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喂，你說我死的時候會怎麽樣？”
“千裏白帳，燭臺焚香，天帝親悼，百官群念，靈入英堂。”
無殺依舊笑着，司藍便也跟着他笑，沒心沒肺的樣子，“呵呵，這排場九天之上也沒幾個人能有吧，值了值了。”
見她這般笑，從未變過表情的無殺不經意地皺了下眉頭，但很快就松開了，“該吃藥了。新配的。”
“哦。”新配的，看來前一種吃了半年的藥已經确定沒用了。
接過藥碗，那裏頭黑乎乎的液體散發着不知名的味道，較之以前的藥看上去更多了幾分惡心。
長痛不如短痛，司藍皺皺眉，脖子一仰，一口全悶了下去。
“快快快！！！糖！”她自己掐着脖子，五官幾乎凝到了一起。
一顆鬼醫特制橘糖放到了她的手心，二話不說趕忙塞到嘴裏。
絲絲酸甜的味道立時覆蓋了藥味。
……舒坦了……
真是的，就不能弄點好喝的藥。這麽奇葩的味道也就這個奇怪的鬼醫能做出來了。
第二天是平凡的一天，司藍一早起來看到在一旁曬藥的無殺，便好奇地提步走了過去。
“曬藥啊？”
“嗯。”
“為什麽不直接使個術法一起烘幹了？”那多簡單啊。
無殺擡頭，招牌微笑，“曬着幹的，靈氣足些。”
“哦。”
司藍邊應着邊湊近看了看。當然，她是看不出來發現什麽靈氣足不足的差別，幹了的草藥還不都是那個樣子，不就是沒水份了嗎。
突然，她發現了什麽，臉色變得有些斑斓起來。
那是幾條圓胖的死蟲子，黑黃顏色，還長着塌塌的觸角，看着就很惡心。
最重要的是——這些蟲子身上發散出來的味道和她昨天喝的藥很像。
“你別告訴我……”她面色艱難地指着那些蟲子，話到一半都有些說不下去了，層層反胃的感覺緩緩湧上。
“這是靈谷毒蟲，你新的一味藥。”又是那種無害的笑容。
司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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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以後，凡是無殺在曬草藥，司藍都會很自覺地遠離。反正藥是一定要吃的，她還是不要自尋晦氣去了解具體吃了什麽比較好。
“無殺，要不下次你封了我的味覺嗅覺什麽的，這樣吃藥多方便啊。”
“五感兼具，藥效最佳。”
“……”
司藍就郁了悶了，怎麽個無殺每次讓自己試新藥的時候就那麽開心的模樣，感情真是為了“研究研究”自己。算了，随他去吧，反正沒人治得好。
其實司藍這個病還有點好處的，就是平日裏看不出來，照樣能走能動、能吃能睡。手腳俱全，就總得有些事情幹才不無聊。
于是，她盯上了無殺院子後頭的那一大片荒地……
“無殺啊，我能用那塊地種點花嗎？”
他回過腦袋，還是那種笑，要不是司藍習慣了，平常女人見了根本把持不住。
“我不喜歡鮮豔的顏色。”言語輕柔，這拒絕得絲毫不見血啊。
司藍：……
你丫這麽笑着拒絕真的好嗎？
“不鮮豔的，我就種一種花，看上去不會鬧得慌的。”
“什麽花？”
“鳶尾花，深藍色的那種。可好看了！”
司藍說得很認真——藍色比較低調，總不算鮮豔了吧。而且反正本來就是長着雜草的地方，給她種花也沒什麽損失啊。
似乎是思考了一番，無殺這才笑着答道，“随你。”
這就是同意了？司藍高興地笑出了聲，“無殺是大好人！”
鳶尾花，本就是她最喜歡的花，種上幾千株都不嫌膩味，開花的時候那茫茫一片，簡直美得不行。她要種的這種又叫“藍蝴蝶”，是她最喜歡的顏色，也是她的名字，藍。
想當初在百花宮的時候，她特地讓人把院子裏都種上了鳶尾花來着。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一次都沒回過百花宮，也不知道那些花還在不在。
要是不在的話……
唉，她也沒什麽辦法，誰讓她已經不是宮主了呢。
種花對于司藍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以前都是——除草用術法，松土用術法，撒種子用術法，澆水用術法，然後只要耐心等開花就好了。
但這一次，她換了個法子，自己扛着鋤頭下了地，每一粒種子都是自己親手種下，對了，鋤頭是央着無殺給自己買回來地。
這片荒地真挺大的，司藍每天起早貪黑也只能種個一丈見方多，就已經累得不行了。反正她閑着也是閑着，種呗，能種多少是多少，說不定她死前還有機會能把這片都種完呢，畢竟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死。
無殺見她蝸牛般地速度種着花，有些詫異，“大人為何不用術法？”
她眨眨眼，學着他的模樣，“這樣種出的花靈足啊。嘿嘿。”
于是，這片花田成了司藍在鬼界最大的消遣。
種得越多，活就越多，每天能新種下去的花種就越少，因為還要好多時間打理之前種下的花。好在，無殺時不時也會來幫她。現在，整個藥廬就他們兩個安安靜靜的，一個煎藥看病，一個種花等死，不不不，是治病。
時間一晃，又過去了三年。
九天上的人再也沒來看過司藍。
葉辰和花夕早就成婚了，她收到了請柬，沒去，因為要種花。
東邊那片已經都種完了，西邊這邊沒沒多少空地了。很快，她就要完工了。
這樣，下次花開的時候，她就能看到一整片連綿的藍色海洋了。
這一天花，終于全部種完了。
司藍高興地就地躺在了一邊的田埂上頭，看着鬼界的天空，她滿意地眯了眼——其實這天和仙界的沒什麽差別啊。都是那麽高高在上，無情無溫。
“喝藥了。新配的。”
又是新的嗎，看來之前的又沒用了吧。半坐起身，司藍眼睛亮亮地看向來人。
“無殺！我花都種完了！”
“嗯，先喝藥。”他遞來藥碗，本想摸摸她的腦袋，可看到上頭的泥土又收回了手。
司藍嘴角一挑，故意歪着腦袋将泥巴蹭到了他的衣服上頭，“呵呵，這可是你自己家的土，有什麽好嫌棄的。”
無殺無奈一笑，“快喝藥。”
心情好，藥似乎都好喝了點，一口悶完，她又迫不及待地拉着無殺說起話來。
“這裏頭一共種了兩萬三千七百六十株鳶尾花呢！”
“這個數字有什麽意義嗎？”無殺也好脾氣地順着她說。
“意義？”司藍愣了一下，“要什麽意義，種滿正好這麽多株啊。”
無殺：……
“終于種滿了！慶祝！我要慶祝！無殺，明天我們下界去玩一玩，慶祝慶祝好不好！”下界玩自然指的是去人界。
“好。”
“哇哇哇！我要找件漂亮衣服，明天美美地出門！”
從田埂上爬起來的司藍，顧不上滿身還是泥土，興奮地跑進了屋裏。
無殺目送着她的背影，嘴角笑意更甚——她，總是能這麽快活的樣子呢。
