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伴随着假期過去,封白的再度忙碌起來,基本是診所公寓兩點一線……有時候客人多了,甚至在診所通宵過夜。相比之下,蕭厲倒是顯得無所事事,幹脆躺在被窩裏睡大覺,一睡就是一整天,一直到肚子餓的受不了了,才摸着黑爬起來找吃的。
午夜十二點,公爵懶洋洋的趴在客廳的沙發上,黑色的毛皮蜷成一團,乍眼看去像個黑色的抱枕。蕭厲端着熱騰騰的泡面坐到它身邊,今晚封白依舊沒有回來,沒有了下廚的人,他只好翻出貓糧來喂,只是公爵似乎沒什麽胃口,吃了兩下就跑一邊舔爪子去了,蕭厲見狀無奈,好說歹說的勸着貓大爺多吃兩口,以免餓出毛病。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幾天,封白終于回了家,親自操刀給愛寵做了一頓大餐。蕭厲站在廚房的門口,愣愣的看着對方利落的洗菜、切菜、下鍋……嘩的一聲,白色的煙霧騰升起來,模糊了他的視線。
伴随着食物的香氣愈發濃郁,蕭厲舔了舔嘴唇,突然就陷入了回憶。
因為一直都是一個人的關系,封白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下廚,那會兒他還沒竈臺高,就搬了個小小的凳子墊在腳底。蕭厲清楚地記得對方給自己做的第一道菜是番茄炒蛋,具體的味道已經忘了,只記得當時他在門口看着,心中滿滿都是崇拜。
……而現在,似乎也沒什麽區別。
回神時,封白已經将新出鍋的菜裝盤,正在解身上的圍裙。蕭厲見他好幾次都沒能成功,終于忍不住道了聲:“我來吧。”
封白看了他一眼,大大方方的轉過身收拾碗筷。蕭厲上前幾步,發現對方比想象中還要更瘦一些,褪下白大褂之後的襯衫包裹着單薄的身體,仿佛風一吹就能倒下。
看着封白眼底的烏青,蕭厲突然覺得,自己不告而別的那些年,這個人似乎過得并不算好……
“開飯了。”
“……嗯。”
第二天封白準備動身去診所的時候,蕭厲自告奮勇的護送。
“會開車嗎?”
“當然,只是……呃,沒有駕照。”蕭厲咳了幾下:“不過技術絕對一流!”
封白聞言笑了笑,将車鑰匙從口袋裏掏出來丢給他:“那就麻煩蕭大少爺了。”
大概是前幾天忙過了,今日相對清閑的多,公爵自從在昨天見到主人以後便咬着封白的褲腿不松口了,蕭厲去拉還被撓了兩爪子,無奈之下只好帶着貓一起過去。
封白的診所不大,地段卻是相當不錯,位于某個比較高檔的小區。進門的時候蕭厲還有些楞,因為這裏着實是……普通了些,正兒八經的裝修,黑白兩色的家具,第一眼看去莫名的壓抑。
懷裏的公爵喵喵叫了兩聲,輕巧的蹦在中央那張純黑色的辦公桌上,懶洋洋的蜷作一團,打起了哈欠。推了推鏡片,封白從後面的休息室取下白褂穿好,靠在黑色的皮椅中伸了個懶腰。
蕭厲的嘴角抽了抽,心道還真是寵似主人形……
就在這個時候,診所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封白眼皮都不帶掀:“你來做什麽?”
蕭厲轉過頭,就見一身着西裝的男人大跨步從外進來:“我來看看你啊。”
辦公桌上的公爵睜開了眼,起身輕輕蹦到男人懷裏,在對方的撫摸下發出嗚咪嗚咪的叫聲:“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這不好不容易有些空檔,今晚一起去吃個飯?”
“今晚我要加班。”
“哦……那公爵我就帶走了。”那人說着,拎着黑貓的兩只爪子在空中晃了晃:“怎麽樣?你要是不陪我,我就撕票。”
封白啧了一聲,直起腰來:“薛哲你幾歲了?能不能別這麽幼稚?”
“所以你到底答不答應我?”
“……好吧,幾點?”
