哭鼻子了呢?

……我拖着疲憊的身子找了你好久都不見蹤影,就連窗臺底下我們一起呆着的小木屋裏,草堆上的海綿墊,經常玩耍的秋千上,都不見你的身影。

終于在第一次見到你的橋洞裏發現了你,我趕緊跑過去,悶悶地“喵嗚——”了一聲。

你猛地擡頭,嘴角挂着笑容,看到我的時候破涕為笑。

我把嘴裏的手表吐在地上,本想着直接帶着手表找院長媽媽,沒想到卻看不得你孤單的樣子。

我一步步朝你奔過去,想給你一個擁抱的時候,猛地撲空。

我不理解你看向我陌生的樣子,你抗拒我過來,我有些傷心,還是想要逗你開心。

你突然瞪着眼睛沖我生氣的吼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誤會是我偷了東西!”

我一愣,歪着腦袋看着你 “喵嗚——”不是我啊。

我無辜地用爪子蹭蹭臉上的雨水,用爪子撥拉着你的鞋邊,你一氣之下撤走了腳,用力将我踢開,我被你踢得老遠。

好疼啊……

你叫來院長媽媽,我縮在牆邊不敢擡頭看你。

這件事情就這麽平息了,我被冠上了偷東西的罪名。

我凝視着那你離開時的背影突然覺得很幸福,終于幫助了你一回兒。

可是,你給予我的恩情遠遠不止這些……

【5】

我還剩下五條命,離開了你沒有人會記得我,更沒有人會管我的死活。

因為過度饑餓,即使能幻化成人形也只是一會兒的功夫,我游走在福利院門口只想要見一眼你,哪怕一個背影也好。

我趴牆角聽到他們說你現在過得很好,有很多朋友,連大個子男孩也不會欺負你了,很抱歉我沒能陪在你的身邊。

我決定走了,放心的離開,返回貓界。

我想這大概是天意,我內心的祈求好像終于被上蒼聽到,我再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摸着我的腦袋對我說:“你怎麽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君君欺負你了嗎?”

君君?是那個栽贓陷害你的男生吧?

“你長得可真可愛啊!為什麽會在福利院門口躺着呢?”你自言自語的盯着我看,眼裏竟是一片陌生。

我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從透明變得結實,我好像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軀體了!是的,我化成了人形,永久的,随時可以變回貓咪,随時可以變成人類,現在的我是個和你一樣大的小男孩。

“你不會說話嗎?”你好奇的看着我,雙手替我整理好淩亂的頭發。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有些慌張,傻傻的望着你。

你拉起我的手,笑得燦爛:“不如我們成為好朋友吧?”

我看着你,夏夏啊夏夏你還是這麽善良這麽有同情心。

我知道你選擇和我做朋友,不是因為我的可憐打動了你,更不是看出來我是那只讓你傷心欲絕的白貓,而是……你透過我的影子看見了以前被孤立的自己。

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你,突然覺得可以一直呆在你身邊,是幸福的,戀上你身上的味道是奢侈的。

我笑起來,仰着頭,毛茸茸的腦袋白撲撲的臉龐望着你,你有些震驚,我從你眼睛裏看到了不可思議。

我想,是你養過我的原因吧……所以還是有感覺的嗎?能感覺到我是那只白貓。

然後你興奮地對我說:“我叫半夏,你呢?”

我只是微笑的看着你,我當然知道啊……我當然知道你叫做半夏啊……你是我的夏夏。

“你沒有名字嗎?”她握住我的手,很是喜歡我。

我點了點頭,表現的極為生疏,就像第一次見到她這個人一樣。

“那我可以幫你取一個名字嗎?”你詢問着我,表情有些謹慎。

我被你的模樣逗笑了慢吞吞的說道:“謝謝。”

你很驚訝覺得我會說話,然後立刻開心的鼓掌,我從來沒見過你如此高興的樣子,你摟着我的身體:“晴朗,朗哥哥!”

晴朗……

聽到自己的名字以後,我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

我們貓妖從出生到結婚為止都沒有名字,在結婚當天才會互相賦予名字,最愛的人會賦予我們獨一無二的名字,按人類的話說就如同交換結婚戒指一樣神聖。

随後癡癡地擁抱住你,覺得自己像是玷污了神聖,心裏一萬個歉意,再你懵懂不知情愛的時候,我已經早你好久好久愛上你。

“晴朗,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整個世界都是溫暖的,你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都會一閃閃的!”

我詫異,不太相信這些話是從你嘴裏說出來的,一個六歲的孩子,有種歷經滄桑的感覺,所以在別人欺負你的時候,你才會隐忍着嗎?所以不管何時何地都會樂觀地生活嗎?

我嗅了嗅,不知為何我在你身上聞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濃濃的草藥味。

我不想胡思亂想,只是想陪在你的身邊,一直看着你長大,陪着你成長。

後來索性知道了你太多的故事,除了喜愛還多了心疼,我慶幸你看清了友誼,也懂得了分辨是非善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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