“八點半,之後可以順道去BLACK-MOON玩一下……”說到這,薛哲嘿嘿笑了兩聲:“之前那個少爺可惦記你了。”
“關我屁事,明明是你點的人,你自己負責收拾。”
一旁的蕭厲聽到這裏楞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中封白幾乎不說粗口,而現下,卻表現出了一種……與印象中不同的随性,讓他有些怔忪。似乎是發現遺漏了誰,封白朝着薛哲道:“這我哥們兒,蕭厲,剛留學回來,在我這兒住一段時間。”
“你好,我叫薛哲,是封白的同學。”薛哲大大方方的報上自己的名字,舉手投足間都帶有成熟男人的優雅:“他以前跟我提過你……”
“既然決定了就趕緊滾,一想到今晚還得看見你這張臉我就頭疼。”封白打斷對方未說出口的話,伸手将公爵從男人懷裏奪回來,順了順炸起的毛。薛哲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兩人間巡視一周後,突然對着蕭厲道:“這位小哥今晚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啊?”
封白涼涼的接話:“不用了,他剛失戀,不适合去那種地方……”
“我要去。”不知怎的,蕭厲心生煩悶,他看着面前的兩人默契十足的鬥嘴,突然就有些慌了:“反、反正都已經過去了,開心一下也沒什麽不好……”
“看看,人家都成年人了,哪還需要你這麽個老媽子叽叽歪歪的做主。”達到目的的薛哲損了一句後适可而止的滾了,領走前還揉了把公爵的腦袋,出乎意料的是,貓大爺老老實實的窩在封白的懷裏搖尾巴。
又過了一會兒,蕭厲突然開口:“這貓……是他送你的?”
“嗯,怎麽了?”封白将公爵放到地上:“我們倆高中認識的,那會兒我是學生會長,他是副會……總之,算是朋友吧。”
“……嗯……”蕭厲幹巴巴的回了一句,也不知自己在郁悶什麽,畢竟誰的生活也不是圍着一個人打轉……更何況,當年自己一句話沒留就跑到國外的時候,也沒想着要跟封白說一聲。
在徐子宴訂婚以前,他的生活處處都是那人的身影,如今這麽個軸心骨撕肉帶血的強行剝離,餘下的除了疼以外,更多的則是空虛。
而正因為空虛,更迫切的想要用什麽別的東西去補滿……
不得不說在這種時候,封白的出現恰到好處。
蕭厲坐在診所冰涼的椅子上,滿腦子卻是那個醉酒的夜晚,旖旎而熾熱的記憶殘片……最初的窘迫不知何時散了,或許是封白對此事的淡然态度讓他驟然松了口氣,又或許是……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随便找了個借口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裏,伴随着大門碰的一聲合上,公爵喵喵的叫了一聲,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被那聲音給吓到了。
與此同時,封白桌面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我演的怎麽樣?那小子這會兒該毛了吧,你既然接了電話,就說明他已經走了……”
薛哲帶有笑意的聲線從話筒的另一端傳來,封白扯了扯嘴角,出言諷刺道:“差勁透了,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先去隔壁街的首飾店買一枚戒指,再去隔壁的花店捧一束玫瑰,然後開着百萬豪車兜上幾圈,做出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最後來到診所把東西一丢,留下幾句甜言蜜語潇灑離開……”他說到這裏,懶洋洋的換了個坐姿:“只要我再百口莫辯幾下,那位少爺肯定就炸了。”
“喂喂,你明知道我剛付了房子的首付……”
“我只是闡述其中一種方案,既然你辦不到,不用便是了。”
薛哲被他話中的嘲諷堵得語塞,沉默半晌後嘆了口氣:“那小子遇上你可真慘啊。”
封白聞言舔了舔嘴唇,似笑非笑:“你說什麽呢,我們只是朋友關系……”
“上過床的那種?”
“這并不能代表什麽。”
“哦?那什麽時候我們也來一發?”
“你願意讓我在上面的話,我無所謂。”
“喂你這麽說難道……”對面沉默了。
“好了,什麽話晚上再說,有客人上門了。”封白毫無猶豫的挂斷了電話,一手順過桌子上的鋼筆在指間轉了一圈,懶洋洋的開口:“歡迎光臨……請問您有什麽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